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与花共眠 > 第275章

第275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凌景深自是个苦心孤诣之人,先前虽因种种事端,同小唐每每隔阂,心机谋划等等,然而两个人的情谊,却是自小而今,着实难得,虽并无血缘之亲,却也是骨子里深深铭着的。

    凌景深得了凌绝一言提醒,当下振作起来,思谋片刻,对凌绝道:“我这一辈子,最不能放心的便是你,上天入地,但凡能为你做到的,但凡你喜欢,哥哥都是义不容辞。然而对唐毅……只有一句话:生死之交,我的性命都可以给他。”

    凌绝明白,只是心里难免震动,道:“我虽也知道哥哥跟唐三爷交情非同一般,肯为他赴汤蹈火,然而哥哥到底也该保重自个儿。”

    凌景深见他已经说出来,便道:“我自省得,然而如今去,所遇毕竟难以估计,可不管如何,势必要得一个结果。我离京后……府内诸事自然就托付于你了,你向来心性聪明过人,只要不是陷在迷障之中,便没什么可难阻你。”

    凌绝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轻轻点头。

    凌景深不再多说,便道:“既如此,我立刻要去太子府。”

    凌绝道:“哥哥,好歹先回家一趟,同嫂子说明。”凌景深心下一转,便答应了。

    两人一块儿出了军司衙门,在门口上分道扬镳,凌绝自回翰林院,景深则先急急回府而去。

    话说凌景深回到凌府,也不去见凌夫人,只回到房中,对林*说明究竟。

    林*因也听闻那噩耗,一上午神不守舍,听凌景深这般说,沉默会子,就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拦不住你。然而此行前去,必有凶险,你可也记得自己是有家室的人……我跟凌霄凌云,都盼着你呢。”知道此刻不是哭哭啼啼、长篇大论的时候,隐忍着说完,就看景深。

    景深将她一抱,又把凌霄凌云各自抱了一把,道:“我去了。”

    林*听了这句,便滚下泪来,有心叫他不去……然而凌景深的为人,又怎是别人能劝住的?眼见凌景深出门,她便只好抱紧了凌霄,泪落不停。

    倒是凌霄懂事,见母亲哭了,便抬手给她擦泪,一边喃喃地安抚。

    话说景深来到太子府,才下了马,就见一辆马车也正停了下来,景深抬眸一看,见原来不是别人,乃是郭建仪。

    两个人遥遥地对视一眼,看清对方的脸色,都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便各自一点头,同进府内。

    此刻太子府中,正也不平静,内室之中,太子妃郭白露望着赵永慕,满面焦急,劝道:“殿下且休要着急担忧,这未必是真……只等再派人前去细细地查验才好。”

    赵永慕坐在榻上,不言不语,面沉似水。

    郭白露还要再劝,忽地听报说郭建仪凌景深来到,郭白露因担心之故,且这两个人又都不算外人,于是便并未刻意退避。

    此刻两个人来至里间,上前见了礼。

    赵永慕垂着眼皮,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更不做声。郭白露只好开口道:“哥哥跟凌大人不必多礼……此刻来到,可是有要紧事呢?”

    他两个人对视一眼,凌景深便先说道:“微臣因听闻唐大人的事,特意来请示太子殿下,求殿下恩准,许微臣即刻赶往长平州,查明详细。”

    赵永慕听了这一句,才抬眸看向他。

    凌景深同他目光相对,便道:“此事只怕有些蹊跷,微臣须亲眼看了……才能……明白真伪端地。”

    赵永慕哑声说道:“景深你是觉着,这信不真么?”

    两个人彼此相看,都看到对方的眼睛发红,凌景深便垂眸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赵永慕忽地轻轻一笑,竟抬起手来,把手中握着的那一物松开,道:“你看看这个,你可认得……这是不是他贴身的东西?”

    凌景深蓦地抬头,郭建仪也不由看去,却见赵永慕手中垂下来的,竟是个圆鼓鼓的香囊,外头是金褐色的,绣着鲜活的并蒂莲花,看来有些半新不旧。

    郭建仪看见这花样子,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在胸口轻轻一按,他怀中也有个绣着芍药花儿的香囊,自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赵永慕不待他两个回答,喃喃便道:“这个……我曾求他给我看过一次,的确是他贴身的私物,是怀真丫头曾送他的,他爱的什么似的,朝夕不离身儿,后来他去了沙罗,因受了伤,这上头就沾了血,他把里头那玲珑透骨的香赠予了清弦公主,回来后,怀真丫头知道详细,说这香囊沾了血不吉利,又给了他一个御赐的镂空荷包盛着伴月香,他却仍舍不得扔了,便把那玉荷包装在里头……”

    这本是小唐甚是爱惜的宝物,等闲怎会丢弃?这便是那长平州的知府亲自率人前去查验,自那尸身上得来的遗物,因叫人八百里加急送上京,也是想辨明身份之意。

    凌景深跟郭建仪双双心惊,竟然无语。

    赵永慕白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不能言语,过了会子,才道:“然而你要去……倒是好的,我也正想亲去一看,你便随我同行罢了。”

    众人闻言,越发惊心了,凌景深倒也罢了,郭建仪跟郭白露诧异非常,郭白露正要开口,忽地看一眼郭建仪,便缄口不言。

    却听郭建仪道:“殿下,此刻不是离京之时,还请三思。”

    赵永慕摇了摇头:“我去意已决,方才景深未来之时,我已经在思忖此事,如今他既然想去,正合我意。”

    凌景深倒是没说什么,郭建仪拧眉道:“皇上的身子最近越发不好,太子乃国之根本,此刻出京,只怕会引起群臣哗然,更何况唐大人此事十分诡异蹊跷,虽说看似是新罗人动手,然而新罗人素来驯顺臣服,怎会忽然在此刻发难?却要仔细调查才好。底下未必没有阴谋潜伏,此即风云诡谲,这次第太子出京,只怕危机四伏,大不妥当。”

    赵永慕咬牙狠笑了声,略有些凄厉道:“倘若底下当真有人故意为之,我倒是巴不得他们露面,正好为他报仇。”

    凌景深闻听,心中便大有同感。

    郭建仪道:“太子!不可以身犯险!”

    赵永慕目光平静,道:“你不必多言了,我知道你素来能干,何况如今京内局势平静,短时间内不至于有什么意外发生,我离京之后,种种政事,就多由你跟应大人操持了。”

    郭建仪见他果然去意已决,不免心惊,焦急道:“纵然殿下执意如此,只怕皇上也会不许。”何止不许,只怕还会大怒。

    谁知赵永慕道:“我也知道父皇不会许我这般行径,是以我也不会进宫请示,只先斩后奏罢了。”

    郭建仪越发骇然,此刻赵永慕站起身来,便命手下备马。

    郭白露见他誓不回头,连郭建仪也劝不住似的,便顾不得了,忙上前来拉住赵永慕,道:“太子不可!太子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要看看安康公主跟臣妾……”

    赵永慕看她半晌,微微摇头。

    郭白露顿时落下泪来,扯着袖子不肯撒手,赵永慕正要将她推开,谁知奶母抱着安康公主,忙忙地来到,不知为何,公主撕心裂肺大哭着,十分凄惶。

    郭白露将安康公主抱了过来,便给赵永慕看,一边儿哭道:“安康必然也是不舍太子,还请太子三思。”

    赵永慕转头看着安康公主,眼底透出几分不忍之色来,半晌,才道:“你好生照看安康。”毕竟抬手将她轻轻一推,郭白露后退一步,不能置信。

    正说到此处,忽地外头报说唐绍跟李霍前来,——原来唐绍本正欲来太子府,不料到了半路,正好见李霍忙忙地打马进城,原来也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因坐不住了,正欲找他来问究竟。

    两个人碰了面略一说,李霍也便落了泪,听说唐绍要去太子府请命,李霍当下便也随他一块儿前来。

    两个小的进内,含泪带恨地说明了来意。

    赵永慕点头,在唐绍肩头一拍,又对李霍道:“不必惊慌,同我一块儿去看个究竟,倘若真的是新罗人所为……咱们自也有法子,总会给他报仇。”说罢便往外就走,凌景深,唐绍,李霍便跟随其后。

    郭建仪见状,来不及多说,转到赵永慕跟前儿,撩起袍子便跪在地上,道:“殿下,万万不可!”

    赵永慕见他行此大礼,止步俯身,便要将郭建仪扶起来,郭建仪道:“这会子不是意气用事之事,只怕那暗中行事之人也盼着咱们自乱阵脚,殿下无旨出京,倘若皇上有个万一,江山社稷落在何人手里?岂不是要祸起萧墙?何况……”

    郭建仪想到小唐,眼底艰涩,深吸一口气,仍是有条不紊说道:“何况唐大人的为人,难道各位都不知道?他是最忧国为民的人,倘若知道殿下因为他而分寸大乱,甚至祸及江山,不管唐大人到底如何,只怕他也是不会安心的。”

    唐绍跟李霍对视一眼,无言可对,凌景深眸中透出几分沉吟之意。

    赵永慕盯着郭建仪,半晌方说道:“如今他生死未卜,就算是给我坐这江山,我难道能安心于此?”

    郭建仪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殿下!”

    赵永慕却又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正欲再行,忽然间见外面有人匆匆跑了进来,跪地禀告道:“殿下,宫内来人,说皇上……皇上的情形……”

    才说了一句,就见传旨的小太监也飞奔进来,看见这一群人在跟前儿,不明所以,只上前急急便道:“太子殿下,传皇上的口谕,急召殿下入宫!”

    永慕乍然听了这一声,脸色越发不好,看了那小太监半晌,未曾出声。

    小太监不知端地,只好苦着脸催道:“殿下,耽误不得了,九公公吩咐小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务必叫殿下快马加鞭进宫去呢,迟一刻只怕……”

    赵永慕攥紧双拳,胸口微微起伏。

    郭建仪听那小太监说到这里,便蓦地起身,踏前一步,盯着赵永慕的双眼,咬牙低声道:“皇上只怕是撑不住了,殿下若还是恣意妄为,在这个时候出京,倘若江山有失,这罪名是殿下担,还是他唐毅担?”

    赵永慕对上他含怒的双眸,仍不做声,却听郭建仪又道:“只怕他一世贤达英名,从此毁于一旦!受万人唾骂不止!”

    赵永慕才喝道:“你住口!”

    郭建仪虽不再说下去,却仍是不卑不亢地冷看赵永慕,两个人面面相觑,这一刻都未出声。

    正在对峙之中,忽地听身后凌景深道:“太子殿下,郭侍郎言之有理。”

    赵永慕静静矗立,凌景深上前,在耳畔低声说道:“我去长平州,就如同殿下去一样。殿下自管放心。何况对于小唐而言,他所图如何,殿下也自心知肚明,不管他如今是好是歹,殿下若当真为他着想,果然就该如郭侍郎所说……以江山为重。”

    赵永慕听到这里,怔怔地盯着前头虚空之处,眼中有泪光隐现。

    凌景深见他这般神情,便命人道:“备马,护送殿下入宫。”因又对郭建仪道:“我即刻要出京,余事就托付郭侍郎了。”

    郭建仪向着他拱手作揖,凌景深又向着赵永慕跪了一跪,道:“年少时候,殿下曾戏言过:只望一生,我三人都能如此守望相助,不离不弃。这话殿下大概忘了,这许多年来,我也几乎忘了……今日才蓦地想起……如今我出京相助,殿下在京中守望,才不负此意。微臣告退。”

    凌景深站起身来,后退两步,便同唐绍李霍两人出门而去。

    赵永慕眼睁睁送他们身影离去,双眸一闭,落下泪来,片刻睁开双眼,已经恢复了昔日淡冷的神情,道:“郭大人也随我一同进宫罢。”

    郭建仪拱手道:“微臣遵命。”

    且不说凌景深等出京往长平州而去,太子赵永慕跟郭建仪进宫面圣,只说在唐府之中,先是张珍陪着容兰急急而来,不多时,那两府内的大奶奶二奶奶、唐婉儿唐森等也来到,接着,李贤淑王浣纱,韦氏应佩,骋荣公主,应玉等人竟都来了。

    原来众人都得知了长平州传来消息之事……因都怕怀真受不住,故而才纷纷前来探视安慰。

    谁知虽然都来了,却仍见不着怀真的面儿。

    原来在张珍离去之后,礼部便派了人来,递送确凿消息……唐夫人先又晕了过去,这一次更非比从前,怀真便即刻请太医前来调制。

    敏丽得了这确凿消息,更也是撑不住,只来得及哭叫一声,肚子便疼了起来。

    怀真才命人去传太医给唐夫人诊看,又见敏丽是如此,便指挥着丫头们把敏丽扶到房中,因她临产之日便在左近,就忙命人去请那先前看好了的几个稳婆过府。

    敏丽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太过伤悲之故,哀哀哭叫了半晌,神智慌乱,怀真守在身边,寸步不敢离开,此刻,竟也忘了所有似的,眼前只有敏丽。

    敏丽仍是痛哭不休,一边儿挣扎,一边儿对怀真哭道:“我是不是也要死了……这可如何是好?既然有消息传来,必然是真的了……”说到这里,因疼得紧,便一声哀嚎,竟不似人声一样,手死死地扣着怀真的手,几乎要把怀真的手给掰断了。

    怀真全然不知道痛,也不知为何,只是盯着敏丽,安抚道:“姐姐好端端地,不许说这话!我也不信外头那些鬼话,除非是我亲眼看见了,姐姐也不必在意,先前就有人传了一次谣言了,又如何不知这次的是真呢?只怕仍是假的。”

    敏丽虽然痛心彻骨,心头却也明白过来,转头看了怀真一眼,点头哭道:“我可怜的妹妹,你仍是不信呢……可知我也宁肯不信……你并不知道……这其中真正的苦楚……”原来敏丽想到自己失去赵殊一节,故而感触,只是到底疼得很,断断续续说到这里,便又疼得闷哼了数声,此刻头发散乱,脸上的汗跟泪和在一起,滴滴答答地把枕头都打湿了。

    怀真拿了帕子给她擦脸,仍是温声说道:“姐姐别怕,三爷跟别人不同,他是个天底下最难得的,怎会轻易让自己有事呢?姐姐是他的手足,难道竟然不信他呢?何况姐姐如今很不该去想别的,只妥妥当当把孩儿生下来,不管是三爷还是世子爷,必然都是高兴的。”

    敏丽听了这般暖人心肺的话,偏透出一丝伤意,竟大哭了声,便敛了那胡思乱想,又着力挣了一回。

    有怀真定心的言语,再加三个极有经验的稳婆在旁协助,如此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孩啼,稳婆抱起来,笑道:“恭喜,是个康健的哥儿呢!”

    敏丽此即力竭,半是昏厥,闻言支撑着抬眸看了眼,只不真切,便道:“怀真、怀真帮我看看……”

    怀真自稳婆怀中接过那孩子,细看了一会儿,笑道:“长得真像是世子……眉眼又有些像是姐姐……”又凑过来给敏丽看,道:“姐姐瞧瞧,多好看的孩儿呢?”

    敏丽垂眸看见,顿时又生出几分力气来,便挣扎着接了过去,细看那柔弱的小东西,竟破涕为笑,抱着对怀真道:“他真真儿可爱的很。”一时竟也爱不释手。

    怀真见她全心留意那孩子去了,那小婴孩儿又是极为康健,她便松了口气,因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开了门出外,才看见门外围着许许多多的人,正是李贤淑应玉等人,因听了消息来到,不料怀真在屋里……众人便不敢打扰,只是又伤又喜又惊,悬着心等候。

    此刻见怀真出来,李贤淑先迎到跟前儿,道:“阿真……”

    怀真抬头,略环顾了一眼跟前众人,便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敢情都知道姐姐生产了?既如此,便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姐姐生了个很康健的胖小子呢。”

    众人默然无语,应玉咬了咬唇,含忧唤道:“妹妹……”

    怀真却撇开众人,低头轻声道:“我累极了,如今正想着去歇息会儿,恕我失陪了……娘你帮我……招呼着……”

    怀真说着,便低头穿过人群,谁知才走了两步,眼前地暗天黑,浑身上下一丝儿的力气也没了,一脚踩了出去,竟仿佛踩在悬崖边儿上,顿时便懵头懵脑、身不由己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