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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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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来参加丧礼,不是特意装扮过的,不说多隆重哀恸,最少也该衣衫整齐,才能显示对死者的尊重。

    偏这会儿从外头走进来的众人,身穿铠胄,身带煞气,本就是冲撞了灵堂不说,还一身狼狈,灰尘满身,别说整齐二字,连干净都称不上。

    可奇怪的,叶将军几人,却一点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俱都站了起来迎接。

    叶安安好奇打量着那行人,为首的男子不过跟叶祈一般年纪模样,年轻却满身锐利,比起叶祈的冷清,更仿佛一块寒冰似的,剑眉高鼻,薄唇紧紧抿着,眼角余光跟叶安安刹那对上,冰冷的目光,叫叶安安激灵一下,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身风尘,难道是快马加鞭赶来吊唁的?可她的记忆里,从不曾有这么个人啊!

    叶安安才这么想着,就听得那人对着叶将军一拱手,躬身道:“晚辈萧云灏见过叶将军,来晚了,还请您莫见怪!”

    叶将军笑笑,道:“贤侄客气了!”

    萧云灏直起身子,看了叶家诸人,对着上首灵牌一躬身,说道:“小侄今日,为叶将军带来一份薄礼,还请将军不嫌弃。”

    便是叶将军,止不住也是惊异地挑眉,就见萧云灏对着后面一摆手,便有两个士兵从外面拖进来一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男子来。

    一个士兵对着人的腿窝子便是狠狠一脚,那人扑通一下便给跪在了地上,叶安安发现,叶将军等人的面色,全都变了。

    “是你!”

    叶三爷是咬着牙的怒声咆哮起来,“南霸天,你果然还活着!”也不等其他人动作,上千对着人便是狠狠一脚,那么个壮硕的人,惊叫着一脚踢出了好一丈远,痛得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叶三爷还要上前,被叶将军一把拦住了,看眼左右,自有人去跟死狗一样拖着人回来,让人端正跪好了,叶将军扯下人嘴里塞着的布团,冷笑道:“我带兵连续追剿了你五天,你倒是贼溜,每次跑得飞快,我还真当你有本事,插上翅膀飞了……倒不想,咱们今儿,又给见面了!”

    那南霸天眼泪鼻涕都流出来的,又痛又怕,也顾不得双手被缚在身后,忙忙对着人磕头哭求道:“叶将军,叶三爷,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不敢了,您饶了小的贱命一条,饶了小的贱命一条吧!”

    话一出口,叶安安登时就记起来了,这是那天晚上在屋子里,对着所有人命令一把火烧掉叶家人尸身的那个人,他说话带着几分本地口音,话尾拖长声音,这样的语调,叶安安怎么都不会忘!

    他当时,就是那么懊恼的在知道叶家军回来支援之后,对着身旁的人,冷冷下令:“烧了这些……我要叶家人,死无全尸!”

    身子愤怒的颤抖起来,叶安安脸上跟充了血一样的通红,叶雪紧张的过来拉她,叶安安却没理会,打个手势,让叶祈过来,附耳小声说了这事——叶祈的目光,瞬间跟刀一样,直扎着南霸天去了。

    叶安安或许不知道,叶将军追杀南霸天,其实是因为他是那日袭击叶家大宅的几支土匪中的一个头目,有被抓到的土匪供出来,当日南霸天带着他山寨里的下属,在叶家杀了不少人,叶三爷的几个子女,就是被他杀的。因此,叶将军才会发了狠的四处追杀他,偏他狡猾,几次都叫他给躲过去了!

    却是谁也没想到,竟然就是他,下令焚烧了叶家人的尸身,让他们落得现如今,尸骨无存,骨灰掺杂,想要好好安葬都不能,只能混葬一起……

    叶祈死死咬着牙,二话不说,上前对着人就是狠狠一脚,却是直接踢在了脑袋上,登时那南霸天便躺在地上,口鼻流血,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了。

    叶将军还来不及惊怒,叶祈便附着他的耳朵小声把之前叶安安的话全说了一遍——叶将军的双眼里,直烧起了冲天怒火。

    等到叶三爷叶四爷知道这事,只恨不能冲上去活剐了那南霸天。

    叶将军深吸口气,强忍住上前一刀弄死人的冲动,不行,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得慢慢来,慢慢来……他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指甲狠狠掐进了肉里,他才勉强找回神智,给了弟弟们一个眼神,让人先把那南霸天给带下去,转身却是对着萧云灏深深一礼:“此次还要多谢萧公子,为我叶家找到此大仇……此大恩,叶某人刻骨不忘!”

    这一番大礼,着实骇了萧云灏一跳,便是他此番费尽心力找到这南霸天,确实别有居心,却也不妨抓到这么一个土匪头子,竟能让手握重兵的叶将军如此礼节,竟还说出了大恩刻骨不忘的话来,心头惊涛骇浪,一边忙回礼道:“世叔这可折杀我了,小侄不过是尽我小小一份心意,本是我这做晚辈该做的事,如何敢当世叔这样大礼?您快莫折杀侄儿了!”

    这时倒是没有了刚进门时的锐利冷淡,态度柔和许多,真真就跟个晚辈对长辈一样。也挺会打蛇随棍上,刚才还是叶将军,这会儿,便喊上世叔了。

    叶将军看着他的眼神,明显亲近了许多:“贤侄快莫客气,你却不知,这南霸天,非但是带着土匪来我叶家杀人害命,更下令焚烧我叶家众人遗体,导致如今……”他喉间哽咽一下,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只诚心感激萧云灏,“若非贤侄今日将他带来,只怕我等再不知道,这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萧云灏这才知道,原来中间还有这一节,这南霸天也是该死,带人冲进叶家杀了叶家人,本就是死路一条,居然还烧毁了遗体,叶家还能放过他?!怪道之前听闻说他要把他带去叶家,是宁死也不肯来,弄得他最后不得不把人严严实实捆住了……

    心头一动,他眼角余光移往一旁跪坐的两个女眷身上,说是女眷,不过是两个十一二的小姑娘罢了,眉眼都还没张开,一身重孝,看着是叶家幸存的姑娘,上首那个,就是刚才跟叶祈低声说话的那个,怕就是她,告诉了叶祈,南霸天是那个下令烧尸的人……

    听说叶家有个死里逃生的小姐,不但活的命来,还救下了幼弟和稚龄侄儿,怕就是这一位了吧!

    叶将军谢过了萧云灏,站于中堂,看着两个弟弟,扫视着屋内众人,高声喊道:“诸位都是知道,我叶家早前遭逢何等劫难,我叶家满门,竟是十去□□,更有仆役,几乎死伤殆尽……此一横祸,却不是天灾,而是*!”

    在场诸人从小道消息自是知道不少东西的,可听叶将军如今光明正大喊出来,止不住都笔直挺起了背脊,停止了言谈,专心听叶将军说起来。

    “在场诸位,不是我叶家族人,便是与我叶家沾亲带故友人,今日你们能来我叶家吊唁,叶某人我感激不尽!”叶将军对诸人抱拳谢过,又是沉痛道,“也不瞒大家,我叶家此次得罪的,正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孟源!”

    在场诸人饶是早有准备,此刻不由也都变了颜色,竟果然是他!

    叶将军也没给众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又接着说道:“叶某人自问,自执掌军务以来,夙兴夜寐,日思夜想,皆是为国尽忠,为国效力,不敢有一丝懈怠。这些年来,安南等地政务,我勤勤恳恳,有匪徒,我带兵去剿,有朝廷派差下来,我尽心尽力……我不贪污,不受贿,不欺压百姓,不恃强凛弱,不为霸一方……朝廷但有吩咐,绝不推诿……”

    “可,我得到了什么?!”叶将军振臂一呼,高声怒喝:“我得到了什么?!”

    快步走至那几排灵牌前,手臂一挥:“这里,有我的兄弟,今年不过三十有六,正年轻力壮,有他的妻子,贤惠淑德,有我那几十个可怜稚龄的侄儿侄女,一个个聪明懂事,乖巧孝顺……可现在呢,都死了,只剩下牌位了!”

    底下有人低声哀泣起来。

    叶将军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我叶家,勤勤恳恳,尽忠职守,镇守安南几十年,本来从军行伍,生死是该置之度外的,每年我剿匪无数,若果然是遭遇仇家,让家人遭逢不幸,我叶某人也只能认了!”

    “可是,我叶家此次大难,却不是来自敌人,而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叶祈捧上来一条写着血书的白布,叶将军抓过,抖落一下,那一篇认罪文书,便展现于众人眼前:“这个、就是那孟源的认罪书。交代了他是如何嫉妒我叶家执掌地方军务,想要谋夺我叶家军权,却屡次不能得逞,便勾结土匪,借口将我调走剿匪,暗中却打开了城门,放了土匪进城,又给了他们地图,让他们冲进我叶家,杀我族人,毁我叶家基业!”

    底下有些人没忍住,上前拿了那血书仔细验看,果然看见上面有孟源的亲笔画押和手印,一时皆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叶将军却还没说完,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小小孟源就能做出来的?他一个小小监军,野心再大,还敢真对我叶家下此狠手?”

    叶将军话里之意,叫一些人心里瞬间就揪紧了,一个在此次劫难中死了老父老母妻儿的叶氏男子猛然站了起来,惊问道:“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将军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对着众人扬了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没有人回答,视线都集中在了那封书信上。叶将军拆出信来,脸上的嘲讽几乎化为实质,只高声念起来:“……叶家盘踞安南,手握十万大军,几代几十年来,经营地方,民只知有叶家,不知上有帝王,君王之威,尚在叶家之后……山间有宝石金矿,民众富庶,叶家藏其金银,豪富一方,手握军权,恐一日心生叵测,安南便有哗变之虞……”

    短短几段话,叫在座诸人止不住都变了颜色。还是之前那叶氏族人,整个人都傻了,猛然才回过神来,五官都扭曲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是上面怀疑我叶家要造反吗?”

    叶将军冷笑着,高声道:“诸位,这封,正是孟源与京城国舅梁通的书信往来,里头写着,我叶家在这安南城,地位太高,手里还有军权,家财富裕,于是,要人夺我叶家军权,占我叶家家财,害我叶家人啊!”

    轰然一声,在座的叶氏族人,瞬间都沸腾了。

    别管之前叶家族人如何幸灾乐祸叶将军一脉四房的劫难,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大家都是同姓同根,同气连枝久矣,大难当头,叶家族人瞬间都拧成了一股绳。

    “我叶家镇守安南那么多年,朝廷现在却要防着我们?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叶将军看着众人:“不知诸位可还记得,五年前,镇国公满门被抄斩,四年前,定南将军府九族尽灭,两年前,河东望族卢氏一族一朝消亡……众位,朝廷之上,我元延皇帝,自打娶了梁家那女子,便一日一日昏聩,如今亲小人远贤臣,更是要灭我诸忠心耿直人家!”手里一扬那书信,“梁通乃是皇帝红人,若非有上意,安敢有如此想法?!诸位,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那血性的当即便大喝起来:“自是不能!”

    却还有些人在犹豫,叶将军就让人把手里的书信送下去,一个个传阅,只道:“国舅梁通贪戾之名,想必大家也有耳闻,现如今,除非我叶家死得只剩老弱病残,迁移离开安南,身无分文,从此再不涉足朝廷之事,或许还有苟延残喘之机……可我问你们,你们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底下,没有人说话!

    叶将军便踱步到了上首,从桌子上抓起一块旗帜来,明黄色底色上,大大的梁字,正是安南衙门口悬挂的旗帜。

    叶将军看着众人:“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想现在离开的,马上就可以离开,我给你们准备盘缠,马上送你们离开!”

    没有人做声。

    叶三爷上前大喝一声:“那你们,是愿意跟随我们了?!”

    地下诸人面面相觑,好些强壮的男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上前几步,皆跪下来:“一切,单凭将军吩咐!”

    叶将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旁边侍从身上取下一把刀来,叶三爷叶四爷抓开那面梁字大旗,叶将军高举起刀,一刀劈下……

    “我叶家、反了!”

    叶安安这才恍然从记忆深处找出来,萧云灏,可不正是西北反叛大军,镇西大元帅萧家的嫡次子。

    而就在今年上半年,萧家,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