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鳄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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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等待无疑是一件让人极其痛苦的事情。
在顾绝尘发现长明灯花瓣突然消失一片之后，众人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除了偶尔进去那两道门之后的土通道之中外，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等待上面。
刚开始，他们还彼此聊天，讲一些自己以前的见闻，或者说一些不痛不痒的故事，借此来打发时间。可是随着时间缓慢地推移，众人也终于无话可讲，于是他们只能沉默地站着、坐着或者躺着。
这枯燥的每一秒，都是那样地漫长。在白灭明的眼睛里，甚至于连微光中乱舞的尘埃，都故意放慢了节奏。很多次，白灭明都想开口问一下鲁崖，问一下他所说的那第十三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等待除了比较熬人之外，其实并不是十分可怕。真正让众人感到害怕的，是所剩不多的食物和淡水。
八个人，八张嘴。
虽然所有人都在刻意地减少自己对于食物和淡水的用量，可是他们中的不少人，依然吃光了自己包裹里面的所有食物。不过，幸好的是，顾绝尘、莫三眼和黑老闷三个人都很善意地将自己的食物分摊了出来。
于是，很多人开始在心里抱怨和后悔。抱怨自己在进入这古墓之前，没有从光头哑巴那里拿一些食物。后悔自己当时那现在看起来有些多余的疑心。
绝望，就仿佛是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当你在深渊里面越坠越深，就越看不到希望，然后也就越绝望。深渊的底部，就是死亡世界之门。
也许真正让人感觉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在于等待死亡的那个漫长过程。
然而，这漫长的等待终究还是有了结果。这结果正如顾绝尘预料的那样，青铜花的花瓣又少了一片，五瓣花变成了四瓣花。看起来，这似乎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因为在这绝望的深渊之中，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可是，土室里面的气氛，却突然变得更加压抑起来。每个人都保持着自己的沉默，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微光。且不说这青铜女人长明灯所有的花瓣都消失之后，众人会不会如愿得以摆脱困境。
单单是目前的食物和淡水，就已经不够他们坚持到所有的花瓣都消失。
顾绝尘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照目前的速度来看，恐怕我们所有的食物，只能坚持到长明灯的花瓣再消失一片……”
鲁崖听得，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土室内所有的人说道：“各位，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会来到这赑屃山，进入这间古墓。如果不是因为我，这长明灯也不会多出一片花瓣，那样的话，大家也会多出几分生存的希望。”
说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鲁崖，对不起各位！从现在开始，我会尽量地少吃东西。”
顾绝尘道：“鲁兄弟，你不必太过于自责。我们的这番遭遇，也不是你当时能够预料到的。既然大家都在盗墓这一行当里面混饭吃，想必早就已经做好了横死墓下的准备。况且，一切都不好说，大家齐心协力，也许能挺过这一关。”
顾绝尘的话是说来安慰鲁崖的，其实他心里最清楚不过，无论怎么挺，众人所携带的食物，也决计不可能支撑他们挺过这一关。
万仙师在一旁听得，重重叹了口气，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并未出口。
倒是原本对鲁崖有些不满的鳄鱼，开口说道：“事已至此，也没有谁对谁错之分。鲁兄，我之前有些过分，你莫要太在意。况且，越是这种危难的关头，我们才越应该团结在一起。大家再商讨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鲁崖听得，心中一暖，对鳄鱼说道：“谢谢你。”
鳄鱼笑了笑，将鲁崖的长剑扔还了回去。
这几人中，只有莫三眼对鳄鱼的性格和为人比较熟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鳄鱼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逐渐艰难起来。食物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众人都饥肠辘辘地发呆等待着。看起来他们的等待是为了活下去，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
他们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青铜长明灯的花瓣还未变成三片，食物便已经所剩无几。
冲突，便在这个时候爆发了。爆发冲突的两个人，是莫三眼和黑老闷。爆发冲突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一小条咸干肉而已。
莫三眼原本是蜷缩在地上，他的心里面早就充满了愤恨与不平。因为除了他、顾绝尘和黑老闷之外，其他人的食物都陆陆续续吃完了。于是，他们三人就要拿自己的食物出来，善意地分给其他人。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三个的食物也只剩下了一点点。
善意归善意。在肚子不饿的时候，莫三眼从来不介意自己的善意有多泛滥。可是，在饥饿的状态下，在自己都面临可能饿死的悲惨命运时，这善意就未免有些虚伪。所以，他心里除了怨恨其他几个没从光头哑巴那里拿食物之外，还对顾绝尘和黑老闷特别不满。
如果顾绝尘和黑老闷两个人自私一点，不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分给其他人，那么他莫三眼自然也就没有义务把自己的食物贡献出来。这样子的话，也许他们三个人就能活下去。能活下去三个人，总比所有的人都饿死在这该死的土室里面，要好的多。
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或者说，老天爷以前从来没有给过他自私的机会。但是现在，他却身不由己地抓住了让自己自私起来的机会。
于是莫三眼一边揉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一边在心里面暗自抱怨。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人在饥饿的状态下，反而特别容易回想起一些睚眦小事。
莫三眼瞥了黑老闷一眼，开口说道：“黑老闷，我记得你那里好像有条我的干肉。”
黑老闷听得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你的干肉？现在的食物不是大家一起吃么。怎么会有一条你的干肉？我不明白。”
莫三眼咳嗽了一声，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忘记了？当初在那个石阶上的时候，我摔了一跤，喉咙里面卡了一个干肉条。后来我把那条干肉扔了，是你捡起来的。”
黑老闷仔细回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有这么一回事。他说道：“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莫三眼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黑老闷身边：“你有没印象无所谓，关键我记得这么一回事就行。你快找找，看看还在不在？”他说着，已经伸手往黑老闷身上有口袋的地方摸去。
黑老闷一把推开了莫三眼的手：“你这毛手毛脚的！别动，我自己来。”说完之后，他挨个在自己身上的每个口袋里一摸，果然在裤子口袋里面发现了一条两寸多长的干肉。
黑老闷在手里掂了掂那条干肉，看着莫三眼道：“真是你的？”
莫三眼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哎呀……真是我的，快给我。”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抢。
不过黑老闷却是一躲：“不行，即便这肉当初是你的，也是你不要了。现在应该是大家的。”
黑老闷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他和莫三眼算是旧识，一方面他心里存着想要调侃一下莫三眼的意思。另一方面，这肉虽然不算大，但是众人分一下，也能凑乎过去一顿，但是若要给了莫三眼，恐怕一口下去就没影了。
谁料莫三眼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大概也是这厮饿得有些头脑发晕，他竟然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莫三眼一拳下去，土室里面所有人都愣住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众人之间都还算是和和气气的。
黑老闷被打了一拳，自然不肯就这么吃一个哑巴亏。两个人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在不大的土室里面滚成了一团。
也许是对于饥饿的恐慌作祟，也许是这些天来有太多的压抑。总之，黑老闷和莫三眼两个人都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完全不像是两个饿着肚子的人，两个人的厮打极为激烈，嘴上也互相问候起了对方的家人和祖宗。
一旁的其他人完全无法劝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打得昏天黑地。
黑老闷虽然比莫三眼高大威猛一些，打斗的一开始也占了不少便宜。不过最后的胜利者却是莫三眼，因为黑老闷被那禁婆一舌头削去了耳朵，这些天来，伤口本来就未愈合。
莫三眼无意间一拳击打在了黑老闷耳朵的伤口处。黑老闷只觉得一阵剧痛，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来一直饿着身体有些虚弱，他竟然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莫三眼停下了手，众人赶忙围了过去，发现黑老闷竟然不省人事。
这下，就连罪魁祸首莫三眼也慌了神，他没了吃那条抢夺过来的干肉的心情，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他蹲在黑老闷身边，看着顾绝尘正在探黑老闷的鼻息，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他怎么样？”
顾绝尘叹了口气：“昏过去了，情况不太清楚。一条干肉而已，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
莫三眼见得黑老闷状况似乎有些糟糕，他心里亦有些惴惴不安：“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心急之下，就忘了他还有伤。”
这时，白青突然说道：“莫三眼，如果黑老闷有什么意外。我一定在自己饿死之前，先杀了你给他陪葬！”她的声音很冷，冰冷的语气让莫三眼打了一个哆嗦。
莫三眼没有敢回头看白青的表情，他只是在心里祈祷着黑老闷不会出什么意外。
黑老闷昏迷了很久，直到众人都有了困意，他还没有醒过来。众人放置好黑老闷之后，便各自坐着或者躺着，打起了盹。饥饿，让他们变得越来越没有力气，也越来越不想动弹。其实，最近这些天以来，所有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不多时，土室里面便响起了鼾声。
白灭明也很饿，他全身也没有力气。不过相比较于其他人而言，他的状况要好得多。一方面是因为他年龄小所需的食物并不多，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种饿肚子的日子。
他和母亲还有妹妹相依为命的这些年，如果赶上了饥荒年份，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地活着。所以他很瘦，很小，但是活得很顽强。
白灭明闭着眼睛靠在鲁崖身上，却是睡不着。他脑子里面想着等在家里的娘，想着生死未卜的妹妹，还想着一个他早已经没了印象现在却逐渐有了恨意的爹。
各种各样以前的事情出现在了白灭明的脑海里，有甜蜜，有苦涩，有辛酸……唯独恨比较少。以前，并没有什么人让他恨，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莫名其妙消失了许多年的爹。于是，他开始恨起了这个抛弃了自己娘的男人……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土室里的鼾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白灭明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他眼睛眯了一条缝，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土室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是白灭明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
鳄鱼此时正蹲在黑老闷的旁边，只不过是背对着白灭明，所以白灭明并不知道鳄鱼在做什么。
白灭明以为鳄鱼只是起来看一下黑老闷的状况，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于是又闭起了眼睛。然而他刚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土室里面便响起了鳄鱼的声音。
“大家快醒醒，大家快醒醒！”
不多时，众人都醒了过来。顾绝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开口问道：“怎么了？”
鳄鱼一脸的焦急，他说道：“我睡不着，起来看了看黑老闷兄弟。”他说着，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有些沮丧，“他情况似乎不太好，恐怕是不行了……”
“什么？”
顾绝尘一惊，瞬间站了起来，走到了黑老闷身边。白青、鲁崖几人也在同一时间围了过来。
鳄鱼看了一下众人脸上的表情，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他说道：“你们看一看罢。”
顾绝尘伸手探在了黑老闷的鼻子前，整个身体突然一颤，只觉得指尖一片冰凉。白青看得顾绝尘脸上的表情不太对，赶忙也伸手探了过去。
许久之后，她收回了手，突然站了起来。莫三眼就正站在她的身后。
“啪！”
白青狠狠地甩了莫三眼一记耳光。莫三眼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未开口发问，顾绝尘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顾绝尘叹了口气，说道：“黑老闷，他死了……”
等待。
等待无疑是一件让人极其痛苦的事情。
在顾绝尘发现长明灯花瓣突然消失一片之后，众人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除了偶尔进去那两道门之后的土通道之中外，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等待上面。
刚开始，他们还彼此聊天，讲一些自己以前的见闻，或者说一些不痛不痒的故事，借此来打发时间。可是随着时间缓慢地推移，众人也终于无话可讲，于是他们只能沉默地站着、坐着或者躺着。
这枯燥的每一秒，都是那样地漫长。在白灭明的眼睛里，甚至于连微光中乱舞的尘埃，都故意放慢了节奏。很多次，白灭明都想开口问一下鲁崖，问一下他所说的那第十三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等待除了比较熬人之外，其实并不是十分可怕。真正让众人感到害怕的，是所剩不多的食物和淡水。
八个人，八张嘴。
虽然所有人都在刻意地减少自己对于食物和淡水的用量，可是他们中的不少人，依然吃光了自己包裹里面的所有食物。不过，幸好的是，顾绝尘、莫三眼和黑老闷三个人都很善意地将自己的食物分摊了出来。
于是，很多人开始在心里抱怨和后悔。抱怨自己在进入这古墓之前，没有从光头哑巴那里拿一些食物。后悔自己当时那现在看起来有些多余的疑心。
绝望，就仿佛是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当你在深渊里面越坠越深，就越看不到希望，然后也就越绝望。深渊的底部，就是死亡世界之门。
也许真正让人感觉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在于等待死亡的那个漫长过程。
然而，这漫长的等待终究还是有了结果。这结果正如顾绝尘预料的那样，青铜花的花瓣又少了一片，五瓣花变成了四瓣花。看起来，这似乎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因为在这绝望的深渊之中，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可是，土室里面的气氛，却突然变得更加压抑起来。每个人都保持着自己的沉默，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微光。且不说这青铜女人长明灯所有的花瓣都消失之后，众人会不会如愿得以摆脱困境。
单单是目前的食物和淡水，就已经不够他们坚持到所有的花瓣都消失。
顾绝尘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照目前的速度来看，恐怕我们所有的食物，只能坚持到长明灯的花瓣再消失一片……”
鲁崖听得，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土室内所有的人说道：“各位，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会来到这赑屃山，进入这间古墓。如果不是因为我，这长明灯也不会多出一片花瓣，那样的话，大家也会多出几分生存的希望。”
说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鲁崖，对不起各位！从现在开始，我会尽量地少吃东西。”
顾绝尘道：“鲁兄弟，你不必太过于自责。我们的这番遭遇，也不是你当时能够预料到的。既然大家都在盗墓这一行当里面混饭吃，想必早就已经做好了横死墓下的准备。况且，一切都不好说，大家齐心协力，也许能挺过这一关。”
顾绝尘的话是说来安慰鲁崖的，其实他心里最清楚不过，无论怎么挺，众人所携带的食物，也决计不可能支撑他们挺过这一关。
万仙师在一旁听得，重重叹了口气，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并未出口。
倒是原本对鲁崖有些不满的鳄鱼，开口说道：“事已至此，也没有谁对谁错之分。鲁兄，我之前有些过分，你莫要太在意。况且，越是这种危难的关头，我们才越应该团结在一起。大家再商讨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鲁崖听得，心中一暖，对鳄鱼说道：“谢谢你。”
鳄鱼笑了笑，将鲁崖的长剑扔还了回去。
这几人中，只有莫三眼对鳄鱼的性格和为人比较熟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鳄鱼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逐渐艰难起来。食物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众人都饥肠辘辘地发呆等待着。看起来他们的等待是为了活下去，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
他们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青铜长明灯的花瓣还未变成三片，食物便已经所剩无几。
冲突，便在这个时候爆发了。爆发冲突的两个人，是莫三眼和黑老闷。爆发冲突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一小条咸干肉而已。
莫三眼原本是蜷缩在地上，他的心里面早就充满了愤恨与不平。因为除了他、顾绝尘和黑老闷之外，其他人的食物都陆陆续续吃完了。于是，他们三人就要拿自己的食物出来，善意地分给其他人。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三个的食物也只剩下了一点点。
善意归善意。在肚子不饿的时候，莫三眼从来不介意自己的善意有多泛滥。可是，在饥饿的状态下，在自己都面临可能饿死的悲惨命运时，这善意就未免有些虚伪。所以，他心里除了怨恨其他几个没从光头哑巴那里拿食物之外，还对顾绝尘和黑老闷特别不满。
如果顾绝尘和黑老闷两个人自私一点，不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分给其他人，那么他莫三眼自然也就没有义务把自己的食物贡献出来。这样子的话，也许他们三个人就能活下去。能活下去三个人，总比所有的人都饿死在这该死的土室里面，要好的多。
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或者说，老天爷以前从来没有给过他自私的机会。但是现在，他却身不由己地抓住了让自己自私起来的机会。
于是莫三眼一边揉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一边在心里面暗自抱怨。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人在饥饿的状态下，反而特别容易回想起一些睚眦小事。
莫三眼瞥了黑老闷一眼，开口说道：“黑老闷，我记得你那里好像有条我的干肉。”
黑老闷听得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你的干肉？现在的食物不是大家一起吃么。怎么会有一条你的干肉？我不明白。”
莫三眼咳嗽了一声，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忘记了？当初在那个石阶上的时候，我摔了一跤，喉咙里面卡了一个干肉条。后来我把那条干肉扔了，是你捡起来的。”
黑老闷仔细回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有这么一回事。他说道：“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莫三眼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黑老闷身边：“你有没印象无所谓，关键我记得这么一回事就行。你快找找，看看还在不在？”他说着，已经伸手往黑老闷身上有口袋的地方摸去。
黑老闷一把推开了莫三眼的手：“你这毛手毛脚的！别动，我自己来。”说完之后，他挨个在自己身上的每个口袋里一摸，果然在裤子口袋里面发现了一条两寸多长的干肉。
黑老闷在手里掂了掂那条干肉，看着莫三眼道：“真是你的？”
莫三眼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哎呀……真是我的，快给我。”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抢。
不过黑老闷却是一躲：“不行，即便这肉当初是你的，也是你不要了。现在应该是大家的。”
黑老闷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他和莫三眼算是旧识，一方面他心里存着想要调侃一下莫三眼的意思。另一方面，这肉虽然不算大，但是众人分一下，也能凑乎过去一顿，但是若要给了莫三眼，恐怕一口下去就没影了。
谁料莫三眼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大概也是这厮饿得有些头脑发晕，他竟然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莫三眼一拳下去，土室里面所有人都愣住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众人之间都还算是和和气气的。
黑老闷被打了一拳，自然不肯就这么吃一个哑巴亏。两个人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在不大的土室里面滚成了一团。
也许是对于饥饿的恐慌作祟，也许是这些天来有太多的压抑。总之，黑老闷和莫三眼两个人都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完全不像是两个饿着肚子的人，两个人的厮打极为激烈，嘴上也互相问候起了对方的家人和祖宗。
一旁的其他人完全无法劝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打得昏天黑地。
黑老闷虽然比莫三眼高大威猛一些，打斗的一开始也占了不少便宜。不过最后的胜利者却是莫三眼，因为黑老闷被那禁婆一舌头削去了耳朵，这些天来，伤口本来就未愈合。
莫三眼无意间一拳击打在了黑老闷耳朵的伤口处。黑老闷只觉得一阵剧痛，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来一直饿着身体有些虚弱，他竟然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莫三眼停下了手，众人赶忙围了过去，发现黑老闷竟然不省人事。
这下，就连罪魁祸首莫三眼也慌了神，他没了吃那条抢夺过来的干肉的心情，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他蹲在黑老闷身边，看着顾绝尘正在探黑老闷的鼻息，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他怎么样？”
顾绝尘叹了口气：“昏过去了，情况不太清楚。一条干肉而已，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
莫三眼见得黑老闷状况似乎有些糟糕，他心里亦有些惴惴不安：“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心急之下，就忘了他还有伤。”
这时，白青突然说道：“莫三眼，如果黑老闷有什么意外。我一定在自己饿死之前，先杀了你给他陪葬！”她的声音很冷，冰冷的语气让莫三眼打了一个哆嗦。
莫三眼没有敢回头看白青的表情，他只是在心里祈祷着黑老闷不会出什么意外。
黑老闷昏迷了很久，直到众人都有了困意，他还没有醒过来。众人放置好黑老闷之后，便各自坐着或者躺着，打起了盹。饥饿，让他们变得越来越没有力气，也越来越不想动弹。其实，最近这些天以来，所有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不多时，土室里面便响起了鼾声。
白灭明也很饿，他全身也没有力气。不过相比较于其他人而言，他的状况要好得多。一方面是因为他年龄小所需的食物并不多，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种饿肚子的日子。
他和母亲还有妹妹相依为命的这些年，如果赶上了饥荒年份，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地活着。所以他很瘦，很小，但是活得很顽强。
白灭明闭着眼睛靠在鲁崖身上，却是睡不着。他脑子里面想着等在家里的娘，想着生死未卜的妹妹，还想着一个他早已经没了印象现在却逐渐有了恨意的爹。
各种各样以前的事情出现在了白灭明的脑海里，有甜蜜，有苦涩，有辛酸……唯独恨比较少。以前，并没有什么人让他恨，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莫名其妙消失了许多年的爹。于是，他开始恨起了这个抛弃了自己娘的男人……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土室里的鼾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白灭明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他眼睛眯了一条缝，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土室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是白灭明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
鳄鱼此时正蹲在黑老闷的旁边，只不过是背对着白灭明，所以白灭明并不知道鳄鱼在做什么。
白灭明以为鳄鱼只是起来看一下黑老闷的状况，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于是又闭起了眼睛。然而他刚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土室里面便响起了鳄鱼的声音。
“大家快醒醒，大家快醒醒！”
不多时，众人都醒了过来。顾绝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开口问道：“怎么了？”
鳄鱼一脸的焦急，他说道：“我睡不着，起来看了看黑老闷兄弟。”他说着，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有些沮丧，“他情况似乎不太好，恐怕是不行了……”
“什么？”
顾绝尘一惊，瞬间站了起来，走到了黑老闷身边。白青、鲁崖几人也在同一时间围了过来。
鳄鱼看了一下众人脸上的表情，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他说道：“你们看一看罢。”
顾绝尘伸手探在了黑老闷的鼻子前，整个身体突然一颤，只觉得指尖一片冰凉。白青看得顾绝尘脸上的表情不太对，赶忙也伸手探了过去。
许久之后，她收回了手，突然站了起来。莫三眼就正站在她的身后。
“啪！”
白青狠狠地甩了莫三眼一记耳光。莫三眼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未开口发问，顾绝尘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顾绝尘叹了口气，说道：“黑老闷，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