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钟声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弃宇宙、渡劫之王、第九特区、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英雄联盟：我的时代、问道章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将慈姑糊弄过去后两人跟着祖母的脚步到了院子，院中除了一株梨树外种的都是些容易打理的时令蔬菜，既有萝卜也有青菜，还有一小块绿的有些发黑的雪里红。
前一刻还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老人此时套着件十成旧的破棉衣径直的朝菜园子走去，一边弯腰将园中最嫩的菜心摘下一边吩咐慈姑：“我看桌上就两道菜，你赶紧去晚间的集市上看看还能不能买到些肉。”
慈姑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或兴奋，而是镇定地接受了祖母一时之间就完全康复的消息，她像往常一样笑着跑回房中，答道：“好，我现在就去。”
再回来时慈姑手里拿着颜清在牛肉汤馆见到的钱袋，依旧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慈姑将它拢在袖间后飞快出了门，颜清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再买条鱼！”
既然是过年，自然要有鱼，应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
等慈姑提着一尾鲈鱼和一块半斤大小的猪肉回来时她祖母已经炒好了两盘均摘自园中的素碟，老人因为常年干活而日益粗砺的双手麻利的将鱼肉洗好切好，不多久一顿三荤三素的年夜饭就完成了。
慈姑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不仅是菜，还顺带捎回了些许年货，因为祖母的痊愈，原本留着买药的钱现在也舍得花了，她买了几挂爆竹与好些红纸。
一阵红红火火的热闹过去后慈姑抱着一坛自家酿造的米酒缓步而出，坛身同整个屋子的底色一般，老旧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用油纸包的坛盖打开后，新酿米酒的甜香与若隐若现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
祖母轻轻嗅了嗅弥漫在空气中的酒香，原本慈祥的面庞上显出一丝严厉来，正色道：“酒曲下的时机还是不到位，说了要滚烫的时候拌匀了才行。”
慈姑浑不在意祖母的指责，仍面不改色的给颜清倒酒，笑着撒娇道：“祖母，今日可是过年呐，你就别训孙女了。我定然是比不上你的，现如今祖母痊愈了也好重新打理家中的酒铺。”
祖母长叹一声，点了点慈姑的额头：“罢了，先吃饭吧。”
“我家早先以酒铺为生，靠着它发了家，只是一年前年突然生了场病，败光了家产不说，就连家也散了，”提起往事老人浑浊的眼中依稀闪着泪光，接着道：“不提这些，这坛酒是在我躺在床上尚还清醒时指导孙女酿的，虽说不十分地道，但闻着这味应该也有七八分滋味了。”
颜清自幼就学会了从天庭的库房里偷酒喝，若是能自家开个酒铺自然是极好的，不禁有些羡慕。她就着粗瓷碗略微尝了一口梅花酿，清甜醇香，滋味比寻常米酒胜了太多，说道：“酒铺？买的人多吗？”
慈姑抢答：“家中铺子原本可红火了，只是前段年祖母病了才日渐式微的。”
颜清又抿一口酒，咂嘴赞同，“确实应当红火，可惜只我一人有幸能尝一尝这梅花酿的米酒。”
颜清一行三人，绪止不可破戒，阿绒又是个幼童，自然不宜饮酒。
慈姑祖母笑着道：“不妨事的，我们祖孙两陪小姐喝。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祝三位恩人万事顺意。”
“前辈不必客气，”颜清举杯欲与两人共饮，眼看盛着米酒的碗已至唇边，突然道：“等会儿，慈姑也别喝了罢？”
两人举杯的动作同时顿住，慈姑祖母声音沙哑：“小姐知道？”
颜清也怔了一下，她没有料到两人竟如此敏锐，点头道：“知道。”
祖母将米酒一饮而尽，道：“慈姑自小就跟着家里人吃酒，不碍事的。”
只见她又添一碗，这次碗口朝的是绪止，“多谢大师医治，既然大师不便饮酒，老妪便自饮了。”
“阿弥陀佛，”绪止也端起眼前豁了口的茶盏，在碰杯之前放低了些许盏沿与慈姑祖母的碗口平齐。
自原本只能躺在床上的病患被颜清的一颗丹药医得能再次活蹦乱跳后，绪止一直情绪不高，好在在世人眼中看来凡是和尚，情绪就该是淡淡的，所以并没有打搅今夜颜清与祖孙二人的开怀畅饮。
酒已半酣，阿绒也将热过一遍的牛肉汤吃得只剩汤水，窗外传来咚咚的更声与打更人嘹亮的嗓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是二更天了。
老人伸手拦下欲收拾桌上残羹冷炙的慈姑，抚着她的背道：“明日再洗吧，去拿几把剪刀来，我们剪纸玩。”
慈姑答应：“唉！”
她笑着跑开后老人对还留在厅下的客人们道：“三位不妨留下与我们一同守岁，也热闹些，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耐不住寂寞。”
颜清有些迟疑，纠结一会后抬头见老人的眼神突然黯淡，只听她低声喃喃：“今夜若是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颜清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悲伤与不舍，可任谁经历这一切心绪都会波动，因此并未多想，转头就与捧着红纸与剪刀的慈姑一起折腾了起来。
颜清试了许久一直不得章法，赌气之下一剪子将本就不成样子的红纸窟窿对半绞了，气鼓鼓的嘟囔：“爱谁剪谁剪吧，本姑娘不伺候了！”
绪止接过颜清手中的剪刀后，在豆黄的灯光下不紧不慢的将一张齐整的红纸剪出一个个空洞，络绎不绝的有细碎的纸屑落下。一炷香后，颜清细细的将完工的剪纸展开，是一幅孩儿承欢膝下的天伦景象。
颜清看着手里绪止剪的母慈子孝又看看慈姑同她祖母剪的年年有鱼与各色福字，不禁有些嫌弃：“你这剪得不应景啊。”
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了眼颜清手中的剪纸，只一下就挪不开眼睛了，她拍拍手上沾到的纸屑，小心翼翼的接过，说道：“这个剪得好，大师可否赠予老妪？”
绪止点头：“可以。”
噔～噔～噔～
远方的山上传来三声悠扬的钟响，新的一年终于到了！
然而伴着这象征着新历年到来的钟声响起的并不是欢呼，而是慈姑“哇”的一声响亮哭声，就连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固执的要将一整张红纸剪成大小一致三角形的阿绒也被她吓了一跳。
颜清一头雾水：“怎么还哭了？”
慈姑因为抽泣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他们…都说祖母…活不到明…今年……”
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新年到来的第一刻爆发，颜清心中的疑惑也终于得到解答，慈姑并不是不激动，而是过于将之前大夫的话放在心上，直到此时亲眼见到祖母安安稳稳的迈过年关，心中高涨的情绪才溃然决堤。
将慈姑糊弄过去后两人跟着祖母的脚步到了院子，院中除了一株梨树外种的都是些容易打理的时令蔬菜，既有萝卜也有青菜，还有一小块绿的有些发黑的雪里红。
前一刻还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老人此时套着件十成旧的破棉衣径直的朝菜园子走去，一边弯腰将园中最嫩的菜心摘下一边吩咐慈姑：“我看桌上就两道菜，你赶紧去晚间的集市上看看还能不能买到些肉。”
慈姑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或兴奋，而是镇定地接受了祖母一时之间就完全康复的消息，她像往常一样笑着跑回房中，答道：“好，我现在就去。”
再回来时慈姑手里拿着颜清在牛肉汤馆见到的钱袋，依旧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慈姑将它拢在袖间后飞快出了门，颜清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再买条鱼！”
既然是过年，自然要有鱼，应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
等慈姑提着一尾鲈鱼和一块半斤大小的猪肉回来时她祖母已经炒好了两盘均摘自园中的素碟，老人因为常年干活而日益粗砺的双手麻利的将鱼肉洗好切好，不多久一顿三荤三素的年夜饭就完成了。
慈姑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不仅是菜，还顺带捎回了些许年货，因为祖母的痊愈，原本留着买药的钱现在也舍得花了，她买了几挂爆竹与好些红纸。
一阵红红火火的热闹过去后慈姑抱着一坛自家酿造的米酒缓步而出，坛身同整个屋子的底色一般，老旧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用油纸包的坛盖打开后，新酿米酒的甜香与若隐若现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
祖母轻轻嗅了嗅弥漫在空气中的酒香，原本慈祥的面庞上显出一丝严厉来，正色道：“酒曲下的时机还是不到位，说了要滚烫的时候拌匀了才行。”
慈姑浑不在意祖母的指责，仍面不改色的给颜清倒酒，笑着撒娇道：“祖母，今日可是过年呐，你就别训孙女了。我定然是比不上你的，现如今祖母痊愈了也好重新打理家中的酒铺。”
祖母长叹一声，点了点慈姑的额头：“罢了，先吃饭吧。”
“我家早先以酒铺为生，靠着它发了家，只是一年前年突然生了场病，败光了家产不说，就连家也散了，”提起往事老人浑浊的眼中依稀闪着泪光，接着道：“不提这些，这坛酒是在我躺在床上尚还清醒时指导孙女酿的，虽说不十分地道，但闻着这味应该也有七八分滋味了。”
颜清自幼就学会了从天庭的库房里偷酒喝，若是能自家开个酒铺自然是极好的，不禁有些羡慕。她就着粗瓷碗略微尝了一口梅花酿，清甜醇香，滋味比寻常米酒胜了太多，说道：“酒铺？买的人多吗？”
慈姑抢答：“家中铺子原本可红火了，只是前段年祖母病了才日渐式微的。”
颜清又抿一口酒，咂嘴赞同，“确实应当红火，可惜只我一人有幸能尝一尝这梅花酿的米酒。”
颜清一行三人，绪止不可破戒，阿绒又是个幼童，自然不宜饮酒。
慈姑祖母笑着道：“不妨事的，我们祖孙两陪小姐喝。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祝三位恩人万事顺意。”
“前辈不必客气，”颜清举杯欲与两人共饮，眼看盛着米酒的碗已至唇边，突然道：“等会儿，慈姑也别喝了罢？”
两人举杯的动作同时顿住，慈姑祖母声音沙哑：“小姐知道？”
颜清也怔了一下，她没有料到两人竟如此敏锐，点头道：“知道。”
祖母将米酒一饮而尽，道：“慈姑自小就跟着家里人吃酒，不碍事的。”
只见她又添一碗，这次碗口朝的是绪止，“多谢大师医治，既然大师不便饮酒，老妪便自饮了。”
“阿弥陀佛，”绪止也端起眼前豁了口的茶盏，在碰杯之前放低了些许盏沿与慈姑祖母的碗口平齐。
自原本只能躺在床上的病患被颜清的一颗丹药医得能再次活蹦乱跳后，绪止一直情绪不高，好在在世人眼中看来凡是和尚，情绪就该是淡淡的，所以并没有打搅今夜颜清与祖孙二人的开怀畅饮。
酒已半酣，阿绒也将热过一遍的牛肉汤吃得只剩汤水，窗外传来咚咚的更声与打更人嘹亮的嗓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是二更天了。
老人伸手拦下欲收拾桌上残羹冷炙的慈姑，抚着她的背道：“明日再洗吧，去拿几把剪刀来，我们剪纸玩。”
慈姑答应：“唉！”
她笑着跑开后老人对还留在厅下的客人们道：“三位不妨留下与我们一同守岁，也热闹些，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耐不住寂寞。”
颜清有些迟疑，纠结一会后抬头见老人的眼神突然黯淡，只听她低声喃喃：“今夜若是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颜清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悲伤与不舍，可任谁经历这一切心绪都会波动，因此并未多想，转头就与捧着红纸与剪刀的慈姑一起折腾了起来。
颜清试了许久一直不得章法，赌气之下一剪子将本就不成样子的红纸窟窿对半绞了，气鼓鼓的嘟囔：“爱谁剪谁剪吧，本姑娘不伺候了！”
绪止接过颜清手中的剪刀后，在豆黄的灯光下不紧不慢的将一张齐整的红纸剪出一个个空洞，络绎不绝的有细碎的纸屑落下。一炷香后，颜清细细的将完工的剪纸展开，是一幅孩儿承欢膝下的天伦景象。
颜清看着手里绪止剪的母慈子孝又看看慈姑同她祖母剪的年年有鱼与各色福字，不禁有些嫌弃：“你这剪得不应景啊。”
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了眼颜清手中的剪纸，只一下就挪不开眼睛了，她拍拍手上沾到的纸屑，小心翼翼的接过，说道：“这个剪得好，大师可否赠予老妪？”
绪止点头：“可以。”
噔～噔～噔～
远方的山上传来三声悠扬的钟响，新的一年终于到了！
然而伴着这象征着新历年到来的钟声响起的并不是欢呼，而是慈姑“哇”的一声响亮哭声，就连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固执的要将一整张红纸剪成大小一致三角形的阿绒也被她吓了一跳。
颜清一头雾水：“怎么还哭了？”
慈姑因为抽泣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他们…都说祖母…活不到明…今年……”
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新年到来的第一刻爆发，颜清心中的疑惑也终于得到解答，慈姑并不是不激动，而是过于将之前大夫的话放在心上，直到此时亲眼见到祖母安安稳稳的迈过年关，心中高涨的情绪才溃然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