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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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年十一月十七日凌晨丑时三刻, 虫雀无息、万籁俱寂,唯有天上挂了一轮如珪秋月。福州城西一座仓库前,守夜兵卒正围坐着吃酒。忽听头顶一声唿哨, 兵卒站起来喊道:“谁!出来!我看见你了!”喊了半日没有响动。

    一个便问:“兄弟,你才听见唿哨声了么?”

    另一个答:“听见了。我还当我耳鸣了呢。”

    小头目思忖片刻道:“只怕有贼寇,大伙儿都精神些, 上里头巡查一回。”

    众兵卒遂纷纷摘下背后的火.枪列成阵势,看门的老卒打开库房门锁。便听清脆一声“多谢了”,众人四面张望, 又是连跟人毛也没找着。小头目喊道:“快!把库房琐上!”

    那声音又道:“别费事了。不过是不知道钥匙在谁身上罢了。”大伙儿这回听清了,声音是从库房上方传来的, 都张望过去。只见一条人影从屋檐下头卷起来,轻轻一跃, 落在众兵卒跟前。

    来者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黑色夜行衣, 俏生生一张小脸映在亮堂堂的月光下头, 双手各举了一把火.枪。这小姑娘朗声道:“各位官兵大哥,小妹想借库房里的东西一用, 还望行个方便。”话音刚落,四面簌簌的落下无数人影, 皆是身穿夜行衣、手握火.枪的男子。

    小头目问道:“敢问姑娘,你们是什么人,借这库房里的东西作甚。”他打量了几眼小姑娘和其余黑衣人手中的火.枪,“里头的比你们的差远了。”

    小姑娘微微一笑:“这些兄弟都是我借来帮忙的, 人家不会管我的事。我待会儿还有更要紧之事得做,用得上库房里之物。官兵大哥,你们也都有家有小,犯不着巴巴儿把性命丢了,对吧。放下武器,我们不会伤各位半分。”

    小头目思忖片刻道:“姑娘总得留个名姓吧。”

    小姑娘不答话,挥挥手,几个黑衣人上前将众兵卒围住。小头目知道自家的火.枪和武艺比人家不过,率先投降。其余兵卒跟着投降。黑衣人缴了他们手中火.枪将兵卒们关进一间屋子。临锁门前,那小姑娘道:“你们的火.枪都堆在隔壁。明儿白天换班的会来放你们。”她想了想,向小头目道,“我姓潘。”

    门锁上之后,那潘姑娘朝黑衣人首领敬了个军礼,首领回了一个后便领人无声撤退。潘姑娘立在库房前深吸了几口气,点燃一支蜡烛拿着走入库房。这库房乃是个枪械库,里头存放的全是火器。转悠一圈后她又走出来,从怀内取出个烟花来搁在地上。蹲着抬目望望天幕,移蜡烛点着引线。只听“啾——嘭!哗啦啦啦”数声,烟花砸开,散在夜空之中。

    不多时,外头涌进来一群男人,个个都在壮年,衣着打扮都是寻常工人。几个领头的惊喜低喊:“潘姑娘!你成啦?”

    “成了。”潘姑娘道,“里头有六百多支火.枪。火雷等不要取,我们不会用。火炮……虽然也不会用,可以推出去吓唬人。不要乱,都跟我来,听我指挥。”

    一个汉子大声道:“潘姑娘是潘先生的女儿,又一个人打赢了那么多官兵,我郑老三敬服!从今往后,只听潘姑娘的!”

    众人应和:“听潘姑娘的!”

    潘姑娘微笑道:“术业有专攻。我这些年在南边军队呆着,指挥方面比旁人略强一点子罢了。”遂举起手中烛火,看了看众工人,正色道,“我前儿就说过。我武艺高强,一个人也能救出我爹和倪先生。若我独自救他们,便是砸牢反狱劫法场,绿林勾当。日后远走高飞,或是入海为盗等朝廷招安皆可。若大伙儿同我一道去,就成了造反。且不是匪盗造反,而是工人阶级造反。从今后与戴权等人势不两立,没有招安、只有对抗。不替工人阶级争取到合理利益绝不罢休。这次争取完了,还有下一次,永不止息。你们,还跟我干么?”

    那郑老三率先喊道:“潘姑娘领着我们干,我们跟着你!”

    众人跟着喊道:“跟潘姑娘干!跟潘姑娘干!跟潘姑娘干……”

    潘姑娘看了看众人抬起右手。众人安静下来。潘姑娘点点头:“好。既然如此,为了千千万万工人兄弟,咱们只能胜、不能败!”

    众人齐喊:“只能胜、不能败!”

    潘姑娘举起手中蜡烛:“跟我来!”乃转身大步走入库房。众人工人紧跟在后,眨眼全部进入库房。

    约莫寅时左右,潘姑娘领人悄然摸到巡抚衙门左近,吩咐道:“点火把!”郑老三一直跟在她身后,率先燃起火把高高举起。持着火把的工人们纷纷上前,将没着的火把凑到火焰上,一支接一支点燃了,不多时已燃起上百支。潘姑娘望着众人微微一笑,“走。”踏大步拐过弯子,前头便是知府衙门。

    衙内之犬忽然大吠,门子提着灯笼出来张望,旋即大惊:大月亮底下,路口涌过来一大群人。虽燃着火把,仍黑压压的如鬼兵临世,乃大喊:“什么人!这儿是巡抚衙门!来人啊——来人啊——”

    一队巡逻兵士急急的大门里头跑出来,也吓呆了:来人实在太多。潘姑娘走到衙门口毫无要停下之意,兵士头目立时喊道:“站住!不然开枪了!”

    潘姑娘止了步,向巡逻兵士一抱拳:“各位兄弟。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今儿是来找戴宪的,不与各位相干。”说话间她身后之的工人齐刷刷动了起来,眨眼便是一片乌黑的枪口。兵士们这才发觉,这些工人怀里都抱着火.枪。

    兵士头目喝道:“你们想造反么!”

    潘姑娘嫣然一笑:“对啊!”话音未落,她竟凭空不见了!

    兵士们一惊,才要四处张望,便听那门子喊道:“在后面!”兵士们一扭头,只见潘姑娘已立在兵士头目身后,手中握了把匕首,匕首尖儿正抵着他们头目的后颈窝。

    那头目淡然道:“衙门里头不止我们这么点子兵士。”

    “我知道。”潘姑娘道,“我们有三万人,你们多少?”头目愕然。

    趁他闪神之际,潘姑娘抬手劈在他后脑上,此人应声倒地。不待兵士们举枪瞄准,潘姑娘身子滴溜溜一转,横一腿竖一掌,眨眼将这十来个人悉数打晕在地。工人们高喊:“潘姑娘好功夫!”

    潘姑娘收了招式两步走向大门。门子方才已躲到门里头去了,将大门关成一条缝朝外头瞧。见状动作极快,门缝一合,“砰”的插上门栓靠着门背后喘气。才刚喘了两三口,只觉身后被门板撞了一下,吓得赶忙转回身来。外头有人叩门环,咚咚咚三下。门子不知何故往后跳了几步。便听“咔嘣”一响,门栓断成两截,大门开了。外头一阵欢呼:“潘姑娘威武——”门子转身就跑,再不敢回头。他身后,潘姑娘领着工人们昂首踏入巡抚衙门。潘姑娘命大部人马留在前庭,自己领着五十余持火.枪的兄弟进去救人。

    监牢就在衙内,从大堂右角一处照壁拐入。照壁只有一方通道,之内便是狱门。里头有条细长甬道,拐了五六个弯子、每个弯子都有一道狱门,才到达牢房。一路上的狱卒皆让潘姑娘一招拍晕、后头的工人将其捆起撂在一旁。狱卒头目见这小丫头厉害,不敢上前,只躲在柱子后头。

    潘姑娘打翻了几个狱卒张望片刻,朝柱子一指:“你出来!”

    那头目浑身发颤,一步三挪走了出来,谄笑喊道:“姑奶奶……”

    “前几日抓进来的潘喜贵呢?”

    头目怔了片刻:“可是一个老头子?”

    潘姑娘皱眉:“我爹还不老。”

    “是是!潘喜贵先生关在后头呢。”头目躬身道,“我领姑奶奶去。”

    潘姑娘微笑看了看他,点头道:“难得有人如此识时务,你想必能长命百岁。”

    “谢姑奶奶吉言~~”头目打了个千儿。

    他遂立在前头领路,还殷勤提着灯笼。穿过牢房,拐了三个弯子走到后头,两边牢房少有人了。

    又拐了一个弯子,便听有人在里头说:“一对圈儿。怎么亮光了?”

    另一个人道:“你方才出了一对圈儿。还有脚步声。”

    前头那个道:“我四个圈儿拆开出不成么?”

    “胡扯,四个圈儿多大的炸弹,哪有拆开出的,你是傻子么?”

    潘姑娘跟在狱卒头目身后走着,啼笑皆非,大声道:“爹!黑灯瞎火的你玩什么呢!”

    那个把四个圈儿拆开出的立时惊喜喊道:“明漪!是明漪么?”

    “是!”潘姑娘鼓着嘴道,“人家领了兄弟们来救你,还当你在牢里吃什么苦呢,合着你在同人打扑克。”她身后跟着的人一串喊“潘先生!”

    此人便是潘喜贵,闻听喜不自禁:“倪紫光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了我闺女会来救我吧!”

    倪紫光奇道:“你闺女这么大胆子!”

    潘喜贵在牢房里头带着铁锁手舞足蹈:“最末还不是得靠我闺女!”

    说话间众人已走到牢房前,狱卒头目掏出钥匙来开锁。这潘姑娘便是柳明漪。前几年让陈瑞锦接到台湾府念书,直将姓氏改成了潘。她遂扑到牢房栏杆前望着潘喜贵嗔道:“您老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到福建来了,我还没赶到你就进了监牢。这是什么地方?行动就死人……”一壁说一壁滚下泪来。

    她话未说完,牢门已打开,潘喜贵走出来抚着女儿的脸颊,也垂泪喃喃:“还是我闺女好……”

    对面倪紫光喊道:“喂喂,大侄女!这儿还有一个呢!”

    狱卒头目赶忙过去欲开门,潘明漪抹抹眼泪道:“且慢。我问你,四个圈儿能不能拆成两对出?”潘喜贵微怔了一瞬,哈哈大笑。

    “能、能!”倪紫光忙说,“但凡大侄女放叔叔出来,你爹愿意拆成四个圈儿单个出也成!绝对不是傻子!”潘明漪哼了一声,让狱卒开门。倪紫光走出来瞧瞧潘喜贵又瞧瞧潘明漪,叹道,“我日后必也要生个闺女。”潘喜贵又笑。

    戴宪平素不在府衙居住。因明儿就要将潘倪二人斩首,他今晚特意住在后衙。前半夜因莫名心绪不宁,迟迟不得入梦。后半夜将将睡着,忽然听外头一阵喧闹,骤然惊醒喊人。

    随身小厮上前掀开帐子道:“老爷,外头不知何故吵吵嚷嚷,仿佛有不少人。”

    戴宪猛然打了个激灵:“快快!给本官更衣。”

    另一个小厮已燃起蜡烛,道:“已经打发人打听去了。”

    戴宪咳嗽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厮看了看屋里的西洋大座钟:“快到寅时二刻。”戴宪莫名心跳如鼓。

    说着有个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喊道:“老爷!不好了!外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许多人,整座府衙让他们团团围住!”

    戴宪急道:“什么人!要做什么!章师爷呢!”

    “不知道。”

    “快喊去!”

    不多时,章师爷急忙忙跑进来,头巾都没戴:“老爷,大事不好!”

    戴宪跌足:“快说!”

    “那个潘喜贵的女儿领了不知数目的工人闯入大牢,已将潘喜贵倪紫光救出去了!”章师爷道,“听说有上万人!”

    戴宪大惊:“哪里来那么多人!”

    章师爷叹道:“若只是人多也罢了。偏他们手里非但有火.枪,还有火炮,已经在衙门前后门处各架起了一座。”

    戴宪急喊:“郑将军呢?”

    章师爷低声道:“郑将军纵来了也不好办。大人,您在府衙里头呢。”戴宪一惊。章师爷接着说,“郑将军手下兵马打一些工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可他不敢,投鼠忌器。”戴宪身子一软,跌坐在床上。章师爷忽然觉得今晚此事有点熟悉。

    半晌,外头有人进来回到:“老爷,潘喜贵的女儿好生厉害,武艺高得不得了!如今潘喜贵在外头说要跟我们谈判。”

    戴宪猛然跳起来喊道:“谁跟他们谈判!杀!让郑大人快来杀个干净!贩夫走卒一个不留!”

    忽听有个女声在窗外脆生生的道:“戴大人当真要杀个干净?”屋里众人一愣。听见窗户轻轻开了,潘明漪从外头跳进来,望着戴宪挑起眉头,“不如咱们试试,是戴大人先死、还是我们贩夫走卒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