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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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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缺身形狼狈地站在枯败的林间,看着前边那栋灰白se楼房。

    涂南祖对他一番恐吓,在他绝望之后,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就是眼前的“大楼房”。

    在劳缺看来,这条所谓的明路,也是一条万劫不归之路。只是选择的权利已经不在他手上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体现自己作为一颗棋子的价值,以期望事后不被抛弃。

    劳缺最后整理了一下心情,上前拍门,不多时大门被拉开,沙摆九从里边迎了出来,他看着形容凄惨的劳缺,诧异地问道:“小劳,你这是怎么了?”

    劳缺满脸yu哭的表情,挤了半天,却没能挤出来眼泪,连忙低头呜咽,用左袖口一拭眼睛,泪水顿时便流了出来,嚎啕大哭道:“我……我铸下大错了!”声音悲恸,几不能语。

    沙摆九脸se微变,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杀了我!前辈,你杀了我!我不想活了!”劳缺满脸都是泪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沙摆九心里有些纳闷,见劳缺神情悲伤似将崩溃,不敢逼得太紧,将他拉进门来,“你进来,喝口水慢慢说,怎么就不能话了?”

    劳缺被他强拉进门,按在坐椅了,强逼着喝了口水,泪水仍然止不住,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我糊涂啊!”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沙摆九被他yu语还休的模样勾得急躁不已。

    “杀蒙仙子的凶手,是我带进来的。”

    沙摆九脸se一变,下意识地向左右看了看,看着劳缺急问道:“怎么回事?你疯了?”

    劳缺痛苦地摇头,哽咽道:“我被人利用了。”

    “到底怎么回事?被谁利用?你仔细说来。”沙摆九脸se凝重,目光烱烱地盯着劳缺。

    被人闯进门来杀人纵火,这是大形殿几百年未遇的奇耻大辱,沙摆九好歹也是大形北殿的高层之一,自然能够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xing,心绪如大风吹湖面,难以宁静。

    劳缺用右袖擦了把眼泪,缓了缓情绪,道:“去年年末,晚辈随洛次章去赤砾追查晚辈灭门案的凶手,其实,我们刚一到达赤砾,在赤砾分院门口看到了那个凶手……”

    “等等。”沙摆九连忙打断了劳缺的话,“你说的那个凶手,就是当初杀大形殿两个送函使者的查氏境修么?他怎么会在赤砾分院?”

    “正是那个恶魔!事后晚辈才知道,他是赤砾分院新来的研究员。”劳缺仰起头,眼泪又差点流了下来,“晚辈立即向洛次章示意,洛次章却小声对我说,不要声张,装作若无其事。晚辈以为他是有所发现,便强压心中的仇恨,面对着仇人,却不敢妄动。

    “当天晚上,我找到洛次章,问他为什么不将那人抓起来。洛次章笑着说:‘此人已经被老夫监控,正好留其为饵,将这些西南贼子一网打尽。’他让我耐心等待,说将来定会为我报仇。晚辈无奈,只能将仇恨压下,心焦如焚地等着仇人伏法。

    “次ri,那凶手却突然找到了晚辈,说想跟我冰释前仇,并且愿意赔偿损失,还说眼前有一个机会,想与我合伙做一桩大事。晚辈牢记洛次章的话,强忍着没有跟他动手,勉强应对,事后立即去找洛次章,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洛次章道:‘这是好事,你正好与对方深入接触,探听其同党。’晚辈一想到要与仇人共处,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便觉悲愤难抑,求洛次章道:‘还是将他抓起来,用刑讯逼供。’洛次章说:‘幼稚,像这一类秘谍人员,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除非是勾泽转世,一般刑法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又说:‘晚辈仇恨塞胸,怕是无法担当这个重任,前辈还是用其它办法尽快了结此案,晚辈想起大火中父亲妻妾,夜夜噩梦,实在不堪煎熬。’他却教训晚辈:‘老夫也是仇恨塞胸。被囚西南两年,受尽各种折磨凌辱,仇恨不会比你少。但是,人生就像做生意,想要大赚必须舍得投入。区区仇恨,有什么不能忍的?’晚辈无奈,虽是心中仇恨似火烤刀割,却也只能强自忍耐,与仇人虚与委蛇。又过了几天,洛次章突然给了晚辈一封信,说是谷魈瞳殿主对我的指示,信中说,让我配合洛次章,与凶手虚与委蛇,将查氏秘谍一网打尽。”

    “信?”沙摆九听到此时,满脑子的弦都已经绷紧了,“信在哪里?”

    劳缺连忙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封保存得很好的信,递给沙摆九。

    沙摆九将信展开,只见上边笔势如龙,遒劲刚硬,确乎是谷魈瞳的笔迹。

    他心中一震,继续阅读下去,只见信上写道:劳缺贤侄如晤,洛先生已将赤砾之事告知于我,仇踪已现,这是幸事,不过还请贤侄稍安勿躁。查氏在西北布置秘谍已有数百年,颇多作恶,只是由于其潜伏极深,本殿一直无可奈何。三十年前偶然暴露出一个台隐,却被其趁乱逃走。此次赖贤侄之功,发现一丝端倪,乃是侥幸。古语有云:除恶务尽。还望贤侄暂抑仇恨,以大局为重,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若异ri功成,大形殿上下将同感贤侄之功德,必报贤侄以琼琚。此次事机,须谨慎周密,洛先生处事周到老成,贤侄须多向其学习,辅其功成。盼贤侄早ri功成荣归,吾当设宴为汝庆功。——明瞳。

    信尾署名的明瞳,就是谷魈瞳的号。

    劳缺咬牙切齿地道:“如今才知道,此信,定是那洛次章老贼的诡计了。”

    这封信其实是劳缺自己伪造的,涂南祖原本给他准备了一些东西,只是都没有劳缺自己未雨绸缪准备的信件有说服力。此刻,他在旁边看着沙摆九看信,悲泣道:“我糊涂啊,错将此信当真。洛老贼欺我年幼,骗我铸下如此大错……”劳缺摇头难言。

    沙摆九看着那封信,脸se凝重,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后来呢?”

    劳缺眨了眨眼睛,他眼眶已经有些红了,道:“看到这封书信后,晚辈心中大定,收拾心情与凶手周旋,只是却一直未有收获。直到上月中旬,那凶手突然找到我,说想去沟连大会看看。我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洛次章,洛次章自信满满地道:‘你手上不是有张令师车寒的邀请函吗?给他。不怕鱼儿胃口大,就怕鱼儿不咬钩。’那邀请函本是师尊之物,师尊失踪多年,晚辈本想留着那张邀请函以为纪念,听到他的话,却也只能无奈送给了那凶手。

    “再后来,洛次章就把我打发回了大形殿,说让我早点回去做准备,好招待那个凶手,还说此事机密,让晚辈千万不可乱说,以免事泄。于是我就回到大形殿,默默地等待,一直到沟连大会开幕,那个凶手都没有联系我,再然后,就听到蒙仙子被杀的消息,还有迎宾馆的大火和诸位师兄的死讯。看完画影图形之后才知道,作案的人,就是那个被我带进来的凶手。”劳缺说到此处,泣不成声,伏在桌上悲恸难抑。

    沙摆九的表情极其难看,道:“那人叫什么?”

    劳缺哽咽着道:“据他说,他叫居寒松。”

    “居寒松,居寒松,居寒松。”沙摆九连续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斜上方,脸seyin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劳缺站了起来,来到沙摆九身前跪了下来。

    沙摆九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干什么?”

    “前辈,晚辈想求您一件事。”劳缺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

    “说!”

    “晚辈的父亲,年事已高,又经巨变,已是风烛残年。晚辈斗胆,想求您帮我照顾他。”

    “你想干什么?”沙摆九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劳缺不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地流,他开始向沙摆九磕头,一个接一个磕得“咣咣”直响,几个之后便将头皮磕破,流出血来,混着眼泪一起,污了满脸。他没头没脑地磕了数十个,然后停了下来,突然取出一把匕首向着自己胸口刺去。

    沙摆九突然手掌一扇,便将那把匕首扇飞出去,钉在左边柱子上边,直至刀柄。

    他对着劳缺吼道:“那么想死吗?”

    劳缺伏地痛哭,泣道:“晚辈,怎么还有脸活下去?”

    沙摆九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对着劳缺大声道:“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我现在就去赤砾,在老子回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什么也不许做,老子回来时,你必须给老子活着,听到没有?”

    劳缺说不出话来,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沙摆九也不耽搁,步履匆匆地出了门,迅速去得远了。

    劳缺仍跪在原地,闭着眼睛一动,只是流泪。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房门突然被人从外边砸开,一个暴烈的吼声响了起来:“沙摆九,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劳缺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步蹿了进来,却是南殿长老常载,南殿第一号暴烈脾气,南殿与西殿的几次冲突,此人都是急先锋,比洛次章这个苦主还急。

    常载看到了跪着劳缺,大声喝道:“沙摆九呢?说!”

    劳缺看他眼中杀气沸腾,不敢耽搁,连忙答道:“沙前辈,可能去了赤砾。”

    “嘭!”常载一拳将旁边的桌子砸碎,怒道:“好啊!果然如此。”

    常载说完,转身便蹿出了房门,在门外想了片刻之后,直奔穆兰院,进门之后看到穆七娘正在给昨晚的伤员包扎,他几步蹿了过去,扯着穆七娘便往外拽,道:“还有心思在这里折腾,跟我走!”

    穆七娘被他扯得胳膊生疼,斥道:“常长老,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那姓沙的王八蛋在干什么?”

    穆七娘正se道:“常长老,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言辞?”常载一块冷哼,“那王八蛋都跑去赤砾杀人了,还言辞?”

    穆七娘脸se一变,问道:“怎么回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