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安远将军李国培本镇守河北。因先帝驾崩,天子百官送灵孝慈县遇险。群臣脱险后李国培领兵护送他们回京,拱卫了京师一阵子。山东都指挥使司刘侗进京后,他忽然不见了。多年后,这位将军再次戎马征尘。

    李国培与绑走太上皇的曹大通不一样。非但没背上罪名,还得了个护卫群臣和后宫的好名声。故此他再次出山并未改换名字,正大光明给福建巡抚衙门递帖子。不多时门子请他进去。李国培到了堂前,有位胖乎乎的官员迎了出来:“李将军!下官戴宪,奉黄文纲大人之命暂代巡抚衙门事物。”

    李国培皱眉:“黄大人呢?”

    戴宪道:“卧病多日。”

    李国培忙问:“什么病?可厉害么?”

    戴宪叹道:“偏不知道是什么病,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似的。也有些日子了,什么大夫都请过了,连广州的西洋大夫也请了来,浑不见好!幸而也没添病。”

    李国培道:“既这么着,末将去看看黄大人。”

    戴宪道:“将军风尘仆仆,不如先歇息两日?”

    李国培道:“不必。我还得去见见郑潮儿将军。”

    戴宪见他定要去,忙喊了个师爷陪着他,歉然一笑:“下官本该陪将军过去,奈何实在忙不过来。”又扮出一副苦相,“黄大人病得突然,下官又不曾理过这么些事……”

    李国培早发觉有师爷模样的人在后头探头探脑了,他们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又来了两个。想必这个叫戴宪的并非什么有本事的主儿。黄文纲病得突然,不敢把福建交予能人,恐怕养虎为患、自己病愈后收不回权力。李国培看了看他,转身跟着那姓章的师爷走了。

    出了巡抚衙门,李国培问章师爷:“那位戴宪大人现居何职?”

    章师爷垂着眼道:“现居四品的分守道。”

    李国培瞧了瞧他,问道:“你是跟着黄大人的?”

    章师爷道:“自然!戴大人平素哪里用得上师爷。”眼中闪过一丝蔑然。李国培愈发笃定这个戴宪乃黄文纲特特挑出来的无能之辈,轻叹一声。

    一时到了黄文纲家中,见那老头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大热天还盖了薄被,面如金纸,委实病得不轻,不禁愁上心头。遂不曾回巡抚衙门,直往总兵府见郑潮儿。

    到了那儿一瞧,郑潮儿正与几个姬妾饮酒呢!李国培大怒:“郑将军,大战当头,这是做什么?”

    郑潮儿已是醉了,笑呵呵道:“你就是李将军?来来,一道喝几杯!”

    李国培一脚踹飞他跟前的踏脚杌子:“成何体统!”

    郑潮儿并不搭理他,借着酒气尖笑两声:“体统?呵呵,体统是什么?区区四品的分守道代掌巡抚衙门,可有体统?嗯?我问你——”郑潮儿一把抓住李国培的衣领子,“四品分守道代掌巡抚衙门,合不合体统?!”

    李国培立时明白他是对黄文纲不满,忙道:“不过是代掌罢了,过些日子黄大人病体痊愈,自然还给黄大人。”

    郑潮儿松开手坐回椅子上,哼道:“过些日子?人都躺得发霉了,连缘故都没查到,天晓得什么病、何时能好!若病个三年五载的,难道那个四品小官就代掌福建三年五载不成?”

    李国培有心替燕王多许郑潮儿点功劳官衔;回头想想还是罢了。戴宪无能,郑潮儿又是个武将,巡抚总兵一文一武本是为了互相擎制。福建离燕国那么远,哪怕落在戴宪手里都比落在郑潮儿手里好些。转念再一想,眼下自己要郑潮儿帮着攻打台湾府,哄他一时何妨?王爷升不升他的官来日再说。乃含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郑大人是因为这么点子小事烦心。好办。等打了胜仗,还怕朝廷没有封赏?”

    郑潮儿醉醺醺觑了他一眼,摆手道:“要打仗你去打,我可不打。”

    李国培道:“郑大人,功劳……”

    郑潮儿嘿嘿两声:“功劳?还惦记什么功劳?要粮没粮,要火.枪没火.枪,要兵刃没兵刃,兵士日日都放羊,还想打胜仗?”

    “嘶……”李国培怔了怔,“郑将军乃沙场老将了,下头的兵士何至于如此?”

    郑潮儿懒洋洋道:“我哪儿知道!我也病着呢,才好了一点子。戴宪成日忙的团团转,也不知在做什么。横竖拆东墙补西墙,捡起芝麻丢掉西瓜,随他混去!”

    李国培心道“不好。”郑潮儿这是跟黄文纲赌气撂挑子呢。自己孤军到此,辎重粮草军舰都指着福建供给;福建的官员内斗玩儿哪里使得?这仗还打不打了?他才开口劝了两句,郑潮儿便比划着喊道:“拿那柜子顶上的画儿下来!对对就是那个。对对,给这位李将军,嗯给他给他!”

    李国培打开那画卷子一瞧,登时睁大了眼睛:“这是……台湾岛的海图?”

    郑潮儿指道:“喏,这块儿是他们的平安港,他们岛上就这么一个大港。听闻过些日子平安港有热闹,我也没心情去打探。”乃搂过身旁一个美貌姬妾,“吃酒吃酒!”李国培见他预备了海图,以为他也有心好生打仗,不过是同黄文纲戴宪置气罢了。忙又劝了半日。奈何郑潮儿浑然不听,末了竟命人送客!李国培跌足不已。

    从总兵衙门出来李国培便想着,保不齐福建已帮不上忙了,这一仗得自己打。遂出城回到自家军帐与手下人商议。一道从井冈山上下来的山大王万彰听了便说:“福建竟是这般模样。将军,咱们要不要写封折子回京奏明王爷?”

    有个李国培的心腹偏将忙说:“这么点子事儿都要问王爷,有些小题大做了。再有,王爷给的日子就在眼前。还不如快马加鞭赶过去,早些将那小岛拿下来。”

    李国培道:“粮草、战舰呢?”

    那偏将道:“同那个戴宪要便好,他敢不给?那个郑潮儿,这个点儿撂挑子,与临阵脱逃何异?”

    李国培哼道:“按律当斩。只是眼下不便动他罢了。”

    万彰眼睛一亮:“将军,不如就除掉那个郑潮儿、夺了福建的兵权?”

    李国培摇头道:“倘若不成,必误了王爷的要紧事。”

    万彰笑道:“岂能不成?我亲去动手。”

    那偏将乃低声道:“将军,也不失为一法。”

    李国培思忖半晌,一咬牙:“罢了。万将军,千万小心。”

    万彰嘿嘿笑道:“我的手段,将军还不知道么?”

    当晚,万彰换上夜行衣出去了。他本是绿林大寇,也不知犯下了多少案子。李国培虽不大瞧得起他的人品,却信得过他的本事,遂安排了手下人明儿如何如何包围总兵衙门、如何如何困住戴宪。横竖将这两个要员拿下,福建便自然捏在手里了。万事俱备,只等万彰回来。不料直至天亮他还没回来。

    李国培心里着急,忙命人进城去打探。不多时那斥候回来了,道:“将军!总兵衙门左近有人在传,昨晚郑潮儿大人遇刺,好在郑大人平安无恙,刺客受伤出逃,这会子福州正在全城搜查呢。”

    李国培大惊:“万彰竟没成?还让郑潮儿的人打伤了?他乃斗将,短兵相接的本事哪里比得过万彰?”

    那斥候道:“听闻是让郑大人身边一个保镖伤的。”

    “速去查查那保镖为何人!”

    他那个心腹副将在旁听见了,皱了皱眉头:“将军,咱们来得隐秘,打的又是福建军的旗号。如今郑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惊动了全城,咱们会不会惹人猜疑?末将以为,不如快刀斩乱麻。”

    “嗯?”

    “瞧郑潮儿这架势是不会帮我们的。”那副将道,“我军精锐,又在鄱阳湖训过水战,不用福建之兵亦能成事。”

    李国培叹道:“湖与海终归不同。再说,咱们还得用福建的战船呢。”

    副将道:“辎重等物只管寻那个戴大人要。他一个四品小官哪能不讨好上头?郑潮儿心生怨念,他手下的人马不添乱就罢了,帮忙怕是不能。”

    李国培已心知肚明,郑潮儿昨日给的那一张海图其实是示意自己他只肯做那么点子事,朝廷想让他出战就得将福建大权给他。这会子快马进京去讨司徒磐示下、待消息回来已赶不上密令上的日子出征了。要说李国培本事是有的。可惜困住山上多年、少知道外头的事。他遂想着,依着自己的兵马去打一个弹丸小岛,倒也不难。乃道:“虽说孤军出战不易,迫不得已也没法子。”

    副将抱拳道:“将军英明,将士勇武,必旗开得胜!”

    李国培捏了捏拳头:“去见戴宪!”

    再来巡抚衙门,戴宪竟未来相迎。那领着他进去的师爷谄笑道:“昨晚福州城出了点子事……我们戴大人……那个……有些忙。”

    李国培冷笑。什么有些忙,想必是被郑潮儿借题发挥收拾了。在书房等了半日才见戴宪灰头土脸的进来,陪笑着拱手:“李将军久等……”

    李国培正色道:“戴大人,末将已听说了郑大人遇刺之事。”

    戴宪苦笑道:“那刺客伤得厉害,满城搜拿都寻不着影子,下官实在头疼。”

    李国培暗哼了一声,心想,万彰那厮在当年的贤王府偷过东西都平安跑了,何况小小的总兵府;能伤着他已是了不得。乃道:“既是刺客,想必武艺高强,或是擅易容改扮,不好找倒也寻常。”戴宪揉了揉眼睛,轻轻摇头。过了会子,李国培打探道,“想必郑大人的护卫武艺高强,也没抓到那刺客么?”

    “他的保镖根本没去抓!”戴宪抱怨道,“那保镖是他从神盾局雇来的,说是只管护卫郑大人安危,不管抓刺客。不然哪里用得着费这许多力气。”

    李国培怔了怔。他久居山中,没听说过什么神盾局,忙问:“这个神盾局是何物?”戴宪遂与他说了神盾局平素做的生意。李国培听罢摇头道,“堂堂朝廷武将,竟要从绿林当中雇佣保镖!”

    戴宪哼道:“他们郑家这几年生意做得极大,难免有些仗势欺人,仇家也不少。福建历来绿林猖獗,郑大人也免不了害怕。”

    李国培点点头:“原来如此。”心中暗骂,朝廷总兵、与民争利到害怕绿林贼寇报复的份上!可知平素鱼肉百姓贪赃枉法必为寻常事。来日回京见了王爷,定要摘去他的官帽子。乃又道,“戴大人,末将就不绕圈子了。出兵台湾府之事,郑大人仿佛有意撂挑子。”

    戴宪抽了抽胖乎乎的嘴角,低声道:“李将军勿怪,郑大人并非昨日才开始撂挑子的。下官同将军说句实在话,兵马,下官是调不动的。”

    李国培又叹一声:“我已猜到了。适逢大战,还没见着敌人呢,自己人先乌眼鸡似的斗成一团……”乃摇了摇头,“兵马,我手上的已是精兵了。只是战舰辎重等物……”

    戴宪道:“下官这就去筹办。”

    李国培皱眉道:“不是早有密旨过来么?还没开始筹办?”

    戴宪可怜兮兮道:“接到密旨时我们黄大人刚病倒没几日,衙门乱的很。后来……额……事务极多,下官忙不过来……”

    李国培忍不住骂了句“他娘的!”黄文纲挑了这么个废物来顶班;他若病的日子长久些,整个福建不都得让此人折腾散架了?纵不敢交予郑潮儿,另选个能人何妨?乃看着戴宪道,“圣旨上的日子,戴大人可还记得么?”

    戴宪缩了缩脖子:“记……记得……”

    李国培道:“此乃大事,还望戴大人暂且撇下杂物专心预备。”戴宪喏喏称是。李国培眯起眼睛来,“末将瞧着,黄大人病体沉重又上了年岁,能不能痊愈尚且两说。倘若戴大人立下大功……”戴宪的眼睛猛然亮了!连连点头。李国培又道,“倘若戴大人误了朝廷的大事……”他猛然一掌拍向戴宪跟前的长案子,转身大步离去。

    戴宪让他惊着了,不眨眼盯着他没了影子。才刚喘口气,便听见“哗啦啦啦”一阵响——长案子竟碎了!吓得戴宪一屁股坐在地下。

    李国培怒气冲冲回到军营,却见手下几个将军急急的迎了上来,忙问何事。有人道:“大人,营中有流言兴起,说是福建巡抚与总兵互相推诿置气,这次出兵他们非但不出人出船,连粮草都不出。士气大挫!”

    李国培大怒:“哪里来的流言?去查!”几个将军面面相觑。流言这玩意,哪里查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