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说辽王大破高丽而归,从辽王到下头的将军乃至寻常兵卒皆发了大财,诸王愈发按耐不住了。鲁王先派大将刘侗出兵东瀛,燕王又命神武将军冯唐领兵攻打东瀛,蜀王借道云南攻入缅甸。因得了南洋数国国主的求救书信,南安郡王霍晟与粤海将军邬逢春合兵南洋。并有一支军队杀入暹罗,只没有旗号,不知是哪家的。

    别处还罢了,东瀛最是热闹。好几家的王爷在那儿打劫,都无意教化其百姓,只管杀戮抢掠。陈王已在东瀛多时,连过年都不曾回国,正在安抚民众、收服民心呢。听闻刘侗和冯唐都来了,大怒:“乱臣贼子!”遂派了两位使者去见此二将,告诉他们倭寇本是东瀛一些游民,打服便好,来日必不会再来我朝进犯;二位将军无须多造杀孽,本王必潜心教化他等云云。刘侗与冯唐都大笑,一个说,“横竖已造了许多杀孽,再多些无妨。”另一个道,“只怕陈王不是为了教化东瀛子民,是为了东瀛的银矿吧。”

    陈王留在东瀛起初念的是地盘,后来才知此国虽小、银矿不少,愈发舍不得走。因霍晟不曾提起过银矿,只抢了一票就走;陈王一心以为自己运气好,旁人皆不知这里有矿。谁知司徒磐竟是知道的!便烦闷起来。想了数日,狠了狠心下令道:“明日起兵,先去打冯唐!”

    下头的将领大惊:“王爷,冯将军能征善战,咱们未必是对手。横竖钱财也得了不少,不如回陈国去。”

    陈王怒道:“回去?东瀛岂非就让给他了?冯唐再有本事也是初来乍到,对东瀛道路地理并不熟悉。咱们手里有霍晟的地图,还怕他么?”乃咬牙道,“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起兵。”遂再不听劝,挥手让他们出去。众将无奈,只得暂且退下,预备明日再来相谏。

    次日一早众人求见陈王,半日不见他出来。喊了许久,服侍他的东瀛女子含泪出来叩首,比比划划的不知何意。乃传了个懂天.朝话的东瀛人来问她,立时大惊!陈王昨晚上还好好的,今日一早忽然昏迷,怎么推怎么喊也不醒!众人忙传了军医并东瀛大夫来瞧,俱不知他怎么了。忙乱了数日,陈王分毫不见醒转。众将无奈,商议道:“不如回去吧。”陈王遂于昏迷中撤了兵。刘侗冯唐听说了俱不信,只当他是胆怯。

    因马氏聪慧,并刘侗如今也离不得她,遂带了她来东瀛。乃将陈王莫名昏迷之事说给马氏。马氏大惊失色,老半日才回过神来,提笔写道:“好端端的怎就昏迷了?莫非东瀛土人有什么巫术么?可会施给将军?”

    刘侗起先还奇怪她怎么变脸变色的,见了那字笑道:“香珠多想了。他必是不敢与我们对战才寻了个由头溜走的。他要替东瀛土人做主、他要教化这些土人,乃是帮着东瀛人的。东瀛人纵有巫蛊,怎会使到他头上去?”

    马氏仍旧着急,又写道:“他的人旧年杀了极多东瀛人,并劫掠了许多东瀛城主富户。只怕东瀛人早恨他入骨,只得不着门路下手,方拖至如今。妾身只觉此事古怪、心里不安生。求王爷万莫不放在心上,使人打探明白的好。横竖陈国小,探个事儿便宜。”

    刘侗想了想:“美人言之有理,终究古怪。”乃命人传信回国,遣探子往陈国而去。

    马氏听见传信的人已走了,方以手抚心口,眉间仍旧焦急。刘侗只当她忧心自己遭东瀛土人巫蛊,不禁抱了她道:“香珠,我知道你一心念着我。”马氏抿了抿嘴,低眉一笑,眼角却渗出两滴泪来。

    另一头,陈国兵马送陈王回去,这一日宿在野外。大伙儿盘算着路程,明日中午之前便能到陈州了,都欢喜不已。横竖钱财捞了不少,陈王怎样也管不得了。偏第二天一早,陈王醒了!只是浑身无力。众将又惊又喜,都说:“王爷醒的真是时候。”事已至此,再折回东瀛已是不能了,遂仍旧回陈州。慧太妃听说儿子回来了,亲去府门口相迎。这会子陈王已大好了,强笑着同他母亲跪倒磕头:“不孝子竟不曾回来陪母亲过年,大罪!”慧太妃哪里还有心怨他,只揽着他在怀中默然垂泪。一时到了里头,说起莫名昏迷之事,皆猜不出缘故。又请了大夫来瞧,亦没瞧出什么来。

    周大梅原本默然立在一旁,老半天见没自己什么事,悄悄退了出去。回到她自己的院子,在屋中稍坐片刻,朗声道:“既来了,怎么不见我?”

    周小兰从窗外掠了进来,行了个礼:“姐姐。”

    周大梅道:“你给王爷下了刘伶散。”

    “是。”周小兰道,“王爷一意孤行,要出兵攻打冯唐将军。他那点子兵力,火.枪的弹药也没剩下多少,显见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周大梅道:“出不出兵、胜仗败仗并不与你相干。”

    周小兰道:“我既是护卫,只管王爷死活,旁的一概不管。他若想寻死我必出手拦着。”

    周大梅道:“以你的本事,乱军之中岂能护不住他?”

    周小兰苦笑道:“姐姐不是见识过西洋火.枪么?我可在枪林箭雨中护住王爷性命,火.枪、火炮、生铁雷,这些东西我却是无可奈何的。王爷与冯唐交战虽未必会死,也未必能活。横竖我半分把握没有。”

    周大梅叹道:“你僭越了,此事哪里是你能管的?何不相劝?”

    “没法子劝。”周小兰道,“我不曾见王爷。”

    周大梅皱眉道:“听闻你在琼州失踪了,怎么回事?”

    周小兰低头笑了笑,道:“我藏起来了。”过了片刻才说,“王爷要收我入房。”

    周大梅一怔,半晌才说:“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便是因为这个藏起来的?傻子,何不与他好生商量。”

    周小兰轻声道:“王爷立时要去东瀛打仗,身旁并无靠得住的护卫。故此,我仍旧悄悄跟了去,只护着他性命,旁的不管。姐姐,”她正色道,“咱们本来也并不欠陈王的,不过是一路跟了慧太妃过来罢了。如今,护他在战场走了一遭,纵他们于我有恩,也算尽偿了。况我也想不出他与我有什么恩。”

    周大梅面色沉了沉:“他是主子。”

    周小兰立时道:“太上皇才是主子,刘公公是我们上司,他二人一个无踪一个死了。若说太上皇本来有意立陈王为太子,终究还未立呢。保不齐最终没立他呢?鲁王还是嫡长子呢,群臣之力也不小。先义忠亲王老千岁当了数十年太子,不也废了?”

    周大梅默然片刻,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周小兰道:“没人教我,我自己想的。”

    周大梅道:“你是我养大的,我知道你不会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

    “从前委实没有。自打陈王自说自话要收我入房,便有了。”她璀然一笑,“总得给自己寻个由头不是?姐姐是知道的,我瞧不上陈王。”

    周大梅又怔了半日,叹道:“实在不知你瞧不上陈王什么。”

    周小兰想了想:“我也不知,横竖瞧不上他。难道姐姐盼着我给他做通房丫头?”

    周大梅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一直忧心此事,亏得他并没瞧上你。不想去了琼州……然他终究是主。”

    周小兰森然一笑:“他收我入房总归不划算。若没废了我,我纵不杀了他、也必阉了他;若废了我——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极聪明,也有几分姿色,还会用毒,想弄死他替自己报仇并非难事。若杀了我——他收个死人入房做什么?岂不晦气?”

    周大梅瞧了她一眼:“急什么?我又不会将你交出去。”

    周小兰笑道:“不会就好。”

    周大梅叹道:“何须如此刚烈,不愿意便罢了。只是给主子下药之事,仍是个大罪。”

    周小兰摇头道:“姐姐,我不认。”

    “不认什么?”

    “不认陈王是主子。”周小兰道,“陈王不过是我旧主罢了,我不过是替他帮忙才护着他性命的。给他下药,算不得罪。”

    周大梅皱眉道:“不愿便不愿,区区小事莫非你便起要背主之意?”

    周小兰道:“嗯。区区小事,我便不干了。”她嫣然道,“姐姐不知道。陈王出兵前我还去过别处,偷听了许多话、偷看了许多事、长了许多见识。且我也知道下头要做什么了。”

    “什么?”

    周小兰忽然笑起来,笑得周大梅觉得有些晃眼。她眨了眨眼:“我要去两个地方、将那两处占下来,种一种我朝没有的树。那树上会结稀罕新奇的果子,果子可以拿来做极好吃的茶。姐姐,那茶实在味道好。来日我做了国主,给你送好多好多来。”她猛然往后一跃,架住了周大梅的手,“何苦来,终究是嫡亲的姐妹。姐姐若杀了我,白白丢了个妹子;若没杀成我,我必杀了陈王出气。”

    “你!”周大梅气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我也不愿意你进王爷后院。这些都好商量。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起背主之念!”

    二人便在屋里交上手。闪展腾挪高低上下的窜来窜去,偏不曾碰坏一件东西、亦不曾踢翻桌椅茶几。

    打了好一会子周小兰道:“姐姐放我走,算我欠陈王一个人情,来日还他,如何?”周大梅不答话,上前又攻了两招。周小兰笑道,“姐姐可知道我在东瀛同一位东瀛老人另学了一种毒.药?”周大梅眉头一动。她又道,“这会子已在陈王身上了。姐姐若放我走,明日我让人送解药来。若杀了我,他必死。若不杀我只困住我,他还是必死——不自由、毋宁死,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周大梅冷笑道:“我是谁?区区诈术能哄过我么?”

    周小兰脆声道:“不如姐姐试试?你在拿陈王的性命打赌。”

    周大梅便愣了。许久才指着她说:“你出去一趟竟换了个人似的,莫非被什么撞了?陈王终究是主子,主子岂能替你着想?那事怨不得他。”

    “我知道。”周小兰道,“我没怨他。哪家的公子哥儿不是这样?我只是不愿意再跟着他罢了。两回给他下毒皆是不得已而为之。”

    周大梅脸色一黑:“你给他下了两回毒?”

    周小兰道:“头一回便是他非要去与冯唐硬撞,我明知凶多吉少,只得给他下刘伶散;第二回便是今儿早上。我想着姐姐大约不肯放我走,才给他下了那东瀛毒.药,好拿他做人质脱身。姐姐不用猜了,是真的。不然,我既知道你的性子、又决意要走,何必来见你?岂不是找死么?”

    周大梅怔了半日,哀然摇了摇头叹道:“实在没想到,你竟有背主的一日。”

    周小兰笑道:“这天下每日都在变化,哪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姐姐,来日我做了海外两国之主,来接长公主去享福?”

    周大梅定定的瞧着她,足足瞧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说:“你走吧。”

    周小兰道:“姐姐放心,明日一早我亲送解药来。”

    周大梅挥手道:“我知道你没给陈王下毒,走吧走吧,再不走我反悔了。”

    周小兰苦笑道:“真的下了。我毫无把握姐姐会放我走,为了以防万一……”她乃纵身往窗外一跃,远远的抛下一句话,“姐姐放心,解药我亲送来~~”

    周大梅身子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追出去,后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呆立着,一动不动。

    次日一早,有个小叫花子来陈王府南角门,说是有封信捎给周护卫。周大梅接了一瞧,果然是她妹子的笔迹。“姐姐猜对了,我没给陈王下什么东瀛毒.药,是我胡诌的。我知道姐姐不敢跟我赌。纵然猜出我在胡诌,你也不敢拿陈王的性命去赌。昨日小妹诚心把话说得颇为古怪、不似寻常心思语气;姐姐恐怕我有难言之隐、不敢打草惊蛇,才放我走的。虽是小妹的不是,姐姐依然中了我虚张声势之计。旧年我在某处偷听来的一句话,写与姐姐看:野心如野草,有人管还罢了;但凡有一日没人管,便长起来没边。明朝大将马芳初为奴才、后赵明帝石勒曾为奴才,终究都留名青史。今小妹决意下南洋,来日或得成大器,来迎姐姐,可好?”

    周大梅将那信反复瞧了半日,低声叹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