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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二十七口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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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葬了秧秧之后,众人检查了一下那个小木屋,除了一张简单的床和一个小木桌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唯一有一点特别的是床和小木桌上落着的灰尘并不厚,想来前不久还是有人在此居住过。

    在木屋中居住的人或许是秧秧,也可能是别人。

    众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因为无妄的猜测总是徒劳的。检查完小木屋之后,众人的注意力便转向了木屋旁边搁浅的小木筏。

    鲁崖用力踩了几脚,发现小木筏扎得很结实,根根圆木用一种看起来像是树皮材质的绳子捆绑在一起,那绳子应该是用某种特殊的东西浸泡过,颜色黝黑而坚硬,没有丝毫腐烂迹象。木筏表面面长着一层青苔,有类似蚂蚁的虫子爬来爬去。

    木筏实在太小了些,只能载四五个人。众人商讨片刻,决定让鲁崖、万仙师、莫三眼和黑老闷四人先乘着木筏顺流看一看情况,其余的人则在木屋旁边等候。鲁崖几人将木筏拖入水中,四个大男人往上面一站,登时觉得木筏往下重重一沉,河水几乎就要漫过木筏表面。

    鲁崖手里握着木屋旁寻来的长橹,冲河边几人点头示意。饶是河中水流湍急,在重压之下,小木筏还是晃晃悠悠地缓缓顺流漂去。

    这一去,直到日影西斜仍未见有人返回。白灭明和顾绝尘两人起初还坐在河边聊天,等得时间长了,心中不免也惴惴不安起来,担心鲁崖等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趁着天色还亮,他们找白青、鳄鱼商量之后,决定顺着河水先走走看。

    河的流向曲折,白灭明几人在树林中饶了几个弯,才看到河水流入到一个巨大的岩洞之中。只是河水紧贴着岩洞的石壁,果然验证了之前的猜测,光凭走路,是没办法进入山内的。

    白灭明刚刚皱起眉头,便看到岩洞里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却是鲁崖撑着木筏回来了。众人的脸上都是露出喜色,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只是鲁崖看起来未免有些狼狈。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额头上还有一块乌青,想来应该是被撞了一下头部。鲁崖脸上满是疲惫,声音也有些脱力,喘着粗气道:“总算是出来了,可累死我了!”

    顾绝尘忙伸手抓住了鲁崖递过来的长橹,将他和木筏拉到岸边,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掉水里去了?是不是在洞里面遇到了什么意外?”

    鲁崖苦笑道:“倒是没遇到什么大的意外,就是这洞里面太黑了。当时没看清楚状况,撞了块礁石,不过人都没事儿,放心。”

    顾绝尘道:“没事就好。怎么样,你们找到墓室没有?”

    鲁崖迟疑片刻答道:“这洞很大,我这一来一回全在水里漂了。嗯……说到墓室……我也不太确定那算不算是个墓室,总之是有一些小发现。”

    “哦?说来听听。”顾绝尘眼睛一亮。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他们还在那边等着呢,你们先跟我去了那里,我们一起看看便知道了。”鲁崖说完,招手示意几人上木筏。

    这次换了顾绝尘来撑橹,鲁崖则一屁股坐下来休息。

    在黄土高原上面,因为地貌关系,岩洞是很少见的。白灭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洞穴,不由得睁大眼睛四处张望起来。入眼全是些奇形怪状的青灰色岩石,像山鬼,像野兽,像獠牙,像血盆,在幽绿河水的反光映衬下,着实有些光怪陆离的味道。

    岩洞起初很宽敞,洞内光线还算不错,只是随着木筏的深入,黑暗逐渐浓重起来。光线越来越暗淡,大约漂了一里左右,众人便进入了一片寂静深邃的漆黑之中。

    因为不可见的未知,黑暗总是让人有着莫名的恐惧。凉风穿梭在岩洞中,带来呜呜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里隐隐发毛。白青擦亮了一根火折子,然而微弱的火光只带来了一小团卑微的光亮,对着周遭的黑暗于事无补。

    这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众人也不知漂流了多久,因为黑暗总会蒙蔽人的感觉。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个瞬间,这绝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起初只是一点,然后是两点、三点,最后变作星星点点,数也数不尽的微亮光点。微光来自水中,水流亦不再湍急,仿佛在此处汇聚成了一个水潭。白灭明俯下身子,身体贴在木筏表面,望向水中。

    他发现这一点一点的光亮竟然来自于水中徜徉的鱼,那鱼不大,只有半截食指大小,但是却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小鱼通体泛着微微淡蓝的光,水潭中是无数鱼儿无数光点,就仿佛坠了一潭星辰。鱼儿游动,就似星辰流转。

    白灭明心中好奇,伸出手去,想捞一条鱼儿上来看个究竟,却被顾绝尘制止了。

    顾绝尘道:“这是鬼鱼,很邪乎,最好不要用手去捞。”

    白灭明疑惑道:“鬼鱼?”

    顾绝尘点点头,从背后行囊里摸出了一条细长的干肉,伸到水中。只呼吸间,水里的鱼儿仿佛嗅到了肉的味道,纷纷游聚到干肉旁边,循着木筏漂流方向,成为一道轨迹。

    顾绝尘将干肉从水中拎出,干肉入水一端竟然已经挂了七八条鬼鱼。那鬼鱼离开水之后,居然毫不松口,死死地咬住干肉,有一股为了食物悍不怕死的狠厉。顾绝尘将干肉放在木筏上面,白灭明便凑近观察起来。

    那鬼鱼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冷腥味,出了水之后便不再发光,鱼身居然是有些泛红的肉色。形状倒是和普通的鱼没什么区别,只是牙齿未免有些过于锋利,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它们啃食干肉发出的细微的咯嚓声。鱼肚子下面,缩着四条细小的腿,也不知这鱼怎么会有腿。

    “有些古墓周围的水潭里面会有这种鬼鱼,我也说不清楚来历,只知道这东西吃人肉的,不分死活。”顾绝尘说道。

    听到这种鱼居然吃人肉,白灭明心里一阵恶寒,赶忙连肉带鱼一脚踢回到了水中。干肉入水,那水中的光亮又是一阵聚集。

    木筏飘过水潭,便又进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岩洞却突然变得狭窄起来,四周围只有湍急的水流声音,还有众人微弱的呼吸声。也许是刚才那瘆人的鬼鱼作祟,也许周遭无边无际的黑暗,白灭明心里一阵烦躁。只觉得肩膀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后背有些毛毛然地不舒服,浑身都莫名地不自然起来。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心底的一丝凉意漫延全身,总是不自觉地想回头看一眼。

    到底想回头看一眼什么?白灭明的自己琢磨不清楚,然而白青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不舒服来自何处。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黑暗里面,似乎有人在盯着我们看。”白青的声音很低,但是木筏上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黑暗中被人盯着的感觉很难描述,然而这种毛毛的感觉,想必众人都有过体会。白青的声音刚落,黑暗的风中便飘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哭声。在这种地方,呜呜的风声和人的哭声总是很容易让人混淆,从而产生错觉。

    然而这次却没有任何人混淆两者,因为这哭的声音有些粗,是个男人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哭声让众人都警觉起来,只觉得那黑暗中岩洞深处,那哭声飘来的地方透着诡异。

    那哭声听起来时断时续,却是痛彻心扉,也不知那哭着的男人遇到了让他怎样伤心的事情。

    顾绝尘满脸疑惑地看向鲁崖:“这是什么情况?”

    鲁崖摇头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刚才我们几个也听到了这哭声,不过除了这哭声以外没有发现别的东西。”他说着,似想起什么,开口提醒道:“不过现在开始,你最好把木筏撑得靠右一点。左边河里的礁石很多,刚才我们都专注在哭声上面了,就是在这一片翻了筏子。”

    顾绝尘点头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木筏又在洞中漂流了很久,那听起来仿佛来自岩洞深处的男人哭声却是逐渐变小,让几人不自在的被人盯着的感觉也慢慢消失。然而白灭明已经出了满身的冷汗,即便内心如何坚强,他终究还是个孩子,这种未知的事物难免会让他在心里产生一丝莫名的畏惧。

    就在白灭明以为这黑暗会无穷无尽继续下去的时候,这岩洞却逐渐有了一丝微亮。这次的光亮却不是来自水中,而是来自岩洞的石壁。随着木筏的漂流,岩洞变得越来越亮,几人已经可以看清楚彼此的脸。

    岩洞的石壁也不再是原先奇形怪状的模样,而是变得圆润光滑起来,颜色也从原先洞口的青灰色变成了乳白色,仿佛玉石打磨出来的石壁泛着淡淡的白色微光,驱散了黑暗。河水到了此处,反而变得清澈起来,因为地势逐渐平坦,水流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湍急。

    重现的光明让木筏上的几人的心情都变得舒缓起来,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块巨大平整的岩石。岩石上,席地坐着三个人,正是万仙师、莫三眼和黑老闷。

    他们三个人显然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见到白青等人的到来,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木筏靠近之后,白灭明第一个跳上了岩石,用力踩了踩坚实的岩面,他的内心似乎也变得安稳了许多。

    顾绝尘踏上岩石之后的第一句话便直奔重点:“你们在这边有什么发现?”

    莫三眼看了鲁崖一眼,说道:“有些诡异,你们跟我来。”说完,带着众人朝岩石另一端走去。

    岩石的另一端有一个拐角,绕过拐角突然出现了一个一丈高的细长石洞,众人进入石洞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一条笔直斜向上的石头台阶。

    石头台阶显然是人工雕凿出来的。

    上了台阶,视线便又变得黑暗起来。众人擦亮了几根火折子,借着火光一打量,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石室。空气微微有些冷,气氛有一丝恐怖。眼见的情景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石室里面赫然摆列着几十口石头棺材。

    古墓里面见到石棺,本不是什么让人惊诧的事情。让人惊诧的是那些石头棺材都没有棺材盖,众人一眼就能看到棺材里面的情形。

    棺材里面躺着的,自然都是死人。顾绝尘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口棺材旁边,就着火折子的光观察起来。棺材里面的人面容有些消瘦,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脸没有浮肿也没有腐烂迹象,甚至连尸斑都没有。

    就仿佛是刚刚死去一般,双眼微阖,表情安宁。只是那死人的发型实在有点奇怪,现在正是民国十二年,街上早就不见了满清的长辫子。如果棺材里面的人是刚死的话,那他光秃的前额,以及缠绕在脖颈上的长辫子,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顾绝尘皱起眉头,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鳄鱼突然开口道:“我左边的这口棺材里面看起来像是个和尚,而右边棺材里似乎是个蒙古人!”

    棺材一共摆了四排,众人逐个观察过去。

    看着棺材里面各种各样模样的死人,鲁崖心中突然一动,似乎发现些什么:“这些死人看起来好像有一点很奇怪……”

    顾绝尘点点头,接口说道:“的确很奇怪!他们都是男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留有胡子……”他说着,微微一顿,眯起了眼睛,声音也压低了些,“只是没有胡子倒还好说,但是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点点……嗯……有一点点妖冶的感觉?”

    鲁崖道:“不错,我也是这么觉得。他们虽然模样不一,但五官实在长得精致,况且嘴唇看起来也实在太红了一些。”

    烈焰红唇,这个原本用来形容女人的词,此刻放在这一口口棺材里面死去的男人身上,竟让人感觉极为诡异地贴切!

    在顾绝尘和白青几人到来之前,莫三眼他们便进入到这个石室里面看过。此时,莫三眼正站在最角落的一口棺材旁边,他开口说道:“这里一共是二十七口棺材,每一口棺材里面死人的衣着都有些不同。有的人,单从衣着上来看,似乎是几百甚至几千年前的古人。”他说着,拍了拍身前的那口石棺,发出闷闷的声音。莫三眼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众人的心中骤然一凛。

    “只有我面前的这口棺材很特别,因为……它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