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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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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深了,冷宫的夜晚尤其安静。听竹馆往南便是御花园所在,园中莲池蛙鸣,平日里听着是逗趣,如今站在冷宫大殿外的院子里,却显渗人。

    蛙鸣,大约是听竹馆中最热闹的声音了。

    文以宁和宁王两个人相对站在了听竹馆的院子中,宁王屏退了随从、文舒窈也没有心思跟着,便只他们两人站在月下负手而立。

    听竹馆冷清,院子却也宽敞。正因为如此,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就一定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眼前的宁王,文以宁若有所思:王府设立在皇城之外,就算皇宫之中到处都是宁王的眼线……

    为什么他出现的时机那么凑巧?

    “本王不明白,这个天下是谁来做,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

    “若是换了本王,本王愿再立宰相之位,请君拜相,共治天下。而非是……”

    “过去之事皆不重要,”文以宁脸色微变,打断了宁王的追溯,“我和王爷讨论的是当下。”

    宁王的瞳孔缩了缩,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终于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文以宁只听见宁王背对着他寒声说道:

    “本王只是希望皇嫂明白,舒妃如今已经承认自己是杀害皇兄的凶手。本王就是人证,有本王作证,想必皇嫂也知道——物证并不难求。本王邀皇嫂出来,只是想和皇嫂谈一笔交易。”

    “……你说。”

    “皇嫂答允不再调查皇兄的死因,本王自然有办法保舒妃此生荣华。”

    文以宁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宁王的表情:宁王聪颖,自然知道文舒窈是他的弱点。文舒窈方才说的话若是旁人听见了也就罢了——宁王位高权重,虽有弑兄、弑君的嫌疑,身为皇后的文以宁却不能阻拦其成为人证。

    朝中大臣们十中有七都与宁王有瓜葛,若真将文舒窈交给刑部去审问……

    咬了咬嘴唇,文以宁没有想出完全之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皇嫂还在犹豫什么呢?”宁王忽然转头过来,沉着一张脸,“弑君之罪万死难辞,本王不是皇兄,不会因为皇嫂跪地求饶就轻易放过……到时候,不仅仅是她一人,甚至是皇嫂你和你身边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也罢,

    文以宁回头看了一眼冷宫黑暗之中白衣的人影,一步算错、满盘皆输。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妹妹许多,这辈子才会要替她还上这些孽债。

    下定了决心一般,文以宁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盯着宁王顾诗心——或许会成为不久之后天子的凌与权:

    “我应你,只不过还有一事……”

    “何事?”

    文以宁瞧见宁王脸上闪过惊喜的表情,也只作不知,补了一句:

    “王爷是贵人多忘事,若是他日王爷登了大宝,请王爷务必保全凌风慢,那孩子已足够不幸……”

    “本王自然不会薄待了他。”

    点点头,文以宁看了宁王一眼,又将听书馆环视了一周之后,才迈步离开——今日种种皆有他而起,那么最后由他来结束,也是必然。

    “对了王爷。”文以宁走到了听竹馆门口,回头看了院中的宁王一眼。

    “什么?”

    “天子、国君以仁孝治天下,王爷莫要泯灭了良心。”

    说完,文以宁也不管宁王是否听得进去他这句话,只转身招呼了轿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心绪不宁的文以宁甚至忘记了要等平安和如意回来,直接取道锦廊回了中室殿。

    他救不了这个天下,也救不了自己。十年前他等人来救他离开这场噩梦,十年后他意图自救,却依旧无能为力。

    济济多士,文王以宁。锦朝天下,又岂非他文以宁一人就可以稳固的?

    文以宁走后,宁王站在听竹馆中没有直接离开,只看着听竹馆的门口若有所思。然而此刻,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慢慢走过来一个中年人,一身中原武林人士的打扮,背上背着一把大剑。

    这人有一张笑面,约莫四十年纪,走到宁王身边的时候也没有行礼:

    “王爷就不心疼吗?那——到底是个美人。”

    “孙阁主这次又躲在哪里偷着看戏呢?”

    “呵,王爷说笑,在下不过是听闻派过来给王爷的影卫失踪,所以前来查探。没想正好看了这一出好戏罢了。”

    “李氏的尸首还在,那影卫找不回来就算了。现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请孙阁主帮我稳定京中的局势,虽然刚才他应了本王不再彻查此事……可是本王心里还是没有底……”

    宁王颇有几分犹豫,旁边孙姓的武林人却豪气一笑,拍了拍宁王的肩膀:

    “王爷天命所归,不必担心!这些年来隐天阁暗中搜罗的秘密足够王爷掌握朝中重臣,只是,王爷竟然狠得下心除去文以宁——他不是王爷向往了十年的人吗?”

    宁王无奈一笑,他怎么忍心?那日在明光殿之中的毒酒原本就是假死药,只要文以宁当着众人的面喝下毒酒,他自然有办法让文以宁离开皇宫和京城。

    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明明皇兄身上应该在冬季才发作的慢毒,现在夏日里就突然发作,明明想要借机向心爱的人表明心迹,却永远错过了机会。

    “这个不劳孙阁主费心,本王自有办法。”

    “如此甚好,那么还请王爷不要忘了我隐天……什么人?!”姓孙的忽然警觉,大喝了一声拔出了背上的剑在手中,指着听竹馆正殿的窗下。

    宁王也皱眉回头,眼中杀机乍起——若是有人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两人只瞧见从阴影之中有一个人举起双手走了出来,那人一身蟒袍还戴着三山帽。若非是他如此打扮,单凭他那张脸和那副好身材,寻常人恐怕都要将他归为夜里偷偷潜入后宫偷情的外家男子。

    “你是哪宫的太监?”姓孙的手中握着剑呵斥了一句。

    “嗳,孙阁主慢动手!”宁王恰好地站出来阻碍,“有话好好说,这是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孙阁主狐疑地看了宁王一眼。

    “这位是宫殿监正侍卫奉国、卫公公,跟着芠太妃和本王多年了,先前我也与孙阁主提过……”宁王指着走出来的卫奉国对孙阁主说,然后同样地介绍,“卫公公,这位是隐天阁的孙阁主,江湖人称流云剑客的孙傲客。”

    “原来是孙阁主,久仰久仰。”卫奉国抱拳,鞠躬行了大礼。

    孙傲客却不买账,挑眉看着卫奉国:

    “在下听闻,皇宫里有个万岁爷,可是皇宫外却有个千岁大人,敢与王爷亲贵平起平坐。官员任命、后宫选秀,千岁大人一手遮天。今日竟偶然在此相见,在下倒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请教千岁大人。”

    “孙阁主请说。”

    “千岁位高权重,大半夜您不睡觉,跑到这冷宫里来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刺探什么,以保全自己的……”

    卫奉国还没有开口,宁王却先打断了孙傲客的质问:

    “孙阁主多虑了,若不是卫公公派人来通知了本王前来听竹馆,本王还不能捉住了舒妃这个借口威胁文以宁。这些年来,卫公公待芠太妃和本王都是忠心耿耿的,阁主实在是误会他了。”

    听了这话,孙傲客也不能拂了宁王面子,这才收剑对着卫奉国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宁王看了孙傲客,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却还是换上了抱歉的笑面,对着卫奉国说道,“卫公公不要见怪,江湖人,总是有江湖人的脾气。”

    “这个自然,咱家明白,孙阁主也是小心行事。”卫奉国还是一脸微笑,双手拢在袖中,看着宁王。

    宁王见他明白,也便直接告辞,转身去追孙傲客——现在他还是他重要的棋子,人心可丢不得。

    卫奉国站在院中,慢慢收敛了笑容,这才冲着大殿的方向招了招手。那个刚才和他一起蹲在墙根偷听的小太监也跑过来,心有余悸的看着卫奉国:

    “好险啊师父……”

    卫奉国看了小孩一眼,顺手捏了一把小孩的脸。看着对方嘟起嘴来不满地瞅着自己,这才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地抬起头来。

    可是,

    卫奉国一抬头,脸色就微微变了。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听竹馆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卫奉国能瞧得出来对方眼中几乎要喷火。

    而另一个长了一张娃儿面的人,脸颊肿了老高,却红了一双眼:

    “你、原来你……”

    “二位不是皇后身边的人吗?”卫奉国心里一沉,可是面上还是堆起了笑颜,“怎么没有随他回宫去呢?”

    “你!”如意狠狠地瞪了卫奉国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枉费我以为你顶多为人轻佻,敛财恋权而已,可、可是你,你竟然是宁王的人!我、我看错了你!”

    说完,

    如意丢下平安,转头就跑:亏他以为过了十年,哪怕是个太监,只要多一个人关心着主子,只要再多那么一个人关心着他那个可怜的主子……

    平安没有多留,只是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卫奉国,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夜,已经过去了大半。宫外敲更的更夫已经开始敲响了四更的梆子,月影已散,天色微蒙。

    卫奉国站在听竹馆中没有动,垂在身边的手被身旁的小孩拉了一下,卫奉国回神,低头看向小徒弟。

    “师傅……”

    “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师傅,”小孩睁大了眼睛盯着卫奉国,“就这么被误会了真的好吗?”

    “臭小鬼!”卫奉国捏了捏小孩的包子脸,“现在,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啊……”

    “还不够?”小孩臭屁地拍了拍胸口,“您可是京中一手遮天的千岁大人啊?”

    卫奉国摇摇头,牵着小孩的手离开听竹馆往监侍馆走,一边走一边耐心地给身边的小徒弟解释:

    “宁王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我待在宁王身边也更方便些。况且——”

    卫奉国抬头,看了看东十二宫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长。

    “师傅——”小孩翻了翻白眼,“是好师傅就不要卖关子!”

    “况且,他很强、也很聪明,现在只是被过往的伤害蒙了心智。他需要我帮他,但是不需要我时时刻刻护着他,明白吗?”

    小孩摇摇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明白——爱一个人难道不是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吗?

    天微蒙蒙亮了,日出时候太阳深红色逐渐变黄变亮的光芒洒在这一大一小走着的两个太监身上,这一路上其实他们遇见了很多很多的宫人。

    巡逻的、早起洒扫院落的,可是卫奉国相信,他们所说的话,没有任何人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听懂。

    因为那是一种,早在十年前就被人灭绝了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