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赤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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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灭明在顾绝尘尸体前呆坐了良久，心里有一股难言的酸楚和苦涩。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经历了许多，诸般复杂的情绪徘徊在脑海中，一时间难以释然。
白河愁和顾惟尘几人则是远远地站在少年人身后。刚才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明明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的顾绝尘居然站立行走，而且还开口说话。这已经不能用诈尸两字来形容了。
而且少年人刚才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速度和爆发，也远非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这古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究竟是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很久之后，顾惟尘才走到了顾绝尘尸体身边，蹲了下来。他很想开口询问一下，可是白灭明却率先开口了。
白灭明冲着顾惟尘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顾大叔是因为我而死的，我……”话说一半，却又不知如何继续。
是啊，人都已经死了。说再多抱歉的话语，都难免显得多余了一些。
顾惟尘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起来。兄长如父，顾绝尘在他心中就像一座山，以前每每抬起头就能看到这座山，即便天塌下来也有这座山扛着。
可是现在……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暴风雨往往来得猛烈而突然，可是风雨过后，总会有那么一阵安静的时间，让人来梳理心中的纷乱。
这其中心最乱的，当属白河愁。
虽然关于那虫子的疑惑还没有人为他释疑，但是大部分的情况他已经了然于胸。此刻，他心中左右为难。
白河愁站在白海悦身后，左思右想，都不知如何开口。眼前的女人，准确一点说应该是他的女儿白青，可是白青的身体里面偏偏又有着另外一个人的魂。
这另外一个魂又是他的妹妹白海悦。白河愁自知亏欠妹妹太多，这不仅仅是一条性命，更是许多年积淀下来的情感。
白河愁想找回女儿，同时，他又不想失去自己的妹妹。
这个结，终归还是需要人来解开的。
白海悦和白胡生对视了良久，然后她突然回过头来。同样是和白青一摸一样的容貌，同样是冰冷不可方物，但是举止谈吐之间，却仍然有不小的差别。
白海悦显然要更加温柔淡然一些。她的眉眼之间有一股天生的超脱和释然，仿佛已经看淡了太多的东西。一个没有死过的人，是决然不可能有这种气质的。
“哥，我有话想和你讲。”白海悦说道。
“嗯……”白河愁走到了白海悦身前，他老手微颤，想抓住白海悦的手。
然而白海悦却是先一步将白河愁的手握住了，她说道：“能再见你一面，能了却心中的怨恨，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算是一个死过的人了，即便再次死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妹妹……”白河愁声音一颤。
“生死本来就是天定的，一切的一切都有命数。说到底，我都应该算是一个死人，我没有权利占据占据这个身体。”白海悦说着，脸上露出微笑，“更何况，这身体是属于青儿的。记得当年我还活着的时候，青儿还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呢。那么可爱的孩子，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所以她更应该活着。”
白海悦嘴里说白青是孩子，可是她却不知，如今的白青早就已经超过了她自杀时的年龄。
白河愁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中酸楚非常，只能紧紧抓着白海悦的手，任由眼泪流淌。
“刚才我发现自己失去了意识，想必是青儿醒了过来罢？”白海悦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顾绝尘，“那个男人一定对青儿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我能感觉的到，在他出现的一瞬间，青儿心底的那股痛苦和悲伤。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我从来都没有过类似的感觉。嗯……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情的滋味罢。”
白海悦闭起了眼睛，似在回味刚才的感觉：“痛苦，悲伤，心痛……却又很幸福。”
她说道此处，白河愁长长叹了一口气。顾绝尘对于白青的追求，白河愁是知道的，刚才白青不反抗闭眼待死的表现，想必是这古墓里面所发生的事情，让白青和顾绝尘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可是，顾绝尘却已经死了。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人，然而那个人却死了。
这种生死之别的恋情，让白河愁怅然心痛。
许久之后，白海悦睁开了眼睛，她眉间似有一丝淡淡忧愁，但是语气却很轻快：“真的没有想到，我还有机会体会到如此心痛的感觉。虽然这心痛是属于别人的，一切似乎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终究还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白海悦割腕的时候，还是一个未嫁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虽然没有爱过什么人，但是心底却还是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她之所以性格这么坦然，正是因为她把一切都想得异常美好。
阳光下的她，才是最灿烂、最动人的。可是一旦失去了光，一旦沉沦于黑暗之中，她就会加速枯萎掉。
然而躺在地上的白胡生在听到白海悦这句话以后，却是表情大变。白海悦说她没有什么遗憾了，那她是想怎样？
白胡生勉强撑起了身体，想要站起来伸手抓住前方的白海悦。可是他的情况太糟糕了一些，只见他不断尝试着想起来，却又不断地跌倒。他此时无法说话，然而喉咙里面却是用力地吼出了声音。
白海悦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声音，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但是却没有回头。虽然她知道，身后的白胡生为自己做了许多，也付出了许多，时间、心血、情感……
她非常感动，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就要心动了。可是，在刚才看着白胡生的时候，白海悦却是逐渐冷静而理智了下来。
“我是一个死人，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可是，你却让我活了过来，我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睁开眼睛时那一瞬间的感觉。也许，是惊讶，是开心的罢……”白海悦眼泪一直在流着，她面对着白河愁，可嘴里话却是说给白胡生。
“可是，如果我活下去的前提，是要剥夺另外一个人生命的话，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应该心存愧疚的这么一直占有着她的身体？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白海悦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停了下来。也许她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也许是在酝酿着该如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过了半天，她才道：“所以，胡生对不起。你和我之间有一道无法穿越的壁垒，我做不到你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之所以自己的思维会出现在青儿的身体里面，是因为你所说的那颗卵。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是一个极小极小却有生命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它就在脑子里面，我能感觉到它的跳动，我能感觉到自己其实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野鬼，一直游荡在它的周围。”
“啊——”白胡生痛苦地叫了出来，他用尽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力气朝着白海悦挪动着。一点一点，终于他触碰到了她的脚踝。他手指上的鲜血，在她白色的裤腿上面落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色印痕。
白海悦摇了摇头，她始终没有回头，没有让白胡生看到自己流泪的眼睛。
“不要这样，没用的……”白海悦强忍着心中的痛，挣脱开白胡生的手，向前迈了几步，“我能感觉到它，自然也可以断开自己与它的联系。我之所以还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还有话想要告诉你。
胡生，如果还想听我说完最后的话，那么你要先安静下来。否则恐怕这最后一段话，你都不会再听到。”
白胡生闻言，立时不再发声。他非常在乎白海悦，甚至于超过自己。正是因为在乎，所以他才会害怕失去，才会心甘情愿放低自己。
白胡生睁大眼睛看着白海悦的背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即便没有我，你还有自己的妻儿，有你的父亲。我相信，他们是像我一样在乎你的。你心中的怨恨因我而起，如今一切都已说清楚。那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
你的心我明白，可我是你的姑姑，我们之间有那么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壁垒。今生，我无法给你什么承诺，你不要怪我。我是信命的，我相信人有来生。如果来生我们可以彼此遇见，如果我们遇见的时候没有这道世俗伦理的桎梏，那么我会把所有今世欠你的情债都还给你。
我……我会好好爱你……”
白海悦说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说到来生，却并不是在敷衍白胡生，她是真的相信有轮回这东西的。
今生今世她无法给与，那么只能虔诚地寄托于来世。这实在是一种悲伤无奈，却又凄美无比的期许。
白胡生悲痛地叫出了声音，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如同被刀绞一般。这痛，几乎就要让他晕厥过去。
希望近在咫尺，可是在他和希望之间，却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沟渠。
“胡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爱你的妻子，爱你的孩子，爱……”白海悦一边流着泪，一边慢慢切断了自己和那虫卵之间的所有联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成了嘴角那一抹浅浅的微笑。
“海悦！”白河愁声音刚刚出口，白海悦便已经倒在了他的怀中。
肉眼之外，一丝澄澈无比的魂散体而出，那魂在洞穴之中恋恋不舍地绕了三圈，才消逝在了空气之中。
白胡生痛到极致，放声大哭起来。血水混着泪水，肆意地在他脸上流着。他恨自己，恨自己居然连给白海悦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血水的腥，泪水的咸，腥咸复杂的滋味不断刺激着白胡生的神经。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苦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将他的灵魂一锤一锤地砸向地狱深渊。往后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
可是突然间，那脑海中的最深处，却又滋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快感。那快感让他仿佛在一瞬间飞升到云霄之巅！
白胡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血泪未干，可是他却笑了起来！
这笑声，仿佛邪魔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看着白胡生，心里猜测着这个又哭又笑的男人，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只有白灭明似想到了什么，他浑身一震，惊讶地看着白胡生。
白胡生的口鼻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团极浓的黑气，他全身裸露在外的血肉，也在一瞬间变成了黑绿的颜色。
那黑绿色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着。
转眼之间，所有的伤口都已不见，只在光滑的皮肤之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白胡生的笑突然间便停了，整个洞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白灭明和白河愁之外的其他人，背后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凉意。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便发现白胡生已经站了起来。
他们从白胡生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白灭明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死死地盯着白胡生的肩头。因为在他的肩头之上，昂首站立着一只全身赤色的虫子！
“唧——”
那赤色虫子一声长叫！
白灭明胸口一闷，顿时口干舌燥。他心道不好，可是还未及有什么反应，便难以按捺地干呕了一声。
一团绿色的火，从他的口中飞了出来。
绿色虫子刚一出现，便化作一道光，瞬间射向了白胡生肩头那赤色。两虫相撞，刹那间爆出了极为炫目的强光，刺得其他人都捂住了眼睛。
只有白胡生和白灭明丝毫未动，相对而视。
待到其他人都睁开眼睛，两只虫子才方又落回彼此主人的肩头。这短短呼吸间的功夫，它们已经彼此交锋了几十下。
结果却是平分秋色，都没有占到什么上风。
白胡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全部都得死！”
白灭明在顾绝尘尸体前呆坐了良久，心里有一股难言的酸楚和苦涩。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经历了许多，诸般复杂的情绪徘徊在脑海中，一时间难以释然。
白河愁和顾惟尘几人则是远远地站在少年人身后。刚才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明明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的顾绝尘居然站立行走，而且还开口说话。这已经不能用诈尸两字来形容了。
而且少年人刚才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速度和爆发，也远非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这古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究竟是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很久之后，顾惟尘才走到了顾绝尘尸体身边，蹲了下来。他很想开口询问一下，可是白灭明却率先开口了。
白灭明冲着顾惟尘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顾大叔是因为我而死的，我……”话说一半，却又不知如何继续。
是啊，人都已经死了。说再多抱歉的话语，都难免显得多余了一些。
顾惟尘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起来。兄长如父，顾绝尘在他心中就像一座山，以前每每抬起头就能看到这座山，即便天塌下来也有这座山扛着。
可是现在……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暴风雨往往来得猛烈而突然，可是风雨过后，总会有那么一阵安静的时间，让人来梳理心中的纷乱。
这其中心最乱的，当属白河愁。
虽然关于那虫子的疑惑还没有人为他释疑，但是大部分的情况他已经了然于胸。此刻，他心中左右为难。
白河愁站在白海悦身后，左思右想，都不知如何开口。眼前的女人，准确一点说应该是他的女儿白青，可是白青的身体里面偏偏又有着另外一个人的魂。
这另外一个魂又是他的妹妹白海悦。白河愁自知亏欠妹妹太多，这不仅仅是一条性命，更是许多年积淀下来的情感。
白河愁想找回女儿，同时，他又不想失去自己的妹妹。
这个结，终归还是需要人来解开的。
白海悦和白胡生对视了良久，然后她突然回过头来。同样是和白青一摸一样的容貌，同样是冰冷不可方物，但是举止谈吐之间，却仍然有不小的差别。
白海悦显然要更加温柔淡然一些。她的眉眼之间有一股天生的超脱和释然，仿佛已经看淡了太多的东西。一个没有死过的人，是决然不可能有这种气质的。
“哥，我有话想和你讲。”白海悦说道。
“嗯……”白河愁走到了白海悦身前，他老手微颤，想抓住白海悦的手。
然而白海悦却是先一步将白河愁的手握住了，她说道：“能再见你一面，能了却心中的怨恨，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算是一个死过的人了，即便再次死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妹妹……”白河愁声音一颤。
“生死本来就是天定的，一切的一切都有命数。说到底，我都应该算是一个死人，我没有权利占据占据这个身体。”白海悦说着，脸上露出微笑，“更何况，这身体是属于青儿的。记得当年我还活着的时候，青儿还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呢。那么可爱的孩子，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所以她更应该活着。”
白海悦嘴里说白青是孩子，可是她却不知，如今的白青早就已经超过了她自杀时的年龄。
白河愁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中酸楚非常，只能紧紧抓着白海悦的手，任由眼泪流淌。
“刚才我发现自己失去了意识，想必是青儿醒了过来罢？”白海悦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顾绝尘，“那个男人一定对青儿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我能感觉的到，在他出现的一瞬间，青儿心底的那股痛苦和悲伤。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我从来都没有过类似的感觉。嗯……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情的滋味罢。”
白海悦闭起了眼睛，似在回味刚才的感觉：“痛苦，悲伤，心痛……却又很幸福。”
她说道此处，白河愁长长叹了一口气。顾绝尘对于白青的追求，白河愁是知道的，刚才白青不反抗闭眼待死的表现，想必是这古墓里面所发生的事情，让白青和顾绝尘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可是，顾绝尘却已经死了。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人，然而那个人却死了。
这种生死之别的恋情，让白河愁怅然心痛。
许久之后，白海悦睁开了眼睛，她眉间似有一丝淡淡忧愁，但是语气却很轻快：“真的没有想到，我还有机会体会到如此心痛的感觉。虽然这心痛是属于别人的，一切似乎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终究还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白海悦割腕的时候，还是一个未嫁的少女，性格天真烂漫。虽然没有爱过什么人，但是心底却还是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她之所以性格这么坦然，正是因为她把一切都想得异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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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生勉强撑起了身体，想要站起来伸手抓住前方的白海悦。可是他的情况太糟糕了一些，只见他不断尝试着想起来，却又不断地跌倒。他此时无法说话，然而喉咙里面却是用力地吼出了声音。
白海悦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声音，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但是却没有回头。虽然她知道，身后的白胡生为自己做了许多，也付出了许多，时间、心血、情感……
她非常感动，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就要心动了。可是，在刚才看着白胡生的时候，白海悦却是逐渐冷静而理智了下来。
“我是一个死人，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可是，你却让我活了过来，我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睁开眼睛时那一瞬间的感觉。也许，是惊讶，是开心的罢……”白海悦眼泪一直在流着，她面对着白河愁，可嘴里话却是说给白胡生。
“可是，如果我活下去的前提，是要剥夺另外一个人生命的话，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应该心存愧疚的这么一直占有着她的身体？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白海悦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停了下来。也许她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也许是在酝酿着该如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过了半天，她才道：“所以，胡生对不起。你和我之间有一道无法穿越的壁垒，我做不到你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之所以自己的思维会出现在青儿的身体里面，是因为你所说的那颗卵。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是一个极小极小却有生命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它就在脑子里面，我能感觉到它的跳动，我能感觉到自己其实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野鬼，一直游荡在它的周围。”
“啊——”白胡生痛苦地叫了出来，他用尽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力气朝着白海悦挪动着。一点一点，终于他触碰到了她的脚踝。他手指上的鲜血，在她白色的裤腿上面落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色印痕。
白海悦摇了摇头，她始终没有回头，没有让白胡生看到自己流泪的眼睛。
“不要这样，没用的……”白海悦强忍着心中的痛，挣脱开白胡生的手，向前迈了几步，“我能感觉到它，自然也可以断开自己与它的联系。我之所以还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还有话想要告诉你。
胡生，如果还想听我说完最后的话，那么你要先安静下来。否则恐怕这最后一段话，你都不会再听到。”
白胡生闻言，立时不再发声。他非常在乎白海悦，甚至于超过自己。正是因为在乎，所以他才会害怕失去，才会心甘情愿放低自己。
白胡生睁大眼睛看着白海悦的背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即便没有我，你还有自己的妻儿，有你的父亲。我相信，他们是像我一样在乎你的。你心中的怨恨因我而起，如今一切都已说清楚。那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
你的心我明白，可我是你的姑姑，我们之间有那么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壁垒。今生，我无法给你什么承诺，你不要怪我。我是信命的，我相信人有来生。如果来生我们可以彼此遇见，如果我们遇见的时候没有这道世俗伦理的桎梏，那么我会把所有今世欠你的情债都还给你。
我……我会好好爱你……”
白海悦说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说到来生，却并不是在敷衍白胡生，她是真的相信有轮回这东西的。
今生今世她无法给与，那么只能虔诚地寄托于来世。这实在是一种悲伤无奈，却又凄美无比的期许。
白胡生悲痛地叫出了声音，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如同被刀绞一般。这痛，几乎就要让他晕厥过去。
希望近在咫尺，可是在他和希望之间，却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沟渠。
“胡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爱你的妻子，爱你的孩子，爱……”白海悦一边流着泪，一边慢慢切断了自己和那虫卵之间的所有联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成了嘴角那一抹浅浅的微笑。
“海悦！”白河愁声音刚刚出口，白海悦便已经倒在了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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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白灭明似想到了什么，他浑身一震，惊讶地看着白胡生。
白胡生的口鼻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团极浓的黑气，他全身裸露在外的血肉，也在一瞬间变成了黑绿的颜色。
那黑绿色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着。
转眼之间，所有的伤口都已不见，只在光滑的皮肤之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白胡生的笑突然间便停了，整个洞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白灭明和白河愁之外的其他人，背后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凉意。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便发现白胡生已经站了起来。
他们从白胡生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白灭明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死死地盯着白胡生的肩头。因为在他的肩头之上，昂首站立着一只全身赤色的虫子！
“唧——”
那赤色虫子一声长叫！
白灭明胸口一闷，顿时口干舌燥。他心道不好，可是还未及有什么反应，便难以按捺地干呕了一声。
一团绿色的火，从他的口中飞了出来。
绿色虫子刚一出现，便化作一道光，瞬间射向了白胡生肩头那赤色。两虫相撞，刹那间爆出了极为炫目的强光，刺得其他人都捂住了眼睛。
只有白胡生和白灭明丝毫未动，相对而视。
待到其他人都睁开眼睛，两只虫子才方又落回彼此主人的肩头。这短短呼吸间的功夫，它们已经彼此交锋了几十下。
结果却是平分秋色，都没有占到什么上风。
白胡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全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