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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慈母手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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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王况火急火燎的走了,慎戥无奈又充满期待的摇摇头,小东家这又是要搞什么?架沟渠?可现今的田地都是地势较低的,就是稍微高些的地方,水车也就够了,再说,还要不漏水?那水就随便的漏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冬天的汲水很是辛苦的,尤其是对一些家中没有劳力的家庭,往往都是要靠女子和上了年纪的老人自己来挑水,这要是碰上个霜冻,井中取出的水洒在地上结了一层的薄冰,挑着重担是很容易摔倒的,年轻人还好些,经得住摔,而老人呢,骨脆,一摔就容易摔出事来。

    如果将水能直接引到各家各户里,那么就能省很多事,农村的简单,一个村子,最大的也不过百来户人,直接用竹引水就好,总管用一根大竹就够。

    我靠,真真是笨,干嘛非得考虑一根管引水啊?几根大竹捆一块不就得了?三根总是够了?三根不够就四根,以建安城里这么点人口,就算是再翻几倍上去,四五根大竹,再加上让各家储水的缸备大点,多备两个,也就够了。

    王况想到这里又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引得骑在前面马脖子上的三白也回了头看着王况,百思不得其解,主人这是怎么了?自己打自己很好玩么?于是,它也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敲得呲牙咧嘴的,知道痛了,就不敲自己,转手就去拍起马头来,马给它拍一下,就嘶鸣一声发泄着不满,却又好像是不敢反抗,依旧老老实实的跑着。

    三白这段时间长得飞快,已经有十多斤重了,身子也开始有点肥嘟嘟的,混身的皮毛又油又亮,一坐到小娘子肩膀上,小娘子就舍不得让它下来,因为太暖和了。现在马头上已经承受不了三白的重量,这哪像是个猴子,简直和一个大懒猫差不多。这估计也和它吃得好有关,林小娘子几乎是每天要给它吃一个鸡蛋,饭菜也是和人吃得一样,荤素都吃,大冬天的,还有香瓜和番茄吃。

    三白也是个非常爱干净的,双脚几乎都舍不得落地,而且每天还要洗一次澡,一到点,要是谁忘了给它洗澡,它就会扯着王况或是小娘子或是王冼的衣服吱吱呀呀的叫,直到身子泡在了热水中,这才会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王况心挂着输水方案,急着要赶回去,无奈那马根本是不听他指挥的,只听三白的,三白又是在那一下一下的拍着马头,玩得起劲,理都不理王况。王况也只好耐着性子随它们去了,反正离城只得三十多里地,马就是慢走,一个时辰也能到了。

    就这么遛遛跶跶的,总算是远远的能看到了城墙模模糊糊的影子,但王况却是一揪三白的耳朵,让它把马停了下来,三白这一路拍马头也玩腻了,被王况一揪,顺势的就也一揪马耳朵,这马已经很熟悉了三白的揪耳朵命令,往前是加速,往后是减速,揪一边是拐弯,两边都揪那就是停下来。

    三白坐腻了马脖子,这会正好路边有几棵树,发出了些嫩芽,它纵身一跃就跑树上去摘嫩芽吃了,在城里,它可没机会吃到嫩芽,王况不允许,虽然说是平时吃得已经很不错,但三白究竟是个猴子,还是很馋嫩叶的,就像是我们人,若是大鱼大肉的吃多了,也会很馋粗茶淡饭的。现在有机会了,三白自然是不肯放过。

    王况停下来不是说因为到了,而是他发现一个人,在做一件奇怪的事。

    这是一个书生气模样的年轻人,只比王况略大几岁的样子,此刻,这人将包袱放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正在往身上套一件麻布袍子,这袍子无论是从料子的质地上还是做工的考究上,都不如那件包袱旁边堆着的那件一看就是刚脱了下来的袍子,堆放着的这件虽然也是麻布袍子,但很明显是用的细麻,而且还掺杂着丝的,仅这料子的钱,就足抵得上他刚穿上的那件的数倍,还不论做工呢。。

    王况就是远远的看到他往建安城方向走的,走到这就停了下来,解开包袱换衣服。所以王况的不解就在这里,如果说,这人是从城里向外走,那么他将身上的好衣服换下来,再换上差点的衣服,这倒说得过去。可他这是往城里走的,进城,一般人都会顾着面子,会穿得光鲜些。而眼前此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王况不解。

    “客人这是要上哪?”王况并不认识这个人,即便是记人记不清,但建安城里的人,王况总会是眼熟的,而且,若是城里的人,都认得王况,见了王况都会主动打招呼,眼前人明明见到了王况,却只是拿眼瞟了下王况,所以王况断定他是外地人,不光不是建安人,连建州人也不是,建州人谁不知道小东家养了只白色的神猴?小东家骑马,要去哪,要快要慢,全都是这神猴来驾驭的。而他看到三白,也只是稍微露出点惊讶而已。

    “哦,某正要进城去拜师。”这书生见王况问他话时候,连马都不下,心里有点来气,也不细答,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起来。

    王况听他口气,一楞,寻即哑然,知道这是自己马马虎虎的过习惯了,也是懒了点,连马读不下了,要是是建安人,他不下马,大家对他都是恭敬的,这也样成了他的懒的习惯来,现在碰到外地人,一下就突显了出来。

    “哈,是某唐突了,罪过罪过!”王况连忙翻身下马,一拍马背,那马就嘚嘚的去找三白去了。

    见王况主动认错,这人脸色才稍微好了些,看着马离去的背影,赞到:“好马,好猴!”敢情他刚就看到了三白指挥马停下来的动作了。

    “见笑见笑。”王况谦虚却又是心中自得其乐,开玩笑,连猫啊鹅啊都能乖乖听它的话的猴,自然是好猴。不过他好奇心一起,就一定是要刨根究底了,小时候他的好奇心,就让他拆坏了好几个闹钟,好几块手表:“某有一处不明,还望客人指教。”

    “哦?”那书生此时已经是穿好了身上的袍子,还仔细的掸了掸一些摺皱处,很小心的样子,仿佛这身衣服是件宝贝,而那件刚脱了下来的好袍子,依旧是胡乱的堆在石头上,如同要被丢弃的一块破布,他半眼也没正视。

    “这?。。。”王况指了指那书生身上的袍子,又指了指那件刚被脱下来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小朗君指的莫非是说,某进城有新袍子好袍子不穿,反而要换上这件袍子?”书生一见王况的动作,就明白王况想问什么,估计以前就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王况不是第一个。

    “某这是要去拜师,自然是要穿最珍贵的衣物去,此袍乃某阿娘所缝,而那件,”书生指了指那件胡乱堆着的袍子,“虽然那件袍子新,料也好,却不是阿娘所缝,只是在一家布庄请人做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王况心里默念着这几句,一言不发,拱了拱手,转身一个口哨,就见远处树上一道白影掠下,而同时一道灰影也飞奔过来,正好接住了掠下的白影,奔了过来,正是三白和那匹被三白驯得服服帖帖的五花马。

    王况翻身上马,口中一声:“去!”三白就往前轻揪了下马耳朵,马就嘚嘚慢跑了起来,丢下王况的一句话:“客人好心性!某佩服!”

    王况飞身就走,是不敢多呆,书生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阿姐阿哥,也不知道他们二老现在过得如何了,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突然失踪而愁得原本满头花白的头发一夜间雪白起来?他害怕自己和书生聊得太多,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个书生,很明显是个孝顺的,在他心里,自己阿娘亲手缝的粗麻布的袍子远比其他任何东西都珍贵,被他当做了最高的礼节,只在最重要的场合去穿。

    只不过,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能理解他这份心呢?王况后世就吃过这样的亏,他原来所在的公司老总是hk人,而且总是标榜自己如何如何的喜欢中华文化,有一次,是星期天,老总突然要来王况所在的办事处考察,王况特地挑了件唐装穿着去接机,就是因为觉得,只有唐装,才是最高的礼节。却不料,他因此而丢了工作,理由就是王况不穿西装,不打领带去接机!这让王况很是郁闷,星期天,本来是休息时间,公司也有规定,只有周一到周四才需要穿正装,其他时间随个人喜好。但王况无论事后怎么解释,都是没用(嗯,灰雀很鲜明的表示不喜欢一部分hk人)。。

    王况决定要帮这书生一次,不要让他也步了自己的后尘,若是这书生不小心的把包袱里的衣服给露了出来,而他要拜师的人看见了又不问,估计就会认为这书生是个不知礼数的人,从而把他拒之门外。

    进了城门,下了马,王况让三白驾驭着马回家去,自己则把守城的兵士叫了过来,叮嘱了几句,然后转向州衙门去找黄良了,这个时候,正是农耕时节,林明几个肯定都被叫去在州衙里呆着商议事情。

    王况也不用通报,直接就往里闯,建州的军政,对王况来说,没任何秘密可守,谁让皇帝下过口喻说是让建州配合王况来着?那就是王况是主,建州是辅。所以王况在建州任何一个衙门,包括李业嗣的镇军衙门,都是不用通报的,除非说上头明确的说,所有人都不能进,那么守门的衙役兵士这才会把王况给拦了下来。

    等到进去,见到几乎在建安的官吏都在,都在热烈的讨论着耕牛的分配问题,王况才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眼下春耕正忙,谁还有那个时间去管你的输水工程,要管,那也得等到秧苗都插了后,确认长势不错了,这才会有时间来做,然后等到抽穗了,又要去防着鸟雀前来偷食,又要开始忙乎起来,所以说,王况要搞输水工程,今年只有最多两个多三个月的时间。

    可是,还有城墙,还有大学堂,还有文庙广场要扩建,还有公众书馆,都要在今年完成,实在是没那么多劳力去搞水了,王况只能按捺住焦急,等以后有空了再来说。

    不过,为了怕自己忘了,王况让文书吏记录下来,以便等到劳力有闲的了,好及时的通知一下自己,饮水工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大是因为全城只得不到万户人家,架设管道并不复杂,说不小是你还得规划好了,免得到时候管道布置的杂乱无章,不光等有新住户时要接水困难,就是维护起来也麻烦多多。

    “来来来,二郎正好来帮着谋划谋划,这耕牛该怎么分才合理。”见王况把事情交代完了,跋腿就要跑,黄良连忙拉住了他。

    王况正要赶去看那书生到没到呢,或者说到了后,城门兵有没跟紧了,这是黄良叫他,若要是林明或者李业嗣叫,王况保证是头也不回的手一摆:“没空。”一个是自己的大舅子,一个是兄弟,许多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品级也比自己低,所以都用不着客气。但黄良是一州刺史,是最高行政长官,在外人面前,王况一直很注重这点,给黄良绝对的尊重,要是私底下,他跟黄良也是嘻嘻哈哈的。

    “怎么,耕牛还没分好?”王况坐了下来,书生的事情先放一放,春耕的重要性,比起一个人的前途来,更为重些,王况就指望着今年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最好是给建州所有的官仓民仓都全填得满当当的,因为再要不了两三年,中原恐怕就是大旱,具体年份王况不清楚,只知道涝灾过后没几年就是旱再,今年建州翻身了,就能多存一些粮,新耕种方法是不可能有那么快就推广开来的,哪怕是王况年初就上报上去,李老二也深信不疑的大力推广,但还是那句话,地人农户自己的,想怎么种,官府勉强不了,在没得到验证之前,许多人都会存观望态度,采用对自己最为稳妥的,自己熟悉的耕种方式,所以,新方法只能是一处开花,然后满满的扩展开去。

    就比如说水车,到现在为止,有新式水车的地方还不到一半的州县,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会遍地开花。这就是说,想要全大唐都采用王况的新耕种方法,至少需要五六年的时间。因此,早存粮就很是重要,粮仓满了可以再建粮仓,只有粮食多了,这才能确保以后能少饿死人,建州要吸引流民迁移的最好时机,也恰好是在那个时候。

    “是这样,目前州里出资购买的耕牛,也有共两百来头,可各县都想多要些,二各县不管是土地还是人口,或者是耕牛,数量都不均等,因此大家这里讨论来讨论去,怎么也拿不出一个章程,二郎你点子多,给出出主意。”黄良狡猾的笑了笑。。

    王况瞟了黄良一眼,这个老狐狸,估计就是想做做大好人,谁也不得罪。不过,也正是他这老狐狸,才能在朝中无人的情况下,从别驾而轻取了刺史的位置,要是不狡猾,估计也轮不到他了。

    “以前买的牛不都分了下去么?”王况有些不解,以前买的牛,都是一买了后,就直接分到了各县各村里,怎么又都集中了上来,难道要重新分过?

    “是啊,是分了下去,可这牛毕竟是州里的牛,那些领了牛的,就不加爱惜,不光犁地,就连拉个什么柴火之类的都死命的用,去年就因此病死累死了几头,某见这不是办法,又都收了回来,平时就专人看护着,到了耕种时再分发下去。”黄良补充到,一旁的长孙煜也不住的点头,耕牛收上来的办法,还是他提出来的,这牛要不收上来,恐怕要不了几年,就都得累死了。

    “怎么?当初分牛下去,不是说好了,等他们有能力买牛了,就用买牛钱赎了这牛去么?”

    “啊?”一听王况这话,黄良他们就面面相觑,他们可不记得王况当初有这么说过的,而是说这牛统一由里正保管,要用的就去里正那借,不过大部分的官吏都不敢说出来,还是长孙煜拉了王况到一旁,把当初他怎么说的全复述了一遍,王况这才脸红红的连道抱歉。

    以前,正是因为王况的考虑不周到,把牛分到里正去保管着,产权不明,村人们开始还挺爱护牛的,但到了后来,有人一带头用,就都有样学样的去借来用,那牛能不累个半死?反正又不是村人自己的牛,他们也不怎么心疼。

    现在按王况新提的办法,就等于是后世的变相贷款,不过贷的不是钱,而是牛了,那样,牛就属于农户自己的,肯定也能爱惜,应该就不会再发生把牛累着的事情。

    既然都定了下来,就没王况的事了,王况就出了州衙门,往城门口走去,那守城兵见了王况,笑嘻嘻的:“小东家,也不用某跟着了,您交代的那人,一进城门,就找某打听了富来客栈的地方,奔那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