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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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心中猛兽幻化成实形,裴椹粗宽大手掌紧紧压着李禅秀单薄瘦削的肩,迫使他不能逃离,不能移动,只能被迫承受。

    他双目微红,近乎吞噬般地亲吻,心脏被难言的炽烈情绪充斥、占领,只剩最本能的渴望。

    李禅秀被按在石块泥土上,试图起身回亲,却被再度按倒,他干脆紧闭眼,环住对方颈项,舌尖主动追逐。

    雨水,血水,和泥水混杂在一起,两人像泥洼里搁浅的鱼,迫切地,极尽所能地汲取彼此。

    李禅秀眼尾还残留泪痕,手指抓着裴椹的头发,颤抖仰头,索取更激烈的吻,明明唇齿麻痛,却仍不愿松开。

    仿佛忘了这是哪,仿佛忘了身处何时何地,眼中心中都只剩彼此。裴椹吻得炽烈,放在李禅秀腰间的手也扯向衣带。

    李禅秀骤然清醒,急忙按住他的手,转头避开亲吻,艰难说:“不、不行。”

    裹挟寒意的冷风吹过,意识到此刻实在外面,裴椹仿佛也终于冷静,眼中血丝稍退。他缓缓松开李禅秀,帮对方整了整衣襟,忽然躺在旁边土石上,望着仍雾蒙蒙的天空,大口喘息。

    李禅秀骤然松手,同样剧烈呼吸,微张的唇瓣嫣红湿润,缓过神后,又转头怔怔看向裴椹。

    裴椹恰好也转头看他,两人都微泛红的眼睛对上。片刻,李禅秀忽然趴到他身上,一边摸索他的手臂和腿,一边趴在他心口,倾听心跳。

    裴椹骤然按住他已经摸向大腿的手,僵了片刻后,将他手拉到唇边,不顾手指上还有血和泥,低头吻了吻,哑声说:“殿下别闹,我怕我……”

    会再控制不住。

    李禅秀感受到他唇上炽热的温度,眼睛又红了红,手指也不由轻颤、蜷缩。

    片刻,他挣脱裴椹的手,用没怎么沾到泥土的手背去碰对方脸颊,哽声:“你果真还活着?”不是梦?

    裴椹直接将他的手背按贴在自己侧脸,泛着血丝的黑眸深深望进李禅秀眼中,哑声:“我看过殿下的画,还有话没来得及问殿下,怎舍得死——”

    “死”字刚说一半,李禅秀立刻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挡住他的唇,哑声道:“别说那个字。”

    他今日连听两遍裴椹“死了”,哪怕知道对方已经没事,可再听那个字,仍不受控制地心脏发紧。

    裴椹目光定定看他,忽然另一只手也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手背紧紧按贴在唇上。

    李禅秀一僵,耳廓倏地发烫,红得如同胭脂染过。

    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件多么疯狂的事,他竟然和裴椹竟然就这样幕天席地亲吻,甚至差点……

    幸亏此处没有旁人,周恺等人亦没跟他一同赶来。

    刚想完,远处便传来马蹄声。

    李禅秀回神,连忙抽回手。

    裴椹皱了皱眉,李禅秀轻咳,向他解释:“应该是周将军和虞统领他们来了。”

    周恺如今到军中,也领了将军之职。虞兴凡则代替他,升任李禅秀的护卫统领。

    话落,虞兴凡率数十名护卫正好赶到。

    李禅秀两人被泥石遮住身影,虞兴凡一时没看到人,不由急喊:“殿下?殿下——!”

    很快,山土后站起两人,都浑身泥泞,形容狼狈,但气度依旧不凡。

    虞兴凡见到李禅秀,顿时惊喜,急忙策马过来,刚到土石旁,就下马踉跄爬上来,松一口气道:“殿下,还好您没事。”

    接着看向裴椹,又道:“裴将军,您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完见两人眼睛都微红,他又一愣。尤其李禅秀,皮肤白皙薄透,哭了一场后,眼皮像涂了胭脂。

    “殿下,裴将军,你们……”虞兴凡迟疑开口。

    李禅秀怕被看出异状,忙抿紧唇。这一抿才发觉,唇竟有些肿痛,好像还破皮了。

    想到是因为方才激烈亲……耳朵又一阵发热。他忙紧紧抿唇,压下不自然,更是尴尬得不好开口。

    裴椹却十分自然,岔开话问:“虞统领,可知杨少将军他们如何了?”

    虞兴凡回神,忙道:“杨少将军应该被堵在山路那头,听闻刚好避开滑坡,伤亡不算严重。”

    说完他迟疑看一眼李禅秀,又道:“殿下,周将军已经带人上山,查看情况。”

    李禅秀怕被看出什么,只点头“嗯”一声,仍没开口。

    事实上,他有些多虑了,虞兴凡并没注意到他唇上异样。毕竟并非人人都是裴椹,敢盯着他的唇看。

    对方最多只见他眼皮有些薄红,像哭过。但裴将军方经历一场生死,殿下作为他的挚友,若是刚才误以为他死了,伤心落泪,也能理解。

    倒是裴椹,察觉到李禅秀的不自然,不觉转头,轻轻看他一眼。

    滑坡处十分危险,很可能会发生二次崩塌。虞兴凡忙上前欲扶李禅秀下坡。

    裴椹见了,忽然开口:“虞统领,我右腿行路不便,能否麻烦你扶我一下?”

    虞兴凡还没回话,李禅秀立刻看向他:“右腿?”

    裴椹轻“嗯”一声,黑眸转向他,轻轻道:“好像摔下坡时,不慎摔断了。”

    李禅秀这才想起他之前走向自己时,还摔了一下,忙蹲下帮他查看。

    裴椹立刻也弯腰,按住他的手道:“没事,不严重。”

    下一刻,手却被拍开。

    李禅秀捏着他的小腿检查了一会儿,眼睛好似又有些红,带着鼻音道:“怎么不早说?”

    说着转身,就地找几根树枝来,要绑在他小腿处固定,防止伤势严重。

    虞兴凡站在一旁,想说“我来”,可手还没伸出去,裴椹就弯腰接过李禅秀手中布条,自己绑了起来。

    李禅秀见状,干脆也松手,在旁指点他,让他不要把木条的位置弄歪。

    裴椹绑好后,直起身,唇角似乎微弯了弯,看向李禅秀哑声说:“好了。”

    虞兴凡:“……”

    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站在这好像有点多余。

    但应该是错觉吧?

    果然,殿下很快就吩咐他帮忙搀扶裴将军。

    虞兴凡赶忙上前。

    下了土坡,因山道危险,又不知裴椹还有没有其他严重伤,李禅秀决定先带他回碎月城。

    杨元羿那边自己应当能够处理,山上又已经有周恺带人去查看,若有问题,也会及时禀报。

    只是裴椹的马已经不知所踪,他和虞兴凡等人又一人只骑一匹马出来,没有多余的马。

    裴椹也看出这个问题,望向李禅秀白皙如玉的侧脸,哑声:“不如我和殿下共乘一骑?”

    李禅秀微不可察松一口气,忙点头:“好。”

    裴椹腿有伤,不方便骑马,李禅秀本想让他先上马,自己再上。可裴椹不同意,他只好先上,然后迟疑看向裴椹。

    裴椹眼中似乎闪过笑意,用没受伤的那条腿踩上马镫,然后右腿轻翻,利落上马。

    动作流畅到若不是李禅秀方才亲自摸过,差点怀疑他右腿是不是没断。

    上马后,裴椹双臂从后近乎环住李禅秀,握紧缰绳驾马。

    颠簸间,李禅秀后背不可避免地撞进裴椹怀中。裴椹似乎也离他极近,微烫的呼吸就近在耳旁。

    李禅秀不觉抓紧马背鬃毛,耳朵微红,可想到虞兴凡等人就紧跟在后方,又不自觉挺直腰身。

    裴椹低眸看向他,目光不觉落在他细白颈上,忽然,手掌渐渐握住他半侧腰际。李禅秀一僵,腰忽然软了下来,白玉似的脖颈也爬上绯红。

    他靠在裴椹怀中,听着身后无比沉稳的心跳,再一次确定,对方是活着的。

    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许是大悲大喜过后,骤然松神,加上淋了雨雪,开始有些不舒服,他靠着裴椹,在颠簸中不知不觉睡去。

    再次醒来时,李禅秀发觉自己躺在柔软暖和的衾被中,房间内一片黑暗。

    他怔了须臾,睡着前的记忆渐渐回笼——白天时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西南收到裴椹战死的消息,然后醒来,周恺忽然冒雨跑来,说裴椹遭遇山崩,生死不知……

    “裴椹!”李禅秀心口一紧,忽然掀开被,下床摸黑寻找蜡烛。

    裴椹呢?他在哪?怎么不在自己身旁?

    自己后来真去了山崩的地方?真的找到对方了?

    不是他听到周恺的消息后晕倒,自欺欺人地做了一场梦?

    李禅秀脑袋发晕,手脚无力,在桌边拼命摸索,寻找烛台。

    忽然,门被一把推开,裴椹提着一只灯笼,身影站在门口,似是匆忙赶来。

    李禅秀僵住,抬头怔怔看着他。见他关紧门后,拄着拐走近,终于走到自己面前时,忽然伸手去摸他的脸,确定是温热的,稍松一口气。又把手指放在他鼻子下,没探到呼吸,心中顿时又着急,忙俯身趴在他胸口听心跳。

    忽然,耳边传来轻震,似是裴椹闷笑,接着他被对方紧紧揽在怀中。

    房间内黑暗,只有裴椹手中的灯笼在亮。

    对方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又亲亲他的眉眼,鼻尖,唇角,像鹅羽轻扫。最后才点亮房间里的灯,乌黑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正含笑专注看着他。

    “殿下,我没事。”说着,他握住李禅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位置。

    他方才只是也太过紧张,屏住了呼吸。

    李禅秀指尖轻颤,猝然抬眸看他。

    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裴椹握紧他的手,哑声解释:“山崩时,我骑马拼命往前奔,但马被山石砸到后受惊,忽然往旁边山坡跳去,我也因此摔下山坡。刚好那段坍塌没有其他地方严重,坡地泥石不多,我只被埋一半,上半身露在泥外。只是摔下去时受到冲击,一时昏迷过去……”

    说到这,他语气顿了顿,目光深深看着李禅秀,哑声继续:

    “我在昏迷时,忽然听见殿下的喊声,就醒了过来。

    “我不清楚那是不是幻觉,只想拼了命,也要爬上去,想再见殿下一面……

    “山崩来临时,我拼命骑马往前奔,生死关头,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要再见殿下一面,问殿下为何送我那幅画……”

    说到这,他望着李禅秀,目光幽暗,声音愈轻:“所以,殿下能不能告诉我,我白天没理解错对不对?殿下确实也心悦我是不是……”

    话没说完,李禅秀忽然靠近,浅淡药香袭来,伴随着一个羽毛般的吻,轻轻落在他唇间。

    李禅秀亲完,飞快又退回,纤长眼睫微垂,在眼底留下一小片阴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他。

    裴椹怔住,眼中仿佛燃起星火,忽然将他扣入怀中,低头吻住他的唇。

    李禅秀猝不及防,所有话语都被封在喉间,甚至连呼吸也被掠夺。很快又被拦腰抱起,来不及低呼,就被按在柔软的锦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