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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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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智永一副悲情的念叨,让李世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可是,为了那本真迹,也只能硬着心肠把戏演下去了。

    永禅师念叨完,起身就要朝门柱上撞去,世民当然不会看着他死,忙上前阻拦。

    “大师如此,是怪罪朕没有照顾好你那副字了,要朕了断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朕了。”李世民假意说道。

    “哪里哪里,陛下息怒,老夫只是一时性急,还望陛下不要多心。”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永禅师就此告辞。回到永欣寺,整日郁郁寡欢,也不像平日里总是研习书法,挥毫泼墨了。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禅房里,打坐参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寺里的人都说永禅师变了,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可没人知道禅师心里痛苦的根源。

    《兰亭序》临本程咬金也得到一份,他拿到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的徒弟——李青玄。

    这天,程咬金将临本拿给徒弟,然后叮嘱他道:“不要着急还,你慢慢看,等看完后再还给我就行。”

    青玄纳闷,前几天还说没有,怎么这又有了呢。不知是程咬金看出了他的疑问,还是自说自话,“这是皇上最近刚御赐给我的,听说是新近诸遂良刚刚照真本临的,我大老粗,不懂这个,你可以拿去给你媳妇看看,和真本有什么差距?”

    青玄心想,娘子又没看过真本,怎知和真本的差距。不过,这刚刚临的帖子,应该很接近真本的笔体吧。哎?不对不对,师傅说什么,刚刚临的帖子,还是照真本!难不成那个释智永来了京城?又去了皇宫?还给李世民看了他祖上的真本?这我和娘子找了他半天。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就在京城!

    “师傅,你刚才说那个帖子是照原本临的,那是不是永欣寺的永禅师来了京城?”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青玄忍不住问道。

    “是啊,来了有半年了,不过前几天已经走了。”

    青玄一拍大腿,说道:“早知道他来京城,我们就不费那个劲跑趟浙江了。结果还没见到人,现在又得跑一趟。”

    “有了这个临本,还要跑那么远干嘛?还不速速回家拿给你媳妇看。”程咬金催促道。

    青玄拿着本子。一路健步如飞,没多久就到了文华路的那所宅子。一进院门,他就嚷嚷道:“宝贝。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房门开着,可是屋里并没有传来他所期待的回应。青玄纳闷,以为冰玉出了什么事,赶紧一步跨入屋里,只听门后传来“吼”一声。青玄一个激灵。回身一看,原来是冰玉藏在门后吓唬他。

    “吓我一跳。”青玄用指头戳了一下冰玉的脑门,然后,故作神秘地说道:“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驴打滚?”冰玉兴致勃勃地猜到。

    “不对,再猜。”

    “五福临门店的煎饼?”

    “宝贝。你是不是饿了,怎么竟猜吃的,我告诉你哦。这可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是……”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戒指?”冰玉嬉皮笑脸说道。

    “我看你也没正经的,就告诉你了吧。“青玄见冰玉猜的一点都不挨边,索性从怀里拿出那本临帖。然后竖在冰玉跟前道:”新鲜出炉的帖子,你要不要看?”

    见帖子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大字”兰亭序“。冰玉的眼睛不禁瞪得溜圆。

    “亲爱的,你可真有本事,这是哪来的?”

    ……

    李世民在御书房里,拿出那本《兰亭序》真本,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目光仿佛要穿透那些文字,回到二百年前的当下,那个时候,王羲之正拿着一只粗壮的羊毫笔,挥毫泼墨,写就这千古流传的佳作……

    为了得到这本真品,他不惜出卖了自己的节操,可是,这是值得的,直到现在他也不后悔。如果换成别的帝王,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它的。可是,上天好像更垂青于他,因此,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举世之宝贝。

    世民一个人在御书房中,对着这本《兰亭序》看了很久。末了,他才将它小心翼翼藏在设在书柜后面的暗室里。这个暗室,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他得到的稀世珍品,他都把它们藏在暗室里,如今,《兰亭序》和其他一些珍品一起,被放到这永远见不到光的地方。世间,再无法看到它的芳姿。

    ……

    几天来,冰玉一直对着那个临本写来写去,虽看上去已经相当不错,可是行家一眼就会看出,这和临本上的字迹相差甚远,更不用说与真品对比。每每仿写的时候,青玄就会站在一边研墨,然后歪着头看她写字。

    “亲爱的,我还想去趟永欣寺,你能不能陪我?”

    这些天来,冰玉一直贼心不死,没看到释智永,没看到《兰亭序》真迹,她总觉得少点什么,今天,她看似心不在焉,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青玄不陪她,她就自己去。既然知道释智永是王氏传人,那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陪你去不是不可以,不过……回来后,我们是不是去趟化生寺?”

    “只要你陪我去,其他什么都听你的。”冰玉放下笔,挑着眉毛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二人到达永欣寺的时候,夕阳已将寺庙染上了一层金色。几只山鸟在苍松翠柏间飞来飞去,偶尔落在枝头,小脑袋左顾右盼,不一会儿,又突一下飞走了。山林间,除了山风过隙的声音,安静极了。远远望去,一缕炊烟自永欣寺上空飘起,然后袅袅散在傍晚的雾霭中。

    这个时候来寺里,似乎有些晚了。在天黑之前,他们是赶不回长安了。也好,那就在这住下,正好可以和永禅师叙谈叙谈。冰玉暗想。

    “师傅,我们特来拜见永禅师,只因天色已晚,能否在这借住一宿?”青玄上前,对着一个小和尚说道。冰玉暗惊,原来拿他当作知己,他果真是个知己,连自己的心思他都明了。冰玉深情地望了一眼相公,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暖流。

    “施主您好,永禅师有话,任何外人都不见,您二位还是请回吧。”小和尚礼帽地说道。

    青玄回头看了看冰玉,显然被这种答案给弄懵了。怎么个意思,不见生人?别介啊,我们都来两趟了,好歹也见上一面啊。青玄暗想。见冰玉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灵机一动,说道:“既然不方便见禅师,那麻烦让我们借宿一晚吧,你看这天色都晚了,佛家已慈悲为怀,总不能看着我们在荒郊野外住一夜吧。”

    “呃……”小和尚犹豫了半晌,然后说道:“请二位稍等,容我去禀报一下方丈。”

    小和尚说完,一转身走了。二人在寺门口等了有一袋烟的功夫,那小和尚又跑了出来,施礼道:“我们方丈说了,请二位施主在东厢房安歇,请随我来。”

    冰玉和青玄随小和尚去了东厢房。小和尚道:“二位可用过晚膳?”

    “还没有,烦请师傅为我们准备些素斋。”还没等冰玉开口,青玄就抢先说道。

    小和尚退出房间之前,礼帽地说道:“请二位施主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端素斋来。”

    一盘素炒芹菜,一盘素炒菠菜,外加清汤一碗。那清汤里有几块豆腐丁,上面飘着几粒葱花。两碗米饭,一碟甜菜。

    如此清淡的菜青玄还是头一次吃。在他的食谱里,很少没有肉的时候,这样的轻轻淡淡实在让他难以下咽。

    ”这都什么啊,全都是青菜,我又不是兔子,干嘛给我吃这么多青菜!“他一边用筷子拨着盘子里的菜一边抱怨道。

    冰玉从来都喜吃清淡的菜,这简单的几样菜倒是很和她的胃口。她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咕哝道:“兔子吃啥你吃啥,你会和兔子一样健康。”

    “我才不要和兔子一样,长着一对长耳朵,还有一双红眼睛。”青玄撇了撇嘴。

    ”兔子那长耳朵多可爱啊。“冰玉笑道。

    ”得,我要是长那样一双耳朵,恐怕你要天天揪着不放了。

    二人说说笑笑吃完饭,又说了一会子话,方才和衣躺下。

    在二人刚踏进永欣寺的那一刻起,永禅师的心骤然紧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动,仍然保持一贯的姿势——面对佛主,盘腿坐在一个黄色的蒲团之上。

    数日来,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在还不到10平的禅房里反思。禅房里除了一尊释迦牟尼的佛像外,再有就是几只白色的蜡烛。烛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仿若他那忽明忽暗的心境。他为自己的过错已经绝食半月有余,他想,如果这样死了,也是好事,只是无言见列祖列宗。这是他人生中犯的最大一个错误,无法挽回,也无法原谅。

    那么,他只能让岁月摧残他的**,让佛经来洗涤他的心灵,唯有这样,他才能得到超脱,得到心灵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