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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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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遥城为此吊唁三日,作为逍遥城的主力战将,莫峰的威信亦是极高,待人诚恳,恩怨分明,为人中君子。这日晚间逍遥派人送来帖子请张少英过去喝茶,邀请的还只是他一人。张少英竟不回礼,打发了赏钱,说道;“我堂堂纵横派岂是逍遥城呼来呼去的,想请我他自己来便是了。”内侍报了回去,逍遥闻言哈哈大笑,于是逍遥亲自来了仙侣山庄。张少英正躺在美人榻上,纵横卫在一旁侍候,姬灵霜与柳燕为他全身按摩,极是享受。逍遥一进门便说道:“你小子也学会趁势压人了?”张少英慵懒说道:“你叫我去定没好事,还是你来为妙。”逍遥说道:“你不知道这样是很容易得罪人的麽?”张少英道:“巴结我还来不及,得罪了你你也得咽下。”逍遥无奈摇头,笑道:“不必多说,明日随我去天台山,给本主做一回保镖吧。”张少英说道:“帮你是可以,不过得要些水酒钱。”逍遥说道:“好说,拿你的那五万两黄金退你便是。”张少英摇头道:“那是恩怨钱,你这般退了我,沾亲带故的可不好。”逍遥问道:“你想怎样?”张少英道:“这钱你自己出吧?”逍遥说道:“我的钱也是从府库拿的,有何分别?”张少英道:“我只要一文钱。”逍遥闻言哈哈大笑,就此去了。

    姬灵霜与柳燕本以张少英会询问二女,张少英竟然默不作声。若不是二女有言在先,按摩可以,却不许动手动脚,否则张少英恐怕又犯毛病了。次日张少英准备妥当。带了三卫跟着逍遥坐了蝴蝶翅去了天台山。天台山为佛教古刹,亦为禅宗之一,乃是禅宗三宗之一。这三宗虽分派别,但都以外传入,以内而成,天台宗,华严宗。亦为其中。天台山悬崖峭壁,石梁瀑布,锦绣绝伦,杜虚中依然只身一人,却带来了云梦楼的契约,逍遥收了,杜虚中向张少英笑道:“你这个大香饽出来可比这位更有魄力了。”张少英叹道:“上了贼船,下船却难了。”突然想到此语甚是失礼,逍遥城的恩惠又岂是能说得清的。又说道:“上了这贼船便也不想下来了。”杜虚中哈哈笑道:“今日不谈人事,只谈风月。”天台山最出名的便是石梁瀑布了,得天独厚,浑然天成,鬼斧神工。一路上杜虚中与逍遥畅谈诗词,便似两个相视多年的好友。张少英虽有心接洽几句,意虽到,却全没二人那纵览天下。气吞山河的气韵。张少英暗自叹息,二人俱是领略一方的枭雄,又岂是他这样所能比的。张少英知道他要学的还很多,有姬灵霜柳燕在,张少英暗想到时自己也是如此光景,那是何等的气势,不由心血澎湃。

    天台山极大,一天是瞧不完的。这里逍遥亦是第一次来,于是二人夜间便在山间歇息。面对如此绝景,张少英突然后悔。若是与二女在此畅游那是何等的快活,想到此,张少英便让三卫送去了笔笺。三卫也没有问,趁着夜色去了。知道纵横卫的性子,张少英也没有阻拦。次日醒来,纵横卫便去国清寺买了素斋,还有天台山的云雾茶,自是令人赞不绝口。三人便在崖顶摆了案桌,一番畅谈,张少英瞧着二人,心中感叹。这二人各领一方,位高权重,此刻逍遥虽腰缠万贯,逍遥城却有顷刻崩塌的危局。南门,杜虚中,逍遥城无论靠向谁都不是去处,逍遥城何去何从,这是一个沉重的抉择。想到自己的一身轻松,张少英深深明白,该是他还人情债的时候了。三人一路下山,张少英总在奇怪,为何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意入其中,连张少英在一旁都忽略了。这时阶下上来一个仆人,递上帖子请张少英去赴宴,发帖之人姓潘名阆,张少英是不识得此人的。

    逍遥与杜虚中却是大感惊奇,潘阆历经太宗真宗两朝,才高八斗,却疏狂放荡,太宗赐的进士很快便被追回,却不思悔改,又参与太祖党欲立太祖之孙赵惟吉而被真宗诛灭,潘阆却凭着一身武艺逃了,后被东门抓了回去,真宗皇帝又赦免其罪,为报皇恩,潘阆为朝廷效力三年,自此辞官游历四方,故被称为逍遥子先生。像这样的豁达之人,随性而行,亦是性情中人。而此人最出名的地方在于他是华山守正道长陈踏法之外唯一一个受到道家隐士陈抟老祖传授武学的外家弟子,算起来还是守正道长的师兄。陈抟老祖道学高深,武艺非凡,所学极多,不过潘阆究竟学了些甚麽却没人知晓,这些年他四处游历,行侠仗义也从不用自己的名字。当逍遥向张少英说了这些,陈抟老祖他倒是听柳天波,姬灵霜讲过。身为老祖的徒弟,自不是凡人,这样的高士倘若不见,怕是人生憾事了。

    山路悬崖旁的一座凉亭中,一个身形消瘦,身穿白衫的老人正躺在靠坐上悠闲地饮着美酒。老气横秋,铜筋铁骨,张少英瞧得第一眼便暗叹此人果然不凡。潘阆也不起身行李,伸手道:“山间何处坐,席间不虚礼。”声音清脆,似是三十来岁的的壮年一般,令人称奇。张少英也不起礼,在潘阆对面坐了下来。仆人自包裹中取出美酒,竹筒开封,顿时酒香四溢,回味醇厚,令人酒意大发,偏偏仆人只倒了一杯,以手端给了张少英。张少英并不好酒,尤其是暴饮,与柳燕随的久了,他更喜欢如此小杯慢饮,一品佳酿。一旁的杜虚中逍遥竟好酒,亦品酒,如此醇厚的美酒,非辽东窖藏二十年的烧刀子莫属。二人只感口干舌燥,知潘阆故意如此,却忍不住欲上前夺酒,一番痛饮了。张少英一杯酒入口,如赤红铁片,味极酒烈,腹中犹如火焰般滚烫,这辈子都没饮过如此辛烈的烧酒。虽辛辣,一杯下肚,却回味无穷。逍遥,杜虚中二人见他如此神情,已有些把持不住,均暗想回去之后定要派人去东北买他几十坛子回来,日日痛饮,醉死不惜。

    张少英一杯酒饮完,却道:“饮酒便是饮酒,这酒我是白饮的,不知前辈寻小可何事?”潘阆说道:“我为飞天乘龙斩而来。”张少英神色一张,笑问道:“却不知前辈凭何而来。”潘阆道:“我身上值钱的东西,武功随你挑。”张少英忍不住哈哈大笑,潘阆也不怒,问道:“何以发笑?”张少英道:“晚辈愚钝,可瞧不出前辈身上有甚麽好东西。”一旁的杜虚中,逍遥暗骂张少英白痴。陈抟老祖的道学武功要甚于阴阳宝典,张少英若能学得一手两手,便终身受用了。倒是回身一想,以纵横派的实力,不定这些武功姬灵霜早已知晓了,那潘阆的如意算盘便不足一提了。何况上官蝶舞传授张少英飞天乘龙斩虽有奉承之意,以张少英的性子却是稳妥。潘阆如今只是好奇,以他的性子,日后若有变,便不堪设想了。尽管仙宗能抵挡飞天乘龙斩,然而刃宗后人纯正血统,七分飞天乘龙斩并叠,结果恐怕不需去猜测了。

    潘阆坐了起来,念道:“九室指玄篇,入室还丹诗,易龙图,赤松子八戒,龟鉴,无极,先天图,先天无极功,你愿交换,我倾囊相奉。”潘阆说的这些任出其一都能问鼎武林,这些几乎是陈抟老祖的毕生心血了。陈抟老祖年轻时游历四方,儒道精修,后来大成,创立太极图,易龙图,注释正易心法,指玄篇,唯物论,成为儒释道祖而名扬天下。大宋还未建立时,陈抟老祖便言天下非赵家莫属,后来果真应验。太祖,太宗多次召见陈抟,陈抟老祖各见了一次,以示不入仕之志,并献保国安民之策。多少高士信众都想拜入其门下,都难匿仙踪。以陈抟老祖弟子的殊荣,这样的机会在张少英面前竟一无是处,令逍遥,杜虚中竟惋惜又新奇。

    潘阆说的这些张少英都知晓,武林中的名人高士姬灵霜都与张少英说过,张少英均一一记在心中,这些秘密他亦不会对外人提起。张少英并未犹豫,示意仆人倒酒,仆人添了一杯,张少英一饮而尽,逍遥二人都有将翡翠杯抢过来舔的冲动。张少英平了平辛烈,说道:“我与前辈不同,小可夫凭妻贵,美妻左右相伴,金钱八辈子花不完,兄弟比任何人都实诚,朋友比任何人都义气,武功更是学不尽,老祖道学小可仰慕已久,奈何小可无心无求,人生知足,恐令前辈遗憾了。”潘阆点头赞许道:“知足常乐倒是不易,难怪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际遇。”张少英无奈道:“小可死里逃生,已是甚麽都瞧得淡了。”潘阆笑道:“或许这便是你的不同之处了。”张少英叹道:“以生命为代价,这样的际遇并不算好。”潘阆说道:“惧死之人身先死,无惧之人死难心,如此年纪便能勘破世事,在下佩服。”说罢,起身一揖。张少英忙起身还礼,仆人将酒具收了。潘阆道:“红尘乱世,倒有一言相告。”张少英躬身道:“恳请前辈赐教。”潘阆还礼道:“谈不上赐教,唯有略字,国成不易,且行且惜,上道天威,君岂甚乎。”说罢,纵身大笑,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