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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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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指掐苗,弯腰、插、退,咚的一声闷响,抽了下嘴角的秦城看着又一次一屁股坐在泥泞中的曲旭昂无奈的伸出手把人拽起来。

    湿哒哒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的衣服,布满一道道泥点子的脸颊,前大襟上沾染的干泥,“曲哥。你歇会吧。”

    有气无力的劝说得到的只是曲旭昂一个没好气的白眼,咬牙切齿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水汪汪的一片,“老子还不信了,小小的插秧,凭老子一百八的高智商能学不会。”

    不知道是太高重心不稳还是确实没有那根筋,一上午的时间里,学习插秧的曲旭昂保持着三步一坐的频率在稻田里折腾。

    从耿大生到耿天,从耿顺到陈福海,每个过来指导曲旭昂的人都被曲旭昂三步一坐的高超整无语了,急着赶工的耿大生等人干脆直接把秦城塞到了曲旭昂身边,近四个小时,一垄地都没插完的曲旭昂还在奋斗,可找到规律的王勇却已经能够跟上顾伟的速度。

    整个战线完全拉开的一群人或快或慢的在水洼中忙活着插秧,当手中最后的一根苗插在稻田里,站起身的耿大生直起身看着嘻嘻哈哈连玩带干的背包客和歪歪扭扭的秧苗,绷了下唇角。

    “天娃天娃。”

    四处瞅了一圈,已经从头开始的耿天弯腰站在水洼里,比划了一下的耿大生抬起胳膊歪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渍,“擦擦?”

    突然递到眼底的白毛巾让耿大生皱了下眉头,抬起眼帘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王勇,干巴巴的笑了一下,“不用。”

    说完把手中的稻苗把水中一插,抬腿迎上深一脚浅一脚走来的耿天。

    “大伯,咋了?”

    脸上带着泥水的耿天喘着粗气的询问让耿大生心底那点不悦缓缓消失,无奈的叹口气,“天,这不行,你看看好多要返工的,找小曲商量一下,实在不行的去给果树剪枝吧,反正王大哥在那干活,找人看着点。”

    顺着耿大生的目光看去,一垄垄歪歪扭扭没插主根的稻苗让耿天皱起了眉头,“人太多了,光剪枝不行,反正都是干活,俺看着安排吧。”

    恩了一声的耿大生是真的没精力再去一一返工,必须要赶在稻田里的水彻底干之前把秧苗插完,这连一半都没干出来,耿大生心底急。

    打发走耿天,重新回到地垄的耿大生拿起插在地上的稻苗,插、倒、退,好像三部曲似的动作不仅快而且充满力感。

    “曲哥。”

    抿着双唇的耿天找到奋战的曲旭昂,仰着头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耿天,曲旭昂惊讶的站直身体,“咋了?”

    指了指那些歪歪扭扭的稻苗,“曲哥,那些都要返工,这不是帮忙,俺们没时间了,稻田里的水干的快,俺们必须赶在水干之前把稻苗全部种在地里,然后放水。”

    简单的一段话,顺着看去的曲旭昂黑了脸,这不是糟践东西吗,难怪人家耿天不乐意。

    “臭虫,臭虫,干啥哪。”

    怒喝一声的曲旭昂吼声刚刚响起,耿天拽了一把曲旭昂,“曲哥,反正都是来干活,实在不行的你找人带队去给果树剪枝吧,剩下的学会的哪怕慢点也行。”

    撇了下嘴的全波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秃噜一把脸,“我不去,谁乐意送去谁去。”

    看到那些七扭八歪的稻苗而沉下脸的秦城也摇摇头,“我也不去。”

    说完,秦城走向距离最近的稻苗,扶正的同时重新插在泥泞中,而听到喊声的臭虫邹靖带着笑走向曲旭昂,“曲哥,啥事啊。”

    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骤然升起的怒火,“臭虫,你带队,带小板他们去剪枝,别人都挤在这。”

    “啊,这不用我们了。”

    曲旭昂的话让邹靖满脸惊讶,闭了闭眼,压下到了嘴边的呵斥,“不用,咱是来干活的,你们赶紧去那边。”

    挠挠脸颊的邹靖哎了一声,招呼着跟他一起的十几个人走到地头,嘻嘻哈哈的磕打磕打脚上的淤泥,“全哥,你给送去吧。”

    推了一把全波的耿天粗重的呼吸让全波又撇了下嘴,没有吭声的离开稻田,带着一群年轻的大姑娘小伙子们往果林走去。

    打发走一群年轻的背包客,刚刚松口气的耿天还没来得及走回来时的位置,电话响起,掏出手中的电话,乔刚的电话号码让耿天咯噔一下,“乔哥,是不是出事了。”

    嘈杂的嬉闹声从听筒内响起,“天儿,你带曲哥来一趟吧。”

    满是无奈的声音从话筒内响起,紧了紧手的耿天顿时沉了脸,“乔哥,你等会,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的耿天绷着脸看向曲旭昂,清晰的不能在清晰的话语让曲旭昂脸色变的难看,黑漆漆的脸庞让耿天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天儿,出啥事了?”

    走来的顾伟让又累又冷的耿天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火气,深呼吸,勉强挤出的笑容随即消失在顾伟不赞同的目光下,垂了下眼帘,“乔哥让过去。”

    冷淡的眼神扫了一眼扶苗的秦城,眼底闪烁了一下的顾伟扶着耿天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没事,都是第一次,能够理解,晚上跟大家伙好好说说。”

    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带着曲旭昂、顾伟,三人沿着溪水绕过相连的半山坡走到了另外一侧的水田,刚刚走过挡住视线的半山坡,耿天的脑子嗡的一下。

    除了昨天已经插好的稻苗,上午干出的二十几垄,三分之二的需要返工,七扭八歪就算了,可仅仅一上午,插好的稻苗很多已经趴窝了。

    地头旁,拆好打捆的稻苗也乱七八糟的散落的那都是,站在水洼里的乔刚、赵*等人铁青着脸看着在水田里奔跑嬉闹的年轻人。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耿天眼睛都红了,为了这些稻苗为了这些水田,屯子里老少爷们付出多少辛苦,“刘伟、赵晓曼。”

    同样看到的曲旭昂瞬间涨红了脸,怒喝着冲向嬉闹的刘伟等人,定定的站在半山坡,冷眼看着听到怒吼停下嬉闹却吐了下舌头并不在意的面孔,耿天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天儿,天儿,没事没事啊。”

    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的看着被糟践的稻苗,耿天眼角有些发胀,累死累活的,他们图啥啊?

    “七哥,俺是不是错了。”

    蔫搭搭无精打采的询问让顾伟的眼底闪过一抹幽深,轻轻拍着耿天的后脊,任由耿天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啥错不错的,咱又不是图谁说咱一个好,能干的就留下,不能干糟践东西的就走人,多大点事啊。”

    入耳的安慰让耿天苦笑一下,用力抹了把脸,拽着顾伟的手臂起身,打起精神的耿天走向乔刚、赵*,“乔哥、*哥,俺把人带走,让大伯和福海叔过来。”

    满是疲惫的脸上夹杂的歉意让赵*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把耿天的后脑勺,“行了啊,没事,别过来了,那边地也多,俺们几个能完事。”

    “天儿啊,没事,别忘心里去。”

    笑哈哈的大荔爽朗的笑声、透亮的语气让耿天心底松了一下,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嫂子,晚上过去吃饭,这几天别在家做饭了,赶着下苗都没时间,也别忙活。”

    知道耿天心底难受的大荔哈哈笑着点头,“行啊,嫂子正好偷偷懒。”

    呵呵笑了一下的耿天转头看了一眼暴怒争论的曲旭昂等人,拉着顾伟跟赵*等人打声招呼离开了稻田,重新坐在山坡上,耿天心底充满了疑惑。

    而把人带出稻田的曲旭昂看着面前几张年轻的面孔,心底的怒火好像要冲出胸膛一样,“曲叔,咋了?”

    沉着脸的曲旭昂让不明所以的刘伟嬉皮笑脸的询问轰的一下点燃了曲旭昂压下的怒气,一把掐住刘伟的脖颈,一个用力,把刘伟转了个个,对准稻田的伸出手指,“你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这干的是什么?啊,玩?什么时候不能玩,非的这时候玩?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干的这些活,人家全部要返工,三天的时间人家要把稻苗全部种完,让你们这么一整,还能完事吗?”

    完全不在预料中的场景让刘伟愣住了,七扭八歪的稻苗,软趴趴的倒在水洼里的稻苗?一个个扶正稻苗的身体,一个个面向天空的脊背。

    “这不是没注意吗,我们给扶正不就完事了。”

    嘟囔的赵晓曼不在意的语气让曲旭昂突然有些无力,目光一一转向面前的年轻面孔,这些只有二十出头的孩子,有着这个年代最具特色的肆意也有着他们已经失去的勇敢,他们敢于尝试新鲜事物具备独有的尖锐与大无畏,不知道什么是惧怕也不懂得什么是得失。

    叫嚷着自由的同时也无所畏惧,可这样真的是好吗?好不好,曲旭昂没有答案,曲旭昂只是知道,在同样二十出头的耿天身上看不到这些孩子所具备的的一切,不,不能说完全没有,大无畏耿天也有,但耿天的勇敢是建立在身后的在意。

    可这群孩子他们在意什么?曲旭昂说不清楚,无力的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山下的赵*等人辛苦的劳作,曲旭昂不知道该怎么去对这群无所畏惧的孩子讲述。

    “曲叔?”

    面无表情的曲旭昂让刘伟、赵晓曼等人有些不知所措,你推我一把我撞你一下,最后被推出的刘伟笑嘻嘻的凑到了曲旭昂面前,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让曲旭昂收回目光,“刘伟啊,你们为什么来?”

    沉声询问的曲旭昂让刘伟楞了,挠挠头,“玩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啥是插秧,也没下过农村。”

    没有吭声的曲旭昂看向刘伟身后的赵晓曼等人,“你们哪。”

    笑呵呵的赵晓曼指了指刘伟,“跟刘伟一样,来长长见识。”

    好像一场普普通通的了旅游,好像仅仅只是一场体验,可他们并不知道对于他们而言的体验对于双鸭屯或是对于农民而言意味着什么。

    始终坐在旁边的耿天抹了把额头笑了,笑的嘲讽又带着说不清的沉重,“玩?长见识,可你们知道你们的玩给双鸭屯造成多大的麻烦吗?你们肆无忌惮的行为对于双鸭屯来说不是帮助而是伤害?你们年轻,你们又冲力,你们有着俺们没有勇敢,你们甚至有着俺们没有过的见识,可就是你们这样一群有着大见识的人却让俺们前期的准备成了一场玩笑。”

    缓缓起身,走到散落的四处都是的秧苗,蔫搭搭的稻苗散落的让耿天想哭,累死累活,他图啥了?图点好日子过分了吗?是,他的初衷是为了钱,为了改善生活,可他种的这些粮食单纯的为了他自己?

    闭了闭眼,挡住眼底的那丝难过,举着手中蔫搭搭的秧苗,“这些,断了根子的全部不能要了,俺们当初育苗的时候,日日夜夜需要人守着,今个,你们说给毁了就毁了....。”

    “我们赔钱。”“陶亮!”

    突然响起的不悦和低喝打断了耿天的低沉,低头看着手中断了根的秧苗,耿天呵呵的笑了,笑的眼角涨红也笑的满脸讥讽,“行,赔钱,钱留下,人走。”

    说完,把散落在坝上的那些不要的秧苗收起,转身离开了半山坡,突然弯曲了脊背的背影让顾伟彻底沉了脸,转头看向眼前的年轻面孔。

    “赔钱?自己赚的?花着爹妈的钱大言不惭的说着赔钱,那一分那一厘是你们自己赚的?多大的脸!老曲,我们这里不是劳教所,以后这样的人别往这带,什么东西。”

    怒气冲冲的背影让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涨红着脸的陶亮怒视着双眼看着顾伟离开的背影,半响,呸的一口吐在了地上。

    这个举动瞬间点燃了曲旭昂最后的怒火,一个大步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陶亮的脸上,清脆的响声不单单打蒙了陶亮,也让刘伟等人白了脸。

    捂住脸看着怒火冲天的曲旭昂,瞬间红了眼的陶亮气的直哆嗦,“你凭啥打我?凭啥打我?我爸妈都没动我一手指头,你凭啥?”

    怒吼的陶亮让曲旭昂脸色铁青,“凭啥?凭我是舅舅,凭你该揍。”

    咬牙切齿的低沉让二十岁的陶亮气的啊啊的大声嘶叫着,同样气的直哆嗦的曲旭昂掏出电话,拨通了陶建国的电话,电话拨通的瞬间,“建国,你来双鸭屯,把你儿子带回去,这里不留他。”

    满是愤怒的语气把陶建国惊的够呛,“老大,出什么事了?”

    “爸、曲旭昂打我,他打我...。”

    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让陶建国心底咯噔一下,别人不了解曲旭昂,可陶建国却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子,没结婚的曲旭昂对下面的几个孩子掏心掏肺的疼,有时候,他们想管着点,曲旭昂都护着,这是出多大事,能把曲旭昂气的动手。

    “老大,我现在收拾收拾就过去。”

    没有停顿的急促让曲旭昂压下胸间的怒火,“你来的时候把那几个孩子的父母都带来,记住,要家里能说了算的,护犊子的就别他妈的来了。”

    说完挂断电话的曲旭昂眯起眼睛,扫了一圈,“都他妈的给我消停待着爹妈管不了你们,你们可以试试我能不能管。”

    不提接到电话的陶建国有着怎样的焦急,站在稻田里看到坡上发生一切的大荔有点不忍心,“*,是不是劝劝?”

    扫了一眼,赵*收回目光,“劝啥?要俺看,就是欠揍,那么大孩子了,不珍惜粮食还珍惜啥?俺是不懂城里孩子是咋教育的,这要是咱家小胜子敢这样,老子打断他的腿。”

    没好气的回答让大荔呸了下,“瞎咧咧,咱家胜子才不会嘞。”

    说完不在关注的大荔抓紧手下的活计,而回到自家地头的耿天则闷不吭声的走进稻田,好像发泄似的,一下下的快速干着,从黑到白,中午在地头对付一口的耿天不愿意回家,吃过馒头咸菜,喝了点水,再次走进了稻田。

    一言不发的耿天连迟钝的肖静都看出不对劲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的肖静接着休息的时间跑到半山坡打探消息,回来后,臭着一张脸的肖静嘀嘀咕咕的把情况跟已经来过一次双鸭屯的伙伴们说了一遍。

    总算知道屯主为啥闷闷不乐的一行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已经来过一次双鸭屯,所有人都知道双鸭屯的人对土地对粮食有着怎样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