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却说理国府有个外孙子,乃是高翰林之子。旧年媳妇刚病死了,家中正与他相看合适的续弦。前几日访友后随意走动,偶然路过一处小面馆,里头正在办丧事,请了两个和尚来起经。又偶然探个头,见那小寡妇美貌,一眼瞧上了,后遂日日过去帮忙。

    到了那面馆王老板头七日,焚香烧纸预备下午就发引。因王老板为人和善,不少邻里相亲都来吊问,也有赠几个丧钱的、也有空手的,老板娘王江氏皆礼数周全、进退有度。高公子自然也早早过来。约莫巳时左右,外头走进来一个穿鸦青色的男子,口中喊道:“王嫂子。”高公子立时上下打量了此人,瞧他的衣裳鞋子,家境当颇为殷实。

    王江氏忙迎了出来:“马掌柜的。”

    这马掌柜遂进来给王老板上香,又大声劝道:“生死有数,原不是人力可及的。嫂子节哀,来日但凡有事只管来寻小弟。小弟虽一介商贾,也有些手段,定能保嫂子周全。”街坊们也瞧出来这马掌柜衣衫不俗,闻言都忍不住猜他可是对这王江氏有意。

    王江氏含泪向他万福:“多谢马掌柜。”

    高公子瞧着马掌柜咳嗽一声:“不过是个商贾,纵遇上事儿你能如何?当真以为花上几个臭钱便能了的?”

    马掌柜也瞧着他道:“燕王治下清明,市井小民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再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有钱能使鬼推磨。纵遇上不好惹的,王大哥与小弟有恩,说不得拼了这条性命去也罢了。”

    王江氏忙说:“何至于那般厉害了?行动就要性命。快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

    高公子才要说话,马掌柜抢着道:“不过是话赶上话了,不提不提。”弄得高公子不便再说。他又问可还要买些香烛来。

    王江氏道:“昨儿已添置了些,这几日够了。”

    马掌柜点点头,乃从怀中取出两锭十两的银子来托在手上,道:“给王大哥上供。”王江氏谢过他方接了。

    高公子赶忙从袖中取了锭金子出来:“给王老板上供。”

    马掌柜上前一步斜插在他与王江氏当中:“这位公子瞧着像是个秀才老爷,莫非也认得王大哥么?”

    高公子道:“虽素昧平生,相逢即是有缘……”

    马掌柜哂笑打断到:“既是不认得,王大哥也已去了,哪里来的相逢?恰是无缘才对。”

    人群里头有闲汉便笑道:“这王老板头七还没过,已有两个夺他媳妇的。”

    王江氏脸色一沉尚不及言语,又有个女子道:“若有真心的也罢了,老板娘也算得上终身有靠。可惜了,没一个是真心的。”

    王江氏裣衽上前向众人行礼道:“今日先夫头七,多谢各位街坊故友前来送他。若有挑事儿、嚼舌头的,可莫要怪小妇人不顾脸面。”

    那女子乃盈盈的走出来,立在王江氏跟前翩然万福:“方才是小女子多嘴了,还望姐姐不要见怪。”众人看这女子模样娇媚、声音婉转,虽穿着素白的衫子,动静难掩风尘气,当是个粉头,个个两眼冒光——可有热闹瞧了!

    王江氏略打量了她会子道:“这位姑娘面生的紧。”

    那粉头笑道:“小女子不曾见过姐姐,王老板却是我们楼里的常客。”众人“哄——”的议论开了。

    王江氏微笑道:“真的?”

    “真的。”那粉头娇声道,“虽出手大方且甚是花心、楼里的姐妹个个都服侍过他,却是从不久坐、从不留宿、对姐姐守身如玉,倒是个难得的。”

    王江氏面上冷了下来:“姑娘还有事么?没有就请便。”

    粉头叹道:“不过是听说他没了,代姐妹们来烧张纸罢了。我们哪里比得了姐姐呢?”她转身欲走,偏又撂下了一句,“我本是那地方的人;这辈子别的没见过,唯有男人见的最多。姐姐只信我的。这两位各有心腹事,皆不是真心爱姐姐的,还不定图什么呢。”乃翩然而去。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有个大嫂讪笑道:“男人哪有不去那里的。去了那里还不过夜的,十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

    那马掌柜也道:“信口雌黄!大嫂,小弟光明磊落,一心敬重王大哥恩义,绝无苟且之心,日月可鉴。”又瞧了高公子一眼,“宵小之徒亦休想胡乱打鬼主意。”

    高公子也忙说:“休要含血喷人!爷不过见她一个女人家辛苦,想帮着一手罢了。”

    马掌柜皮笑肉不笑道:“不劳高公子费心。”

    有个街坊赶忙出来拉开他二人,劝道:“二位,都看王老板份上吧,这儿是灵前呢,王老板在天上看着呢。”马掌柜重重的哼了一声,撤身走开了;高公子也只得避了些。

    王江氏怔怔的立了片刻,猛然醒过来,遂张罗了一阵子,请人发引移棺,送去城外安葬。马掌柜跟着去送灵。高公子委实不是王老板的什么人,又让那马掌柜冷嘲热讽一番,不敢跟着去。

    送王老板入了土,将帮工都打发走了,便只剩下王江氏与马掌柜两个。马掌柜道:“那个姓高的我查了,他老子高翰林乃是理国府的女婿。平白的来寻你献殷勤,怕没什么好心思。”

    “那人我心里有数。论理说柳家全然不知我们的。”王江氏皱眉道,“那个粉头你查查。”

    “领命。”马掌柜的道,“王大哥既是假死,改明儿嫂子见了他问问?”

    王江氏冷笑道:“他不会认的。”

    马掌柜猛然察觉自己所言不大妥当,讪讪道:“大约……王大哥只是去略坐了坐,与旁人喝盅茶罢了。没听那粉头说么?连坐都不久坐,也不留宿,可见心里头还是有嫂子的。嫂子只问问何妨。”

    王江氏笑了。这小马并不知道姓王的是何人。一个太监哪里会承认自己得空便偷偷逛窑子?乃斜睨了他一眼:“倒不是这个缘故。”无能为力罢了。她想了想,道,“那个姓高的若是别有心思,只怕柳家在算计什么主意,你留神些。”马掌柜点头应了。

    事有凑巧,三日后马掌柜与人吃酒,可巧见着了当日来面馆的那粉头。马掌柜的遂特特要了她来作陪,三五下便熟络起来。当晚他便悄悄溜去见面馆王江氏,道:“那粉头乃是明春楼的,唤做胭脂。我套了她些话,王大哥委实不曾留宿过。”

    王江氏点头道:“知道了。”

    次日,她改扮作男装,自称“江大爷”走了一趟明春楼,另寻几个粉头作陪。吃了会子酒,王江氏道:“我本是来京中寻人讨债的,可叹那人才刚刚死了。他老婆一副穷样儿,怕是要落空了。听说他曾来你们楼里?”粉头忙问是谁。江大爷道,“姓王,在你们左近芝麻巷那块儿开了家小面馆子。”

    有个粉头立时说:“哎呦,原来是王大爷啊。也不知怎么的,他竟忽然的就没了。”

    另一个道:“他可好生大方着呢。”

    王江氏道:“他极有钱么?怎么我瞧他那个面馆子那么小,竟有钱到你们这地方来。”

    再一个道:“江大爷不知道。那王大爷与隐凤居的两任大掌柜皆交情莫逆。前头那个不是好端端的在街上惊马死了?后头这个也是他好朋友。”

    众粉头你一眼我一语的,纷纷说了王老板各色小事,听得王江氏内里发凉。王老板当真是点遍了这楼里的粉头,且对这些粉头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青楼素来便是各色消息散播之处。倘若有人想打探隐凤居,顺藤摸瓜寻到自家那面馆极容易。她后头又在明春楼寻了好几个粉头询问,皆是如此。心中暗叹:太监出了宫,竟是这般模样。

    又过了几日,面馆重新开业,那高公子果然又来了。王江氏只与他含糊着。偏生高公子竟忽然不来了。

    两日后,下午,有个少年来吃面。王江氏一瞧便大惊——虽不大熟络,她也认得是大内柳家的人。这少年见了王江氏亦大惊,脱口而出:“是你!”

    王江氏皱眉道:“你不知道是我?”

    少年摇头:“不知道。”

    “柳公子怎么找来的?”

    少年本来就是挑了个没人的当口进来的,乃坐下道:“老头子让我找个人。那人的小厮说,他瞧上了这面馆的一个标致寡妇,日日往这头跑。我便想着来瞧瞧。不想竟是你。”

    “姓高的?”

    “正是。”

    “他前儿来过,这两日没来。”

    少年苦笑道:“他前儿便没回家,失踪了。”

    王江氏冷冷的道:“他来我这儿总不是凑巧的。”

    少年道:“他们家并没告诉我什么。”

    “柳公子不如去理国府问问。”王江氏道,“莫要着了人家的道。”

    少年思忖片刻:“我知道了。”乃向她拱了拱手,无事人一般走了。王江氏明知道他们家是叛徒也不敢妄自动手,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这少年便是柳家在大内那一支的。自小长在宫中,如今跟着家人出来了,胆儿平白大了许多。他自己思忖着,姓高的那人好巧不巧的盯上了这个“小寡妇”,必是理国府那头有事瞒着自家。虽然都姓柳,多年来这些晚辈彼此不曾往来,他并不大信任理国府。遂磨蹭到天色黄昏,自己寻个小馆子吃罢晚饭又歇了会子,悄悄溜进理国府寻找柳彪,欲偷听他说话。

    柳彪上了年岁,在理国府南边一个小院子静养着,几个丫鬟小厮服侍着他乘凉。少年便悄悄藏在院中的大槐树上。白白等了足有一个半时辰,并没有柳家的人来同他商议什么要紧事,柳彪在院中睡着了……小厮们抬着他去屋里,值夜的值夜、睡觉的睡觉。这柳家少年白等一场。

    遂跃上屋顶欲四处看看。月亮明晃晃的,照的四处一片清清楚楚。有个穿夜行衣的影子正趴在前头不远处一个屋顶探头探脑。他赶忙悄悄跟了过去。谁知才走了几步,那人爬起来了,就立在屋顶上伸了个懒腰!又晃了晃脖子与胳膊,走了!柳家少年偷偷在后头跟着。

    那人功夫极高,上瓦下树的离了理国府,从院墙跳到大街上,又伸了个懒腰方甩开流星大步走了起来。柳家少年一路跟着他到了宁荣街,在荣国府一处侧门拍了拍,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有人打着哈欠说:“够蘑菇的你。这都什么时辰了!可困死我了。”

    那夜行人道:“难道我不困么?有本事你自己去。”甩胳膊进去。

    里头的人谄笑道:“好兄弟,我这不是没那本事么?”遂关了门。

    柳家少年遂轻轻飞上围墙纵身跃入院中。才刚一落地,耳听风声响起,数枚暗器扑面而来。他脚尖一点地转了个圈儿避开了。有个人影迎着他便打,他又侧身闪过,与那人战在一处。打了半个回合他便看清楚了,此人便是方才他跟踪的夜行人。只听那个开门的声音在旁欢呼道:“加油加油!我说你们慢点打呀,那么快我都看不清楚,不要欺负麻瓜好吗?”

    又听一个冷清的女声道:“此人本事不弱,只怕一时半刻你拿他不下。要不要我帮着?”

    “不用不用。”夜行人一壁打一壁说,“打个架还寻女人帮忙,我嫌丢人。”

    那开门的道:“不然我帮你吧!”

    夜行人道:“拉倒吧,你不添乱我都阿弥陀佛了。”

    开门的道:“我唱歌!唱难听些扰他的心神如何?横竖你早已听惯了。”

    夜行人喝到:“闭嘴!”

    开门的便自顾自唱了起来:“我一身戎马刀上飘,见过英雄弯下小蛮腰。飞檐走壁要飞多高,我坐船练习水上漂……”

    夜行人喊道:“陈姑娘快些堵住他的嘴!”

    耳听“嗖”的一声,“扑通!”柳家少年跌倒在地。歌声也停了。那观战的女子忽然出手甩了一流星锤直奔他的腰间。他虽躲过了这招,却是正好撞在夜行人手里,让人家劈了一掌旋即又蹬了一腿,便栽了。

    夜行人踩着他口里还抱怨:“都说了不让你帮的。”

    那女子道:“等你磨磨唧唧的这府里的人都得让他吵醒。”

    “你堵了他的嘴不就得了?就那么舍不得么?”

    那开门的道:“你这厮太不懂行情了。堵嘴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子来做?”他一转身凑在那女子跟前,直亲上了人家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