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独宠 > 第26章

第26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转眼间便是七月初六,卫府上下忙着准备卫老太的寿辰,禾生备了份翡翠玉观音,礼物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卫有光为了哄卫老太开心,大清早地就搭戏台摆酒宴,至晌午时分,全城的富贵人家来了一半,卫老太高坐在人群中央,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围绕,乐呵地合不拢嘴。

    禾生在人群中看,戏台上唱的曲子,甚是朗朗上口。忽然想起那日沈府乔迁宴,搭的也是这出《游西湖》。

    宾朋满座车水马龙的盛况,与隔壁空荡荡的沈府形成鲜明对比。禾生下意识往西边看,伸长了脖子,视线也沾不到沈府的墙。

    忽然旁边有人挨过来,禾生转头一看,是宋武之。

    估计和宋瑶一起来了。禾生照常打了个招呼,目光饶一圈,果不其然,宋瑶站在不远处朝她眨眼。

    因有了上次宋瑶的承诺,禾生放下心来,不怕宋武之会讲出什么鲁莽大胆的话来。

    宋武之小心翼翼地看她,生怕自己的出现会给她带来任何烦恼。偷着瞄了许久,见她没事人一样专心看戏,不由得松口气,挨着她一块看。

    时不时听她哼两句,流莺婉转,就什么事都忘记了。

    等她起身准备往其他地方去,宋武之才想起要说的话,巴巴地去追她。

    禾生回过头,“怎么了?”

    宋武之结结巴巴,道:“过了这个月,我便要上京参加科举。”下半句语气一转,语气里透着几分决绝,“此次上京,我定要考个武状元。”

    他忽然说这话,禾生有些惊讶,可能是来辞行的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相信你一定可以衣锦还乡。”

    再寻常不过的鼓励之词,听在宋武之耳里就变了一番光景。他咧嘴一笑,像是得到了肯定。

    如果成了武状元,她在望京卫府的亲戚想必就会瞧得上他了吧。到时候他再光明正大地提亲,让她风风光光地做状元夫人,待日后他立了功,再给她挣个诰命夫人的名头。

    前面卫老太叫禾生。到了跟前,才发现原来望京卫府差人送来了贺礼,礼物丰厚,足足装了三箱子。

    卫老太的嘴几乎快要笑到脖子后面去,抓着禾生的手,一口一个“我的孙”。

    卫有光和大奶奶看着也高兴,卫有光朝大奶奶蹙一个眼神,“看吧,就说了有误会,堂堂望京大府,怎么会对自己家姑娘不管不顾呢,这不,忙着给咱老太太送了这么多礼,还不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照顾禾生?”

    大奶奶连连应是。

    禾生惊讶,看着眼前大府差人送来的贺礼,一时之间竟有点恍惚。大府那边,是让她好生在盛湖待着,不用担心其他事情的意思吗?

    宴席一直办到晚上,至戌时,众人方才散去。卫府人操持寿宴,上至奶奶,下至丫头小厮,皆精疲力竭。

    卫有光体恤下人,特让大家先回房休息,平时至亥时尚有人走动的卫府,今夜静悄悄的。

    禾生睡得早,梦里辗转了几回,朦胧间被人摇醒,半睡半醒被人扶着往外走。

    以为是在梦中,脚软软的,在地上站了好一会,忽地听见周围有人叫唤:“走水了!”

    猛地一下清醒,才发现翠玉扶着自己站在府门口,府里火光滔天,浓烟四窜。

    卫老太和大房的人跑出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身上穿着里衣,三步一踉跄,满脸恐惧。

    卫林吓得哭了,被卫有光和大奶奶搂在怀里,一家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火灾,除了死里逃生的庆幸,剩下的,就只有不知所措的悲凉了。

    好不容易维持了二十年的府邸,就这么没了。

    禾生怔怔地站在原地,像木偶一样,旁边翠玉抱着她抹眼泪。

    火势随风蔓延,沾上门窗,席卷屋顶,熊熊热火,似要将整个府邸吞没。

    卫府逃出来的人,纷纷扛水扑火,卫林一家抹干眼泪,为拯救自己的家奋力一搏。

    禾生捞起袖子,加入扑火阵营。从姚家到大府,再从大府到卫家,这是她的第二个家。

    浇了一夜,火烧了一夜,伴随着晨曦的第一道光,整个卫府,终是燃尽成了灰烬,剩下空落落的架子,凄凉无比。

    太阳从云后探出头,金黄的光辉似笔墨,以大地为纸,慢慢渲染开来。卫老太惨叫一声,跌落地上,“没了!全没了!”

    卫有光低下腰去扶卫老太,一向意气风发的人一夜之间,竟像老了十岁,垂头丧气,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昔日吃喝不愁的卫家,现如今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卫有光带着家里人去客栈,素日与他好的人,都准备派人去接,到了客栈,才得知,隔壁府离去的沈公子早就派人前去接了。

    “我家公子回京前,万般嘱咐,若有朝一日卫老爷有难,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您。公子在东郊备有庄子,还请卫老爷莫嫌弃,能够接受公子的心意。”

    卫有光哪能嫌弃,带着全家老小住进了东郊庄子。

    此次走水,烧伤两个小厮,所幸没有人因此失了性命。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没了可以再造,但人没了,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卫有光打定主意要重建卫府,整理名下财物,发现除了绸缎铺,他几乎一无所有。真金白银全被烧光,首饰珠宝也已成了灰烬。

    若是好好经营铺子,日后说不定还能有重建卫府的那一天。全家人愁眉苦脸,连爱笑的卫林,都一连好几天没露出过笑容。

    禾生看在眼里,心头全然不是滋味。晚上吃饭时,拿出钥匙和账本,将沈灏转到她名下的那几间铺子交给卫有光,只留下最初的那件脂粉铺。

    卫家人震惊,禾生怕他们不要,把东西甩到桌上,饭都没扒几口,急匆匆就离去。

    越是这种尴尬时候,越说不出话来。她被大府送到这里,卫家人虽不是自愿收留她,却对她事事关心,虽然偶尔有些小争执,但总归对她还是走了心。钱财乃身外之物,她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庄子很大,比之卫府大上一倍。禾生没带翠玉,一人在庄子里走。长长的走廊,每相隔几丈的距离,便挂了灯。抬眼望去,看见灯光渐暗,至尽头,漆黑一团,看了让人心慌。

    禾生转而往右边拱门下走,步子急,一时没留神,迎面撞了人。

    禾生捂了额头往后退一步,不知撞了谁,心里有些害怕,轻声问:“谁在那里?”

    那人闷着不说话,每前进一步,便将禾生往回逼。至挂灯下,泛黄的光晕在地上,面前人从袖子底下伸出手,骨节分明的食指,微鞠成弓,沿着她的鼻尖,轻轻一刮,“胆小鬼,瞧你怕成这样。”

    昏淡的光亮下,男人俊秀的面庞映入眸中,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勾起嘴角,笑容温暖,似夜空划过的流星,虽然短暂,却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是他!她仰着面孔看他,惊讶问:“你不是回望京了么,怎么在这里?”

    沈灏盯着她:“我想回来,便回来了。”

    禾生侧头,扁了扁嘴。真是个任性的人,说好不回来,现在又来了。

    沈灏抬手,“这里黑,你不熟悉路,跟在我身后罢。”

    “我再逛逛。”禾生有些犯愁,他现在回来了,是不是又要提娶她的事情?

    沈灏拂袖,不去管她,转身迈开长腿,双手负在背后,“知道我为何空置这庄子吗?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

    禾生一愣,拔腿赶上前,“等等我。”

    走廊下,他打灯下过,广袖飘飘,羽冠束发,随风充盈的雪纱外氅,从她手背滑过。

    禾生抬眼看,他的背影飘然若仙,气质卓然。王侯世孙,想来也比不过他吧。

    他微侧过头,往后荡了捋袖角,“牵着吧。”

    禾生顺手抓住他的衣袖。

    一路走,一路晃。路越走越偏,灯光渐隐,禾生慌了神,问他:“我要回屋,不是这边。”

    沈灏停下来,朝着右边屋子推门而入,站在屋里喊她:“进来。”

    禾生在门边磨蹭,左瞧瞧右盼盼,周围乌黑,多瞧一眼,都瘆得紧。欲哭无泪,悔自己乱逛,现下到了这两难的地步,呵,怎么选?

    沈灏一伸手,直接将她揽进屋。

    “你……别乱来啊,我……我会打人的……”

    沈灏轻笑出声,“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抬手拍掌,屋里瞬间灯光通明,一团黑影从帘子后蹿出来,是裴良。

    裴良拽了个麻袋,丢在地上,“刚逮住,便服了毒,死透了。”

    沈灏回身对禾生说:“怕不怕死人,怕我就让裴良拖下去。”

    禾生震惊,他要做什么,为何拖个死人来?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沈灏踱步,缓缓解释:“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了。卫府走水,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为之。”

    禾生心头一颤,怎么会!卫府人一向人缘颇好,不可能招惹得罪人到这般程度,竟要放火烧了府,得是多大的仇!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打转,饶有意味地看了许久,忽地摆手让裴良掀了麻袋。

    “你看那是谁?”

    禾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裴良拿灯往麻袋一照,躺在麻袋里的人,长着一张马脸,正是当日大府派来送贺礼的人!

    竟然跟大府有关!禾生胆战心惊,突如其来的想法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失声问:“难道……”

    沈灏颔首看她,默不作声。

    有些念头,一旦深中,便再也收不回去。大府与盛湖卫家是亲戚,虽是远亲,从未有过利益冲突,若要想出一个理由,能让大府不惜代价烧了卫府,只能剩下一个由头了。

    她是大府媳妇,却出自商贾,门不当户不对,在看重门第的世族中,她的存在,对于大府而言,可能就是个耻辱。

    远远送走还不够,非得让她在世间消失,随火烧了,化成灰尘,一丁一点都沾不到卫家的边才好。

    禾生心寒,身子打颤,几乎站不住脚。

    沈灏垂眼,兴许他该早点发现卫侍郎家的动机,虽差人救了她,却让她眼睁睁看着卫府烧尽,苦受内心煎熬。

    他吩咐裴良将人拖下去,见她蹲着蜷缩身子,一双眼睛瞪大,直直地盯着地上,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

    沈灏叹口气,又心疼又愧疚,弯下腰,一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捂摸她的长发,“那日是我不对,早该信了你的。他们歹毒似狼,要这般害你,以后我来保护你,可好?”

    禾生几近奔溃,哭喊着:“你如何护我?他们是权贵世家,要谁死谁就死,那么多折磨要人命的手段,今日我福大命大没死,往后哪天兴许就死了。我是卫家媳妇,是他们家的人,半条命在他们手上,你拿什么夺?”

    沈灏抱紧她,“我娶了你,你就是我家的人,他们不敢害你。”

    禾生哭得伤心,“他们会连你一块害了!”

    她哭成这样,沈灏一颗心都被哭痛了。不知如何安慰她,提袖为她擦泪,抹了这半边脸,那边脸又涌出泪来,循环反复,衣袖都被打湿了,她终于肯停下来。

    沈灏趁机问她:“跟了我,我便能护你与你家人,好不好?”

    他说的神乎其神,禾生摇头不信。沈灏带了她,往庄子另一头去。到了后门,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沈灏让她过去。

    禾生将信将疑地走过去,马车帘子正好被里面人掀起,有人喊她名字:“禾生!我的乖女儿!”

    车里的人飞奔而来,禾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左手边是阿娘,右手边是阿爹,前面毅然站立的,是她的弟弟。

    这样的场景,她曾在梦中描绘了多少回?千次还是万次?

    摸到了阿爹的眼泪,搂到了阿娘的怀抱,听到了弟弟的声音,这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有生之年,她竟然还能与家人团聚!

    沈灏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打扰他们家人相聚的时间。

    一番相叙,说了许久,回过头见他还在,禾生满心感激,到他跟前,“谢谢!”

    沈灏眯眼,狭长的丹凤眼在黑夜中炯炯有神。“我说了,能护你,自然也能护你的家人。”

    禾生问,“他们……也派人去害我爹娘了?”

    明明早已知道的答案,却还是要问出来才肯彻底相信,总以为他们再狠心,不至于伤她父母,一心抱着侥幸的想法,到头来才发现,无论她怎么做,都是别人砧板上的滚刀肉,要杀要宰,皆由他们说了算。

    沈灏点头,觑她脸色。“我使了障眼法,让他们以为你爹娘已经死了,之后我会派人将你爹娘送走。如此一来,你也就不必日夜担心了。”

    她的脸上显出犹豫神色,知道他定还有所图。沈灏上前一步,抓了她的手,语气坚定,小心引导,“你跟了我,便能护你家人一世平安。”

    果然是这样。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逃不过。如今,她也无退路,想想也是好笑,自嫁人起,她就像是生出了投靠的命,出家了投靠婆家,婆家嫌她,她投靠盛湖卫家,现在连盛湖卫家也做不了她的容身之处,唯剩眼前这个人,百般拒他,到头来,却只能投了他。

    禾生从肺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你答应我,就算是以性命相抵,也要护我家人周全,我便依你。”

    盼了多久呵,才盼到她松口!沈灏怕她耍赖,径直拉她至姚爹姚娘跟前,撩袍跪下,“皇天在上,我沈灏,今生愿以性命发誓,此生定要护姚禾生一家安好,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安无忧。若违此誓,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待下了地府,甘愿至十八层炼狱,永不得翻身。”

    姚家人在来的路上,已经与沈灏见过面,了解了自家的处境以及女儿的艰难,早已知晓他有这心思。只是不知,他竟痴情至此,发这般毒誓。

    禾生怔怔,被他一声喊,“禾生。”

    紧接着看他朝姚爹娘行大礼,端严正肃,“我欲娶禾生为妻,爱她敬她照顾她一辈子,烦请二老答应。”

    亡命天涯的人,没有太多要求,只求儿女有个好归宿。沈家公子能从卫府手里救下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应该可以护禾生周全。第一次将女儿嫁错了人,但愿第二次所属良人。

    天亮之前,姚家人乘马车离开。禾生跟着沈灏往回走,折腾了一夜,心情大起大落,揉眼见日头东出,只觉得恍若隔世。

    不过一个夜晚,她就将自己卖了。昨日还是别人家的新妇,今日已成了他的未婚妻。沈灏转过头,提袖,她伸手去牵,他却突然从袖中伸出手,径直送到她手里。

    十指交缠,紧紧相贴。沈灏挑眉,目光狡黠,笑得得意:“喏,妻从夫姓,从今天起,你便是沈氏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