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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两军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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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陇西的夜风呼啸,军帐外的篝火跳跃令马越心烦意乱。

    会战宋建的第一个夜晚,他的军帐向南推进了十五里。

    白日的一场斗阵最后演变为一场针对宋建的大追杀,他的大侄子阵前斩九将之举必将名动天下。只是战局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理想。

    全军追击并未造成河首兵马的溃败,齐汉王宋扬率千余兵马迎击,为宋建大部撤退创造了足够的时间,尽管使其后撤三十里,但未能扩大战果,付出数百条性命之后宋扬被亲卫护着撤退,在后面宋扬早已布好阵型等待马越来攻。

    一场大胜只得作罢,宋建仍旧有三万兵马,除了士气低落些许并无损伤。

    次日一早,士卒埋锅造饭,马越登戎丘山顶向南眺望,河首军的阵势正在集结,数万兵马浩浩荡荡地纵横排布远远望去直连到天尽头的大雪山脚下。

    马越裹紧了裘袍,凉州的天便是如此,哪怕是炎炎夏日,早晚仍旧要裹着狐裘才不觉寒冷。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知道这一场仗只怕是凶多吉少。

    如果他有五千,不,三千飞熊军那样的精锐,便有足够的信心靠着自己的军略之才赢下这场战争,但他只有七百精锐,只怕河首王军的数量都会大过这个数字,更何况面前铺开了的三万大军呢。

    壮志难酬。

    “君皓,差不多了,整军吧。”

    关羽戎装加身,背着一柄硕大的长柄环刀在戎丘脚下见马越走下山来便迎了过来,马越静静点头,拍拍关羽的肩膀,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舍,“云长,你与公明要保护好自己,若是万不得已阵线溃败,便向后撤。”

    “这场仗可以输,你们不能死。”

    关羽笑了,在这仗马宗徐晃将作为他的副手一同在阵前督军,说起来危险要比临阵搏杀小上许多。“三郎,这场仗不能输,输了汉阳就没了。”

    马越太不像个诸侯了,哪个诸侯会全然不在乎脚下的土地,满心想着将领的生死。换做别人巴不得将领战死赢得胜利呢。

    “汉阳没了,我能再打回来。”马越言语中透着一股子自信,翻身上马向着军寨而去。

    他一直谨记着一个道理,他的一切都是兄弟们用命为他搏来的,地盘可以丢,金银可以没,但人心散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万余大军在半柱香的时间中整备完毕,阵前枪戈如林,轻弓轻弩中夹着七百飞熊军与千余覆甲军,军士牵着清一色的高头大马立在阵中,左右侧骑亦是威风凛凛。

    大战在即的肃穆正像这风卷狂沙,男人们最后整备着自己的甲胄,擦拭着锋利的兵器,尽管手臂有些颤抖。

    “天命有常,我们凉州人是信命的。”马越看出了士卒们的紧张,他踱马在军阵中穿梭,凉风吹过他的衣襟,嘶吼出最大的咆哮,让每一个士卒能够听到他的喊话,“我们就是大汉,我们是大汉的臂膀爪牙,宋建逆天而行妄自称王,与我等宣战!今日从贼者众,但我等奉天承运,必将破贼于此地!”

    同样的声音,在战阵各处想起,各个武将以同样的方式宽慰着手下兵卒的紧张,此战有几近半数的新兵,都是方才放下农具扛起木矛的老实农人,紧张已是在所难免。但凉州之地的新兵,好就好在兵员素质较高,即便未经战阵也有过厮杀经验,恐惧心理要小上许多,更何况,凉地男儿各个都有个建功立业的心,谁都在心中觊觎着战场立功啊!

    关羽、马宗、徐晃督着步弓,李傕左翼,右翼杨秋候选二将,马越唯一比宋建强的地方,便是他有纵横天下的勇武猛将,率领中军精锐的将领更为凶悍,且不说凶猛如虎的郭阿多,单是数次斩将夺旗的长水校尉阎行威名就已足够卓著,何况还有昨日阵前斩九将的马超。

    马越挥舞令旗,身后数丈高的旌旗随风招展,整个军阵以一种较为松散的状态,向前缓缓开动。

    坐在战场上扶着车辕,他的中军选在一处较高的突破,方便马越眺望着前方阵线,阵型中探马往来奔驰,不断以羌语汉语呼和着指令。

    尽管敌军势大,马越看着滚滚向前开动的万人军阵,胸中升起一股横刀立马的豪情,轰鸣踢踏的马蹄声将他的思绪带回数年之前的大陆泽。

    当时的他只能以敬仰的目光看着端坐车辕的皇甫嵩,骑在一匹鲜卑战马上与人生死搏杀。

    无论为此他付出了多少努力,现如今,他成了发号施令的人,尽管领地小,兵势小,百废待兴。

    但他马越已经手握兵甲了!

    此时此刻,有人要夺走马越的统治,他绝不应允!

    双方兵势开动,与马越的步步为营不同,宋建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于绝对的兵力,尽起三万大军三万民夫供应此战的他志在必得。尽管斗将输了,但他可不认为比拼军阵仍旧会输,三军齐头并进,直要以包围之势将万余大军铺开了包在其中。

    两军交锋!

    距离尚有千步,河首前军骑兵突进,近三千名骑兵在阵列中猛然突出,擎着长矛呼哨着疾驰而来,直扑马越前军步卒。

    “放箭!”

    马越立在车辕上猛然拔刀,一个个汉子嘶吼着口令在军阵中快速传递着,旌旗摆动,前军弓弩手仰起弯弓上箭,在军侯的口令下箭雨抛射而出,两千余支箭矢遮天蔽日呼啸而下,宛若一片飞蝗笼罩在奔驰而来的河首骑兵头上。

    谁都明白,这群骑兵就是来破阵的,妄图撕开缺口!

    飞马奔驰的骑兵根本没有可躲藏的机会,纷纷扬起臂盾遮挡头部,但仍旧有少数骑兵落马。

    冲刺中,落马便意味着死亡。

    接着又是一片箭雨射到,但这是马越军最后的机会了,凶悍的枹罕骑兵距离军阵只有百步距离,这对来去如风的凉地骑兵而言几乎是瞬息可至,奔驰的骑兵撞入军阵,全然不惧汉军横起的长戈木矛,骏马被长矛刺倒,木柄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骑兵在冲击中掀入阵中,抽出马刀左劈右砍,不过七百余骑冲阵,却使得整个前军步卒阵型大乱。

    关羽横刀凝目,敌军步卒已经开始撒开腿奔向己方军阵,若到时还无法整顿阵型根本无法抵御三万大军的冲击!

    当下不再犹豫,手臂一甩长柄重环已然入手,抬手拨开拦在前面的步卒冲入战阵前沿朝着河首骑军当头劈下,锋锐的长环劈开皮甲,血液迸射关羽满面,关羽咆哮道:“稳住阵型!”

    马越的注意力不在阵前,他知道几百个骑兵无法对他的军阵造成太大的冲击,望着冲至六百步外的河首步卒,手臂再度麾下,喝道:“抛射,四百步!”

    前军的弓手在步卒的保护下不为冲击所惑,收到命令便再度弯弓抛射,箭矢射入高空,凭着箭头的重量飞速下坠,将数百名奔驰中的河首步卒钉在地下,战场上的一片哀嚎不能震慑悍不畏死的河首步卒,没有被射中的步卒毫无停顿的继续对汉军本阵冲击而来,宛若一面移动的墙壁狠狠地撞在汉军的前军,一时间鲜血喷洒,残肢断臂上下翻飞,嘶喊与哀鸣占据战场,夹杂着愤怒的咆哮!

    僵持,汉军像是狂澜中的一叶扁舟,战线随时可能崩溃,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狠狠地扯了回来,竟是寸步不让。

    马越望着敌军后方黑压压地人群,兵力不断地向前压上,心里没有丝毫急躁,尽管他知道他的袍泽正在战死,但内心却是一片清明。

    他不能慌,也不敢慌,他必须找到敌军的破绽所在,以精锐兵力撕开缺口,这是唯一能用的上的战术!

    压迫仍在持续,敌军侧翼并未像马越想象的那样向着中军进攻,而是撒开了向着左右包抄,他笑了。

    宋建太贪心了,想要完全包围住他的整个兵势,进而最大程度地击溃他全军。尽管如此侵略性的战术会使马越陷入无路可逃的境地,但对马越而言,如今可怕的不是被包围,而是围师必阙!

    如果被敌军绝对优势对抗,部分死伤之后军中将会传递恐惧心理,逃卒造成阵线崩溃。

    但如果是被围起来,就没有这种担忧了,士卒们只能死战,反而会发挥更大的战斗力!

    而且,在这其中宋建的河首军势必变阵,只要他变阵,马越便有机可乘!

    “前军后撤一百步以弓弩震慑,侧翼收缩,步卒铺开结圆阵!”

    决定命运的命令传递下去,整个军阵开始快速的变阵,尽管双方投入兵力足有五万,但马越的战线拉的并不算长,不到两千步的阵线决定了宋建的军队无法对全军造成压力。紧接着河首军前方交锋的部队便发现原本固若金汤的敌军开始出现后撤了,每一次前军轮换的距离更远,使他们有了足够追击的距离。

    这一变化在远处小山包上指挥的宋建眼中更为明显,他看到敌军侧翼放出箭矢使侧翼止步不前,步骑在弓弩的掩护下快速回缩,他的命令还来不及传递下去,敌军便已经围绕着马越所在的小山包围成一个各面都有千步战线的环阵,尽管后方的接口他还看不到,但这对宋建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马越的变阵,意味着担心被围而分散兵力。

    宋建一下子从为了登高而临时搭建的土坡跳下,指着汉军前锋喝道:“河首王军护骑听令,冲击汉军前锋,活捉马越!”

    随着这么一道命令,一支千余之数的骑兵从后军发起冲锋,带着身后的滚滚烟尘朝着战场上两军交锋的生死之地飞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