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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如安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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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大夫?!”林四小姐惊呼,瞪大的眼睛,在黑夜里好像小白兔看到了胡萝卜,晶晶亮,充满了渴望。她克制自己咽下一口唾沫,又开始犹豫,就算是大夫,也是凡人,万一牵连了池归和那另外一个公子,岂不是罪孽深重。

    遂摇头,“请池大夫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回去照着做,你们还是绕道吧!”依旧保持着他们中间一道很大的距离,不愿意对岸的人走进这个危险的地带。

    池归眼里噙着笑意,一步一步走过去,“医者大道,悬壶济世,阿曼姑娘莫看轻了我。”

    纳奎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看见阿曼姑娘一会儿惊吓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难过起来,对面走过来的那个人好像他们是认识的,但是他们脸上的各种表情实在不是单纯的纳奎能够理解的范围。

    林杝见池归从黑夜中无畏的走过来,好像阴暗的溶洞里看见的一点光亮,给了她一个出口的希望和一份感动,那种热泪盈眶,心头满溢的温暖……

    于是,事情扭转,林杝不再是孤军奋战,池归跟着他们一起去那个发现死老鼠的溶洞,一边走一边询问现在纳族的情况,还有如何发现的那个溶洞。

    “阿曼姑娘不说话,是因为月神庙的密道的关系?”池归见林杝遮遮掩掩就自己猜了个答案。但见小丫头霍地抬头望了一眼他,看来他是猜对了。公子哈哈大笑,“看来阿曼姑娘的运气真是有些好!”

    林杝悻悻然,瞥了眼池归,忽然发现池归后面还跟着个人,不由吓了一跳,“这位公子怎么还跟着?!”

    池归也回头,见与他同行之人仍在,亦吃了一惊,“严兄,在下此去之行凶险十分,还请严公子留步。”

    那个被唤作严公子的人,乍一眼看上去是长得貌不惊人,隐没在人海中无处可寻的那种普通,贵在身上有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给人十分靠得住的感觉。身着藏青布衣,腰板很直,骨气很硬。他牵着的驴两边挂着两个布袋子,听方才他与池公子的对话,想来是个生意人。

    “无妨,我这儿还有一些中原地区的草药,或许能派上用场。”也是个仗义人士。

    他坦然接受林杝的目光洗礼,并不像池归看她眼睛的波光流转,其实说白了这厮就是张死鱼脸。

    “严公子,草药我买下,你还是不要涉险了。”林杝与他打商量。

    严公子面容冷峻,不假思索地不客气回答:“在下这药不卖。”

    “……”

    池归听了笑声朗朗,拍着严公子的肩膀赞许:“严兄果然特别,你这个朋友我池某交定了!”说罢勾肩搭背义无反顾地往前走,身后各自牵着一头毛驴,那画面让郁闷的林杝忽然忍俊不禁,愁云散去。

    纳奎在她边上小心翼翼问:“阿曼姐姐,他们是要帮我族人?他们是什么人?”

    林杝就悄悄告诉他:“这两个人是蛇神派来帮助你们的人,蛇神一直都保佑着你们,所以你不要再内疚了,那件事情蛇神根本没有怪罪。”

    “真的么?”

    “恩。”林四小姐骗人的本事,从某一天开始突飞猛进,至今已经炉火纯青。

    纳奎很高兴,而如果问他为何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林杝的话,答案就是,林杝和那两位神秘的公子用了他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就好像是神明在说话。阿奎就是个天真的少年,因为这样的单纯,他这一生也会简单而幸福。

    等到四人将溶洞布置妥当,点燃火把,老鼠的尸体付之一炬。为了防止死老鼠身上的鼠蚤逃出来,他们用干草和柴火把洞口堵住,滚滚浓烟从缝隙里钻出,好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池归给了他们每人一粒药丸,宛平气候湿热,瘴气和毒物也多,在外行走难免遇到这种危险,他特意配了清肝肺防百毒的药丸,常备在身上以防万一。然后他又吩咐林杝和纳奎,“回去以后用热水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净,把村子里得病的那些人都集中在一块儿,派两个年老的负责照顾,你们年纪轻的不要随便进出,这种病多发在年轻力壮的人身上。”

    林杝一一点头应下,带着纳奎先回了纳族,而池归和严公子则去附近找草药救人。随着事情的进展,林杝脑海中读过的史书还有练武时候要用的经脉学位渐渐清晰,她挑着有用的记载运用在纳族的鼠疫上,让病人的家人把病人穿过的衣服用滚烫的沸水烫煮,在每家人的屋子里外都撒了石灰。

    纳族偏僻,石灰倒有,让林杝惊喜,他们在祭祀的时候用石灰擦脸和全身,所以常年都备着。这也省了林杝再编什么稀奇古怪的借口让纳族人接受她泼洒石灰的行为。

    天公作美,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阳光直射下来,暖洋洋得让人心里充满了希望,林杝站在村口,身后是妇人们连夜洗干净的衣服,现在纳族村落里每个人都带了面纱,以村长的屋子为据点,将所有得了鼠疫的人都送到了村长和隔壁两座屋子里,拜托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照顾。

    当然,让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照顾病人,林杝也费了些口舌,在许多氏族中都是这样,岁数越大的人越受到尊重,若非四小姐编造借口说越德高望重的人越受到神明的重视,那些老家伙还在家里抽土烟抱怨小辈得罪了蛇神。

    而林杝仔细观察了那些患病之人,果然如池归所说,多是年纪在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年,谁谁谁的爹,谁谁谁的娘。有几个发病快的不到三天就死亡,对这些避世而居的古老氏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可是池归和严公子至今未归,林杝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日上三竿,不禁担心起他们的安慰。丛林之中多毒物,也有猛兽,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岭行走,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阿曼姑娘!”

    正胡思乱想,忽听有人唤她,猛地抬头去看。前面的树林里迎着阳光走来两人,池归和严公子还是牵着那头驴,他们身上不同程度有被树枝之类刮破衣衫,还有些泥泞的痕迹。

    两头驴背上有许多草药,大多数林杝都不认识,她十分惊叹池归能在短短一夜之间找到那么多草药,他是有三头六臂么?!

    “池公子!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池归爽朗一笑,把驴背上的草药卸下来,纳奎跑过来帮忙,还对族里的人兴奋地喊叫,说阿曼姑娘请来的神使来了,于是族里几个少年少女都一窝蜂围在池归和严公子边上,巴巴儿望着“神使”。

    池归坦然,拍拍阿奎的背,用宛平语吩咐他,“把这些草药全部放在一锅子煮了给你们那些生病的族人喝。”然后自己背手信步,开始打量这个小村落。

    严公子不比池归悠闲,他把两头驴牵走,拴在不远处的树上,然后卸下两人的包袱,重新走过来。林杝反应甚快,立即迎上前客气道:“严公子,我带你去放行李吧!”

    怎么说也是半个救命恩人,侠肝义胆之人,让林杝心底感激。

    他点头,并不多话,跟着林杝往村里走。也不皱眉,好像此地不是个闹鼠疫的恐怖村落,只不过是“笑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一场惬意旅程。

    林杝对着严公子莫名总有一种压迫感,大约是此人太过严肃,硬着头皮与他说话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严公子是哪里人,来宛平做生意吗?”

    “京城人,做些倒卖的生意。”严姓男子有一句答一句,语气平淡,波澜不惊。

    “今次拖严公子下水,改日回瑞昭,我请公子喝一杯。”

    严公子却道,“不必,在下不喝女人请的酒。”

    这话愣是一下子把林四小姐淋了个透心凉,讪然干笑,与其自讨没趣,还是闭嘴为好。

    两人沉默进房安置妥当,纳南雅端着两碟小菜两盅酒两碗饭进来,对林杝说,“阿曼姑娘,我准备了一些酒菜,请两位神使享用。穷地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还请阿曼姑娘代为请罪。”

    林杝去瞧碟子里的小菜,一碟是腊野猪肉,一碟是咖喱鸡肉,她今早也吃了早饭,以为他们对自己是贵礼相待,不过是一碟长了绿毛的毛豆,一碗酸鱼片粥,突然就生出小孩子的攀比心来。

    酸溜溜用瑞昭话自嘲一句:“原来神使比阿曼姑娘地位高这么多呀。”她也是难得露出这种孩子气,全当是逆境之中的自我调剂。

    严公子听得清楚,抬眸瞟了眼林杝的侧影,保持沉默。

    林杝见池归还未进来,便转头对严公子道,“严公子,我出去找池归公子,你坐下休息吧。”

    他点头,待林杝要踏出房门之时,突然开口,语气淡漠道:“我姓严,单名一个安字。”

    没有上句,没有下句。

    一只脚跨出房门的林杝听到他说话,又转回头去看他,愣了片刻,鬼使神差地追问一声:“如安的安?”

    严安亦是愣了愣,才点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