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幕间（插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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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日的深夜，万籁俱寂。这辆马车的驾驶者汐芷并不指望月亮的反射光，此时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早已点亮多时。汐芷靠着灯光，驾驶马车缓缓前进，不过烛火灯光的作用距离太有限，而且不能影响车内乘员的睡眠，因而车速比较慢。
车厢里，安乐、康宁早已熟睡下去了，两人挤在一块躺着，像两只小猫似的紧紧搂作一团，睡得很安详。这样的睡姿并不会让他们俩感到太热，反而还有助于他俩精确操控体内的纳米物质军团，从而形成一层触摸不着的透明物质，来准确地包裹住马车，把车上所有人的脏污尘土都带出车外，并将马车里的热量也转移到车外，从而使得车厢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五六度。于是乎，熟睡中的两人就像自带了空调似的。而汐言也半躺着打着盹——她与汐芷轮流驾车，轮流休息。
“哎，按这车速，可能得等到黎明时分才会到长安。”汐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下，然后就也感受到了车内明显的凉意。于是汐芷回头钻进车内看了看，瞧见安乐和康宁的睡姿和干净的状态，又瞧了瞧熟睡中的汐言，然后不禁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圣人和殿下，真够神奇的！
......
华阴县观北乡蛙头村内，此时午夜刚过，村民们大多早已睡下，周二壮家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周二壮家中的两头耕牛——两头大黄牛，显得非常安静，因为刚才远处的隐约狼嚎声突然消失无踪了。而且，周二壮家的土狗也显得非常安分，由于此时它已经察觉了，刚才野狼和野猪的气息早已远离此地。
不止他们家是如此，蛙头村的家家户户都已经听不到犬吠声，这些原本烦躁的看门狗们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周大壮的卧室里，周大壮夫妇二人正躺在土炕床上闲聊。毕竟他们心里有事，有些睡不着。
“老婆你仔细听，村子里犬吠声都安静下来了，远处的狼嚎也没了。”
“咦？还真是。说不定那俩贵人确实身怀绝技，把野狼给除了？”顾三娘说道。
“我估计是如此。真是想不到，那俩十一岁的娃娃居然会这么厉害。”
顾三娘睡意渐浓，就打了个哈欠，“那么咱们村总算安宁了，你过几天还要参加咱们乡的民兵训练吗？”
“当然，保卫家乡、保护亲人是咱们男子汉的义务。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孩子们睡着了没。”
......
午夜过后，九月二十日的凌晨一点左右。
长安城的崇仁坊内，义阳长公主李下玉与高安长公主的府邸原本应该是平静无事的。
哐啷一声，花瓶被砸碎了的声响打破了公主府的宁静，清脆的声响隔着一个房间传了过来，惊醒了李下玉和妹妹李贞顺。姐妹俩相视一眼，赶紧从各自的床榻上爬起来，跑到母亲那看看情况。她们猜都不用猜，打碎花瓶的正是她们的母亲——萧太妃。
萧太妃又一次在半夜里精神失常，然后到处打砸物品。于是乎公主府又上演了鸡飞狗跳的情形。整个府邸内的十几号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
为了让自家母亲冷静下来，李下玉和李贞顺演奏了安眠曲。姐姐弹七弦琴，妹妹吹奏尺八，两人配合默契，竟然让精神癫狂的萧太妃安静了下来。
待萧太妃安睡后，府里的气氛颇为沉闷。
“小鱼老师教我们的这曲子对阿娘有安抚之效。下次阿娘再犯癔症，再奏一曲呗。”李贞顺伸出小手，轻轻地戳了戳姐姐的脸蛋。
“唉，这种办法对于母亲的癔症而言，治标不治本。”李下玉满脸忧愁地哀叹道，“咱们府邸的离职率现在高得令人昏厥，那几个肯留在府里做事的仆役已经是很忠厚的人了，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会坚持多久。”
“阿姐，很多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因为母亲与正统皇后之间有些恩怨瓜葛，而且父亲以前对我们不闻不问的，所以我们母女三人在京城被视为失势者。虽然四郎对我们挺好的，但四郎太勤政了，继位之后到现在也没空管我们，所以在不少人眼中我们的处境没有本质改变。”
对于年仅12岁的李贞顺展现出的人小鬼大的样子，李下玉并不感到奇怪。
李下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还是进宫去找三娘吧，问问她有啥法子。最好是通过三娘与四郎的关系，让身为至尊的四郎派几个御医来医治母亲。至少太医署的那帮人肯定比咱们更有办法。”
“姐姐，你还不如直接去找圣人。只要与四郎进行一次公开的互动，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不该看不起我们了！”
李下玉听到李贞顺如此一说，顿时愣住了，“阿妹你这么信任四郎啊？”
“那当然，因为他建议我应该凭自己的意愿去寻找合适的驸马。”
“哦？啥时候说的？”李下玉一脸懵圈。
“前些日子啊，在华清宫客厅聊天的时候。当时你也在场的啊。”李贞顺说道。
李下玉于是沉思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还没当真。”
李贞顺困意十足，躺下之后，李下玉帮她盖好了被子，顺便整理了一下李贞顺的高脚床铺。
入睡之前，李贞顺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说道：“姐，你现在都已经十八了，婚事都还未定下。这事儿最近该找谁说去？四郎与三娘年纪比我还小呀，他们能拿出靠谱的主意么？”
李下玉一边面色和善地抚摸着妹妹的额头，一边按捺着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道：“你不是也说了么？我也应该凭自己的意志去物色驸马。对了，明天崇文馆的早读课你不许到哦，不然我抽你屁股！”
“好好好，我知道啦！”随后这位精神小妹迅速睡着了。
片刻后，李下玉独自走到房门外，扶着栏杆仰望夜空。然后她端详着右手上的玻璃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面容。看着这枚李安乐送给她的玻璃镜，她很快就想起当时安乐给她介绍镜子时的场景。
“厉害，好清晰！不愧是神机局出品之物。”李下玉自言自语着，同时嘴角扬起了笑意。
......
次日，清晨八点钟左右，李下玉以义阳长公主的名义入大明宫觐见皇帝。
李康宁和李安乐刚刚跟批改作业似的，三下五除二地把四百多份奏书迅速批阅完了。刚批阅完这几堆奏书，还没喘口气的两人就见到了穿着一整套华丽宫装的李下玉了。盛装打扮的李下玉就是各种意义上的稀客。
“臣义阳长公主参见......”
她的话还没说完半句，就被李安乐打断了。
“诶？等等！大姐呀大姐，咱们自家人不必见外啊！”李安乐热情地扶起了她。
“安乐说得没错，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家人。”李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显得更加稳重一点。
听见了皇帝的认真表态，李下玉也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脸上的表情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对了，请问大姐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需要帮忙？”李安乐问道。
“呃......”李下玉想了想确实是康宁说的这么回事，然后诉说道，“四弟，三娘，不瞒你们说，我阿娘昨晚又犯癔症了，而且看样子特别严重，所以我来找你们帮忙，找几个御医来医治一番。”
“萧太妃精神失常，到处乱砸东西？”李安乐一边搀扶她坐到坐榻上，一边说道。
“是啊。但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太医署的医官，毕竟我阿娘那名声，整个京城谁能不知道啊？我知道你们忙于国事，无暇为我撑腰，但是我最近没办法了，就直接来找你们俩了。”李下玉的尴尬之情简直写满了她的脸蛋。
李安乐赶紧说了：“好啊，下玉姐，我跟康宁这就随你去看看。”
“等等，等等，四郎不用忙于政务吗？”
李康宁摆了摆手，“不必担心，该处理的事务我们已经安排妥当了。本来我跟安乐正打算比划比划武艺，现在闲着也是白闲着，我们走吧。”
在康宁、安乐的陪同下，李下玉急匆匆地往自己家赶去。
......
此时，正值八月下旬之初，青海湖与蓝天试比谁更蓝，要不是大团白云出卖了天空，水天线就仿佛真的交融在一起了。与低海拔地区的大唐内地的炎热不同，此时青海湖畔很凉爽，茵茵绿草与羊群，给西海州的景色增添了太多的味道。
可是再美丽壮阔的自然风光也掩盖不住杀戮的气息，掩饰不了战场的残忍。成千上万的吐蕃士兵倒在西海州的土地上，倒在青海湖西面附近的伏俟城的脚下，还倒在青海湖东面的湟水流域的土地上，让这片青山蓝水之地再次见证了吐蕃的军事失败！
本来啊，气势汹汹志在必得的吐蕃军队，在葛尔东赞的亲自指挥下，以8.5万大军直扑西海州的州府所在城市——吐谷浑部族的伏俟城！此外，葛尔东赞还派自己最得力的军事天才儿子——葛尔钦陵，去率领4.5万兵力去牵制陇右方面军。只要葛尔钦陵的部队能拖住唐军的脚步，葛尔东赞就能集中主力吞没伏俟城，进而拿下半个西海州！
但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在裴行俭、程务挺、契必何力、姜恪的指挥下，唐军的强大和善战并没有让吐蕃人如愿。
程务挺和军团参谋长姜恪，率第五军团全部兵力参加战斗，连一个当值的炊事员都没留下。于是第五军团的全部后勤辎重车辆都交给第六军团负责留守的第六十四辎重旅，以及当地参与屯垦的民兵来看管。于是大约2万唐军扑向吐蕃军的防线。而葛尔钦陵手里只有4.5万人，这点吐蕃兵根本无力抵挡唐军1个军团的突击。尽管吐蕃兵很悍勇，但是唐军更凶悍而且还有碾压性的装备优势。结果葛尔钦陵只能大败而逃，吐蕃军在这场战斗中就丢下1.3万多人的尸体。
第五军团一举击溃吐蕃军之后，程务挺和姜恪根本没闲工夫去处理战俘。这两位猛将旋即紧锣密鼓地整理好队伍，以最快的速度率军北上，赶往伏俟城增援。两千多名战俘由驻屯民兵看管。
而另一边，裴行俭和契必何力率领的第六军团的1.4万战斗兵力，早已从青海湖北边绕道过去，给正在攻打伏俟城的吐蕃军来了个凶狠的右勾拳。看到吐蕃军遭遇大唐天兵的侧袭，慕容诺曷钵信心大增，派出3万多吐谷浑兵反攻吐蕃。葛尔东赞见形势不妙，便火速下令撤退，想要暂避锋芒。
然而葛尔东赞所率的吐蕃部队还没后退多远，就撞到第五军团的矛头上了。在遭到唐军的南北夹击后，吐蕃大军彻底崩溃！丢下2万多具尸首和3万多战俘后，吐蕃残军只能分散溃逃。葛尔东赞倒是跑得快，因而没有被唐军捉到。
第一次青海湖反击战役刚结束，唐军就赶紧统计伤亡情况，清点吐蕃战俘和尸首。裴行俭得到统计结果后，立刻派通信兵去长安上报战果。通信员出发时的这一天是八月二十三，长安收到战报应该是九月中旬的事情。
唐军士兵们打扫战场时，裴行俭观察了吐蕃兵的尸体，于是裴行俭并没有因为得胜而太高兴。程务挺和契必何力也同样略有所思，没有高兴起来。
姜恪这就不明白了，他说：“诸位将军怎么不高兴啊？歼敌7万，俘获的牛、羊、马等牲畜多达10万多只，我军伤亡还不足一百，顺便保住了整个西海州，完整的吐谷浑在大唐手里。再怎么说，这都是一场大捷呀！”
“呸，你懂个屁！”程务挺毫不客气地驳斥，“老姜你没瞧见么，此次消灭的吐蕃兵，很少有穿铁札甲的，穿锁子甲的还算较多，但无甲者仍居多数。在这些尸体和战俘里，只有两千多人穿着铁札甲，款式还是仿制我军旧式的，另外还有一万多人有锁子甲。”
“那又怎么，不就说明吐蕃的铁甲少吗？”姜恪很不解。
“其实吧，据各路密探得到的消息，吐蕃的确有仿制我大唐的铠甲，比如光腰铠、明光铠、细鳞甲、山文铠等款式的铠甲，只不过吐蕃的铁作坊的铁产量太低，产量少。他们攒了十几年，才攒了不到两万具仿制的老旧款式铁甲，但，超过一万具肯定是有的。”裴行俭这么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们此战虽然大胜，但还没有重创吐蕃的元气！芒松芒赞和禄东赞那帮贼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们以为我大唐还忙于东征，无暇西顾，结果低估了我军的战力。但是下一次，他们不会这么不小心的。”契必何力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现场几位将军都陷入一阵沉思。
然后裴行俭淡然地说了：“稍微庆祝一下还是应该的。要让吐谷浑百姓见识到我军的雄壮和威武，提振他们的信心。”
然后几位将军都连忙称是，表示了赞同。
不过，姜恪还是觉得几位同僚应该值得高兴，他这就说了，“诸位将军，不妨换个角度想一下。此役我军的雷霆枪发挥了巨大威力，而且我军的玄光铠的防护力远胜于此前的铠甲。吐蕃的破烂盔甲就算再多，在我军面前已经意义不大了。”
然后裴行俭、程务挺、契必何力都想了想，嗯，对啊，的确是有道理。
......
九月二十，上午，大明宫内，执勤的内卫科禁卫旅官兵们正在站岗。今天，刚组建完毕的第五禁卫旅的第一次执勤，两个步兵团戍卫皇宫。
从丹凤门到紫宸殿外的这一路上，几位宰相和几位大将军急切赶路的样子，也是让这些禁卫旅的士兵头一次见到。褚遂良、张文瓘、上官仪三位宰相，以及程咬金、薛万彻、李道宗三位大将军，在看到西海州的战报后，就赶忙前来觐见皇帝。
“什么！圣人不在？那，辅国殿下在吗？”紫宸殿外，褚遂良急迫地对汐芷说道。
“褚相，实在是不好意思，辅国圣武殿下也不在。”汐芷微笑着说道，“另外，关于西海州的战事，圣人其实已经知道了。”
“那圣人去何处呐？”褚遂良继续追问。
“圣人和辅国殿下批阅完奏表后，就去义阳长公主的家里串门了。”汐芷依然保持招牌式的微笑，那副眯眯眼的样子很有深意。
几位宰相和大将军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皇帝陛下会去那种地方。
九月十五日的深夜，万籁俱寂。这辆马车的驾驶者汐芷并不指望月亮的反射光，此时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早已点亮多时。汐芷靠着灯光，驾驶马车缓缓前进，不过烛火灯光的作用距离太有限，而且不能影响车内乘员的睡眠，因而车速比较慢。
车厢里，安乐、康宁早已熟睡下去了，两人挤在一块躺着，像两只小猫似的紧紧搂作一团，睡得很安详。这样的睡姿并不会让他们俩感到太热，反而还有助于他俩精确操控体内的纳米物质军团，从而形成一层触摸不着的透明物质，来准确地包裹住马车，把车上所有人的脏污尘土都带出车外，并将马车里的热量也转移到车外，从而使得车厢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五六度。于是乎，熟睡中的两人就像自带了空调似的。而汐言也半躺着打着盹——她与汐芷轮流驾车，轮流休息。
“哎，按这车速，可能得等到黎明时分才会到长安。”汐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下，然后就也感受到了车内明显的凉意。于是汐芷回头钻进车内看了看，瞧见安乐和康宁的睡姿和干净的状态，又瞧了瞧熟睡中的汐言，然后不禁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圣人和殿下，真够神奇的！
......
华阴县观北乡蛙头村内，此时午夜刚过，村民们大多早已睡下，周二壮家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周二壮家中的两头耕牛——两头大黄牛，显得非常安静，因为刚才远处的隐约狼嚎声突然消失无踪了。而且，周二壮家的土狗也显得非常安分，由于此时它已经察觉了，刚才野狼和野猪的气息早已远离此地。
不止他们家是如此，蛙头村的家家户户都已经听不到犬吠声，这些原本烦躁的看门狗们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周大壮的卧室里，周大壮夫妇二人正躺在土炕床上闲聊。毕竟他们心里有事，有些睡不着。
“老婆你仔细听，村子里犬吠声都安静下来了，远处的狼嚎也没了。”
“咦？还真是。说不定那俩贵人确实身怀绝技，把野狼给除了？”顾三娘说道。
“我估计是如此。真是想不到，那俩十一岁的娃娃居然会这么厉害。”
顾三娘睡意渐浓，就打了个哈欠，“那么咱们村总算安宁了，你过几天还要参加咱们乡的民兵训练吗？”
“当然，保卫家乡、保护亲人是咱们男子汉的义务。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孩子们睡着了没。”
......
午夜过后，九月二十日的凌晨一点左右。
长安城的崇仁坊内，义阳长公主李下玉与高安长公主的府邸原本应该是平静无事的。
哐啷一声，花瓶被砸碎了的声响打破了公主府的宁静，清脆的声响隔着一个房间传了过来，惊醒了李下玉和妹妹李贞顺。姐妹俩相视一眼，赶紧从各自的床榻上爬起来，跑到母亲那看看情况。她们猜都不用猜，打碎花瓶的正是她们的母亲——萧太妃。
萧太妃又一次在半夜里精神失常，然后到处打砸物品。于是乎公主府又上演了鸡飞狗跳的情形。整个府邸内的十几号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
为了让自家母亲冷静下来，李下玉和李贞顺演奏了安眠曲。姐姐弹七弦琴，妹妹吹奏尺八，两人配合默契，竟然让精神癫狂的萧太妃安静了下来。
待萧太妃安睡后，府里的气氛颇为沉闷。
“小鱼老师教我们的这曲子对阿娘有安抚之效。下次阿娘再犯癔症，再奏一曲呗。”李贞顺伸出小手，轻轻地戳了戳姐姐的脸蛋。
“唉，这种办法对于母亲的癔症而言，治标不治本。”李下玉满脸忧愁地哀叹道，“咱们府邸的离职率现在高得令人昏厥，那几个肯留在府里做事的仆役已经是很忠厚的人了，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会坚持多久。”
“阿姐，很多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因为母亲与正统皇后之间有些恩怨瓜葛，而且父亲以前对我们不闻不问的，所以我们母女三人在京城被视为失势者。虽然四郎对我们挺好的，但四郎太勤政了，继位之后到现在也没空管我们，所以在不少人眼中我们的处境没有本质改变。”
对于年仅12岁的李贞顺展现出的人小鬼大的样子，李下玉并不感到奇怪。
李下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还是进宫去找三娘吧，问问她有啥法子。最好是通过三娘与四郎的关系，让身为至尊的四郎派几个御医来医治母亲。至少太医署的那帮人肯定比咱们更有办法。”
“姐姐，你还不如直接去找圣人。只要与四郎进行一次公开的互动，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不该看不起我们了！”
李下玉听到李贞顺如此一说，顿时愣住了，“阿妹你这么信任四郎啊？”
“那当然，因为他建议我应该凭自己的意愿去寻找合适的驸马。”
“哦？啥时候说的？”李下玉一脸懵圈。
“前些日子啊，在华清宫客厅聊天的时候。当时你也在场的啊。”李贞顺说道。
李下玉于是沉思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还没当真。”
李贞顺困意十足，躺下之后，李下玉帮她盖好了被子，顺便整理了一下李贞顺的高脚床铺。
入睡之前，李贞顺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说道：“姐，你现在都已经十八了，婚事都还未定下。这事儿最近该找谁说去？四郎与三娘年纪比我还小呀，他们能拿出靠谱的主意么？”
李下玉一边面色和善地抚摸着妹妹的额头，一边按捺着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道：“你不是也说了么？我也应该凭自己的意志去物色驸马。对了，明天崇文馆的早读课你不许到哦，不然我抽你屁股！”
“好好好，我知道啦！”随后这位精神小妹迅速睡着了。
片刻后，李下玉独自走到房门外，扶着栏杆仰望夜空。然后她端详着右手上的玻璃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面容。看着这枚李安乐送给她的玻璃镜，她很快就想起当时安乐给她介绍镜子时的场景。
“厉害，好清晰！不愧是神机局出品之物。”李下玉自言自语着，同时嘴角扬起了笑意。
......
次日，清晨八点钟左右，李下玉以义阳长公主的名义入大明宫觐见皇帝。
李康宁和李安乐刚刚跟批改作业似的，三下五除二地把四百多份奏书迅速批阅完了。刚批阅完这几堆奏书，还没喘口气的两人就见到了穿着一整套华丽宫装的李下玉了。盛装打扮的李下玉就是各种意义上的稀客。
“臣义阳长公主参见......”
她的话还没说完半句，就被李安乐打断了。
“诶？等等！大姐呀大姐，咱们自家人不必见外啊！”李安乐热情地扶起了她。
“安乐说得没错，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家人。”李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显得更加稳重一点。
听见了皇帝的认真表态，李下玉也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脸上的表情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对了，请问大姐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需要帮忙？”李安乐问道。
“呃......”李下玉想了想确实是康宁说的这么回事，然后诉说道，“四弟，三娘，不瞒你们说，我阿娘昨晚又犯癔症了，而且看样子特别严重，所以我来找你们帮忙，找几个御医来医治一番。”
“萧太妃精神失常，到处乱砸东西？”李安乐一边搀扶她坐到坐榻上，一边说道。
“是啊。但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太医署的医官，毕竟我阿娘那名声，整个京城谁能不知道啊？我知道你们忙于国事，无暇为我撑腰，但是我最近没办法了，就直接来找你们俩了。”李下玉的尴尬之情简直写满了她的脸蛋。
李安乐赶紧说了：“好啊，下玉姐，我跟康宁这就随你去看看。”
“等等，等等，四郎不用忙于政务吗？”
李康宁摆了摆手，“不必担心，该处理的事务我们已经安排妥当了。本来我跟安乐正打算比划比划武艺，现在闲着也是白闲着，我们走吧。”
在康宁、安乐的陪同下，李下玉急匆匆地往自己家赶去。
......
此时，正值八月下旬之初，青海湖与蓝天试比谁更蓝，要不是大团白云出卖了天空，水天线就仿佛真的交融在一起了。与低海拔地区的大唐内地的炎热不同，此时青海湖畔很凉爽，茵茵绿草与羊群，给西海州的景色增添了太多的味道。
可是再美丽壮阔的自然风光也掩盖不住杀戮的气息，掩饰不了战场的残忍。成千上万的吐蕃士兵倒在西海州的土地上，倒在青海湖西面附近的伏俟城的脚下，还倒在青海湖东面的湟水流域的土地上，让这片青山蓝水之地再次见证了吐蕃的军事失败！
本来啊，气势汹汹志在必得的吐蕃军队，在葛尔东赞的亲自指挥下，以8.5万大军直扑西海州的州府所在城市——吐谷浑部族的伏俟城！此外，葛尔东赞还派自己最得力的军事天才儿子——葛尔钦陵，去率领4.5万兵力去牵制陇右方面军。只要葛尔钦陵的部队能拖住唐军的脚步，葛尔东赞就能集中主力吞没伏俟城，进而拿下半个西海州！
但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在裴行俭、程务挺、契必何力、姜恪的指挥下，唐军的强大和善战并没有让吐蕃人如愿。
程务挺和军团参谋长姜恪，率第五军团全部兵力参加战斗，连一个当值的炊事员都没留下。于是第五军团的全部后勤辎重车辆都交给第六军团负责留守的第六十四辎重旅，以及当地参与屯垦的民兵来看管。于是大约2万唐军扑向吐蕃军的防线。而葛尔钦陵手里只有4.5万人，这点吐蕃兵根本无力抵挡唐军1个军团的突击。尽管吐蕃兵很悍勇，但是唐军更凶悍而且还有碾压性的装备优势。结果葛尔钦陵只能大败而逃，吐蕃军在这场战斗中就丢下1.3万多人的尸体。
第五军团一举击溃吐蕃军之后，程务挺和姜恪根本没闲工夫去处理战俘。这两位猛将旋即紧锣密鼓地整理好队伍，以最快的速度率军北上，赶往伏俟城增援。两千多名战俘由驻屯民兵看管。
而另一边，裴行俭和契必何力率领的第六军团的1.4万战斗兵力，早已从青海湖北边绕道过去，给正在攻打伏俟城的吐蕃军来了个凶狠的右勾拳。看到吐蕃军遭遇大唐天兵的侧袭，慕容诺曷钵信心大增，派出3万多吐谷浑兵反攻吐蕃。葛尔东赞见形势不妙，便火速下令撤退，想要暂避锋芒。
然而葛尔东赞所率的吐蕃部队还没后退多远，就撞到第五军团的矛头上了。在遭到唐军的南北夹击后，吐蕃大军彻底崩溃！丢下2万多具尸首和3万多战俘后，吐蕃残军只能分散溃逃。葛尔东赞倒是跑得快，因而没有被唐军捉到。
第一次青海湖反击战役刚结束，唐军就赶紧统计伤亡情况，清点吐蕃战俘和尸首。裴行俭得到统计结果后，立刻派通信兵去长安上报战果。通信员出发时的这一天是八月二十三，长安收到战报应该是九月中旬的事情。
唐军士兵们打扫战场时，裴行俭观察了吐蕃兵的尸体，于是裴行俭并没有因为得胜而太高兴。程务挺和契必何力也同样略有所思，没有高兴起来。
姜恪这就不明白了，他说：“诸位将军怎么不高兴啊？歼敌7万，俘获的牛、羊、马等牲畜多达10万多只，我军伤亡还不足一百，顺便保住了整个西海州，完整的吐谷浑在大唐手里。再怎么说，这都是一场大捷呀！”
“呸，你懂个屁！”程务挺毫不客气地驳斥，“老姜你没瞧见么，此次消灭的吐蕃兵，很少有穿铁札甲的，穿锁子甲的还算较多，但无甲者仍居多数。在这些尸体和战俘里，只有两千多人穿着铁札甲，款式还是仿制我军旧式的，另外还有一万多人有锁子甲。”
“那又怎么，不就说明吐蕃的铁甲少吗？”姜恪很不解。
“其实吧，据各路密探得到的消息，吐蕃的确有仿制我大唐的铠甲，比如光腰铠、明光铠、细鳞甲、山文铠等款式的铠甲，只不过吐蕃的铁作坊的铁产量太低，产量少。他们攒了十几年，才攒了不到两万具仿制的老旧款式铁甲，但，超过一万具肯定是有的。”裴行俭这么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们此战虽然大胜，但还没有重创吐蕃的元气！芒松芒赞和禄东赞那帮贼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们以为我大唐还忙于东征，无暇西顾，结果低估了我军的战力。但是下一次，他们不会这么不小心的。”契必何力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现场几位将军都陷入一阵沉思。
然后裴行俭淡然地说了：“稍微庆祝一下还是应该的。要让吐谷浑百姓见识到我军的雄壮和威武，提振他们的信心。”
然后几位将军都连忙称是，表示了赞同。
不过，姜恪还是觉得几位同僚应该值得高兴，他这就说了，“诸位将军，不妨换个角度想一下。此役我军的雷霆枪发挥了巨大威力，而且我军的玄光铠的防护力远胜于此前的铠甲。吐蕃的破烂盔甲就算再多，在我军面前已经意义不大了。”
然后裴行俭、程务挺、契必何力都想了想，嗯，对啊，的确是有道理。
......
九月二十，上午，大明宫内，执勤的内卫科禁卫旅官兵们正在站岗。今天，刚组建完毕的第五禁卫旅的第一次执勤，两个步兵团戍卫皇宫。
从丹凤门到紫宸殿外的这一路上，几位宰相和几位大将军急切赶路的样子，也是让这些禁卫旅的士兵头一次见到。褚遂良、张文瓘、上官仪三位宰相，以及程咬金、薛万彻、李道宗三位大将军，在看到西海州的战报后，就赶忙前来觐见皇帝。
“什么！圣人不在？那，辅国殿下在吗？”紫宸殿外，褚遂良急迫地对汐芷说道。
“褚相，实在是不好意思，辅国圣武殿下也不在。”汐芷微笑着说道，“另外，关于西海州的战事，圣人其实已经知道了。”
“那圣人去何处呐？”褚遂良继续追问。
“圣人和辅国殿下批阅完奏表后，就去义阳长公主的家里串门了。”汐芷依然保持招牌式的微笑，那副眯眯眼的样子很有深意。
几位宰相和大将军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皇帝陛下会去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