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章 伪善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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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土匪们挑断了脚筋，二豹再也站不起来了。先前走起路来比兔子还快的二豹，如今只能拄着双拐艰难地在院子里挪来挪去。他瘸着双腿再也没法杀猪了，肉铺只好交给三豹这个半路出家的半挂子屠夫去打理。二豹本来话就不多，遭此大劫更加沉默寡言了，一整天坐在院子里除了唉声叹气连句话也没有。兰兰急得眼睛都快哭瞎了，二豹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好端端的一个壮小伙突然瘸了腿，这事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更别提心重的二豹了。王静火急得坐立不安怕娃娃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他劝着心事重重的二豹：“娃，要是闷了到村里走走去！”
“我不去！”二豹耷拉着头说：“我嫌胳膊下夹着两根棍棍丢人！”
王静火知道娃心里难受，他红着眼圈站在院子里怒骂着挨千刀的冠虎，要遭天打雷劈的冠虎，都是他把娃害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他带着土匪寻仇，娃说不准这会儿正在肉铺子里杀猪卖肉哩。娃娃再也不能杀猪了，他以后干啥呀？王静火比二豹还要愁，这时候他做老子的只能先安慰娃娃。他的大豹已经没了，他可不愿二豹再出个什么事，那样一来他可就变成第二个刘金泰了。自从二豹拄上双拐，话也不说饭也不吃，照这样下去他能熬多久，就是铁打的人三五个月后也要去见阎王。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二豹打起精神，人有了精神才不会胡思乱想，王静火劝着儿子：“想开点，世上瞎了眼窝瘸了腿的人多的是，人家还不都活得好好的！”
正月天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下交交棋和吹牛皮的后生们在祠堂的墙根下挤成了一堆。王静火把二豹从家里撵到后生们多的地方去消磨时日，只要他能转过眼前这个弯，过上些时日也就慢慢想开了。整个正月二豹都是在祠堂的墙根下度过的，他渐渐习惯了村人看他时的眼神，也不嫌胳膊下夹着两根棍棍丢人了。出了正月二豹不再让爹劝，主动拄着拐杖来到祠堂的墙根下去给同龄的后生们说笑着谈论女人。刘金泰也时常来墙根下晒晒太阳，一来二去的和二豹渐渐有了话，俩人少了许多先前的隔阂和成见。自从冠虎带人挑断二豹的脚筋，刘金泰一直觉得愧欠了这娃。二豹躺在家中养伤的那些时日，刘金泰还特意提着点心去看了他一次，让他别往心里去，他已经不认冠虎这个儿子了。
到了农历三月清明时节，二豹和往常一样来到祠堂的墙根下谝闲坐日头。过了不多时，兰兰挎着个竹篮跑过来说是要回娘家上坟。二豹和村里的老汉们下狼吃娃的棋子正在兴头上，眼看他的狼就要被娃娃们围死了，他不耐烦地训斥着女人：“你回就回嘛，跑来罗嗦啥！”
蹲在边里观战的刘金泰听到说话声，抬头看了一下是二豹的女人，他又低下头准备继续观战。就在刘金泰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二豹女人的脚上。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二豹的女人正好穿着一双墨绿色的绣花鞋，鞋头上也绣着一朵金黄色的石榴花。坟头上刨出来的那双鞋无论质地和款式还有鞋头上的刺绣，与二豹女人脚上的鞋子一模一样。一切都已水落石出，就是眼前正在下棋的这个混小子害的他，是他把鞋子偷埋在了他爹的坟头。这娃一向阴毒，只有他这种小人才能想出这种阴损的招数来害他。自从二豹瘸了腿，刘金泰对他产生的所有怜悯已荡然无存，此刻他恨不得活活剥了二豹的皮。刘金泰强压着内心的怒火不动声色地继续观着棋，他的眼睛落在棋子上，心却像一头恶狼直直扑向了二豹。这娃害得他两个儿子家破人亡，他也要以牙还牙让他也家破人亡。不这样做，他就不叫刘金泰！别说他一个嗅乳未干的臭小子，就是他爹王静火也不是他的对手。
几天后一条惩罚二豹的计谋慢慢在刘金泰脑子里成形了，在对手还没有倒下去之前他决不会透露一点风声，更不会把这种仇恨挂在脸上以免让对手觉察到他的企图而有所防备。刘金泰对二豹还和往常一样面子上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他甚至还跑到街上的药铺子里抓了两包治刀枪伤的草药送给了他。当墙根下只剩下他俩时，刘金泰特意摆出一幅长者应有的温厚宽容的面孔关心起二豹的处境来：“豹娃子，以后有啥打算给叔说道说道！”
二豹长叹一声说：“我已是废人一个，还能有啥打算！”
刘金泰暗笑了一下说：“豹娃子，你爹再有本事也不能管你一辈子，你还有两个弟没娶媳妇哩。你爹年纪大了总有下世的一天，将来你们弟兄几个一分家，谁来养活你的老婆娃娃！”
刘金泰的话像一把刀子直戳二豹的软肋，这些事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照他目前的处境他也无能为力。离了拐杖他连站都站不稳，再去杀猪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做庄稼活就更别提了。看到二豹低头不语，刘金泰装出一幅和善的面孔继续劝着他：“豹娃子，咱人废了心不能废！趁着年轻再学门手艺，将来也不用求人，老婆娃娃们也受不了惜惶！”
这几句体心贴己的话如同暗夜中的一把火炬，照亮了罩在二豹面前的迷雾，他本已垂死的心再次沸腾起来：“叔，学啥手艺好呢？学木匠吧我这腿肯定不行，学厨子吧还怕自个儿栽倒锅里！”
“谁让你学那些笨手艺了！”刘金泰好心开导着二豹：“你可以学编麦秸帽子学编席子嘛，坐着就把钱挣了！等你学会了编出席子来，让你媳妇拿到集上去卖不就成了！”
二豹的眼睛一时亮了起来，这是一条绝妙的好注意，他咋就没能想到呢。编草帽、席子啥的，这活苦不重又不用跑，他完全能干得来。二豹兴奋了一阵子立刻又蔫了下来，刘金泰纳闷地问道：“咋啦！不愿学？”
“找不到师傅教我！”
“只要你愿学，这事包在叔身上！”
刘金泰熟人多门路广，他要找师傅说不准还真能找来。二豹感激地向刘金泰说着道谢的话，要他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鱼儿已经咬了钩，事情正在朝刘金泰期望的方向发展。第二天一早刘金泰给女人交待了几句说要到外面办点事，他洗了把脸连早饭也没吃，胳膊下夹着雨伞匆匆出了门。几天后刘金泰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跑了回来，女人问他这几天干啥去了，他支唔着说去会了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回来后刘金泰还和往常一样蹲在祠堂的墙根下与二豹谝闲晒日头，只字未提他外出的事，他要让这条鱼主动咬钩！
被土匪们挑断了脚筋，二豹再也站不起来了。先前走起路来比兔子还快的二豹，如今只能拄着双拐艰难地在院子里挪来挪去。他瘸着双腿再也没法杀猪了，肉铺只好交给三豹这个半路出家的半挂子屠夫去打理。二豹本来话就不多，遭此大劫更加沉默寡言了，一整天坐在院子里除了唉声叹气连句话也没有。兰兰急得眼睛都快哭瞎了，二豹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好端端的一个壮小伙突然瘸了腿，这事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更别提心重的二豹了。王静火急得坐立不安怕娃娃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他劝着心事重重的二豹：“娃，要是闷了到村里走走去！”
“我不去！”二豹耷拉着头说：“我嫌胳膊下夹着两根棍棍丢人！”
王静火知道娃心里难受，他红着眼圈站在院子里怒骂着挨千刀的冠虎，要遭天打雷劈的冠虎，都是他把娃害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他带着土匪寻仇，娃说不准这会儿正在肉铺子里杀猪卖肉哩。娃娃再也不能杀猪了，他以后干啥呀？王静火比二豹还要愁，这时候他做老子的只能先安慰娃娃。他的大豹已经没了，他可不愿二豹再出个什么事，那样一来他可就变成第二个刘金泰了。自从二豹拄上双拐，话也不说饭也不吃，照这样下去他能熬多久，就是铁打的人三五个月后也要去见阎王。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二豹打起精神，人有了精神才不会胡思乱想，王静火劝着儿子：“想开点，世上瞎了眼窝瘸了腿的人多的是，人家还不都活得好好的！”
正月天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下交交棋和吹牛皮的后生们在祠堂的墙根下挤成了一堆。王静火把二豹从家里撵到后生们多的地方去消磨时日，只要他能转过眼前这个弯，过上些时日也就慢慢想开了。整个正月二豹都是在祠堂的墙根下度过的，他渐渐习惯了村人看他时的眼神，也不嫌胳膊下夹着两根棍棍丢人了。出了正月二豹不再让爹劝，主动拄着拐杖来到祠堂的墙根下去给同龄的后生们说笑着谈论女人。刘金泰也时常来墙根下晒晒太阳，一来二去的和二豹渐渐有了话，俩人少了许多先前的隔阂和成见。自从冠虎带人挑断二豹的脚筋，刘金泰一直觉得愧欠了这娃。二豹躺在家中养伤的那些时日，刘金泰还特意提着点心去看了他一次，让他别往心里去，他已经不认冠虎这个儿子了。
到了农历三月清明时节，二豹和往常一样来到祠堂的墙根下谝闲坐日头。过了不多时，兰兰挎着个竹篮跑过来说是要回娘家上坟。二豹和村里的老汉们下狼吃娃的棋子正在兴头上，眼看他的狼就要被娃娃们围死了，他不耐烦地训斥着女人：“你回就回嘛，跑来罗嗦啥！”
蹲在边里观战的刘金泰听到说话声，抬头看了一下是二豹的女人，他又低下头准备继续观战。就在刘金泰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二豹女人的脚上。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二豹的女人正好穿着一双墨绿色的绣花鞋，鞋头上也绣着一朵金黄色的石榴花。坟头上刨出来的那双鞋无论质地和款式还有鞋头上的刺绣，与二豹女人脚上的鞋子一模一样。一切都已水落石出，就是眼前正在下棋的这个混小子害的他，是他把鞋子偷埋在了他爹的坟头。这娃一向阴毒，只有他这种小人才能想出这种阴损的招数来害他。自从二豹瘸了腿，刘金泰对他产生的所有怜悯已荡然无存，此刻他恨不得活活剥了二豹的皮。刘金泰强压着内心的怒火不动声色地继续观着棋，他的眼睛落在棋子上，心却像一头恶狼直直扑向了二豹。这娃害得他两个儿子家破人亡，他也要以牙还牙让他也家破人亡。不这样做，他就不叫刘金泰！别说他一个嗅乳未干的臭小子，就是他爹王静火也不是他的对手。
几天后一条惩罚二豹的计谋慢慢在刘金泰脑子里成形了，在对手还没有倒下去之前他决不会透露一点风声，更不会把这种仇恨挂在脸上以免让对手觉察到他的企图而有所防备。刘金泰对二豹还和往常一样面子上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他甚至还跑到街上的药铺子里抓了两包治刀枪伤的草药送给了他。当墙根下只剩下他俩时，刘金泰特意摆出一幅长者应有的温厚宽容的面孔关心起二豹的处境来：“豹娃子，以后有啥打算给叔说道说道！”
二豹长叹一声说：“我已是废人一个，还能有啥打算！”
刘金泰暗笑了一下说：“豹娃子，你爹再有本事也不能管你一辈子，你还有两个弟没娶媳妇哩。你爹年纪大了总有下世的一天，将来你们弟兄几个一分家，谁来养活你的老婆娃娃！”
刘金泰的话像一把刀子直戳二豹的软肋，这些事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照他目前的处境他也无能为力。离了拐杖他连站都站不稳，再去杀猪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做庄稼活就更别提了。看到二豹低头不语，刘金泰装出一幅和善的面孔继续劝着他：“豹娃子，咱人废了心不能废！趁着年轻再学门手艺，将来也不用求人，老婆娃娃们也受不了惜惶！”
这几句体心贴己的话如同暗夜中的一把火炬，照亮了罩在二豹面前的迷雾，他本已垂死的心再次沸腾起来：“叔，学啥手艺好呢？学木匠吧我这腿肯定不行，学厨子吧还怕自个儿栽倒锅里！”
“谁让你学那些笨手艺了！”刘金泰好心开导着二豹：“你可以学编麦秸帽子学编席子嘛，坐着就把钱挣了！等你学会了编出席子来，让你媳妇拿到集上去卖不就成了！”
二豹的眼睛一时亮了起来，这是一条绝妙的好注意，他咋就没能想到呢。编草帽、席子啥的，这活苦不重又不用跑，他完全能干得来。二豹兴奋了一阵子立刻又蔫了下来，刘金泰纳闷地问道：“咋啦！不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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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愿学，这事包在叔身上！”
刘金泰熟人多门路广，他要找师傅说不准还真能找来。二豹感激地向刘金泰说着道谢的话，要他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鱼儿已经咬了钩，事情正在朝刘金泰期望的方向发展。第二天一早刘金泰给女人交待了几句说要到外面办点事，他洗了把脸连早饭也没吃，胳膊下夹着雨伞匆匆出了门。几天后刘金泰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跑了回来，女人问他这几天干啥去了，他支唔着说去会了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回来后刘金泰还和往常一样蹲在祠堂的墙根下与二豹谝闲晒日头，只字未提他外出的事，他要让这条鱼主动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