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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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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上前行礼的,正是应府的小厮进宝儿,又忙忙地对小唐见了礼,才道:“方才听见大家说二爷在这儿,奴才还不信呢。”

    应兰风见是他,很是意外,原来先前因凌绝说起王克洵家里出事,应兰风便命进宝去了泰州,叫他务必要保住王克洵的儿女,此刻见进宝在此,应兰风忙叫起身,又问道:“你是几时回来的?”

    进宝儿道:“小人今儿才进城,已经派了人回府报信儿,只是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二爷。”

    应兰风问道:“那王大人家的后人呢?”

    进宝儿往旁边一指,道:“两位姑娘都在车里,在车边的是王公子。”

    此刻,那位王公子因见进宝行礼,知道必然是应兰风了,便也忙上前来,跪地行礼道:“恩公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应兰风见他当众行如此大礼,忙俯身把他扶起来,道:“何必多礼?”上下一打量,却见这王公子生得目正眉清,可谓一表人才,便暗暗点头。

    这王公子眼圈微红,眼中已经见了泪,道:“若不是大人派人相救,此刻小侄跟妹妹们早不知沦落何处,为奴为婢去了……”

    这会儿,那些百姓们虽不敢靠前,却也都看见了这一幕,因不知究竟,故而都在打听,有人便问那应公府赶车的小厮。

    那小厮嘴快,不免便说了,众人听了端倪,才知道是王克洵落难,应大人因念在昔日之情,故而救了他的儿女们……

    众百姓听了,不由都感念应兰风情深义重,此事竟由此传了开去,别人倒也是罢了,尤其是那些朝中为官的众人,虽然今日风光,可谁能料到下一刻发生什么?倘若有朝一日也似王克洵一般倒下了,更且连累儿女,那又是何等的凄惶?难得似应兰风这人,竟不避嫌疑,十分深情……因此文武百官们感念此情,暗中对应兰风更是另眼相看、无端多了几分敬重。

    应兰风因见是当街,不便多说,便温声道:“贤侄不必如此,我先前在泰州为县令之时,多蒙王大人照顾,如今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的,且随我回府去,安顿下再说。”当下便挽着手,送到了马车边上。

    小唐在旁见状,……虽也有些耳闻此事,但亲眼见了,心境更是不同,心底也暗自称道的。因又见应兰风要陪着王公子,他便不欲打扰,当下便同应兰风辞别。

    应兰风也不挽留,便许他去了,小唐翻身上马,自回唐府。

    那边儿应兰风跟王公子也自上马,随着马车一块儿往应公府而去。

    马车转弯的当儿,车帘又被掀起来,先前那小丫头便探头出来,左顾右盼。

    却闻车内另一人道:“浣溪,你且消停些,如今不比当初了,虽然应大人不弃,可我们也毕竟是寄人篱下,更要谨慎行事才对,应公府乃是大族,你这般前往,恐怕落人耻笑……你倒是听我一句呢。”

    那叫浣溪的小丫头便放下车帘子,回头看向身边之人,却见身边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生得倒是秀丽端庄,正是浣溪的姐姐,也是王克洵的长女,唤作浣纱。

    王浣溪便低下头去,手绞着衣带,道:“我自然是听着的,也并没做什么,何况如今还没进府呢,若进府了,我自是规规矩矩的,不会落人褒贬。”

    浣纱看着她不解忧愁之态,叹道:“你如今还是不改这性情,殊不知我这是金玉良言?这一次倘若不是应大人,你我……都不知要落到何处去了,何况父亲生前,也跟别人结下过仇怨,那些人都盯着我们呢,只怕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是以应大人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说这些,只是为了叫你记在心底,且要懂得知恩图报,是以你务必自多留心些,别让应大人为难……”

    浣溪听了这话,才又默默地说道:“这一路上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都知道了,姐姐,你放心罢了……这辈子,大不了就给应大人做牛做马都好,一定报答了他,你可放心了么?”

    浣纱闻言,才不由一笑,道:“你仍是这样口没遮拦的,应大人又何须你做牛做马?人家是堂堂的工部尚书,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要咱们安安静静地不惹事,便是报答了。”

    浣溪点了点头,不再做声,浣纱看了她半晌,才抬手将她搂入怀中,眼睛微红,道:“父亲已经去了,如今只咱们兄妹相依为命,世态炎凉的,多是锦上添花之辈,似应大人这般雪中送炭的能有几个?咱们能得以存活,唯一的凭仗也便是应大人了……姐姐虽然有时候说你,但也是为了你好……你可懂得?”

    浣溪怔了怔,才道:“我自然懂得,我又不是那无知无觉的傻子……”过了会儿,才问道:“方才我看见应大人,生得果然是体面的很……姐姐没看见真真儿的可惜,不过……”

    浣纱笑叹道:“有何可惜的?待会儿不就见到了?倒是你方才忙着抛头露面的……又不过个什么?”

    浣溪想了会子,笑着说道:“方才他身边儿的那个人,倒不知是谁,见他通身是那样的气派……”

    浣纱笑道:“又说呆话了!”

    浣溪忙道:“姐姐别不信……你是没亲眼见呢,就是那戴懿,也比不上他十分之一。”

    浣纱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原来这戴懿,乃是齐州知府之子,生得倒也极好,在齐州素有风流才子之称,跟浣纱曾有过婚约的,先前两家好的如蜜里调油,众人都说浣纱跟戴公子乃是天作之合。

    只因王克洵出事,王家本来指望着戴家相救,不料戴家果然反应极快,闪电迅雷似的就派人把退婚书送到了王府……此后王氏姊妹入狱,那戴家更是不闻不问,撇清的一干二净。

    因此此事对王浣纱而言,实在是心中之痛,此刻听了浣溪提起,一时不乐。

    浣溪自知失言,却又不知如何补救,正在此刻,马车缓缓停了,只听外头有人道:“二爷回来了!”王家姊妹都是一震,知道是应公府到了。

    且不说应兰风救了王克洵的子女、暂且安顿在应公府内,只说小唐回府,自给太太请安,不料却不见怀真,一问之下,才知道去了平靖夫人府上。

    原来平靖夫人这两日身上不好,怀真本有心去陪两日,怎奈唐府里也缺不了她,于是只白日里忙里偷闲,过去探望伺候罢了。

    一直到了傍晚,小唐自部里回府,才又跟怀真相见了,因把白日里的事儿都说了一遭儿,并没提自己跟招财动手之事,只说他跟应兰风提过,要讨招财过来看门儿。

    怀真听了,意外之余,不免笑道:“倘若招财叔真的是个身上有绝密之人,他又怎么肯来呢?他若不肯,父亲自然不会为难他的。”

    小唐道:“他若不肯来,我自也有法子摆弄他。”

    怀真忙问道:“你要如何?”

    小唐看她一眼,笑道:“罢了,不说这个……对了,今儿我在路上……”

    当下,又把应兰风处置刁奴的事儿说了,因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便想嘱咐岳父,留神府内还有其他恶奴,另外,连他那些门生子弟们,也都要留心管辖些才是,难保有些居心叵测的,借着名头在外作乱。”

    怀真不免紧张,便道:“这是正经。连你在外头也要帮父亲看着才好。”

    小唐在她发端抚过,道:“自然了,不必你说,我也省得。”

    怀真松了口气,忽地又想到招财之事,便道:“是了,先前你说招财叔的事儿,不管你要如何都好,只且记得……别伤了他。毕竟是打小就陪伴着的,你若伤了他,我跟爹都是不答应的。”

    小唐心中转念,想到今儿在林沉舟墓前,招财是那样迅猛如风急起如龙的身手,因故意笑道:“倘若不是我伤了他,而是他伤了我呢?”

    怀真睁大双眸,道:“这怎有可能?”

    小唐问道:“这怎么没有可能?”

    怀真皱眉道:“唐叔叔这样厉害,招财叔……又怎会伤到你?”

    小唐哈哈大笑,道:“你怎知招财不会比我更厉害呢?”

    怀真摇头,断然说道:“绝无可能。唐叔叔是最厉害的,休说是招财叔,就算放之天下,也难有匹敌的。”

    小唐闻言,微震之下,心便又化成春水一般,张手将怀真拥入怀中,温声问道:“我在你心目中,当真是这样无所不能的?”

    怀真笑道:“这还有假?”

    从前世的时候,便一直都是仰望着、遥不可及的人,今生虽蒙他错爱,可心中未尝不也仍是仰望着他的,因此这话竟是说的十分真情实意。

    小唐闻听此言,微微有些战栗,却是因为无端涌起的欢喜跟动容,便低头看着怀真,怔怔看了半晌,就吻在那唇瓣之上。

    每一度的亲吻,品尝那香甜娇软,都让他有齿颊犹香,心意甘美之感,竟如有瘾一般,爱之又爱,无法罢休。

    此刻因丫鬟们不时来往,怀真便轻轻推开他,羞道:“又做什么?正经事说不了两句。”

    小唐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便走到桌边儿吃茶,因喝了口,便回头问道:“姑奶奶可好呢?”

    怀真见问,便道:“似是着凉了,有些咳嗽。太姑奶奶虽然体健……可到底是有些上了年纪了。”说着,便有些忧心。

    小唐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也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

    怀真道:“太姑奶奶知道你忙,叫你不必为难,我去就是了。亏得前些日子做了两枚香,倒还可以给她老人家用上。”

    小唐见说到此,便笑说道:“如今你要改口了,且随了我,叫姑奶奶才好。”

    怀真微怔,继而低头一笑,道:“也是……不过是叫顺口了罢了。”

    小唐又问道:“又做了什么香了?”

    怀真道:“是薄荷香,太……咳,不值什么,不过是姑奶奶喜欢的,先前她老人家夜里难眠,我因调了这个给她,她倒是觉着受用,后来我便又调了两枚,亏得那时候不曾偷懒,不然这会子也不好弄了……敏丽姐姐对这些香啊草的受不得,你没见这两个月来我都没碰那些?”

    小唐道:“果然是……”因提起这件事来,小唐心中不由闪过骋荣公主前去礼部那日……所说的话。

    小唐一瞬皱眉,便缓缓落座。

    怀真见他不言语,便问道:“怎么了,好像还是有心事?”

    小唐张了张口,却想道:“怎么我总记得那些不经之谈?又何必跟怀真说呢?”

    当下小唐一摇头,便又把应佩订亲之事又说了,果然怀真大喜,想了会儿,忽然道:“原来这将军的女儿我是见过的……昔日去熙王府的时候,她也在座,还跟玉姐姐说的十分投契,连我叫玉姐姐回府,她们都不肯分离,还非要再说一会子呢,瞧来倒是个性情爽朗之人。”

    怀真说着,便不由地替应佩高兴,竟迫不及待地、立刻开始挑选那日要穿的衣裳等。

    小唐见她面露欢喜之色,跑到衣柜跟前儿翻看,他便含笑心想:“怀真在府内,镇日忙的不可开交,这还是没有孩儿,若是将来再生了孩儿,更是无法分/身了,我很不用去在意骋荣公主的话。”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一天,便是郭夫人的寿。唐府之中,便只敏丽一人在家,小唐便陪着唐夫人怀真一块儿前来郭府。

    郭建仪早在门口恭候,见他们来到,先看一眼怀真,便向着唐夫人见礼,又向着小唐作揖,小唐忙也举手作揖,两个人笑着寒暄几句。

    怀真在旁看着,因多日不见,还定睛看着郭建仪,想着要向他见礼,不料府内来接女眷的仆妇已经迎了出来。

    怀真无法,回头看一眼,郭建仪正也看向她,因笑着一点头,怀真知道他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如此一笑,也并无介怀之意,因此放心,便随着唐夫人一块儿入内去了。

    小唐跟郭建仪虽没什么过节,但两人遇见了,便自是气场不合罢了,又因见了郭建仪跟怀真含笑对视,小唐便挑眉道:“郭侍郎也该寻一房好妻室了,如今连佩儿都要定亲了,想必家里太太也自是着急的呢。”

    郭建仪瞄他两眼,淡笑道:“我竟不知唐侍郎何时竟去了官媒司任职?”

    小唐哈哈一笑,知道他又是调侃,因见人来人往的,便不跟他多言,自一拱手,入内而去了。

    因郭建仪声名鹊起,群臣都是有意结交,更加上郭白露身为熙王妃,将来那皇后之位,只怕也是唾手可得了,因此郭夫人这一次做寿的声势,自跟先前更加不同,成帝也自派了内侍来送寿礼,委实地殊荣显赫。

    来往的宾客也自齐全,锦宁侯府内,凌夫人、凌景深林*、凌绝同清妍公主都也到了;唐府之中,除了唐夫人跟小唐,其他两房也自派了人来;应公府内,应爵爷跟夫人,应梅夫跟陈少奶奶,应兰风跟李贤淑也自来到,另外那几位公主跟驸马等都也到的齐全。

    至于熙王跟熙王妃,自然也是必到的。

    将近中午,来客都全了,外间的且不提,只说在内宅里,郭夫人在上,熙王妃在侧陪坐,应夫人凌夫人亦在座,众人分品级身份列席,人虽多,却委实有序,纹丝不乱。

    因小唐之故,怀真所在的这席上,却都是略有些年纪的诰命夫人等,唯一年青些陪坐的,竟是林*跟清妍公主,而陈少奶奶跟李贤淑,却因跟怀真的关系,分列在旁边的一席上。

    酒过三巡,便又有一班戏上来唱,怀真因有些不胜吵嚷,又因隔席之故,竟不得跟母亲说话,故退出,来至廊下透气,一边儿等着。

    李贤淑早也惦记她,见状忙也起身出来。

    两母女在廊下见了,怀真便问起应佩之事,李贤淑说道:“那女孩儿我也是见过的,倒是个不错的脾气,我问佩儿的意思,他却说是喜欢的。”

    怀真笑道:“哥哥喜欢那就好了。当初在熙王府见着,我还想她太聒噪了呢。”

    李贤淑笑道:“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缘分罢了。”

    怀真点了点头,李贤淑又说道:“我也知道唐府里这时候忙,因此你竟总不得空回家去,我心里着急,又不好过去看你……”

    怀真忙安抚道:“我很好,娘不必担心。”

    李贤淑因见她虽然并未比先前长些,可也并不曾瘦了,且精神极好,李贤淑便欣慰道:“横竖只要你过的好,爹娘也就放心罢了。——是了,近来府内有一件事儿,我倒是想着要跟你说。”

    怀真问道:“何事?”

    李贤淑道:“你可记得当初咱们在泰州时候……你爹的顶头上司王克洵大人?他先前落了难,你爹就把他的儿女们救了,如今安置在府内。因见着那女孩儿甚是妥帖,知书达理的,便认作义女了。”

    怀真失笑道:“竟能这般?”

    李贤淑道:“你爹也曾对我说过,要给她们两个寻极好的女婿,才算是功德圆满了,他一心如此,又是行好事,倒也罢了。”

    怀真点了点头,道:“爹爹行事自有分寸,且由得他去就是了。”

    两人说了会子,李贤淑因怕出来久了不像,就要同怀真回去,不料忽地见一个丫鬟来到,对怀真说:“唐三爷说有句要紧的话,让奶奶到角门上一见。”

    怀真又笑又是诧异,当着郭府丫头的面儿,又不好说破,因跟李贤淑分别了,就带着夜雪随那丫鬟前往,顷刻来到门边,果然见小唐站在彼处。

    夜雪见状,就知机停了步子。

    怀真走到跟前,笑吟吟道:“又是怎么了?不自在吃酒,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唐抬眸看她,怀真忽见他双眸中并无笑意,一时怔住,问道:“真的有事?”

    小唐看了她片刻,却又摇头,自顾自笑说:“没事……只是忽然……想看看你罢了。”

    怀真这才又笑道:“胡闹,给人知道了,成什么样儿?你快正经儿回去罢。”说着,便欲转身。不料小唐上前,便从后将怀真抱住。

    因他的动作很是突然,怀真猛地止步,裙裾竟往前轻轻荡出……怀真垂眸看见,半晌,才微微转头看向小唐,迟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毕竟是很懂他的心意了,此刻已经明白他这般的举止绝非是无故而来,怀真一念之间,想到今儿来的人客众多,外间……除了别的,更还有凌景深、另外……

    虽不知发生何事,怀真仍觉着心跳,才要再问,小唐已经低下头,便含住了她的唇瓣。

    怀真本能地闭上双眸,心中兀自乱想到底是出了何事……谁知正在此刻,便听到一声大哭,从身前不远处传来,怀真一震之间,却听那哭声越发大了,竟变成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

    怀真忙挣扎着,抬头看向前方,却见在拐角处,一高一低站着两人,此即放声大哭的,正是那小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