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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陈家龙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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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无论曹家如何态度强硬,陈家两兄弟陈浮生和陈富贵始终坚持两个孩子由自己抚养,但保证等孩子大一后,会带他们去曹家。二狗的强势也让强势了一辈子的丈母娘傅颖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生闷气。到最后,甚至连住也不住一晚,陪着曹老爷子带着一干曹家众人披着夜色离开。

    “哥,我去蒹葭那里坐坐,白天下葬的时候不方便,蒹葭这么久没见我,肯定想我了。”二狗抽着闷烟道,显然对把丈母年惹了的事也有些愧疚,但愧疚归愧疚,但他知道,这事,他必须得坚持。

    “没事,去吧,那两个娃有隔壁的张嫂和园殊呢,出不了问题。”富贵看了一眼二狗的脸色道,有些话想,到了喉咙,却又咽了回去。

    二狗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蒹葭的墓旁,手里拎着一壶以前自制的药酒,一口灌入喉咙,酒的辛辣滋味与此刻心中的感受完美契合。也不知过了多久,二狗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一片黑暗的地方道:“今天,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露面送送蒹葭呢?”

    “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被发现身份的男人略微有讶异,但还是从容的从黑暗中走出,一屁股坐在二狗身边,也不问二狗同不同意,抢过二狗嘴里的酒壶,同样的灌酒方式,却品出不同的滋味。

    二狗看着这模样仅仅二十六七的男人,模样俊俏,一脸的人畜无害,又有谁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让黑白两道都得忌惮三分。“李夸父,你不恨我吗?”将酒抢回来又倒了一口的二狗问道。

    “恨?如果有用的话,那我也许会。”李夸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让与自己从青梅竹马,定下娃娃亲的蒹葭,甘心做一辈子他背后的女人。二狗淡然一笑,道:“不管你恨不恨我,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选择。”二狗的果断让李夸父有些刮目相看。

    “陈浮生,我曾经以为蒹葭我认识的最早,两无猜她就属于我,我错了,错的离谱,但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时间,让我在错误的时间遇见蒹葭.”李夸父,落寞道。

    陈浮生不语,只是接着往口中倒酒,想要借药酒的火辣烧尽心中的想念,把酒壶递给李夸父,后者接过。

    蒹葭墓旁,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接力,谁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远处,富贵看着这两个男人,嘴角上扬,消失在夜色中。

    爱过的人,错过的魂,曾经拥有,又何尝不是一种永恒?

    另一座偏僻的土坡之上,陈二狗的爷爷,那个醉酒之后总喜欢吼两口京剧的疯癫老头子就葬在这里,无论生前如何名声赫赫,抑或声名远扬,死后终究化作一把黄土,海市蜃楼终是空。墓旁,一身材挺拔,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负着手立在风中,无论寒风如何肆虐,张狂,叫嚣着吹起那一身白袍,却吹不响他心中的那根弦。身后缓缓走来一女子,轻柔婉约,还是那一头青丝扎成及腰长的马尾辫,脱俗,不染尘埃。就是这样一柔弱的女子,却是连“状元”王玄策都不敢瞧的人物。

    “他的事情怎么样了?”陈龙象察觉到后面的动静,头也不回的问道,声线甚是冷淡。

    “恩,事是办的都差不多了,那群人现在在商量孩子的抚养问题。”轻柔女子轻声回应道。

    陈龙象,不置可否,略带嘲讽道,“商量?是“抢”吧。”

    “其实浮生那孩子也挺苦的,好不容易刚熬出了头,就要面对这样的打击。”轻柔女子避重就轻道。

    “苦?陈龙象眉毛微微一挑,老子当年跟老爷子惨遭仇人陷害,被逐出北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不苦?陈家风光时,一群人唯唯诺诺,头哈腰,出事后袖手旁观,落井下石的时候,不苦?带着自己的女人,三岁大的富贵,躲避仇家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张家寨,不苦?了这么多,就是一句话,老子苦的时候,二狗那狗崽子连个胚胎都不是!”轻柔女子听完顿时莞尔,面对这个大将之才的男人偶尔流露出来的市井之气,外加孩子气的一面,她一向都是无可奈何。

    陈龙象转过身,伸出一只手倚着那半人高的墓碑,低声道:“老爷子,我离开快三十年了吧,直到你死的时候,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给您奔丧,儿子不孝啊!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的离开,可我也是为了陈家啊,我想让陈家东山再起,重新风光起来。可您总是老神在在的,人在做,天在看,命中一切自有定数,强求不得。可我陈龙象不信命,我只信自己,什么狗屁的命,那是弱者臣服于逆境的借口,是逃避,只有那些不求上进,碌碌无为的人才会把这些话一直挂在嘴边!”陈龙象的声音已由开始的低声到现在的咆哮,他是在咆哮发泄,不如陈龙象其实是在倾诉,只不过他倾诉的方式比较直接,张狂罢了。陈龙象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着,仿佛要把这三十年的苦水一一道尽,不为什么,只为在他心中是英雄的父亲能够理解,睁着死的眼睛可以闭上。

    望着这个在外人眼里冷血,一不二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的脆弱,心仿佛疼得滴血,垫起脚尖,微微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搂着男人的肩膀,男人的头靠着轻柔女子地肚子,轻轻抽泣,轻柔女子没有安慰一句,只是用阳春白雪般的手指,轻轻地拍着男人的头,手指把玩着他的头发,以这种“润物细无声”式的方式,安抚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母亲安抚在学校里被欺负了回家找妈告状诉苦的儿子那般自然。

    “二十年,起起伏伏,你我牵手荣辱共享,不管二十年后又会怎样,那只牵着的手不会松开,就像我对你,亦不弃!”轻柔女子在心中发誓道。

    月光洒了一地,银色的月光,散在这对男女肩上,照在轻柔女子脸上,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添一分光泽,动人。抬头,望向星空中的一轮明月,嫣然一笑,刹那,月光黯然。

    片刻后,怀中的男人起身要走,轻弱女子跟在身旁,缓缓跟上。男人转过身,对着那墓,轻声道:“陈家不只有浮生,还有我龙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