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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紫袍 (九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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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紫袍(九中)“诺!”浑唯明和左车二人肃立拱手,回应的声音老大,却没有任何进一步动作见到此景,哥舒翰脸色登时一沉,“怎么,难道本帅的政令,已经不能出此帐门了么?”

    “大帅.......,嘿嘿嘿......”“大帅息怒!”浑唯明和左车继续讪笑,互相看了看,吞吞吐吐地补充道,“那个,那个高达夫,不是,不是已经被您给关起来了么?”

    “哦?!有这事儿?”哥舒翰以手扶额,低声沉吟好半天才想起来,早在半个多月之前,高适就已经从阳关城赶来觐见可当时自己正在火头上,连中军帐都没有让此人进,就命人将其软禁了起来

    “就在,就在校场左侧的那个小楼里关着当时,您还说,要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唯恐哥舒翰贵人多忘事,浑唯明笑了笑,低声提醒

    他的好心,只给自己换回了一个大白眼“用你多嘴!”哥舒翰狠狠瞪了他一记,“看,我都被你们给气糊涂了去,你们两个,把高达夫给给我叫来,不,给我押过来!”

    “诺!”浑唯明和左车二人拱了拱手,怏怏地去了片刻之后,即一左一右“伴”着高适走了回来他们两个为了哄哥舒翰高兴,故意摆出了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谁料被当成俘虏看待的高适却没有大祸临头的觉悟,先是微笑着向一众同僚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倒在地上的帅案之后肃立拱手,“阳关城代都督高适,见过节度使大人!”

    “你还敢来见我!”看到高适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哥舒翰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莫非,你嫌本节度的脾气好,不敢杀你这个酸丁么?”

    虽然做了半辈子落魄文人,高适的胆子却一点儿也不比在场的将军们小明知哥舒翰正在气头上,却继续装傻充愣,“不敢来见大帅?为何?高某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帅的事情,为何不敢来见大帅?以大帅的地位,杀了高某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是高某却不知道,哪里做得错了?居然让大帅恨到如此地步!”

    “你早就该死!”哥舒翰恨不得当头给高适一记伸手去摸腰间,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来,佩刀已经被自己刚才砍断了瞪圆了冒火的眼睛左右扫视,准备在帅案上寻找一个趁手的家伙无奈帅案现在还倒在地上,镇纸、令箭、笔筒全都被撒在了脚底下

    “大帅是找刀么?”高适笑呵呵上前两步,解下腰间横刀,连鞘一并递了过去“高某这里有一把,但是,用刀之前,高某斗胆请大帅当众明示所犯罪状,好让高某死后能做一个糊涂鬼!

    眼看着高适捧着兵器距离主帅越来越近,左右亲卫赶紧闪身上前拦阻待看到高适那施施然的模样,又讪讪地退开了半步,愣在了当场

    “都给我滚远边上去!”哥舒翰怒不可遏,抬起腿,一脚一个,将丢人现眼的亲信们踢开他是正经八本的武将出身,身材比做了半辈子落魄文人的高适魁梧的不止一点半点儿甭说眼下高适的举止没有丝毫歹意,即便是对方意图行刺,哥舒翰也有足够的自信不会让对方找到任何机会

    几脚踢完了,他心中对高适的恨意反而不那么浓了劈手夺过对方献上来的横刀,用力抽出半个刀身“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杀了你,也不会惹来任何麻烦!这刀,这刀不是我送给你的么?你这该掉脑袋的杀材,你还有脸带着这把刀?!”

    “的确,此刀为大帅所赐!”做了半辈子小吏的高适对人心的把握极为到位,笑了笑,轻轻点头,“大帅当日以此刀赠高某时,曾经有言,希望高某持此刀,替大帅清理干净阳关城附近的盗匪如今,玉门关、沙洲、阳关三地之间,匪患已经彻底绝迹是以,高某可将此刀交还给大帅了!”

    “你这......”哥舒翰骂不下去了把高适丢到阳关城去历练,他的本意是想借着大漠的寂寥,煞煞这个书生身上的傲气,让此人今后彻底对自己俯首帖耳谁料从没有过行伍经验的高适高达夫第一次独当一面,就展现了除了惊人的治军天赋非但令阳关城守军的面貌焕然一新,并且通过几次干净利落的战斗,打得大雪山脚下的一众盗匪屁滚尿流,再也不敢靠近阳关城半步

    功劳是实实在在的所谓的“罪责”却见不得光如果此刻强词夺理杀掉高适,恐怕今后整个中原的文人,都会以自己为靶子这种可能遗臭万年的事情,哥舒翰在清醒的时候才不会去做“呛喨”一声将刀刃收起,奋力丢还给高适,“你这靠耍笔杆子吃饭的酸丁,本帅说不过你滚,滚回阳关城吃沙子去,这辈子再也别来见我!”

    “为何?”高适后退了半步,卸去了横刀上的力道,然后又笑着追问

    “本帅不想再见到你了,行不?”哥舒翰彻底被弄没了脾气,瞪圆了眼睛大喊,“本帅见到你,就想杀你,行不?听清楚了没有,听清楚了,还不赶紧给我滚!”

    “原因?”高适根本不为对方的怒火所动,笑了笑,心平气和地继续询问

    “本帅见不得你这种幸灾乐祸的模样!行不!”哥舒翰上前半步,跳过帅案,伸手去扯高适的胸口“你现在高兴了,是不得意了,是不?你的那个朋友平安被周啸风接上了你不用再替他担心了本帅的安排全部落空了!行了不你还想要什么?难道非得把本帅气死不成?”

    “王校尉是白马堡大营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我有什么好替他担心的”高适将手中刀鞘往前一递,刚好又送到了哥舒翰抓向自己的巴掌中,“属下只是奇怪,以大帅的身份,与一个小小的校尉会有什么怨仇?怎么就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呢?”

    “我......”哥舒翰握住刀鞘的手猛然僵硬了一下,眉头紧锁对啊,我跟姓王的有什么冤仇?他在内心深处自问,肚子内的火气登时小了大半截

    当初派人追杀王洵等人,只是为了还杨国忠一个人情说实话,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武官,在河西军内一抓一大把,所以在哥舒翰心里,根本没把此人当一回事!直到后来古力图所部七百余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传了回来,他才感觉自己的虎威受到了挑战所以宁可冒着与安西军起武力冲突的危险,也要派族人潜往且末河畔,许给几个游牧部族好处,借他们的手为自己“报仇雪恨”

    归根结底,哥舒翰跟王洵之间没任何过节先前只是太没把后者当同类看,后来则是觉得颜面受损,一心想把场子找回来而这些“折辱”全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换了无论任何一个人与王洵异地相处,都不可能在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情况下,不做丝毫挣扎

    高达夫处事圆润,又不拘小节,所以跟大伙的关系都混的不错刚才,帐中诸将几乎人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此刻见到哥舒翰居然被高适三言两语给问住了,以浑唯明、鲁炅两个为首,大伙又暗中不住点头“到底是耍笔杆子出身的,就是能言善辩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应付得如此轻松!”

    感受到周围关切的目光,高适耸耸肩,还以善意的一笑这个小动作没有瞒过哥舒翰,后者立刻又板起脸来,厉声喝道:“我怎么跟他没冤没仇,难道,难道古力图就白死了么?”

    这简直是在强词夺理了亏得他有脸说出口高适闻之,笑了笑,慢吞吞地反问道:“大帅,古力图将军当时带了多少人?王校尉麾下有多少弟兄?以七百精锐,劫杀一百个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最后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这种人,值得大帅为他出头么?”

    “你!”哥舒翰被问得又是老脸一红古力图是他的心腹不假,但高适所说的话,却句句属实带领七百老兵,劫杀一百个没见过血的新丁,以有心攻无备,最后却落了个全军覆灭的结局河西军的脸面,算是被古力图给丢光了即便此人当初能活着回来,自己也得砍掉了他的脑袋示众所以此人还不如死在外边干净!至少不用自己再看了生气

    在突厥人的传统当中,弱者向来没有生存的必要所以,表面上虽然还是装得怒不可遏,哥舒翰心里已经认同了高适的说法然而就这样轻松放对方过关,他又觉得自己这个大帅的脸没地方搁,咳嗽了几声,继续板着面孔死撑:“可古力图毕竟是我的人不能就这么白白死掉你们都是我的人,只要我在这位置上一天,就不能让你们被人欺负否则,我也不配做这个河西节度使”

    “多谢大帅照顾!”众将一齐抱拳,强忍着肚子里的笑意回应

    在大伙眼里,哥舒翰就是这么个人,虽然贪恋权力,好大喜功但对于他看得上的将领,的确非常仗义并且很懂得为心腹们的前程着想特别是对待同族,更是优厚有加,即便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从不真正下狠手对待长此以往,哥舒翰在军中就难免就落了个有恩无威的局面大伙心中感激他的厚待,却不是非常畏惧他的权威

    马屁声刚落,高适已经正色拱手,“大帅对属下仗义,这点在西域人尽皆知但是,大帅可曾想过,封常清这人治军向来以铁腕闻名,这回,怎么突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校尉,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甚至不在乎去捋杨国忠的虎须?”

    “这......?”一日之内,哥舒翰已经是第三次被高适给问愣住了,心中不禁有些羞恼,“我怎么知道那瘸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向都是特立独行!”

    “那大帅可曾知道,当年突厥王庭每次出征,都会在谁面前供奉香火和牺牲?!”笑了笑,高适以目光扫视全场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自从光宅元年,大唐单于道安抚大使程务挺被武则天抄家灭族之后突厥人每次对外用兵之前,便在这名曾经多次打败自己的战神塑像前祭祀祷告,希望能借到对方的威风

    可这跟姓王的校尉有什么关系?一时间,非但哥舒翰有些发傻,帐中诸将亦是满脸迷惑,静静地看向军帐中央,等待高适给出答案

    “王校尉之曾祖相如公,与程务挺将军之父名振公,乃生死兄弟”笑了笑,高适侃侃而谈,“二人当初曾经一道于窦建德手下谋生归被高祖收服后,又曾经与徐世籍一道,为大唐平定四方立下了汗马功劳二人虽然没能塑像凌烟阁,可也算山东将门中的顶尖人物朋友故旧,军中无数在长安时,我听人说,如今陛下追思高祖、太宗开国艰难,曾有为徐世籍、程名振等受子孙拖累的功臣平反之意所以,封常清才像宝贝一般,眼巴巴将一个小小的校尉抓在手里只有大帅,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树一堆敌人出来!”

    事实上,关于王洵的身世,高适也仅在酒桌上匆匆听人说起过一嘴但此刻信口东拉西扯,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特别是听在火拔归仁和跌思太等突厥族将领耳朵里,本来就注重血统,加之又对程名振父子的盖世武功佩服得无以复加,登时,后悔得连连扼腕

    此刻,哥舒翰心里也是波澜汹涌他从军之前曾经在长安混迹多年,深知以秦叔宝、程知节二将后人为代表的山东将门,在朝中的影响力有多强大而当时徐世籍和程名振两个还受子孙的拖累,被打入了另册如果朝中那位爱美人胜过江山的糊涂陛下哪天真的心血来潮,给徐世籍和程名振两人的家族平了反,山东将门的势力,恐怕将愈发不可轻视

    想到这,他忍不住再度冲着高适瞪眼,“照你这么说,本帅全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既无法向杨国忠那边交代,又得罪了封常清!敢情瞎忙活一场,里里外外都没落到好!呸,你个杀材!早干什么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