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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子 第234 大时局,小变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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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大时局,小变数(四)

    冀州,钜鹿郡,广宗城。

    中平元年,黄巾之乱,张角被卢植一路破击,狼狈逃奔至广宗。广宗地处连接南北要地,易守难攻,张角遂借地利,与卢植大军僵持。而后,汉帝国连番换将,卢植、董卓皆在广宗城下失利,至皇甫嵩携大破河南诸黄巾之威,才勉强攻下广宗。

    皇甫嵩破广宗后,为立威河北,快速平定战乱,杀伐果断,先是勒令斩首广宗三万余级,而后又在清河河畔逆击黄巾,再次斩首五万余级。连带妇孺,广宗一役,皇甫嵩斩首近十万。

    可怜钜鹿一郡十五城,纳税人口不过六十万多点,皇甫嵩单单在广宗,竟屠戮十万。

    黄巾之乱后,房屋成残垣,田野满荒草,郡县野外乡里少见人烟,城中市区为废墟。广宗城本是南北要镇,人口繁多,然经此一役,城中居民十死七八,炊烟成异景。

    所幸,皇甫嵩平定黄巾之乱后,领冀州牧,免赋税,调迁人口,全力恢复生产。前日杀伐,今日施恩,文臣军将角色随意转换。为安稳冀州形势,减少压力,皇甫嵩又放任流寇聚集太行山脉,并没有主动发兵进击,一举扫平余患。

    种种政策实施后,钜鹿郡逐渐恢复元气,原来四散逃亡的乡民,也逐渐回归本城。然而类如广宗城,这样兵凶之地,依然是人口乏少,甚至城中偏僻处居里,尚且不能注满居民。

    汉世,城中商贩交易物品买卖地,名曰“市”。这等市,设有市长,负责市区收税、价格调控等一切事务。且市区四周建有高墙,中间设有监察游徼,居民买卖出入门口,又有护卫监护,保证市区安全。

    汉世这种贸易市区,类似于后世商城,是一个稍稍封闭的卖家交易平台。不同的是,汉世诸如广宗这般城池,也只设有一个市区。汉世这种贸易市区,具有相当强的垄断、官府监察性,当然这也更便于朝廷征税。

    闲话不提。

    且说昔日刘杲在广宗时,曾因缘巧合,救助过郭永一家。这郭永便是后世历史记载,曹魏时期曹丕妻子文德郭皇后郭女王之父。

    郭永曾任职南郡太守,聪于世事,黄巾之乱时,病虽被刘杲治好,依然诈以重病为名,身不离床,不与外人交往,最终成功脱身广宗之难。然而郭永虽保活命,却陷于“失身于贼”议论,不被朝廷诸公再举荐太守重任。

    而后,王芬任职冀州刺史,辟用郭永为掾吏。数年之间,郭永虽然官途不景气,但因效力王芬帐下数年,能耐逐渐显露。汉帝国如今困窘,正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时,郭永又逐渐走入诸公视野。代王芬为冀州刺史的贾琮,本来正要举辟郭永再任太守,却被大将军何进迁至度辽将军。郭永迁职之事,也就被拖延数月。

    孰料便是这数月拖延中,郭永突然旧病复发,短短数月,暴病离世,令人感慨时事无常。郭永暴死消息传来,董氏当即晕厥,不知如何是好。

    自中平元年来,董氏与郭永又生两子,一名郭都,一名郭成。董氏与郭永膝下三男二女,唯有长子郭浮成*人,其他四子皆不能自理。董氏悲伤于郭永暴死时,由于儿女乏缺照顾,一不小心,郭都、郭成两小儿,双双因病幼龄早亡。

    先失丈夫,后失两子,接连打击下,董氏忧闷苦愁异常,终日无笑容。所幸,郭永家族中族父、族叔、族兄,见郭永家陷入苦难,也都来照料一二,为郭永发丧治墓。只是才遭黄巾大乱数年,郭永族中各家也都是生活艰难,无有太多余财养育郭永一家妻子。

    埋葬郭永、郭都、郭成后,董氏终于因为忧心操劳病倒。本来,董氏大儿郭浮早已成*人,又因郭永荫福,候补郡县当职。然而郭永死前两月,郭浮因少年锐气,却被调至青州平原郡,代刘备为高唐令。

    高唐县路远,又因青州盗寇繁多,信使不畅,郭永族人虽发往平原郡书信,但郭浮终究不能瞬间得知家中大变,飞速请假丁忧,返回广宗持家。

    郭家无人持家,董氏又病重卧床,已经十来岁的郭昱、六七岁的郭香{郭女王}便成为家中唯一能动的活人。因贫困潦倒,家中许多值钱的信物皆被董氏托人卖掉,换取些柴米油盐酱醋茶,潦倒度日。不过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似这般衰世,郭永那些家当着实不能换多少钱财。

    一来二去,岁龄稍大的郭昱,想起昔日刘杲送给她的淡黄珍珠以及送给郭香的纯玉吊坠。犹豫许久,郭昱终于还是心疼母亲,决定将自己最喜爱的玩具,押卖到市区里的质库。

    所谓质库,便是后世通俗概念中的当铺雏形,提供典押物品,贷放现款等业务。

    扯着妹妹郭香,郭昱瞒着董氏,偷偷溜到广宗市区的质库。

    本来小郭香,心疼胸前漂亮玉坠,不肯给郭昱卖去,向姐姐嘟囔着:“这是我恩人送的,不给你卖。”郭昱大郭香数岁,欺郭香童稚,遂连哄又骗,以家中零食为代价,从郭香手里巧骗来玉石吊坠。

    质库店主久在广宗经营,颇熟识地方各色人等,也知郭永突然暴亡,郭氏陷入破败局面。久在地方经营,质库店主也不敢太过昧着良心行事,毕竟郭氏也算是广宗城知名人家,虽然一时窘迫,但是人家大儿终究是一方县令,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见到郭昱摸出淡黄珍珠、玉石吊坠,质库店主笑着拍拍郭昱:“郭鱼儿,去唤你家族父族叔来见证。”

    郭昱摇摇头,倔犟道:“不。你快给我换钱,我还要替阿母买药。”

    质库店中,正在挑选物品一位中年男子,被郭昱、郭香吸引,乐道:“你这女娃,可知这珍珠、玉吊值多少钱财?”

    郭昱低头掰着手指计算许久,才报出心中最高价码:“一……一千钱!”

    质库店主呵呵大笑:“郭鱼儿,还是去寻你家中族叔来,莫被外地人轻易骗去宝物。一千钱……便是我再黑心,就凭这近似走盘珠的黄珍珠,最少也要开价八千钱。去去去,真若买你一千钱,我这质库可真要被市长强制关门。”

    中年男子也是乐的呵呵直笑。偶然间,中年男子突然发现,玉坠不类寻常饰品,似乎另有内涵,连忙唤住即将失望离去的郭昱、郭香:“且慢。丫头,你手中玉石吊坠,拿来与我仔细瞧瞧。”

    中年男子举起玉石吊坠,仔细观察良久,心中微震:“这吊坠内刻赵王一系独有标志,上面又题有细纹小字‘刘伯兴’。莫非这物品竟是如今并州牧刘杲的传家玉石?不曾闻广宗郭氏与洪波亭侯一系有甚交情,刘杲传家玉石,怎会流落在此处?”

    觉得玉坠似乎另有故事,中年男子遂向质库店主诈言道:“冀州牧韩馥招我为掾吏,苦于无礼物相送,略表情义。恰逢这玉吊,质优物美,送与韩冀州最是不错。还请多多见谅,让我逾矩购买此玉吊。”

    质库店主连忙堆起笑容:“田大人能在小店掏得合适礼物,是小人荣幸。闻听田大人前些年在雒阳时,效力于御史中丞。今韩馥以御史中丞迁职冀州牧,定会大用田大人。荣幸、荣幸。”

    原来这中年男子,却是钜鹿人田丰,字元皓。前些年田丰在雒阳为侍御史,而后因事回归本郡。案,御史中丞属吏,下有治书侍御史两名,又有侍御史十五人。以御史中丞官职迁职冀州牧的韩馥,多知御史中丞旧时官员优劣,所以一至冀州,便唤田丰来为他助势。

    郭昱听得田丰要买玉吊,举起珍珠,扭头诈道:“两件一起卖。”却是郭昱欲趁机勒索,欲将黄珍珠也强行卖给田丰。

    田丰不愿和小孩讨价还价,随口应道:“都买都买,两个都买。店家,这两件事物,我出价三万钱,你看如何?”

    质库店主连忙点头道:“合理合理。纵然太平光景,这价钱也足够。”

    田丰点点头,又道:“还要劳烦店主,唤来这女娃家人,支付三万钱。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询问他们家人一二。”

    也是田丰一时偶遇,以后却生生惹出许多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