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里的混混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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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摩西就是刘福生，以前叫刘福生，现在叫杨摩西。这些都不重要，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的杨摩西完全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每一天都在苟且的活着，睁开眼睛就找个地一跪，叔叔大爷行行好，什么好听说什么，只为了能有那么一口吃食。
说着违心的话，过着看不到终点的人生。盼着早一点走到人生的尽头，又害怕这一天真的就来了。纠结拧巴，生活就如同一根麻绳，扼住了咽喉，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经过多方打听，姐夫确实是跑了。跑到南方投奔新革命军的概率比较大，小道消息讲南方接收了大批北方的溃军。姐夫的部队不用讲，就属于这一个范畴之内。
民国时期军阀间的战斗就如同过家家，当兵的也是觉得扛枪吃饭，这跟做木匠，种地，撂地摊打把势卖艺没啥根本性的区别。就是为了口吃食，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谁还愿意卖命啊。当官的想打，咱就去打，要是对面一听枪响跑了，咱就冲上去占点便宜。要是对方不跑，形成了攻坚战。那就离得远远的埋锅造饭，权当外出野餐了。你不玩命，我不玩命，咱们对天放几枪，对上级有个交代也就行了。
其实这早就是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规矩。
谁都想多活两天不是，都是为了多活两天才当的兵，要是打仗死了岂不是跟最初多活几天的初衷相违背了。
不用讲，姐夫的部队就是这样的一伙子兵。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碰见跟自己一样扛枪的，那就怂了。其实张作霖的东北军也是出了名的军纪差，战斗力不强。也就有数的那么几支部队能打仗。可是这次直奉会战，张宗昌成了胜负手，这小子不想久居人下，总想着自己也占山为王，跟自己的老大张作霖平起平坐。你是东北王，我就回东北的老家山东去做山东王。
人一旦有了目标，做事就特别有干劲。本来是一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会战，当兵的装装样子，然后上面的领导抓紧时间谈判，谈好了也就不打了。没想到张宗昌是真打，假打的碰见真打的，就彻底漏了馅了。你跑我也跑，呼呼啦啦就成了溃军，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有多少追兵。
管他娘的呢，跑前面活下来的几率肯定要大。这就成了一场赛跑比赛。张宗昌也有些愣了，一时间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猛将。人的名树的影，听见我张宗昌的威名敌人就四散奔逃了。你跑我就追，你追我就跑，前面没命的跑，后面可不敢舍了命的追。追急眼了，真要是玩命的话，一不留神就把小命丢了。
其实遭殃的主要是老百姓，前面的溃兵抢一波，因为赶着走，损失还有限。后面张宗昌的部队来了可就不一样了，当兵就是为了吃饭，顺道发个财。这下有的抢，就挪不动腿了。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搞得彻底民不聊生了。
溃兵的长官还跟手下吹牛皮，说自己神机妙算。早就料到后面的东北军见了发财的机会就走不动道。我让你们抓紧跑，抢东西抓紧时间别耽误时间，这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这是我们能够逃出生天的关键决定。你们跟着我算是跟对人了。
姐夫是不是也这样跑了不知道，但是肯定是跑了。杨摩西现在找不到姐夫，就安安心心的乞讨。人一旦没了想法，这日子还就过得挺滋润。三饱一个倒，由于杨摩西有吃早餐的习惯，他这个乞丐跟别的乞丐完全不一样。别的乞丐从来不吃早饭的，杨摩西经常天不亮就起床，活动活动筋骨，然后穿上自己的工作服，就是那一套露肉的棉衣，开始一天的工作。
如果不是天气渐渐热起来，杨摩西还真就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日子。在城里乞讨想发财很难，但是混口吃的还不是什么难事。最勤快点，多说点过年的话，每天都能闹个肚子溜圆。到点钻天虎的人就来收账，把乞讨的钱全部收走。杨摩西觉得这跟摆摊卖豆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为了混个肚儿圆。
可是天气一热，再穿一身棉衣人就受不了了。时间一长就得生虱子，这玩意儿可是难受，睡觉都不让人消停。杨摩西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生活击垮了。特别贪恋乞讨生活的安逸，如果这样过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人有了改变的想法简单，想要真的改变还得有三分天助。
就如同现在的生活，如果自己不乞讨了，钻天虎的人不能放过自己。就算自己很努力，能够多乞讨一些，还不是都要被钻天虎的人收走？生活有时候，运气比起努力更加重要。
正在杨摩西懒洋洋的靠在墙根边捉虱子的时候，运气他就来了。好运要来的时候，就如同海啸一般，挡都挡不住。当然如果倒霉的时候，也是一浪一浪又一浪。
“走走走，老大召集大家有事要讲。别磨蹭。”今天来收账的人来的特别早，原来是召集大家有事要宣布。
难道是每天给自己留几个大子？这钻天虎信了释迦牟尼了还是信了基督耶稣？谁给他传的教？真要是能留几个大子，十天半月的光景就能买一套旧衣服，身上这些衣服早就馊了。又觉得钻天虎不能有这份好心，杨摩西就这么东琢磨西分析的，虽然心里在盘算着，但是脚底下没停，跟着队伍到了平日里睡觉的破院子。这里以前是个道观，兵荒马乱的年月，也不知道是当兵的把这里抢了，还是因为香火不旺道士们另谋出路了。总而言之这里是个无主的产业，也就几年光景，道观就破败不堪，以前的院墙也被附近的村民拆了回家砌墙去了。
“咳咳。”钻天虎站在院子当中清了清嗓子，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开始讲今天召集大家的缘由。
“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伙帮忙。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到了你们出力的时候了。大家愿不愿意？”
杨摩西心想，你狗日的啥时候养兵千日了，每天都来搜刮地皮。是我们养你还差不多，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这样讲。跟着大家随声附和，我们愿意。
“我也不能白使唤兄弟们。凡是这次参加行动的兄弟，没人发一套应季的服装，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兄弟们可以到街东头的包子铺去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兄弟们尽管吃。明日饱餐战饭，咱们要跟码头骆驼帮好好较量较量。”
杨摩西根本没注意后面的话，想着有衣服穿，今天晚上和明天早晨的饭解决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这得支持。带着头就大喊：
“跟狗日的较量较量，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兄弟们，杨摩西兄弟虽然刚加入咱们丐帮不久，但是觉悟很高，大家要拿出跟杨摩西一样的热情。咱们就一定能够成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吃完了晚饭，去街中间的澡堂子好好泡泡，明天干干净净的去，让骆驼帮看看，咱们丐帮混的好着呢。”
说完钻天虎就走了，留下几个小弟，安排大家吃饭泡澡。
杨摩西虽然在清平县的时候，也见识过治安大队弹压街面。但是这种混混帮派之间的斗争没见过。这世界上斗争的方式分很多种。
比如说双方找出两个人单打独斗，三局两胜制或者一局定输赢都可以。也有的就不讲究，大家伙一起上，乱打一通，打完之后看看是赢了还是输了。
这天津的混混怎么抢地盘呢？这些都不是杨摩西考虑的，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打架自己肯定不能冲在前面，一看形势不对，撒丫子就跑了。没必要为了这点破事玩命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该参加的场合还是得去戳戳站站，至少露个脸，让大家知道自己到场了。出不出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场了。
去城东包子铺甩开腮帮子吃包子。虽说这天津的灌汤包吃起来滋味十足，但是在杨摩西看来，比不上清平县的包子好吃。想当年自己跟老婆两个人去县城敞开了吃，那是这辈子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现在回想起来，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县城吃这顿包子，也许就不会心心念念的要去县城安家落户。不在县城安家落户就在刘家洼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小地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不会动手杀人，不杀人也就不会被人追杀。如果人生再来一次的话，踏踏实实的在刘家洼当个农民也没什么不好。
眼界这个东西，并不是见过了外面的世界就一定对自己有好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每做出一个决定，就要承担好与坏两个方面的后果。
人一旦开始回忆往事，后悔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往往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如从前。
具体吃了多少包子，杨摩西真的没有记清楚。只晓得确实塞不下去了才收手。如果再往肚子里填的话，担心把肚子撑爆皮。这是到了天津以后吃的最畅快的一顿饭，不用看人脸色，不用低三下四的跟人讲话。老了以后杨摩西常对人讲，在这个世上活着，吃饭不用看人脸色，就算是成了。别要求的太多。
吃饱喝足之后，杨摩西顺着这条老街来回的溜达。一边溜达一边打着饱嗝。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挂念，吃饱了之后来回的溜达也许就是人间最轻松地时刻。
这时候杨摩西却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傻儿子，虽然两个傻儿子从来都没有让自己骄傲过，带给自己的是无尽的懊恼。可是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想起了自己的老爹刘满囤，不知道赵大宝有没有找他的麻烦，想起了自己的老娘，不知道自己存的粮食够不够她们吃的。
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心中满满的都是牵挂。
溜达半天之后，去澡堂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自打从清平县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舒服的泡过澡。不能说舒服的泡过澡，而是根本就没有洗过澡。
因为太过舒服，杨摩西靠着澡堂的池子边睡着了。直到澡堂打烊了要清洗澡池子的时候，发现杨摩西居然在这里睡着了。这才把他叫起来。澡堂子老板算是个好人，其实都是苦命人，开个澡堂子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是个伺候人的营生。就让杨摩西到外屋的长椅上接着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杨摩西才算醒过来。
猛然间醒过来的时候，杨摩西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自己还在清平县当着面粉厂的厂长，这几个月的经历都是一场梦而已。可晃晃脑袋，看看周围的环境。自己现在身在天津，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事情。
这时候街上闹哄哄的特别热闹。杨摩西出门一看，原来是钻山虎带着人召集丐帮的兄弟们。
先别想别的了，日子还得过。该去站脚助威就得去。活着是第一要务。
到了破道观里，还真有单衣单裤，杨摩西挑了一套合身的衣服套在身上。这就算是解决了自己的衣服危机。一旦愿望实现了，人就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美好，别管这个愿望有多小。
穿戴整齐以后，钻天虎就带着大家伙往外走。具体往哪里走，没人问，也没人关心。去了是生是死也没有太多人关心，生活就是这样，被大家裹挟着往前奔。成与不成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自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是一个默默无闻可有可无的人。
对于杨摩西来说，如果前些年在清平县算是成功的话，现在算是落入人生谷底了。可是杨摩西不单单是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落魄，更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清平县能够成功。思来想去自己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鸭子过河随大溜，夹杂在队伍当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钻天虎领着人七拐八拐就出了城。走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吧。到了城外的一片空地上。这个地方以前好像是个教武场，也就是当兵的在这里训练的地方。有很大的一片空地。
空地上已经有一大帮子人了。看样子应该就是约架的码头骆驼帮。这帮人个个膀大腰圆，身强力不亏的架势，如果真的是码头扛大包的力工，还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钻天虎，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敢来了。”对方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有些挑衅的说道。
“我这不是来了嘛。约好的事情我肯定办，我钻天虎也是出来混的，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就算。”钻天虎也不甘示弱，朗声回道。
“你们丐帮不好好的要你们的饭，干嘛要跑到码头来请我们的买卖。我们骆驼帮占了这个码头已经十来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打我们的主意的。”
“那是因为我钻天虎没来，既然我来了，你的码头就得有我的一份。”
“你是非得要比试了?现在认怂还来得及。”对面的彪形大汉劝钻天虎，
“既来之则安之，我说要一份就得要一份。咱们按照天津卫的规矩办。你的兄弟不怕死，我的兄弟也不是孬种。”
话不投机当场就要比试。
不大会功夫，抬上来两口锅，锅里面倒满了油，在锅底下燃起熊熊大火。杨摩西看的津津有味，这倒新鲜，两帮混混抢地盘，居然支上油锅，准备做什么好吃的?比赛谁吃得多？现场乌压压一片都是人，少说得有一千多号。就这么看着正当中的两口油锅。不大会功夫两口油锅开始冒烟，这证明油温已经上来了少说也得几百度了。
“既然要比，你是来抢地盘的。第一局就让我来画个道，这里有两口油锅，等会分别扔进去一把匕首。咱们两边各挑一人，伸手把匕首捞出来。谁要是捞不出来就算是谁输。”彪形大汉朗声讲道。
“好，一言为定。”钻天虎答应的也是相当痛快。
杨摩西觉得这些人脑瓜子被门挤了吧。西游记看多了？怎么有点像孙悟空在车迟国斗国师的桥段。油锅里捞东西，指定是疯了。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练这个功夫的呀。
也就是杨摩西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的空儿，骆驼帮那边已经把匕首捞出来了。捞是捞出来了，但是这条胳膊也算是废了。整个都炸酥了。
“钻天虎，你看到了，我这位兄弟已经把匕首捞出来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杨摩西就是刘福生，以前叫刘福生，现在叫杨摩西。这些都不重要，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的杨摩西完全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每一天都在苟且的活着，睁开眼睛就找个地一跪，叔叔大爷行行好，什么好听说什么，只为了能有那么一口吃食。
说着违心的话，过着看不到终点的人生。盼着早一点走到人生的尽头，又害怕这一天真的就来了。纠结拧巴，生活就如同一根麻绳，扼住了咽喉，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经过多方打听，姐夫确实是跑了。跑到南方投奔新革命军的概率比较大，小道消息讲南方接收了大批北方的溃军。姐夫的部队不用讲，就属于这一个范畴之内。
民国时期军阀间的战斗就如同过家家，当兵的也是觉得扛枪吃饭，这跟做木匠，种地，撂地摊打把势卖艺没啥根本性的区别。就是为了口吃食，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谁还愿意卖命啊。当官的想打，咱就去打，要是对面一听枪响跑了，咱就冲上去占点便宜。要是对方不跑，形成了攻坚战。那就离得远远的埋锅造饭，权当外出野餐了。你不玩命，我不玩命，咱们对天放几枪，对上级有个交代也就行了。
其实这早就是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规矩。
谁都想多活两天不是，都是为了多活两天才当的兵，要是打仗死了岂不是跟最初多活几天的初衷相违背了。
不用讲，姐夫的部队就是这样的一伙子兵。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碰见跟自己一样扛枪的，那就怂了。其实张作霖的东北军也是出了名的军纪差，战斗力不强。也就有数的那么几支部队能打仗。可是这次直奉会战，张宗昌成了胜负手，这小子不想久居人下，总想着自己也占山为王，跟自己的老大张作霖平起平坐。你是东北王，我就回东北的老家山东去做山东王。
人一旦有了目标，做事就特别有干劲。本来是一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会战，当兵的装装样子，然后上面的领导抓紧时间谈判，谈好了也就不打了。没想到张宗昌是真打，假打的碰见真打的，就彻底漏了馅了。你跑我也跑，呼呼啦啦就成了溃军，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有多少追兵。
管他娘的呢，跑前面活下来的几率肯定要大。这就成了一场赛跑比赛。张宗昌也有些愣了，一时间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猛将。人的名树的影，听见我张宗昌的威名敌人就四散奔逃了。你跑我就追，你追我就跑，前面没命的跑，后面可不敢舍了命的追。追急眼了，真要是玩命的话，一不留神就把小命丢了。
其实遭殃的主要是老百姓，前面的溃兵抢一波，因为赶着走，损失还有限。后面张宗昌的部队来了可就不一样了，当兵就是为了吃饭，顺道发个财。这下有的抢，就挪不动腿了。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搞得彻底民不聊生了。
溃兵的长官还跟手下吹牛皮，说自己神机妙算。早就料到后面的东北军见了发财的机会就走不动道。我让你们抓紧跑，抢东西抓紧时间别耽误时间，这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这是我们能够逃出生天的关键决定。你们跟着我算是跟对人了。
姐夫是不是也这样跑了不知道，但是肯定是跑了。杨摩西现在找不到姐夫，就安安心心的乞讨。人一旦没了想法，这日子还就过得挺滋润。三饱一个倒，由于杨摩西有吃早餐的习惯，他这个乞丐跟别的乞丐完全不一样。别的乞丐从来不吃早饭的，杨摩西经常天不亮就起床，活动活动筋骨，然后穿上自己的工作服，就是那一套露肉的棉衣，开始一天的工作。
如果不是天气渐渐热起来，杨摩西还真就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日子。在城里乞讨想发财很难，但是混口吃的还不是什么难事。最勤快点，多说点过年的话，每天都能闹个肚子溜圆。到点钻天虎的人就来收账，把乞讨的钱全部收走。杨摩西觉得这跟摆摊卖豆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为了混个肚儿圆。
可是天气一热，再穿一身棉衣人就受不了了。时间一长就得生虱子，这玩意儿可是难受，睡觉都不让人消停。杨摩西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生活击垮了。特别贪恋乞讨生活的安逸，如果这样过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人有了改变的想法简单，想要真的改变还得有三分天助。
就如同现在的生活，如果自己不乞讨了，钻天虎的人不能放过自己。就算自己很努力，能够多乞讨一些，还不是都要被钻天虎的人收走？生活有时候，运气比起努力更加重要。
正在杨摩西懒洋洋的靠在墙根边捉虱子的时候，运气他就来了。好运要来的时候，就如同海啸一般，挡都挡不住。当然如果倒霉的时候，也是一浪一浪又一浪。
“走走走，老大召集大家有事要讲。别磨蹭。”今天来收账的人来的特别早，原来是召集大家有事要宣布。
难道是每天给自己留几个大子？这钻天虎信了释迦牟尼了还是信了基督耶稣？谁给他传的教？真要是能留几个大子，十天半月的光景就能买一套旧衣服，身上这些衣服早就馊了。又觉得钻天虎不能有这份好心，杨摩西就这么东琢磨西分析的，虽然心里在盘算着，但是脚底下没停，跟着队伍到了平日里睡觉的破院子。这里以前是个道观，兵荒马乱的年月，也不知道是当兵的把这里抢了，还是因为香火不旺道士们另谋出路了。总而言之这里是个无主的产业，也就几年光景，道观就破败不堪，以前的院墙也被附近的村民拆了回家砌墙去了。
“咳咳。”钻天虎站在院子当中清了清嗓子，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开始讲今天召集大家的缘由。
“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伙帮忙。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到了你们出力的时候了。大家愿不愿意？”
杨摩西心想，你狗日的啥时候养兵千日了，每天都来搜刮地皮。是我们养你还差不多，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这样讲。跟着大家随声附和，我们愿意。
“我也不能白使唤兄弟们。凡是这次参加行动的兄弟，没人发一套应季的服装，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兄弟们可以到街东头的包子铺去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兄弟们尽管吃。明日饱餐战饭，咱们要跟码头骆驼帮好好较量较量。”
杨摩西根本没注意后面的话，想着有衣服穿，今天晚上和明天早晨的饭解决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这得支持。带着头就大喊：
“跟狗日的较量较量，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兄弟们，杨摩西兄弟虽然刚加入咱们丐帮不久，但是觉悟很高，大家要拿出跟杨摩西一样的热情。咱们就一定能够成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吃完了晚饭，去街中间的澡堂子好好泡泡，明天干干净净的去，让骆驼帮看看，咱们丐帮混的好着呢。”
说完钻天虎就走了，留下几个小弟，安排大家吃饭泡澡。
杨摩西虽然在清平县的时候，也见识过治安大队弹压街面。但是这种混混帮派之间的斗争没见过。这世界上斗争的方式分很多种。
比如说双方找出两个人单打独斗，三局两胜制或者一局定输赢都可以。也有的就不讲究，大家伙一起上，乱打一通，打完之后看看是赢了还是输了。
这天津的混混怎么抢地盘呢？这些都不是杨摩西考虑的，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打架自己肯定不能冲在前面，一看形势不对，撒丫子就跑了。没必要为了这点破事玩命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该参加的场合还是得去戳戳站站，至少露个脸，让大家知道自己到场了。出不出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场了。
去城东包子铺甩开腮帮子吃包子。虽说这天津的灌汤包吃起来滋味十足，但是在杨摩西看来，比不上清平县的包子好吃。想当年自己跟老婆两个人去县城敞开了吃，那是这辈子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现在回想起来，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县城吃这顿包子，也许就不会心心念念的要去县城安家落户。不在县城安家落户就在刘家洼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小地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不会动手杀人，不杀人也就不会被人追杀。如果人生再来一次的话，踏踏实实的在刘家洼当个农民也没什么不好。
眼界这个东西，并不是见过了外面的世界就一定对自己有好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每做出一个决定，就要承担好与坏两个方面的后果。
人一旦开始回忆往事，后悔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往往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如从前。
具体吃了多少包子，杨摩西真的没有记清楚。只晓得确实塞不下去了才收手。如果再往肚子里填的话，担心把肚子撑爆皮。这是到了天津以后吃的最畅快的一顿饭，不用看人脸色，不用低三下四的跟人讲话。老了以后杨摩西常对人讲，在这个世上活着，吃饭不用看人脸色，就算是成了。别要求的太多。
吃饱喝足之后，杨摩西顺着这条老街来回的溜达。一边溜达一边打着饱嗝。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挂念，吃饱了之后来回的溜达也许就是人间最轻松地时刻。
这时候杨摩西却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傻儿子，虽然两个傻儿子从来都没有让自己骄傲过，带给自己的是无尽的懊恼。可是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想起了自己的老爹刘满囤，不知道赵大宝有没有找他的麻烦，想起了自己的老娘，不知道自己存的粮食够不够她们吃的。
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心中满满的都是牵挂。
溜达半天之后，去澡堂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自打从清平县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舒服的泡过澡。不能说舒服的泡过澡，而是根本就没有洗过澡。
因为太过舒服，杨摩西靠着澡堂的池子边睡着了。直到澡堂打烊了要清洗澡池子的时候，发现杨摩西居然在这里睡着了。这才把他叫起来。澡堂子老板算是个好人，其实都是苦命人，开个澡堂子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是个伺候人的营生。就让杨摩西到外屋的长椅上接着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杨摩西才算醒过来。
猛然间醒过来的时候，杨摩西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自己还在清平县当着面粉厂的厂长，这几个月的经历都是一场梦而已。可晃晃脑袋，看看周围的环境。自己现在身在天津，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事情。
这时候街上闹哄哄的特别热闹。杨摩西出门一看，原来是钻山虎带着人召集丐帮的兄弟们。
先别想别的了，日子还得过。该去站脚助威就得去。活着是第一要务。
到了破道观里，还真有单衣单裤，杨摩西挑了一套合身的衣服套在身上。这就算是解决了自己的衣服危机。一旦愿望实现了，人就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美好，别管这个愿望有多小。
穿戴整齐以后，钻天虎就带着大家伙往外走。具体往哪里走，没人问，也没人关心。去了是生是死也没有太多人关心，生活就是这样，被大家裹挟着往前奔。成与不成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自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是一个默默无闻可有可无的人。
对于杨摩西来说，如果前些年在清平县算是成功的话，现在算是落入人生谷底了。可是杨摩西不单单是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落魄，更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清平县能够成功。思来想去自己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鸭子过河随大溜，夹杂在队伍当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钻天虎领着人七拐八拐就出了城。走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吧。到了城外的一片空地上。这个地方以前好像是个教武场，也就是当兵的在这里训练的地方。有很大的一片空地。
空地上已经有一大帮子人了。看样子应该就是约架的码头骆驼帮。这帮人个个膀大腰圆，身强力不亏的架势，如果真的是码头扛大包的力工，还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钻天虎，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敢来了。”对方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有些挑衅的说道。
“我这不是来了嘛。约好的事情我肯定办，我钻天虎也是出来混的，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就算。”钻天虎也不甘示弱，朗声回道。
“你们丐帮不好好的要你们的饭，干嘛要跑到码头来请我们的买卖。我们骆驼帮占了这个码头已经十来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打我们的主意的。”
“那是因为我钻天虎没来，既然我来了，你的码头就得有我的一份。”
“你是非得要比试了?现在认怂还来得及。”对面的彪形大汉劝钻天虎，
“既来之则安之，我说要一份就得要一份。咱们按照天津卫的规矩办。你的兄弟不怕死，我的兄弟也不是孬种。”
话不投机当场就要比试。
不大会功夫，抬上来两口锅，锅里面倒满了油，在锅底下燃起熊熊大火。杨摩西看的津津有味，这倒新鲜，两帮混混抢地盘，居然支上油锅，准备做什么好吃的?比赛谁吃得多？现场乌压压一片都是人，少说得有一千多号。就这么看着正当中的两口油锅。不大会功夫两口油锅开始冒烟，这证明油温已经上来了少说也得几百度了。
“既然要比，你是来抢地盘的。第一局就让我来画个道，这里有两口油锅，等会分别扔进去一把匕首。咱们两边各挑一人，伸手把匕首捞出来。谁要是捞不出来就算是谁输。”彪形大汉朗声讲道。
“好，一言为定。”钻天虎答应的也是相当痛快。
杨摩西觉得这些人脑瓜子被门挤了吧。西游记看多了？怎么有点像孙悟空在车迟国斗国师的桥段。油锅里捞东西，指定是疯了。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练这个功夫的呀。
也就是杨摩西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的空儿，骆驼帮那边已经把匕首捞出来了。捞是捞出来了，但是这条胳膊也算是废了。整个都炸酥了。
“钻天虎，你看到了，我这位兄弟已经把匕首捞出来了。下面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