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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关于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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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屋顶的栏杆,然后从墙角的一堆杂物上一跃而过。在推开天台的门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护栏边上的某个位置,曾经有一个小男孩,在那里度过了几乎整个青春。

    其实每次路明非偷偷跑来这里的时候,路麟川都是知道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在楼梯间顶山看看他。那时候对于路麟川而言,想要悄悄地跟在路明非的身后而不让他知道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所以在很多个午后,在路明非以为他应该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悄悄的跟在路明非的身后来到了屋顶。

    他总是站在一个路明非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他,他其实并不知道路明非挨着栏杆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就像他有时候也不知道在望着路明非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样。后来时间久了,他开始明白每每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两个心里的感受其实是差不多的。那是一种难以被捕捉又具体存在的一种感觉。年轻人喜欢称他为孤独。

    对于路麟川而言,他从小就和路麟城生活在一起,身边接触的也大都是和他们一样怀着血统的人,所以在他的小时候,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体会过所谓的“血之哀”。孤独这个词语,也是在路麟城死后才死死的就缠住他不不放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能够深深地体会到路明非身上的孤独感。所以每次在路明非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天台发呆的时候,路麟川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单方面的希望路明非能够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的想法,是否太过自私。

    所以当昂热将卡塞尔学院的邀请寄到路明非面前的时候,路麟川才同意让路明非自己做主。

    现在想想,在过往的那些个午后里,天台上的一老一少心里各自怀着各自的孤独。不同之处在于,年轻的人靠着对未来的各种幻想抵消这样的孤独,有故事的人靠着对往事的追忆抵消这样的孤独。

    阳台的窗户留着一处细小的缝隙,风从缝隙处吹进来,窗帘便随之摇晃了起来。仅仅是窗帘起落的一个瞬间,男人便站在了屋子里,他转过身轻轻地关上了窗户的缝隙,窗帘便不在摇晃了。

    路麟川站在窗户边上好久,借助这窗外的霓虹灯的余晖打量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这一刻的他和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的他都不同。这种不同并不需要通过任何的语言和神态的表现加以区分,仅仅是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就很难让人觉得他和刚刚面对帕西的时候是同一个人。如果说前一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在透露着一种慵懒和玩世不恭的话,那么现在站在房间里的这个人只能说是沉默和冰冷。如果有他的故人此刻见到他的话,肯定能够认出来现在的这个人是路麟川,而之前的那个人,是路麟城。

    他走到床前,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头发上若隐若现的白,路麟川突然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他从来都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无论是曾经和路麟城并肩挥刀的他,还是后来在在这座城市里朝九晚五的他。小的时候,他要做的就仅仅是跟在路麟城身后就好了。长大以后,也是路麟城带着他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一直到路麟城死后他才意识到,那些他曾经和路麟城经常接触的人里面,仍然后很多是他从未曾真正认识过的。

    尽管他在后来的生活里总是刻意的去模仿路麟城生前的样子,可是他终究变不成那个样子。他可以在工作上和那些生在这个城市里大多又会死在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谈论名表和手机,感慨房价一年比一年贵,可以和在酒桌上喊着吃好喝好,然后在差不多的时候装出醉眼朦胧甚至是抱着垃圾桶吐。可是回到家,这么多年他始终不知道改以怎样的面貌和这个女人独处。

    女人都是敏感的,一起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女人不可能没有对他又所怀疑。只是她从来没有说破,从来没有表达出来而已。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让路麟川不知所措。就如同此刻,他能够清楚的从女人和呼吸和心跳中判断出女人其实并没有睡着,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讲破,讲破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就如同他明知道路明非接下来要取走一段艰难的路,可是作为路麟川他依旧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只能以路麟川的身份以及路麟城的语气给他写了一封信。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路麟川将一个信封留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身朝着衣柜走了过去。

    实木的衣柜是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和路明非的婶婶一起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家具城买的,当时路明非的婶婶和老板杀了快两个小时的价,愣是把两千多的一个衣柜砍到了四百多,最后还让老板又送了一对床头柜。而在在衣柜的最底层,有一个暗格,里面默默放着他和路麟城曾经用过的刀鞘。其实早在他带着明非婶婶去那个家具城之前,他就已经去过那里了,并且以打算将来藏私房钱为由,让老板给他加了个暗格进去。

    暗格被打开,可是里面确实空空荡荡的。

    “格子里的东西在客厅的桌子上。”身后的女人说道。“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衣裳。那一对刀你一直都留着,可是当时的衣裳却再也没见过了。所以我就按照记忆里的样子,又给你做了一套。我想,它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吧!”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啊~”路麟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默默的衣柜和上了。然后他转身来到窗前,和从床上坐起来的明非婶婶四目相对。

    “也不是一直都记得的,其实一直到结婚后两年,在我的记忆里你都还是邻居刘婶介绍认识的。直到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那对刀,脑子里才突然多了很多记忆。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分不清楚那个才是我们真正的经历。这么多年看着你早出晚归,我真的快觉得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一场梦了。可是这次明非回来之后,我就总感觉我真正的梦就快要醒了。

    你能告诉我吗?究竟我脑子里的哪一段记忆才是真的,我们究竟是相识在刘婶家的饭桌上,还是那条雨夜的长街上?”

    “长街上,那时候我抱着明非,就蹲在你打工的那条街的巷尾,那里有一处屋檐特别的宽,刚好能够挡雨。”

    “然后你面前还放了一个牌子,写着‘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抚养这个孩子,我就愿意保护你们一辈子’,哈哈哈。”

    “现在想想是挺傻的,可是那真的是当时的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句重金酬谢的话的,可是遇到你的时候,我的钱已经花光了。”

    “这么说来,还是我出现的不凑巧了?”

    “不!很巧,真的很巧~真的,特别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