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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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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的平静被悉悉索索地喧闹声打破,青未幽幽地皱起了眉头。

    “大概又是下人们吧。”小乐师连忙起身,“我去看看。”

    “那么晚了。”青未的忧伤里流淌出了不悦,“你小心点。”

    “恩。”乐师微笑着站起身,留给了青未一个甜蜜的微笑,在月光下,这个笑变得更加地迷人。

    然而夜和月的的协奏给这块小小的露台带来了无比的宁静和无尽的沉默。

    青未望着直面着的明月,仍由月光在她身上抚摸,然而那并没有丝毫的暖意,反而是有一阵阵冰凉的触感,时间在空间中迷失了方向,而青未却在思念中忘却了时间。

    时间已然飞逝,一个人影缓缓地走向月的光亮处。

    “怎么了?”青未依旧默然地躺在露台上。

    “青未。”一个低沉的声音悲哀地响起,一下子将青未触动着惊起。

    “父亲?!”青未裹着长袍望向黑暗中的人影。

    “你还知道你是越人吗?”黑暗中的声音不仅仅是谴责更充满了悲哀。

    “父亲,我以为您……”青未向后退着,泪缓缓地流了出来。

    “呵呵,我的命还很硬呢。”那人冷笑着,依旧没有站出来,随后依旧凶狠地问道,“你知道你还是越人吗?”

    “我当然知道,我是您的女儿青未,我当然知道。”青未连忙要上前。

    “你不是!”声音一下子喝退了青未,“你已然与周人勾结在了一起,你已然忘了越族之人,你已然背叛了自己的家族,你还是青未吗?你还能成为青未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青未也止住了步伐,脸上流淌了泪水。

    “我为什么还要来。呵呵。”那个声音说道,“为了我的族人,为了我族的宗嗣。”

    “阮家没有杀长歌族的越人。”青未冷冷地说道。

    “是呐。阮少弟他没有,可是他毁掉了整个家族,毁掉了宗庙,毁掉了长歌族的所有。”

    “难道这些虚有其表的家族真的就那么重要,难道比不上我们活着更重要。”

    “你是苟且地活着了,还有你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背弃了家族,背弃了自己的先祖。”

    “过去的都过去了,父亲,你为什么总还是要偏执地活在过去。”

    “因为过去值得怀念,过去你们还都如此地明白家族意味着什么,而如今,你们成了什么?”

    “你想怎么样?”青未冰冷地说道。

    “难道你还想要等你的主人回来吗?!不知廉耻的东西。”长歌伯沧桑的脸顿时出现在了月光之下。

    “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时候两个越人走了上来,在长歌伯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对着青未说,“小姐,快走吧。伯长是特意来救你的。”

    “这不是救我。”青未低着头说了一声,余光却看着面色苍白的长歌伯。

    “随她去吧,从此是生是死也与我无关。”长歌伯握了握剑连忙转身要出去,然而这时候一个越人来到青未身边冷不防地将她击晕随后赶紧对着另一个越人说道:“快来,将她抬出去。”

    “累赘!”长歌伯骂了一声,心中却仿佛释然了一般,月光下静静地悄然没有人的身影。

    黑暗之中一个嘴角流淌着血的清秀的面孔躺倒在地上,月光缓缓地照了进来,那是乐师曾留下迷人微笑的脸。

    “陛下且放心,云将军已然带兵去了。”张迁缓缓地走到了阮少弟面前禀告道。

    风缓缓地拂过发丝,沉默在空气的缝隙间蔓延,直至生出枝桠。

    张迁上前一步,小心谨慎地看了看阮少弟,只是他眉头微微锁着,神色有些凝重。

    “逍遥城出事了。”阮少弟沉重地将手放在了城堞口上,将手中的一封短书交给了张迁。

    “越族?”张迁阅后看着阮少弟点了点头。

    “那陛下意下如何?”张迁顿时皱了皱灰白的双眉,说道,“逍遥城距此可有千里之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呐。”

    “毋庸。”阮少弟轻轻地摆了摆手,“越人小贼不足挂齿,只是青未被劫了去了。”

    “那陛下不出兵?”张迁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心中的心悬了起来。

    “毕竟是儿女私情,终究不能把天下当做儿戏。”

    “陛下所言甚是。”张迁恭敬地一拜,缓缓地退了下去。

    城墙上的阳光缓缓地斜了过来,将身影缓缓地拉长,灰黑色的阴影总是显得空落而孤单。

    夜一下子也拉长了声音,月光下悠然的声响在黑色中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伯长~”后面的人突然走上前对着长歌伯说道。

    “怎么?”长歌伯抬起头看了看,随后继续赶路。

    “小姐她失踪了。”那人用颤抖地嗓音说着。

    “什么!”月夜中的人影刹那间止住了步伐,“哪去了?”

    “我们两三个人一时间没看住,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随从们满是愧疚之情,连身弓腰致歉。

    “要是我那不成器的几个儿子在,也不会这样,唉。”长歌伯转身悲叹着摇了摇头,“算了。”说着一行人紧急地向前行军。然而在不远处,一个身影神色忧伤地望着眼前的那列队伍,那眼神的忧伤仿佛纯粹的月光。

    “唉。”唐祺缓缓地泯了一口齐地的崂山绿,“现在怎么样了?”

    “鱼龙那边已经有动静了,预计不会超过十日。”荣伯上前禀报。

    “太久了。”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神色泰然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并缓缓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阮少弟已经开始接受中原了,西北嬴家已经无用了,西南也尽毁了。就剩下你们唐家了。”

    唐祺故作镇定地命下人上茶,问道:“齐地地大物博,兵力粮草都远胜于其它三家,阮少弟方经历大战,军队疲惫,尚且畏惧吾等进攻,怎会对齐地下手?”

    “别自欺欺人。”黑篷男子冰冷地回应着,一时唐祺语塞。

    “天子使臣到……”此时一个下人进来传报,荣伯和唐祺对视了一眼。

    淡蓝色的天空映着着广阔的草地反而显出了墨绿般的颜色,恣意的风在胡乱地吹动着,漫长的车辙一直延续到了城墙的脚下,伶仃的几人缓缓地步入城门。

    凌乱的衣衫,破碎的瓦碗,淅淅沥沥的行人,所有事物的表面依旧深深地笼罩着一层战争的阴霾。兵士们的脸上似乎还有着一层被火炮熏染过的黑色,余下的是沉重的步伐和惆怅的低鸣。张迁那本十分精神的脸孔也缓缓地阴郁起来。

    “将军。”张迁沉稳而恭敬地看着对方。

    “大人,您终于来了。”城中的将军更是恭敬,连忙招呼人上茶。

    只见破旧的椅子和沾着浓重灰渍的茶水被疲惫的兵士们送了上来。

    张迁看了看,不自觉摇着头叹了口气。

    “大人,连年战火,吴王又带着诸侯去了西南,这里着实太乱了。”那个浓眉黑脸的将军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还请大人将就。”

    “这洛阳城,这宫宇,如今都徒有其表了。”张迁此时似乎放下了原先的拘束,抬头望着已经掩埋在黑暗中的壮丽的雕顶。

    “还望大人能尽快奏请天子派遣城守,不然吾等武夫也无可奈何呐。”将军的双颊因紧张而颤抖起来。

    “将军且慢,之前我吴王陛下早已代行天子之令在洛阳和玉城处派下太守城官,今日此城怎么被汝等武将占据?吾大周之朝官何在?”

    “大人请息怒。”将军听后连忙跪地不起,解释道,“自从吴王岳林会盟诸侯南征楚地之后,城中又又来了一批秦王的官员,城中也都是民兵,本无主见,也不知如何是好,最终秦王的那些官员也在城中设立了官署,一下子政出多门,民不聊生,迫不得已,将士们只能出此下册。”

    “你为何如今还占据此城,何不早早纳降,难道还要天子封你一官半职?”张迁的言语虽然依旧冷峻但神色却缓和了许多。

    “末将是担心若无兵甲守护,受难的将是百姓。”将军说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将军且请起。”张迁此时从座椅上站起身,扶住将军的手臂将他缓缓地拉了起来。

    “大人可要早些替军民们做下决断呐。”将军灰白的发丝刹那间从头盔中滑落了出来。

    “我且回禀吴王,定会尽快回复。”张迁转过身,心中涌起了一丝冷峻和温暖交杂的心绪。

    “将军!”一个兵士紧张地冲了进来报告道,“有贼人攻城了。”

    “什么!”张迁顿时惶惑地看了将军一眼。

    “大人且稍作歇息,这些乃流寇,不足挂齿。待我前去平寇。”

    “且慢,何来的流寇?”张迁拦住将军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大人稍后。”将军神色肃穆地避开了张迁,疾步跟着兵士向前走去。

    黑暗是本来就是丧失了希望的色彩,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缕令人无奈的忧伤。

    张迁安静地坐在了那把破旧的木椅上,沾染着浓重污渍的茶杯里,一枚茶叶如一叶扁舟一般在泛着波纹且浑浊的茶水中沉浮,身边的随从默然的侍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