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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洛阳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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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05-2

    洛阳。

    福王府。

    河南有三害,黄河,流民,一洛阳土。黄河从宋时开始,自从上游植被荒芜后便卷泥沙浩荡而来,成泛滥之势。故而水灾不表也罢。

    第二是流民,同样也很好理解。无论是世阀兼并,还是灾祸横生都河南的流民泛滥,自然而然就成了河南的第二害。至于一洛阳土,这个说起来就有些文绉绉,却实际上很容易理解了。一土为王,洛阳王是谁?福王罢了。

    作为在河南的藩王,福王说起来也是老牌子藩王了。先帝的亲弟,距离皇位两次只差一步就能登上的倒霉蛋。这代福王华玉润和先帝是双胞胎的亲兄弟,只是先帝早一步呱呱落地,而福王则缠绵娘胎多了一小会,于是帝位转移,华玉润只能一辈子活在王宫里,而他的哥哥则成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若是这般,几十年下来再大的怨念也能深藏心底再不触及了。但华玉润的倒霉还不是一点点,因为先帝无子,曾经有声音说要让福王,这位先帝的胞弟过继一个儿子过去做皇子,以此延续国本。

    这说法倒是挺靠谱的,也将华玉润给激动得不行。于是拖着肥胖的身体,打算将自己的世子华仪柳过继过去。自己当不了皇帝,让自己儿子当皇帝也成啊,到时候,自己也能捞个太上皇当当。

    抱着这个心思的华玉润很是为此奔走了不少,几个月忙碌下来,还减肥成功了。但没想到,最后关头,在陆家周家的联手下,原本处于优势有将门晋党支持的福王竟然落败了!上台的,竟是衡王家的孩子!

    一番希望全部落空的华玉润是真的珠圆玉润了,落败后烦闷的他将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了美食和造人运动上。

    说来,似乎是出于愧疚。朝廷对这个失败者还是很有同情分的,加上福王好歹也是亲王,早年活动下来的交情人脉都是很强悍的。于是在先帝最后弥留之际,还是很大方地给福王了万顷良田,除外,启兴帝时也划拨给了福王五千顷上等良田作为王府资产。其后几次赐田地美宅,很是不菲。

    于是乎,论及天下第一等的大地主,除了福王,无人能挡。在政治上取得不了成就,福王对这些田地还是得很重的。几次大灾后,他都果断出手兼并了巨额田亩。粗粗一算,整个河南的田亩竟然有至少三分之一都在福王名下!至于洛阳周边,更是半数以上都是王产!

    而且,有这么多田也就算了,平素福王欺男霸女,田庄苛刻,佃农穷苦。整个就没一做好事的!

    如此一算,福王就成了洛阳三害之一了。

    唯一让洛阳百姓感到好受的就是至少福王世子华仪柳言行端谨,立身颇正,如温润君子。端得是一朵淤泥之清莲。

    说起来,当时竞争过继资格那会正是华仪柳十二三岁性格品性塑造的时候。为了将自己儿子扶上皇位,华玉润对华仪柳的教育是格外用心。不仅自己短时间内将一切不良习惯都给戒了,连带着也洗刷了一边王府内的规矩。更是聘请大儒教导,要求严格。

    如此一来,等到十六岁性格差不多打完基础后,突兀地,在陆家周家的鼎力支持下,衡王一系成功登顶,之前华仪柳带下的所有基础统统作废……

    启兴三年十一月,洛阳城,福王府。

    秋去冬来,比起后世都要冷的洛阳早早添了冬衣。

    华仪柳也不例外,睡了一觉,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华仪柳精神有些萎靡。床上两具活色生香的胴~体一见华仪柳要去,也纷纷挣扎着要为华仪柳洗漱添衣。

    这是昨晚他刚刚从媚烟楼里带回来的清倌人,的确,华仪柳比起那些欺男霸女,冲街杀人的兄弟要强上很多,但也只是固于少时的教育,鄙夷这种纨绔,依着他世子的身份,怎么也不能弱了他们。于是,这才约束着自己。

    但华言殊的登基将华仪柳的全部算盘都击破了,他的大业没了,他的未来没了,他的所有优越感统统都没了。不仅如此,每每见到那些官宦士子,华仪柳都感觉他们暗地里好像在说:嘿,这就是那个倒霉福王家,每每只和天子差一步的福王世子!

    所有的信念都崩溃了,于是华仪柳变了。

    在所有人前,他变得越发优越,举止得体,气度温文尔雅,学识渊博,诗词歌赋无不精通。

    但在所有人后,在王府十数王子身前,华仪柳彻底成了大哥。他的确不亲自欺男霸女,但他可以指挥别人欺男霸女。他的确不奸~淫掳掠,但他可以指挥一帮子没头没脑的王子,干着比隐蔽性更强,危害性更大的纨绔事业。

    比如最近,欺负着民间黄花大闺女没了趣味,他便窜着小弟编了一个群芳谱,将十年前那些最出名的洛阳美人都找到。然后……将这些已为人妻的少妇偷出来,抢出来,甚至逼迫其丈夫亲自交出来。最后,落在他的床榻上。

    这些风韵十足的人妻让他有种另类的成就感,那种给广发绿帽子的征服感让他有种格外的喜悦。

    当然,这些都是城内那些黑帮浪荡子做得事情,与依旧温润君子的华仪柳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一起快马由北入城进了王府。

    随后,胖乎乎,四人抚的福王华玉润来了。

    见华玉润竟是主动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来,华仪柳有些惴惴,连忙行礼:“儿臣见过福王。”

    随后,连忙使着眼神让旁边几个妇人离去。

    几个妇人倒是乖巧,华玉润也只是瞄了一眼轻笑一声便不再过问。

    稍待,华玉润便挥退众人,直接坐在了华仪柳的床上。没办法,华玉润这提醒,椅子都得特制加宽型,不然哪儿都坐不下。

    “即日起,那些腌臜事情都撤了。城里的那些泼皮都处理了,一个都不能放过。至于你的功课,我也请来了大儒继续为你教导,还有礼仪也要悉心学着。”华玉润今日的气色很好,巴拉巴拉地一通话说了出来。

    只是华仪柳的表情却越发严肃,越发不耐了:“父王,做这些有意义吗?”

    那场失败,早就种在心底怎么也洗刷不开了。

    华玉润酣畅大笑:“怎么没有意义,那狗日的燕京城本该就是我们父子的!现在,我们有机会,一定要,一定能拿回去!”

    燕京城。

    侍读学士徐天放府前门庭火热,一直以来鲜少见客的老仆目瞪口呆地着一个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衣裳光鲜的来客。

    “学生此来拜访,还请这位老人家通传一二。多谢多谢……”一个衣着锦衣,面色带笑的年轻学子将一个银元宝悄悄塞进了老仆的袖子里。

    紧接着,又是一帮子年轻官员也纷纷凑了过来。

    更有那理直气壮,声称是徐天放学生的人也跟着冒了出来,纷纷求见。

    但徐天放哪里有那么多空去见他们。

    此时屋内,文国权在这坐着,徐天放是谁也不打算见了。今日,两人的表情罕见地欢欣。

    “陆慷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江陵之事可着实算得上是报应,保报应啊!”徐天放大声喊着,似乎要将内心处所有的抑郁全部宣泄出来。

    文国权也是微笑以对:“江陵被叛匪冲入,这喜忧参半可真够陆家受得了。原本八大家就是因为陆家实力得到削弱,反而因此放下芥蒂从而结合。这次因为江陵之变而身体大坏以致西去的陆老先生,可谓是让陆慷随时都有可能一蹶不振啊!”

    “成也江陵,败也江陵!”徐天放道:“丁忧之事,我倒要陆慷怎么解决。”

    文国权缓缓颔首:“说到底,还是要天子。此次天子将承受到最大的压力啊!”

    徐天放沉默了一会,默然点头。

    一旦父母死亡,基于人伦孝义,子女丁忧是十分应该的。但这也并非绝对,要真是死一个老人朝廷就要认识大变换,谁也受不了这折腾。故而,对应丁忧的,还有一个叫夺情。也就是让你别去尽什么孝了,忍“痛”为人民服务吧!

    故而面对此次陆凡慈之死,就算陆家将半个燕京城都挂上白布表示哀悼,那也得老老实实走程序,要么丁忧,要么夺情。

    丁忧肯定是陆慷不可接受的,二十七个月的空窗期,就算是个白痴也能将陆家的势力全部吞噬了。更何况朝廷里头一个个都是吃人的狼,就连其他七家世阀也未必十足可靠!

    至于遥控指挥这事更是扯淡,利用时间差就能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不在眼前,真要发生什么事了,啥都是白搭。

    如此一来,那只有夺情了。但堂堂首相要丁忧,谁能夺情?六部两院四寺五佐里头谁够格?连东西二府都没这资格!因为陆慷是堂堂首相,位极人臣,谁有那几个夺他的情?那就只有天子了!也只有世俗权力合于一身,天然具有各种法统的天子有这权力了。

    启兴帝肯给他夺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