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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血一样的海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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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死光了?”段乙未顿时来了兴致,他两眼闪出光芒,看着樊成,“能不能说得再详细一些?”

    樊成挠了挠头:“我接活的时候,离那小山包还有二十多里路,所以具体的情况也不大清楚。不过从那几人的聊天来看,情况貌似是这样的……

    说是那小山包上面原来有座小小的龙王庙,方圆十里的村子都会去那庙里拜龙王。今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据说老龙王显圣了,发下了一道雷把那庙给毁了。

    再加上那小山包方圆数十里连续几年没好好下过雨,庄稼的收成很不好,老农民们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所以农民们就估摸着应该是庙太小,惹得龙王大老爷不满意,所以才发了一道雷毁了庙。

    于是他们就推了那庙,想重新修座大一点的出来。谁知道在打地基的时候,可能是坑挖得深了一些,居然从土里面刨出了一个大鼎。据说那鼎有一丈多高,刨出来的时候闪闪发光,当时就阴了天,乌云中霹雳啪啦的飞着闪电。你说这时节还没入夏呢,噼里啪啦飞闪电该有多吓人!当场就有阴阳仙师说了,那鼎估摸着是龙王大老爷的镇海宝鼎……”

    这樊成口口说着自己不了解具体情况,可是讲起来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仿佛那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似的。估计这厮自己添了不少的油醋。

    “哎哎哎——”段乙未伸手打断了樊成,“你别乱扯了,简单点,说正经的。”

    樊成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反正挖出那大鼎以后,有人说是镇海宝鼎,有人却说那鼎是陪葬品。争执之下,老农民们便继续挖了下去,谁知道没几锄头下去,突然就塌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黑洞里面蹭蹭地往外冒着黑气,还有呜呜呜呜声音,听起来像鬼哭似的。

    所有人都吓坏了,他们以为是挖出了鬼窖,众人围着那黑洞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这样一来,龙王庙肯定是修不成了,当时有几个胆大的人就想下去看一看。”

    “那黑洞应该是个古墓罢?”段乙未道。

    “你别急啊,听我说完。”樊成咽了咽口水,撸起了袖子,“谁知道那几个人下去之后很久都没有消息,外面的人都以为是他们撞了鬼,回不来了。可是到了傍晚的时候,那吊他们下去的绳梯突然有了反应,却是那几人返回来了。

    爬在绳梯最前面的那人远远地看起来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光灿灿的,他一边爬一边还冲着黑洞外面的人喊话。你说怪不怪,眼看那人离得也不算远,可是外面偏偏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到他说什么。

    眼见那人就要爬出来了,可是突然间那山包就震了起来,轰隆隆的。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小山包就突然塌了下去。

    唉哟……那真叫一个惨啊,当时在场的人几乎都掉了下去被活埋了。就那么一两个命大的侥幸活了下来。”

    听到此处,白灭明、段乙未几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你刚才不是说小山包周围村子里面的人似乎都死光了么?说得就是这一次么?修个龙王庙几个村子的人都凑到了山包上面?”白灭明略有疑惑地问道。

    “不不不……”樊成摇了摇头,他看着少年人问道:“这山包塌了不算诡异的,你知道最诡异的是啥?”

    “是什么?”

    “那山包塌了以后许多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当然也再也没有人敢接近那地方。可是啊,你说这人不寻鬼,鬼却找着人缠呐!

    后来那小山包周围的村子里面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死人了。最初只是一个两个的死,慢慢地,就一户一户地死。没过了一个月,就几乎死了一个干干净净……”

    “啊?这么邪乎?”白灭明有些咂舌。

    “是啊,关键在于跑都跑不了,哪一家想卷铺盖走人,那一家就先死!你说这恶鬼是有多毒?”樊成道。

    段乙未听得眯起了眼睛,如果樊成的故事里面夸张成分不多的话,那这还真的是邪乎诡异。

    甚至还有些恐怖。

    “那这几个土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段乙未问道。

    樊成摇了摇头回答道:“这我也不清楚……那小山包的故事我也是穷追猛问才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一点点。他们只说自己做古董生意,若不是我眼尖鼻子灵,也认不出那几个人是土夫子。

    那些人看起来相当有钱,出手也是极为阔绰,只是说起话来又横又脏,句句不离娘。”

    白灭明在一旁听得扑哧笑出了声音,这樊成也真算是一个有趣的人。刚刚还说是听别人的闲话,现在却又讲自己穷追猛问,真也不知他这故事里面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随后,白灭明、段乙未几人又在赶尸人房间呆了一会,不过关于那个小山包,却是再也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

    天已大亮,鲁秋萍又是思乡情切,着急赶路。所以他们便告别了赶尸人樊成,把这个小山包的故事当作了旅途之中的一段轶闻来听。收拾妥当之后,复又踏上了前路。

    一路上的话题,自然也逐渐转移到了盗墓上面。

    北国深寒刚过,在这个时间,恐怕柳芽才刚刚冒出头。可是南方的风景却早已经是一片生机盎然。和煦的暖风,欢愉的鸟鸣,让白灭明几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

    走了一天陆路之后,他们又转乘了渡船,顺着漾漾碧波悠悠南下,船家还好心地捕了鱼来给他们吃。段乙未出来的时候,白河愁给了他不少盘缠,所以一路以来虽然行得辛苦,可是肚子却从来没有饿过。

    正长身体的白灭明和白秀蝶甚至还胖了一点点。

    水路之后又改步行,这样来来回回十天之后,终于到了湘南,当然也来到了鲁家所在的那个偏远的小城。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盗墓这一行当行得是损阴德的事。挖人祖坟这种勾当,一般人还是做不来的。因此,那些富庶的地方像江南一带,一般没有什么盗墓者。

    反而越是穷困、越是偏远的山中,越能出盗墓者。甚至往往会出现一个有传承的盗墓家族。

    人穷志短,肚子都填不饱的人,你寄希望他去关心国事家事天下事,这无疑是不现实的。像顾绝尘那种谦谦君子,胸有博学的人,在盗墓者中其实很少见。当然,顾绝尘入盗墓这一行,也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苦衷。

    湘南这地方穷,比原先白灭明所呆的太行山里面还要穷。所以到了湘南之后,白灭明便发现自己一路上遇到的大多数人看起来似乎都有一些凶悍。这不是虎背熊腰那种凶悍,而是眼睛里面透露出的凶和悍。

    这里的凶悍没有贬义,只是描述一下千百年来湘南百姓和大自然斗争过后,在血液里面积淀下来的那东西。

    人不畏天,是而凶悍。

    战争之中,湘兵、川兵、晋兵最能打,也最不怕死,多多少少有这方面的关系。

    往上追溯三代,鲁家其实就是一户小农民,穷到不能再穷,几乎到了饿死的边缘。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狠下心来掘坟盗墓,然后逐渐发家。

    所以现在这个湘南的小城里面,三豹爷鲁天暴跺上一跺脚,城门楼子也要震上三震。小城里面有着极为复杂而细密的关系网络,网络的最中心,并不是民国政府的公事楼,而是鲁家那丝毫不藏富的大院。

    能在这种地方,修这么一座豪气毕露宅子,只能说明鲁家有底气。

    有兵戈?

    有革命?

    有山匪?

    这都不是事。黑白两道,三暴爷都通吃,甚至就连暗自活动的地下党,老头子都私下资助了不少钱财。前半生,鲁天暴为了钱财给鬼推磨。后半生,他有了钱财,只恨鬼不能给他推磨。

    也许是遗传,鲁家各个都是暴脾气,这从鲁崖那嗓门就能看得出来。不过鲁秋萍却是一个例外,她柔弱如水,受了委屈也尽数咽到心里。

    鲁家儿子们都像老爹,女儿却是像娘。鲁秋萍的母亲不是湘南人,而是金陵的小家碧玉,当年也算是一个标致美丽的姑娘。也不知是怎样的姻缘,居然被鲁天暴这个大老粗给娶回了家。

    三豹爷有钱有势,他完全有能力像白河愁一样娶几个姨太太。可是偏偏这老家伙却是一个情种,这一生就爱自己娶了的那一个女人。鲁秋萍的娘死了以后,鲁天暴愣是哭出了血,七天七夜都米粒不沾,只差抹脖子随老婆共赴黄泉了。

    近乡情更怯。一进到小城里面,鲁秋萍走路的双腿都在颤抖,她离家有十几年了,小城却仿佛如当初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街道巷尾、砖墙檐角,都还是当年熟悉的模样。只有家门前的那棵小树苗,现在长得粗壮而挺拔。

    树的周围,满满地栽种着海棠花,这海棠花还是少年时候鲁秋萍和鲁崖种下的。如今正是海棠盛开的时节,一大片鲜红色的海棠花热情而浓烈,就像是归乡之人心中沸腾的血。

    沸血的烧痛,岂不就是乡愁的烧痛?

    鲁秋萍怀里抱着鲁崖的骨灰,看着自家的大门,眼泪簌簌直落。都道是一梦几十载,她这一去的十几年,岂不是就像一场梦么?

    段乙未对鲁秋萍抱了抱拳,说道:“你们顺利到家,我职责已尽,也该回去和东家交代一声了。”

    一路以来段乙未对鲁秋萍母子三人照顾周到,可是一来便走,这无疑有些说不过去。

    鲁秋萍挽留道:“奔波了这么多天,你进去休息几日再走不迟。”

    段乙未笑道:“南北不相见,这是行里的规矩。我还是走罢……”他说完之后,伸手摸了摸白灭明的头,又捏了捏白秀蝶的脸,然后便转身便去。

    只留得鲁秋萍、白灭明和白秀蝶在原地,心中一阵涟漪。

    鲁秋萍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身,迈步走到了自家的门前,叩响了门上的铁环。片刻之后,一个老翁开启了大门。

    老翁看着门前的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问道:“你们是谁呀?有什么事情?”

    鲁秋萍眼中含泪,却面露笑容:“根叔,我是小萍啊……”

    老翁愣了一愣,似乎在想什么。他年纪大了视力不好,于是眯起眼睛凑近了打量着鲁秋萍,过了半天,老翁突然浑身一颤。

    他微微张着嘴,颤颤巍巍地指着鲁秋萍:“你……你是小萍?!”

    “嗯!”鲁秋萍重重点了点头。

    老翁顿时高兴地流出了眼泪,他转过身,颤颤巍巍却又快速地朝院子里面走去。激动之下,甚至忘了招呼鲁秋萍三人进门。

    老翁的喊声远远地传出了大门之外:“二少爷,二少爷!小姐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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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中先生所作《乡愁四韵》,后来罗大佑为之谱曲。

    取其中一段:

    “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血一样的海棠红。沸血的烧痛,是乡愁的烧痛,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