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朱巍秦王等人在书房略等了会子, 那大佳腊保险柜厂的工程师便进来了。众人抬目一瞧,前头那位衙役,满面风尘疲惫不堪, 正是朱巍派去平安州的;后那位穿了身灰色新式帆布外套,脚踩厚底马靴,背后背了一个极大的新式背包, 头发随意盘着,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这姑娘精神奕奕脚步利落,望着朱巍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就是朱大人。”

    朱巍道:“正是。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宋, 叫我宋工便好。”

    朱巍点头:“宋工来得倒快。”

    宋工道:“听说你们急等着用柜子里的东西,我二人星夜兼程赶的路。”

    那衙役在后头道:“老爷, 这位宋工好骑术,小人险些累趴下了。”

    朱巍瞧了他一眼:“连个女人都体力都不如。歇着去吧。”

    宋工道:“不奇怪。我们做维修的日夜在外头跑, 早已练出来了;寻常人没法子跟我们比。东西在哪儿?快领我去吧。”

    朱巍道:“宋工先歇息片刻、用些茶水点心再忙不迟。”

    “不必。”宋工道,“早些做完工作再歇着。”

    人家自愿早些干活, 朱巍还客气什么?立时站了起来。众人遂再次回到库房。

    只见这个宋工也围着保险柜转了一圈。方才那小太监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 柜子可是坏了?”

    宋工随口道:“不曾。好好的。”

    小太监道:“已有许多锁匠来弄过了。”

    “他们不是没打开么?”

    “虽没打开,保不齐已经弄坏了?”

    “没有。”宋工脱下背后的大背包, “我修过那么多保险柜,这个算是极完好的了。”小太监一愣。

    宋工动作撇脱, 从背包中抽出一本厚如砖头的册子捏在手里,又取出一个模样奇怪之物来。忽听咔嗒一声,那东西骤然发出极耀眼的白光!几个护卫快如疾风护到秦王身前:“保护王爷!”

    宋工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解释道:“这个是蓄电池马灯。你们这库房太暗了, 我要查柜子底部的出厂编码。”

    乃将那马灯提到保险柜后头搁在地上,整个人靠着柜子仰躺下,侧头往柜底看去。秦国众人面面相觑。却听她口中念到:“DJL06P12……”一长串不知是什么。旋即盘腿而坐,拿起那本厚册子凑近马灯前翻看。不多时便找到了她要找的,手指头在册子上划了一道。又是咔嗒一响,那马灯熄了。“蓄电池电量有限,得省着点使。”这宋工提着马灯站起来走回保险柜前面,从头一个密码盘开始转,轻松转到最后一个。“嘎嘣”一声犹如宝剑的绷簧响,宋工道:“柜门已解锁,你们自己来开。依着我们厂的规矩,工程师不允许自己开客户的柜门,以防看到不该看之物。”

    朱巍还有些愣:“开了?”

    “开了。”宋工提着马灯捏着厚册子走向下一个保险柜,“老大人自己查看里头的东西吧,我来开这个。”

    朱巍犹自不信,走到头一个保险柜前伸手拉住把手使劲儿一拉:开了!众人一阵欢呼。只见这保险柜里头东西并不多,乃是一摞文书。朱巍与秦王对视一眼,阖上了柜门。那宋工已躺下了,查看着新一个出厂编码、咧开嘴悄悄笑。

    不过须臾功夫,全长安城锁匠干瞪眼的保险柜已全部打开。宋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一面收拾马灯一面说:“完工了。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没了。”朱巍连声道谢,赞道,“姑娘当真好本事。”

    宋工道:“既如此,我去找客栈了。有事你们去……额,我找到客栈来通知你们一声吧。”

    朱巍忙说:“姑娘一路辛苦赶来,哪能让你住客栈?我们长安自有驿馆,姑娘过去歇息便好。官府驿馆也安全些,你终究是个姑娘家。”

    宋工想了想:“也好。”乃笑道,“还是给官府做工大方。”朱巍便打发个衙役领着她走了。

    这三十多个保险柜里头装的都是文书。朱巍与秦王将旁人都打发去库房外头守着,大白天点起好几盏玻璃清油灯,只他二人在屋内匆匆翻看。文书有些是行受贿流水账。谁因为何事向谁行贿、可成了;谁因为何事向谁索贿、可成了;没成的可退了钱。诸如此类。另有一些是满朝文武及其眷属的短处,谁家的纨绔子弟害了人命、谁家的亲戚朋友抢了民女。再有便是谁偷截税银了。

    朱巍不禁暗赞这幕后之人极有拉人下水的本事。秦国早已除去了盐税。自从刘丰拜相之后田税减了三成,矿茶铁等之外还添了奢侈品税、赌税等大宗税收,商税亦细分多种。前几天朱桐查看了近年的秦国赋税。刘丰刚走时委实有减,但减得不厉害。真正锐减是从浮云堂经营了约莫半年之后开始的,减的大头便是商、矿、赌和奢侈品这几种税。依着保险柜里头的卷宗,商户多半没什么问题。赌场藏入地下的极多,而矿山之主皆是地方豪强,少不得谎报开采量了。税金锐减的根子乃官府假账。起初只有数人做假账,后越来越多、直推至大半个朝廷。

    朱巍翻到了一本册子,不则一声递给秦王。秦王一瞧,这上头记的是某位县令伙同手下做假账贪墨税钱,而自己上回派去查税之人正是此人的叔父。过了会子,秦王自己翻到了另一位贪墨的,自己也曾派他去查税。秦王重重摔下册子,咬牙道:“难怪查不出来!合着都是他们自己查自己。”

    朱巍看着这一屋子卷宗头皮发麻。半晌,长叹一声:这回牵涉进去的官员当真太多了。

    有一个保险柜,朱巍记得搬运之时搁在浮云堂库房的最里头。偏方才那宋工开柜时曾嘀咕说,依着那个的编码,出厂时间最新。朱巍便觉得有些古怪。打开一瞧,偌大一个柜子上下两层都是空的,唯有中间那抽屉当中搁了一个手掌大小、拇指那么高的扁平盒子。盒子为紫檀木所做,平平整整没雕半点花纹、甚至没上漆。盒上还有把小锁,乃是大佳腊所出的机械弹簧双扣钢锁。

    朱巍将这个盒子取在手里,向秦王愁眉道:“这个东西,那宋工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秦王拿过去掂了掂,没掂出什么来。“要不然还是让锁匠先试试?”

    朱巍遂快步走到门口,喊来守在外头的心腹师爷,让他去请个能开机械弹簧双扣锁的好锁匠来。转身回到库房中,见秦王正立着发愣。朱巍不敢打扰,静静在旁候着。良久,秦王幽幽的道:“我费了这许多力气,秦国依然如此。”

    朱巍思忖道:“王爷,此事怨不得谁。纵没有浮云堂,也有清风堂、明月堂、晓星堂。此乃人之本性。”

    秦王冷笑:“什么本性?贪慕钱财?”

    朱巍道:“财、权、名、色。人之所图多半便是这四样,而权财多可拿来换名色。”他叹道,“实不相瞒。直至方才,老臣始敬慕王爷的眼光。当年王爷要拜刘丰为相,满朝反对。老臣虽口里赞成,那是因为老臣既然为臣、须得拥戴王爷。那会子老臣心里亦是瞧不上刘相的。连个进士都没考上,还是个商贾……”秦王面色缓和了些。朱巍拿起一本册子道,“若依着刘丰丞相之旧策,将税单一式三份抄订成册子存于商户、县衙和金曹三处,且各处都须使复式记账——虽说下头的小吏要多做些事,这玩意大约就不会有了。漫说瞒天过海,纵然想瞒下一只小鱼缸也是费劲的。”

    秦王皱眉道:“孤王不是说了,一概依着刘丞相所定国策不动么?”

    朱巍道:“俗话说人走茶凉。他既不在秦国了,他的国策多人不满,哪能不动啊。早不知改了多少。”

    秦王恼道:“孤王的话,你们都当耳边风么?”

    朱巍苦笑道:“谁也不敢管谁啊……”

    秦王重重一砸保险柜:“御史台呢!”

    朱巍道:“略改国策这等小事,御史台没闲工夫管。”

    “小事?!”秦王冷笑道,“依着朱爱卿的意思,什么才是大事?”

    朱巍道:“官员违法啊!”他指着一柜柜的文书道,“这些若交给御史台,都是大事,一桩桩实实在在的大事。至于商户的税单子变了样式,多半是下头办事的小吏惫懒,连个正经拿得出手的罪官都没有,不是小事是什么?”

    秦王又砸了下保险柜:“偏大事都是小事纵容出来的。”

    朱巍垂着眼皮子道:“王爷所言极是。”言罢一言不发。

    秦王咬牙。半晌,越想越恼火,随手抄起那个紫檀盒子“啪”的摔在地上。那盒子纵瞧着简陋,终归还是紫檀的。纹丝不动。秦王满腹怨怒无处可发,又狠狠的踩了两脚。盒子岿然如故。秦王一脚踏着盒子单腿跳了两下,盒子宛如砖头。秦王狠狠踹过去,可算把盒子踢起飞起来了——朱巍心中暗暗点头:武师父没偷懒,有点子腿劲儿。“当!”盒子掉下来砸在一个保险柜上。

    秦王还不放过,拔出佩剑便往上砍。紫檀木质硬密,秦王还是个少年、力气不大,连砍多下只砍出了点子痕迹。秦王大喊:“来人!”两个护卫立时跑了进来。秦王指着那盒子,“给孤王砍开!”

    进来的一个是护卫首领,身上带着宝刃,削铁如泥,遂依命劈开盒子。他倒是机灵,沿着缝隙直劈向安锁的那片木头,将一整片木片连锁砍了下来。秦王看着盒子开了,心里略舒坦了几分。掀开盖儿,里头搁着一张纸。这会子本是白天,屋里还点了油灯,朱巍在旁溜了一眼便看出那是张地契。秦王取出那地契一瞧,眼睛登时直了!过了片刻,浑身发颤,地契从手指当中飘走。

    朱巍弯腰拾起地契,没敢看。屋中霎时寂如坟地。

    忽听门外有人喊道:“老爷,桐大爷来了!”

    朱巍如得了救星一般大喊:“快快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朱桐大步走了进来,笑道:“叔父,侄儿听说来了位先生,能开保险柜?”他张望一眼,见柜门悉数打开了,赞道,“果然民间有高人,不用什么工程师。”

    朱巍咳嗽两声:“那位先生并没打开保险柜,这是人家原厂的工程师赶到了。”乃使了个眼色,将手中的地契递给他。

    朱桐低头看了看,皱眉道:“这玩意只怕不真。”

    一语未了,秦王立时亮了双眼:“不真么?!是假的?”

    朱巍道:“此物藏得极谨慎,若是假的……”

    朱桐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横竖我瞧着不大对。纵然是真的,大约也是伪赠。”

    “什么伪赠?”

    “这浮云堂的东家欲将地契送给太王太后,然并没有真的送给她老人家,不过是自己写了张契约自己拿去办了交易,然后锁在保险柜里。太王太后全然不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份产业。”

    朱巍皱眉:“这是作甚。”

    朱桐哂笑道:“还能作甚,吓唬人呗。他们有了这玩意,除了王爷亲自出马,谁敢查浮云堂?叔父你敢么?除非换做已走的刘丰。”

    秦王沉着脸道:“为何刘丰敢查。”

    朱桐道:“回长安这些日子,我查问了许多刘相之事,乃是个不怕得罪权贵的。”

    秦王眯起眼瞧了他几下:“你怕么?”

    朱桐道:“怕。”秦王皱眉。“刘丰自然不怕。他不是秦国人。漫说家眷,连个姘头都没有。晚生在秦国有叔父兄弟姐妹,晚生成了亲有媳妇有儿女。晚生若也孤身一人,晚生也不怕。平安老侯爷的护卫有火.枪,晚生叔父没有。单单这一条,晚生便不得不怕他。”

    秦王拿起地契重头看了一遍。“你疑心平安候?”

    朱桐道:“若没有别的线索,晚生头一个疑心他。在秦国,还有谁敢冒用太王太后的名头?查出来不得满门获罪?”秦王沉思。朱桐眼睛往那盒子里一瞟,道,“那是什么?”

    秦王朱巍这才发现,盒中还有一张纸,叠得四四方方。打开查看,原来是张地图,有山有水有房屋。朱巍奇道:“这是哪儿?”

    朱桐指道:“上头写着:青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