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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欢乐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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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旬,鹏祥考完了试回到家里,他觉得题太容易了,除了英语差点儿外,别的科目都满意,上个高中没问题,他很自信。

    可是,等到通知下发,他心凉了半截,别人都接到通知十多天了,就连金成也接到了二中的入学通知书,独他没有一点消息。王森急了,他托熟人打听,都说不清楚。一定是发挥的不好,或是卷子上忘了写名字成了费卷,这是一家人猜的。

    于是,冷嘲热讽包围了全家。特别是周妮,背地里笑话,表面上关心,几次故意来打听鹏祥的通知书到了没有,还光说真没想到,金成能考上高中,这多亏了他叔……

    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一家人都很生气。春梅埋怨不该给他找关系,看他那个得意样,气死人。

    鹏祥觉得给全家丢了人,偷偷去奶奶的坟上哭了几次,又到王洁的坟上和王洁说。并发誓不再上学,要不是学校派老师来叫他了好几趟,要不是爹娘和外公的再三哭劝,他决不会再踏进学校大门半步的。

    鹏祥入学校一个多月,日子就到了金色的九月,他忽然收到了北京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一家人惊喜不已。王森按通知书上的电话核实后,更是兴奋的不得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子越级上了大学,还有比这更使人高兴的事吗。

    一时间,这个消息象长了翅膀似的传开来,全村的人都来祝贺,春梅觉得荣耀无比,脸上整天挂着笑。王森更是兴奋,走到那里,哪里都是贺喜的,他喜不自胜,在单位里摆了几桌,特请了李纯、刘新喜和其他主要领导来。儿子真是为他挣足了脸面。

    鹏祥也很兴奋,他拿了通知书跑到奶奶的坟上和奶奶说,又跑到王洁的坟上和她说,他也想告诉丽霞,信写好了,可是,邮局不给他邮,就是给他邮,几十块钱的邮资他也拿不出。晚上,他望着皎洁的月亮低吟着,就让月亮带去我的好消息吧。

    周妮不再神气了,她躲在家里生闷气,好几天没有出门,还和王舒吵了架……

    现在,鹏祥已经订了亲,那就是贾梅,他自己愿意,求娘托人去说的,按农村风俗刚小见了面,很快就要大见面的。儿子上了大学,那能再找个农村媳妇,说不定学校里还有规定,不让找媳妇呢,不能为次而误了儿子的前程。他们没告诉儿子,而是偷偷让媒人把这事儿给辞了。

    鹏祥是在临走的前几天才知道的,他很内疚,觉得对不住贾梅。可是,他也没有怪罪父母,他说不出啥,只有默认了。

    贾梅本来是有点儿思想准备的,媒人来说,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她的父母气愤不过,非要去问个明白,贾梅以死相挟才劝住父母……

    鹏祥要走了,将要离开生他养他的故乡,离开曾经使他憎恨而又留恋的家。

    临走,妹妹都哭了,鹏祥把那盒珍藏的风铃送给了她。村里来送行的人很多,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好象他已经当了多大的官。上车的一刹那,他发现了躲在远处的富贵,他心里打个楞,那个深爱过他、又想掐死他的干爹,此时该是怎样的心情啊。富贵远远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绿色的包。目光相遇的瞬息,他猛得举起了手中的包,大嘴张了张,还想喊什么,车却动了,他的手停在了空中,又无力的落下,一脸痛苦状。通过车后的玻璃窗,鹏祥向后看着,只看到模糊的人影,还没来得及想,车已经载他出了村子。车顺着公路急驶,渐渐远离了家,这份难解的情和愁,在他的心里,结成了千千结,什么时候才能解的开啊!

    春梅看见了富贵,想过去和他说几句话。富贵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慢的走了,包掉在了地上,春梅捡了起来,书包里有一个精装的塑料皮本子,一支新钢笔。人们看着他,一副迷惑的样子,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春梅很受感动,谁说他疯啊……

    富贵回到了家里,看着残破的家,想着以前的家,那时的家多好啊,整齐干净,鸡鸣狗欢,牛儿安详的沉思,还有两个女儿银铃般的笑声,特别是鹏祥住在家里的日子,欢声笑语,暖意融融;现在,残墙断壁,除了他,什么也没有了。他是悲从胆边泣,悔在心里生。他撕扯着满头竖起的脏发,哀号着,“是我毁了这个家啊,我的女儿……”他奔出家门,哭叫着向村外跑去。

    离女儿坟不远的地方,他猛的站住了。因为,在女儿的坟旁站着两个人在抱头痛苦,那个女孩子好象是自己的女儿王洁。他惊呆了,睁大了他的牛眼……

    其实,跪在王洁坟上的是志浩和。鹏祥临走时专门叮嘱志浩,要他常到王洁的坟上看看,他的心也就安然了。送走了鹏祥,志浩想来告诉王洁,却以外的碰上了,正在姐姐的坟上哭呢。

    志浩喊着她的名字奔过去,扑在他的怀里大哭着,那委屈的泪呀,沾满了衣裳。志浩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富贵慢慢的向前走着。木偶似的,就象是婴儿学步,又伸开双臂猛的奔过去,大声的喊着,“洁儿,你没死啊,”他一下子跪在孩子的面前。

    “爹,”扑在爹的怀里,“爹,我是啊。”

    父女俩抱头痛哭。“燕子呀,你去那里了,你娘呢?”

    往事涌上心头。天寒、风急,飘着雪,母女俩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一路上讨着饭,走啊走,也不知走出了多远,在一个荒僻的小山村里,母女俩终于被人家收留了,那是个两口之家,一个光棍汗和他的老娘,住在三间泥屋里,出门,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秃山丘,狗的狂吠声是村里最大的动静。煤油灯挂在乌黑的墙上,土炕的一角落,一辆纺车嗡嗡的响着;灶下,男人的长烟斗冒着青烟,看他黑黑的脸膛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又肥又厚的嘴唇象两块腐烂的肉,偶尔一个哈欠,张开的阔嘴里露出又黑又大的兔子牙,呼出的臭气熏死人;那双绿豆似的小眼睛总是盯着娘俩看,吓得直往娘的身后藏。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心地很好,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对娘俩很和善;老婆子瞎了只眼,那只瞎眼翻着个白眼球,很是吓人。但是她心地好,来了这些日子,从不疼娘俩吃,有啥好吃的总是留给。男人也从不让她们干活,只让她们陪着老婆子说说话儿,做个伴就行。

    人家虽好,故乡难忘。住了些日子,就想家了,缠着娘回去。王洁娘搂了女儿抹泪儿,她也想回去,可是,家里还怎么过呀。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虽然待他们很好,但是凡事还看人家脸色,人家一个冷眼,娘俩就小心半天。

    一天晚上,半夜里,醒来,睡在身边的娘不见了,男人的屋里却传来娘低低地的呻吟声。她偷偷的起来,从门帘缝里偷看着,油灯下,她看到了肮脏的一幕,男人赤身裸体压在娘的身上……

    从此,她对娘冷眼相看,暗地里骂娘老不害臊,王洁娘羞得……

    她怎和女儿说呢?

    岁月悠悠,一晃两载。王洁娘安顿了,和那个男人一心一意的过起了日子。却想家心切,她暗中攒钱,准备回家。其实,男人和老婆子早瞄上了她。本来,男人想让王洁娘给他熬个一男半女的,两年来,却老不见王洁娘的肚子有动静。他哪里知道,王洁娘结扎了,就算他在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在了的身上。看着一天天长大,如花似玉的,男人眼馋的不得了,他时刻寻找着机会。

    一个夏天的中午,他从地里回来,王洁娘和他老娘不在家,只有在家蒸干粮。他心里的那股骚动再也忍受不住。他轻轻关死了大门,又猛的关上了屋门,还没明白过是怎回事儿,就被男人抱起来扔在炕上,三下两下扯光了她身上的衣服,把她压在身下。她吓傻了,等她明白过是怎么回事儿,还没来得急呼救和反抗,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男人捂住了她的嘴,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的,男人壮如牛。她抓他掐他也没用。男人兽性大发,折腾了她半个多小时……

    男人走了,走得无声无息。她浑身象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下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她疯了,摔盆子摔碗,一把火差点烧掉了房子……

    男人跪在王洁娘面前发着毒誓,并剁掉了自己的小指……

    男人借了钱,把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从精神病医院跑了出来,凭着模糊的记忆,一路打听着,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回到了家,在路上,她差点儿被人贩子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