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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俩疯狗争宠斗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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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俩疯狗争宠斗得红了眼

    抢夺来的莲蕊,果然得到了渡边的欢心——原来这鬼子更阴险,更贪婪,当然,只为他自己——四老虎一下子摸清了渡边的脉儿,也更得到了渡边的宠。

    日军宪兵司令部。

    诺大的院子里,上百只大麻袋一溜沿儿排开,全都大敞着口。

    夕阳照得发红,上百只大麻袋,象被涂了一层血。

    麻袋前面是一群吸血鬼。

    日军军官、伪军军官,还有伪县长,什么局长们,围在渡边的身边,查看抢收来的莲蕊,检阅四老虎的战利品。

    渡边伸出右手,摘下白色的手套,毛茸茸的五指,狼爪子一样,插进一个麻袋,而后,攥出一把莲蕊,凑到眼前来看。

    莲蕊线头一般大小,上绿中泛黑,下黄中藏白,圆鼓鼓的,放着灿灿的光。

    “太君,”四老虎凑近脸前,软声甜言,“太君,这就是莲蕊,是从湖里莲蓬中剥出的。这莲蓬,嫩的剥不出,老了就没药性。微山湖的莲蕊,自古,可是皇宫的供品,药中软黄金嘞,这,才是世上,最金贵的稀罕物件呀。”

    “是是是,太君,这东西金贵呀。”其他的中国汉奸们赶紧附和着称赞。

    “支那,真的地大物博,”渡边把拳头举到鼻孔,闭住气深吸了一口,眼皮而后慢慢地睁开,“真香呀。微山湖真的日出斗金。这小小的蕊,要多少莲蓬剥出,有多少人手剥出?”

    感慨中,渡边不经意地露出在日本乡下教书的老底。

    四老虎暗地里把嘴一撇:这鬼子,又臭酸!

    当然,这是在心里,在心里,他是彻底的看不起渡边。

    四老虎脑子转的快,酸臭的话一落,赶忙弯腰,献媚,“是是是,太君,整个中国,都是大日本帝国的,这微山湖,皇军想要,咱赶明儿,给您搬过去!”

    “幺西,邓的,良心大大的,哈哈哈!”

    渡边攥着莲蕊的拳头,重重砸在四老虎的肩上,莲蕊儿从狼爪子指缝里,很是叫人心疼地往下落。

    “为皇军效劳,理当理当!”四老虎听见夸奖,连忙一个立正加敬礼,接着九十度的鞠躬。

    李连璧终于找到缝儿,赶紧接上,“太君说得对,中国人就是多,运河就是人挖的。运河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挖掘的河,这微山湖只是它的一部分。这运河兴建于中国的隋朝,北起北京的通州,南起杭州的……”

    李连璧和渡边走得近乎的原因,就是这日本人爱听中国的古,李连璧投其所好,逮空就向他显摆。

    但,这回,李连璧却没握住好时机,只买弄了半截,就被渡边抢白了过去。

    这一段时间,渡边给李连璧阴阳脸的时候越来越多,总叫他心里发毛。

    李连璧自以为他最摸得清渡边,实际上,他一点也不了解,这鬼子喜爱中国的古,那是表面的,更喜爱中国的财,实地儿实得,是用“古”引“财”,见到财,他就忘了古。

    “李的,你的,要向邓的学习。”

    渡边虎起脸训起李连璧。

    李连璧不知道,四老虎已摸准渡边为自个儿贪婪的脉搏,早抄了他的后路,赢得了渡边的欢心,在渡边耳根边,早把他,整个儿嚼了个死。

    李连璧的脸,“腾”地猴儿腚一样红了。

    扭头看一眼四老虎。

    他看见,四老虎一脸的洋洋得意,顿觉大事不好,渡边别是背地里听了四老虎的小话,生出对自己的不满?

    这阵子,四老虎返了阳,挤他挤得正带劲儿,再这样下去,保不准把他的城防权儿再给抢了去。

    于是,牙一咬,“豁”了上去。

    “太君,这次封湖计划的成功,是太君的英明!沿湖各乡村的保长,最爱为太君效劳。”李连璧说着,上前也为渡边鞠了一躬。

    这老东西,话里话外在表功,保长归他管,保长干得好,他脸上自然有光彩。

    其他的混伪事的们,紧跟着,也赶紧鞠躬。

    “李的,忠心大大的!”

    渡边把手里的莲蕊放进麻袋里,两手相互拍了拍。

    嗬,“肉包子”,总算抢回来半个角。

    但,就在李连璧暗自地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形势又发转变。

    渡边转脸对四老虎称赞说,“邓的,计谋大大的好,功劳大大的!”

    一句话,四老虎阴得能拧下水的脸,立即乐开了花,马上,上前一步,立正,朗声,“李县长说得对,太君封湖,计划大大的高,李县长是个有学问的人,知道中国兵书上有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湖里的渔民,个个都是没驯化的鱼蛮子,再加上八路军在里面捣乱,他们一定不会听布告上的,是太君来个“欲擒故纵”,再加一个“请君入瓮”,假装着干脆不理睬,鱼蛮子果然上当,个个进湖打莲割草,把家腾了个空。这叫把猪养肥了再宰,最后,让咱们来了个一锅端,哈哈哈。”

    啥出身的脑子里就装啥,四老虎一溜嘴儿,老本行儿出来了。

    混伪事的们一听,明白,渡边的风儿,要吹四老虎的帆,当下背信儿赶紧地转舵,个个装出茅塞顿开的样子,伸出大拇指争前恐后的称赞,“邓司令声东击西,将计就计,指南打北,高,实在是高!”

    李连璧一看,坏了,浪涡里慌忙着补漏船,慌忙着学四老虎的样子,原地,立正,打了个敬礼,再鞠躬,“太君通古知今,稍一筹划,成此大略,我们中国几千年来的兵者,没一个赶上您的。”

    “哈哈哈,哪里哪里,中国的孙子,曹操,还有……还有……啊,都是厉害的,我的比不上。”这家伙,不愧读过几天书,还知道中国古代几个人的名,其实,谦虚,是他敛财的一个新手段。

    “还是太君厉害,厉害!”周围的人,不管渡边怎样谦虚,硬是把“厉害”的绿帽子扣在他头上。

    “太君,”李连璧凑上去,弯腰抬头,像个倒置的问号,笑脉脉地说,“下步棋,是不是这样走?就干脆,来个转假为真,封湖动真格的,派水警在湖上巡逻,谁胆敢再私自下湖,打莲捕鱼割草,依照封湖告示,进行法办,过段日子,他们都绝望了,不怕饿死的,还不主动地交钱纳税?太君,到时候,您,还不是,财源滚滚?!嘻……哈哈!”这会儿,他也摸准了渡边的宪兵司令只为财。

    “幺西!”听完李连璧的这番话,渡边茅舍顿开,高兴地连手都不知往哪里放,直抓挠肉墩墩的后脑勺,“李的,转假为真,大大的好,大大的好!你的忠心大大的!”

    “为太君效劳,应该应该!”

    李连璧得意地偷瞧了四老虎一眼,这驴脸、猪脸、狗脸,呦,呦呦呦,就像马上闭气的痨病、烂病、花柳病,黑绿黑绿得,多好看多好看呦,嘿,我再加一把劲儿,把这个龟孙王八蛋,气死,噎死,最好得背疮死,死了一定唤一千条野狗嚼。

    李连璧长吁一气儿,缓缓地想,肉包子,总算是又抢了回来了,嘘——。

    四老虎剜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对渡边就像对聋子瞎子瘫子的大声喊,“太君,收了这么多的莲蕊,皇协军,立功大大的!”

    “是……要犒劳犒劳他们……”渡边猝不及防,回答的扭捏,磨叽,茫然。

    李连璧一下子听出来渡边犹豫里面的小气鬼儿,赶忙上前一步,罗锅子腰身一挺,“太太君……使不的!”

    李连璧立即插话。

    皇协军是四老虎圈里的羊,如果得了犒劳,这莲蕊的抢收,就全是四老虎的功劳,这小子要是得意了,过后还不知他咋显摆,赶紧断他的后路,于是再一步抢上前,“太君,您是知道的,湖里的鱼鹰,如果它叼上一个鱼,就喂它一个饱,它就不会接着干活了。如果不给它鱼吃,它见船舱里的鱼越来越多,就幻想,一会儿准吃个饱,饿着肚子就干的带劲多了。”

    日本人骨子里都小气,尤其是镀边,装进兜里的东西,如果再拿出来,哪怕一点点,比钝刀子割他的肉还疼,见李连璧这样说,当然立即赞同,“李的,不愧有学问,大大的好,”

    渡边说着话,转向四老虎,笑眯眯,“邓的,就让他们,再饿会儿?”

    四老虎的脸,都气紫了,心里早把李连璧的八辈祖宗骂了十三个遍,但见渡边这么问,没办法,上前硬答,“太君说得对,就让他们再饿会儿,只是,只是,”四老虎的眼球转的像陀螺,“湖里不比岸上,可……可能,水警,损失得多。”

    “没事,邓司令,插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我保证,”李连璧根本不让渡边抢话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损失多少,我补多少!”

    李连璧乘胜追击,绝不给四老虎留一点骨头渣儿。

    果然,读书的李连璧,比杀猪的四老虎,技高一筹,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就这样,明天,邓的,派水警湖上巡逻。”

    说完,渡边转向宪兵副队长松下一郎,马刀脸一下子沉落,“你的,和邓的商量,把莲蕊,押运到济宁大和商贸株式会社,按陆军总部所订的价格,卖掉。”

    “哈依!”松下一郎立正回答。

    渡边昂着头,自个儿进了屋。

    李连璧摇头晃脑地跟着走。

    四老虎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突然警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连璧的衣服后襟,把牙咬得吱吱响的笑,“爷们,行呀,敢跟我抢行市,今儿算你狠,算你赢,咱们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李连璧一个寒噤,连忙转身,就要把笑褂子往驴脸上挂的当口,他的母猪眼碰上了四老虎的公猪眼,公猪眼里冒出的是杀人喝血的光,李连璧立即想起了他的惨死在船头上阳光下的闺女的惨死样,又转眼看走远处的渡边,头一仰,牙一咬,嘿嘿冷笑,“我这是给大日本皇军宪兵司令尽忠,也是骑着驴儿拄着棍,自在一会儿是一会儿。”

    四老虎一下子怔住了,在他的意识里,李连璧连条丧家犬都不如,是见了自己就浑身打哆嗦的主儿,这会儿硬气,是巴结上了渡边,这会儿,老小子一定还认为他是宠臣,而自己还是冷宫里的小太监,不禁也跟着嘿嘿冷笑,牙咬得更响了,“老小子,哼哼,哼哼哼。”笑完,身子一转,扬长而去,只把厚厚的黑影留给了李连璧。

    李连璧也佛一下袖子,“嘿嘿,走着瞧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