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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五章 和尚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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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况这一问“应郎中还有事?”应老头脸上的神色和是变了几变,他嗫嚅了半晌,这才一跺脚:“罢了,罢了。”

    王况没有答话,继续等着他的下文,赢老头把应郎中安排到建安来的目的,王况也是知道的,第一个是借着建州还有一次升格的机会,给应郎中捞点好处,第二个么,那就是给应郎中找个安生立命之所在,本来在长安他自己照顾师兄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一个太医正,能提供多大的帮助?而且,长安居大不易,所有的花销都是不少,哪里能比得上建安,百姓富足程度不比长安差,甚至于如果不算豪门大家的话,建安的普通百姓比长安的普通百姓还要富裕,开销又小得多,自然还是住在建安比住长安好。

    而且,应郎中那直板的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懂得或者说是不屑于察言观色,在长安站在酒楼或茶楼的二楼随便往街上波一盆水,淋湿的十个人里,说不准就至少有那么一两个家中很是有点背景的人,这样的地方,应郎中的性格说不准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不要说王况,就是程处亮他们都能看出来,赢老头对王况的“师父”还是不死心的,想寻了机会拜在王况“师父”的门下,拜师可没那么多讲究,一个人可以同时有许多师父,并不存在什么背叛师门的说法,只要你情我愿,哪怕赢老头拜到了他原来师父的死对头门下,旁人也说不得什么,这是学艺,又不是站队伍。

    只是王况心中自知,他并没什么师父,自己所抛出来的东西,先是托辞说是从货郎口中得来,后来货郎被架出来的次数多了,王况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恰好从王冼那得知有那么一个邋遢和尚的存在,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了来当盾牌,没想到还挺好使,就这么着,用着用着的就用习惯了,这也就是朝中大佬们和李老二一直怀疑王况的师父就是那邋遢和尚的原因,如果王况不总是扛了邋遢和尚出来,李老二他们估计也不会这么想,可能最多就是惊奇于王况的“生而自知”和王况善于从行商旅人口中的奇闻趣事里发掘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的能力。

    可是,如今邋遢和尚的招牌也是不好使了,那老和尚已经对自己发出了警告,不允许自己再扛了他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因此这些年,王况已经开始小心谨慎,不再轻易的拿性东西出来了。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王况还在自家院子里又盖了个独立的小院落,这个小院落除了林颖芝和小芣苢及梅兰竹菊四个丫头能进去外,其他人除了黄大和王五及王凌外一概是不允许进的,而院落里更有一间密室,那是王况自己才有钥匙,其他人是全都进不去。这个院落的作用,对外宣称则是王况用来研究新东西的所在,院子里各种各样的工具都有,尤其是烹饪用的器皿,估计是全大唐最全的了。

    应郎中见王况看着他,于是咬咬牙,憋了一句话出来:“敢问奉议郎师承何人?”这话一问出口,总算是觉得心里痛快了些,不然的话,这突然冒出来的想证实王况是不是真有师父的念头一起,他又得头疼好多天。

    王况一听这话乐了,自打他得了辅国建安县伯的爵以来,已经很少有人称呼他为奉议郎了,因为县伯的品级可比奉议郎高了许多,王况这还是这一年多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他的官名,这个应老头还真是个实诚人啊。

    “若某说没师父,应郎中你信么?若是说没师父,你又信么?”王况笑眯眯的反问了一句,这答案他还真不好回答,回答说有,邋遢和尚是不能再用了,那找谁?王冼可是都一直跟着自己的,现在王冼在长安,王况没法和他串供,要是这边应郎中问话的同时,那边赢老头也问王冼同样的问题,怎么回答?。

    哪知应郎中听了这话,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奉议郎这话说得有理,有没有师父,旁人看不见,不知道,都全在您一句话的事,做不得数的,是某唐突了。”

    “就是呀,有没有师父,师承何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住自己敏而好学之心,先贤不也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么?只要肯学,天地万物可都能当师父的。”王况心中对应老头的认识又更进了一层,别人都说应老头为人直板,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应老头哪里是直板,这是一种治学严谨的态度,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绝对不会为了面子而不知道装做知道冒充砖家。而且,王况那么说,他竟然能想到这么深去,说明应老头并不是很在意师承的问题,相反,他更在意的是在于学习和钻研的本身。

    当晚,城里的几个药铺就给王况送来了干薄荷,并且告诉王况,须江县就有人种薄荷,汀州那也有不少人种,他们的薄荷都是从这两处采买来的。

    王况当晚就试验了一下,将干薄荷熬煮出浓汁后,加到仙人茶里去,效果还不错,尤其是锅盖上凝结的水露薄荷味更重,王况这才想起来薄荷是挥发性物质,稍微一加热就能很快挥发干净,因此当即就画了图纸,让人送到铁匠铺去帮着打一个气密性好的铜壶,样子很有点向后世蜀地的那种带着长长的细嘴的铜茶壶,熬煮的水汽从壶嘴喷出后,进入到另一个浸泡在冷水的铜壶里,水汽凝结后就可以得到透明的薄荷露,冷却后上面浮着的薄薄一层就是薄荷了,虽然量少,但本身仙人茶用的薄荷量本来就少,所以也是够用。

    如此一来,将这种简易蒸馏设备再改进一下,就可以批量生产薄荷露了,装满一个鸡蛋大小的璃瓶内,就足够一个六口之家用很久的,只是王况没打算当做商品卖,这个成本比起直接将新鲜的薄荷捣了汁液后加到茶里来要高了许多倍,一般人家不会买,有钱人家也消耗不了多少,简单说,这个东西好用是好用,但是市场就是那么丁点大,赚不了钱,只能是像自己一样追求享受的人群自己做就是。

    不过从薄荷露的制作上,王况想到了提纯酒精出来,这可是消毒用的好东西,如果能把酒精推广应用了,许多的伤口感染就不会要了人的命去,这时候已经有郎中在治疗外伤的时候用酒清洗伤口了,但此时的酒,也就最高二十度左右,消毒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只是稍微比起不用酒消毒好一些而已。

    王况只想搞酒精,不想搞蒸馏酒,王况是好酒的,在他看来,简易条件下酿出来的蒸馏酒无非就是度数高一点,烈一点而已,从香醇度和口感上,那是远远不能和米酒相比的,要想得到口感又好,又烈的白酒,需要投入的太多,靠简易设备王况没那个把握,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勾兑等等环节,都不是在王况所掌握的知识内,没把握的事情,他也不想做,而且,米酒想要烈一点也不难,不过就是打水的时候少打一点,在酒发酵的过程中,打的水越少,酒就越醇厚,度数也就越高,这样的酒,在后世只有那些农家自己酿来自己喝的才有,超市里买的,都是打很多水的,谈不上香醇度有多高。

    两天后,富来商行和富来客栈门前的招贴栏上就贴出了如何在仙人茶里加薄荷的办法,许多人回去一试,大叫好吃,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大家对只有甜味的仙人茶不是很感兴趣的,这下全都来了兴趣,建安城外的山野上,又一次出现了漫山遍野的人群,都是去采仙人草的。有几个家中没有其他营生的,也动起了心思,干脆在城门口支了个摊子,专门收购仙人草,准备等到明年的春耕后到外地去摆上几个月的摊,反正田里的秧苗插下之后,就只是个看水和除草的活,小孩子和婆娘都会干,就是实在没人了,委托邻里间或者族人相互照应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仙人茶若是冰镇了,味道将会更好,因此,这几天王况家里又开始忙了起来,准备将原来的小冰窖给扩大来,原先的冰窖太小,离地面太近,经常是夏天才过去一半,里面的冰早就化了个干干净净的,就像现在,冰窖里的冰经过几次的冰镇绿豆汤和仙人茶后,已经全用光了。这次王况准备将冰窖再扩大一倍,往地下再挖一丈深,而且出口也要从原来的直上直下改成迷宫式的。

    迷宫式的通道并不是防备着什么人,而是这样的通道更有利于保温,王况曾经看到过一个报道,说的是沪市的地铁,第一期是请了德国人来设计的,结果通道是弯来弯去,刚拐个弯以为到出口了,结果又是一个通道,要是没有路牌,人们在里面经常会迷失了方向,当时这个设计被国内的砖家大骂不已,说是德国人根本不懂设计,后来第二期他们就自己动手了,通道自然是直来直去,旅客进出是方便了,可等到每月用电量一出来,就发现,第二期的空调耗电量比第一期的要高出两三倍去,他们这才明白,真正不懂得设计的是他们自己。

    很久没有活动身子,王况觉得自己身体都快生锈了,因此这次的冰窖扩建工程,他没请泥瓦匠,而是自己动手,从这个时候到冬天,还有四个多月呢,一天挖一点,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这天,王况刚把冰窖里地砖撬下往上搬,就见孙铭前乐呵呵的站在地窖口,道:“二郎,你瞧瞧,这是谁来了?”

    “谁呀?”王况的眼角早就被汗水给迷糊了,孙铭前是站在他的正面很近,他才看出是孙铭前的,至于要是站在王况侧面的人,王况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阿弥陀佛!”王况正准备找汗巾擦一下汗,就听得一声佛号,王况一个激灵,也顾不得找汗巾了,抬起手臂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定睛寻声望去,这个声音很是陌生,不会是悟能和尚,而且悟能和尚见了自己绝对是先喊一声师父的。

    这是一个和尚没错,光光的头在日头底下油光可鉴,尤其是顶上那九颗戒疤很是晃眼,悟能和尚的戒疤可没九颗,只有六颗,哇卡,竟然是个地位不低的和尚?

    再看看那一张满是风霜的脸上稀稀落落的几缕胡须,胡须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整理过了,有的地方已经打了结,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和他的胡子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的那张脸,虽然是一眼看去满经风霜,却也是红光满面,胖胖的很有喜感。

    和尚身上穿着的灰白色的,满是五颜六色的补丁的袍子,早就没了僧袍本该有的样子了,袍子下摆许多地方已经是一绺一绺的垂着,活像是澳洲土著的草裙,而且让王况无语的是,这和尚的脖子后面插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腰上挂着个紫红葫芦,脚上穿着双破草鞋,这装扮,怎么越看越眼熟捏?对了嘛,这不是济癫和尚的装扮么?

    “济癫和尚?”王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嘴上却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有没搞错嘛,济癫和尚可是在南宋末年才出现的,离现在还得有好几百年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施主好记性!老衲画眉。不过十几年前,因老衲邋遢,师兄弟们都叫老衲为几玷和尚,不过也不对啊,当年老衲可没和施主说过自己的法号的,施主又是从何而知?”这个自称是画眉和尚的一脸的迷惑不解。

    画眉和尚?王况啼笑皆非,一个和尚,明明是邋里邋遢的样子,却偏要取个这样的名来,如果只知道名的,还以为是哪个乐坊或妓坊里的红牌呢。等等,邋遢和尚?他就是邋遢和尚?!王况的嘴巴越张越大,眼睛也瞪得溜圆,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眼角沁到了眼睛里也没了感觉。

    应该是邋遢和尚没错了,胖胖的,邋里邋遢的样子,挂着个紫红葫芦,这和王冼跟自己说起来的一模一样,而且邋遢和尚的打扮,王况和王冼兄弟俩是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邋遢”两个字,都没提过,所以,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而且从他刚刚话里的意思,十几年前是见过自己的,不对,不是见过自己,是见过自己这付身体的,所以,只能是邋遢和尚真的找上门来了。

    (画眉和尚由给灰雀提供许多资料的老乡画眉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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