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金枝恨 > 第七章 月圆(四)

第七章 月圆(四)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东跨院里,小小的姿娘挽着两只可爱的抓髻,髻上垂着几枝新折的月桂花,黑亮的眼珠满是惊恐,泪与汗混在一起从鬓角一串串往下淌,粉嫩的小脸糊得面目全非。此刻她的身子被一个壮实妇人死死钳住,另一个妇人双手在她脚丫上折腾。“娘救我-----”姿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几乎叫哑了。

    杨姨娘早早地躲了出去,远远地蹲在后花园一处角落里,眼泪崩了堤的往外漫。“娘------救我呀------”杨姨娘用帕子使劲压住耳朵,可女儿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叫,还是那么清晰地钻进耳朵,将她的五脏六腑绞成一团,痛苦从心口开始,慢慢扩大,在四肢百骸流窜,最后到了腹部,痛觉变得尖锐起来,像一把利刃突兀地刺入。

    “姨娘,你怎么啦?”旁边侍立的婆子不安地问,蹲下来看她,然后扯起嗓子尖叫:“不好了,快来人啦,姨娘惊了胎气,见红啦------”

    田孺人站在角门口,目光凝成一线痴痴地望,直到马车在视线里变成一个黑点,最后影像全无,才抹着泪回到内宅。

    杨姨娘被抬进自己东院的卧房,稳婆们在忙碌,田孺人在门外等。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稳婆出来,满头是汗:“夫人,出不来呀”

    “是逆产么?”田孺人一惊。

    “倒不是,看得见头了,黑漆漆一汪好毛发,就是卡在那儿出不来,如夫人不肯用力呀”

    田孺人推门进去,杨姨娘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上,眼睛睁开一线。“大姐,我是不是要进鬼门关了?”

    满屋的血腥气浓郁得有了不祥的味道,冲得田孺人鼻子一酸,什么往昔旧事鸡毛葱皮都尽忘了,她上前拉住杨姨娘的手,两双红肿的眼睛对在一起,交换着无声的讯息。

    “夫人,如夫人,这样不行,得用力啊”稳婆在旁催促。

    杨姨娘弱弱地问:“刚才你说,瞧见是个女孩儿?”

    “头发又黑又长,多半是女娃,不过也说不准,也有男娃胎里带出来一头好毛发的。如夫人,甭管男女了,好歹要生出来呀振作些,用力啊”

    杨姨娘眼泪一串串往下淌,慢慢聚起一把劲,“娘-----我不要啊------”,姿娘的喊叫从隔壁厢房传过来,比先前更清晰,只是嗓音却暗哑了。刚刚攒起的一股劲突地消失殆尽。

    “姿娘,我的姿娘,她在叫我,叫我救她呢”

    “你救不了她……先别管姿娘了,把这个生下来顶要紧,振作些”田孺人看得急了。

    姿娘,求你不要哭了…孩儿你快些出来吧,你们两个,不能这么折磨娘啊杨姨娘眼里淌着泪,心里默默祝祷,身上筋骨散了架,剧烈的痛苦将她身心狠狠地撕扯……

    姿娘哭声歇了,一声响亮的婴啼带着无尽的委屈响彻东跨院。“是位千金,恭喜”稳婆们都吁了口气,言不由衷地道贺。

    洗三礼这天,田府宾客如云,杨氏抱着襁褓中的芷娘到厅堂里露了个面,便匆匆返回住处。

    姿娘躺在小床上,裹在布条里的一双脚丫肿的像极度发酵的馒头,眼睛哭得像两只烂桃儿,足部骨断筋折的高热传遍全身,额头滚烫,不能进食,全靠渴水汁维持。见母亲抱着芷娘进来,她停了呻吟,撑起半个身子,热切地望着母亲手中的小襁褓。“娘,给我瞧瞧妹妹。”

    “快躺回去”杨姨娘坐在床沿上,将襁褓搁在姿娘枕头边。姿娘侧身看了一会,伸出一根白胖小指头去戳芷娘的脸蛋。芷娘“哇”一声大哭起来。姿娘皱起眉毛:“这般好哭,等到像我这般大时,有你哭的”

    无心的稚语,让杨姨娘心口割了一刀似的,隐隐作痛。

    “娘,她为何叫芷娘?”

    “不知,你爹取的名儿。”杨姨娘敷衍女儿。

    “不对大姐姐叫扉娘,因为她是长,我叫姿娘,从前大姐姐说过,因为我是老2、次女,合起来便是姿,姐姐说,爹学问最大了,这世上谁也及不上他。照这么说,妹妹行三,该叫三娘、珊娘什么的,可这芷字儿算什么呀?”

    杨姨娘听女儿一番直白的言语,心里的酸涩一下就涌到眼角。刚刚踏进门槛的侍婢乔氏,一听这话,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珠胎初结的小腹,初孕的喜悦也变成了忐忑。

    这都叫上止娘了,这肚里倘若还是女儿,可怎么好?外人会笑话县令家里开了个窑厂,专门弄瓦片儿,老爷会嫌自己肚子不争气么?老爷会生气么?会不会一气之下连名儿也不给取了?

    得不到答复的姿娘,望望两个表情沉重的女人,觉得气氛不对,乖觉地闭了嘴巴。暂时忽略的疼痛再次清晰尖锐起来,姿娘忍不住哀叫出声。杨姨娘柔声安慰:“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啊”

    “娘,拿开这布条儿好不好?疼死了,她们硬把我四个小趾头折到反面去了,上面就剩个大的,孤零零的,它难受,我也难受啊”

    “忍着啊”杨姨娘红着眼睛,只能反复地用这简单的字句安抚女儿,除此以外,她还能说什么呢?

    “听说大姐七岁那年缠脚,疼得受不过,随口念了一句ˊ我为金枝苦,不若寒家女ˋ,爹稀罕得不得了,专门请了老先生来教,是不是有这事?“

    “嗯,有这事,不过不是专门请的先生,是跟着兄长就的学,一个屋里念了几年书“

    “姐姐好生伶俐呢……“姿娘暂时忘了疼痛,一脸向往,”我也疼,可我啥也念不出来“

    杨姨娘又好气又好笑,轻声呵斥女儿:“会作诗有什么好?学好女工针黹最要紧。“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果然不假,扉娘那丫头,便是给诗词句儿害的

    注:古时生儿叫“弄璋“,生女叫”弄瓦“。

    收藏一下吧,拜托各位了,真的很需要啊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