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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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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田氏胆战心惊地见了牙芙公主,公主对这个她还没出嫁就已经先一步成为自己夫君身边人的女子自然无甚好感,但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是无可奈何的,让侍女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补品送给了田氏,没一会就告辞离开。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七皇子给足了她的面子,对这位田氏不假辞色。

    后面的两人相处时间,所有奴才都需要退下,邵华池望了傅辰一眼,两人在默契上几乎从没出错过。

    很多时候他们也无法在保密措施严密的地方会面,眼神、口型、手势等等方法是他与邵华池用的最多的。

    只从口型上,他看出是在说:晚宴已经安排好。

    这安排,就是给梅姑姑准备的“道具”了。

    傅辰眨了眼,表示明白了。

    可邵华池好像做上瘾了,又继续做口型,似乎想让傅辰留下来,陪着一起。

    傅辰无视了那双略带暗示的眼,退出去了,这时候他陪着算什么。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傅辰就感觉到邵华池对他有所转变,从一开始颐指气使,威逼利诱到现在渐渐会征求他的意见。

    如果只从驭下来看,七殿下正在渐渐成长,让人对他死心塌地又保留着主人的威慑力。

    但他不可能留下,皇上要的就是他们培养出感情,不然怎么更好的控制磐乐族?

    见傅辰对自己难得的示弱视而不见,邵华池一时控制不住,险些捏碎手中茶杯。

    “殿下,您怎么了?”牙芙以为邵华池身体不适。

    “无事,只是觉得,皇家子女生来孤独,如我这般丑陋,个性冷僻,更是无人待见。就是将人逼着来了,也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却妄想真意。”邵华池淡淡地说道,目露哀伤与自嘲,他为自己与牙芙斟茶。

    似乎在通过这个缓慢的动作,让自己冷静下去,他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绝不能在傅辰面前失控,那样逼迫的事迟早会将傅辰的心推得更远,忍一时风平浪静,才能将傅辰彻彻底底收服,专心为自己办事。

    牙芙以为邵华池是在说他们这场婚事,顿时大起怜惜之意,他们都是可怜人罢了。

    这种同病相怜的苦痛,让公主感到自己与邵华池,瞬间就有心意相通之感。

    [殿下,如公主这般,虽从小体弱被族长宠爱,但却与部落格格不入,甚至拖累族人良多,她比常人更容易被打动,会渴望温暖,渴望有人能激发她的母性,您需要适当示弱,并且让她产生共鸣。]

    邵华池望着傅辰离开的方向。

    你看,没见过本人,却把对方的性格摸得那么清楚。

    傅辰,你是个人才,不,也许远远超出了人才。

    但若你无法真正为我所用,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如果你背叛,在你成为他人的谋士前,我怕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你那么聪明,定不会蠢到背叛我,是吗?

    公主话多了起来,似乎想着让邵华池开心起来。

    明明傅辰不在,却似乎处处都透着这个人的影子,邵华池默默想着,边温和地对着公主回话。

    这一心二用让牙芙公主毫无察觉。

    傅辰从诡子那里得到需要的情报,诡子作为十二人中的首领,在曾经被训练的过程中熟背了大量知识。他将犀鸟的作息包括如何喂养的细节都用最简练的言语总结出来,这些消息中最让傅辰在意的就是一条较为模糊的信息,对特殊气味有捕捉能力。

    特殊气味,无论是不是他联想太多,气味这个词都让傅辰忆起之前一闪而逝的香气,虽然那之后都没有再出现,就好像只是错觉,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是他的生存之道,以身度之,若他拼死最后一刻在确定某个人的威胁性,拼死一击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扑?

    傅辰抬头看着天空,晴空万里,再也没有鸟雀的踪迹。

    不是不见,而是被隐藏了。从滦京的气候来看,这里大约是北纬40度左右的地方,经度尚无法确定,犀雀很快就要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了,那么这样的鸟类有一只还是几只,养在哪里?

    他杀死了这一只,还会不会再冒出来?

    而且从情报上记载的鹿洵之战是秋冬季来看,犀雀还能够出现,说明是有秘法豢养使其能在四季出没,如果能得到这种方法,无论是战场还是情报上都有大用处,也许可以广泛使用。

    这些问题是稍后解决的,当务之急是对他本身而言的。

    假设鸟是来找他的,根据某种气味,方才沈骁只是抬头确定犀雀的方向,而后观察他几眼,看得还没咏乐公主仔细,却显然没察觉出什么,从中也可猜测,自己并没有暴露,所以气味,不是平时随意能闻到的,犀雀也没那么妖孽,是需要什么契机来触发的?

    按照这个推断,傅辰已经大约做出了一些猜想,幕后主使是沈大人,他背后应该还有一个庞大而严密的组织,甚至有能力潜伏在后宫伏击皇子,若是哪天换成皇帝呢?也就是早就有人根据宫廷内部的外严内松来制定应对方案了,也许存在有些年数了,至少做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没财力、势力、人脉是不现实的。

    如今沈骁还没打草惊蛇,也没发现他,只是恰巧被他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也幸亏沈骁根本不会在意奴才,百密一疏。

    他需要在这之前解决那只鸟,甚至能够尽可能阻止被沈骁知道真相。

    其次,香如果真的存在,需要某种他如今无法得知的契机的话,在不知道什么契机的前提下,至少要知道,香能存在多久?

    他当时马上沐浴净身,甚至衣服也换过,又过了好几日,为何还能被追踪?

    真相似乎正在一层层抽丝剥茧,却因情报太少,而无法彻底提前预知,这种无力感经历得次数多了,即使傅辰也会产生挫败,可用的力量还是太少了。

    无论是七皇子这里,还是德妃这里,只能借助,不能全然信赖,他也不敢信赖。

    在这个朝夕不保的时代里,作为奴才的命就像浮萍,光鲜于外,惊险在内。

    傅辰去了趟内务府,交了些差事,又吩咐将重华宫那些多余花卉植物搬去掖亭湖等宫中优美的地方种植,废物利用,绝不浪费,直到被刘纵提醒才惊觉自己忙过头,还没用午膳。

    “平日什么都打理好了,自己却过得乱七八糟,拿去。”刘纵蹙了下眉,将放在桌案下的食盒递过去。

    “干爹,谢谢。”无数暖流钻入五脏六腑,傅辰却只有干巴巴的几个字,但这几个字却没有任何伪装。

    看出傅辰的真心,不是对着外头人那副挑不出丝毫差错的完善模样,这样干巴巴反而显得傅辰少有的有些呆,刘纵眼底一软,冷冷说道:“还不快吃,已经凉了。”

    “好。”傅辰默默掀开食盒,低头不让自己的表情泄露出来。

    傅辰这人年少却身居高位,别看年纪小练得一身铜墙铁壁,却没多少人真正关心他的,他自己也浑然不在意,这人呐,就是这么糟蹋出来的,“干爹自从去了趟地府后,就觉得,什么都比不上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能好好活着比啥都重要。别将来等干爹走了却还放心不下你。”

    “干爹,您还年轻。”傅辰喉咙一哽。

    “人生自古谁无死?”刘纵看着傅辰皱起的眉头,有些安慰,他孑然一身到了这把年纪,一生全在这后宫度过了,临到老了,却有个贴心无比的儿子,就是死了也瞑目了,“监栏院你从前那院子,新来的一批人已经补上,待会不用去了。”

    傅辰会定时去监栏院自己曾经的院子,见见曾经的同僚,并不因为现在自己是从三品就如何了,所以他是高位太监中最为下人考虑的名声,就是这样渐渐传开的。

    “私下,我找他们谈过,根据他们的能力和擅长的,分派去了不同的地方,有的能稍微提一把的也就顺手了,我这总管公公提个从四品还是小事。将来,这些人都是你的助力,切不可再妇人之仁、优柔寡断,若你狠得下心,这些人早为你所用。接下来,有用之人留下,无用之人或是有歪心思的,也不能手软,他们先放一段时间养一养,养好了,才是你的人。”刘纵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傅辰,这些经验都是他跟了两代帝王,几十年浸淫后宫所得,也是一个老人的毕生精华,全倾囊相授。他用干净的筷子夹了筷牛肉到傅辰碗里,“多吃点肉,怎的全是蔬菜,这哪里有力气。”

    傅辰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乖乖吃下对方夹得菜,就像真正的子女,对长辈的话总是听之任之,也许这是长辈的宠爱,也许这也是子女的纵容,说不清谁对谁好,双方嘴上抱怨心里却有些甘之如饴,甚至很享受这种平淡的时刻。

    就是听出刘纵那些话的引申含义,傅辰才无法反对对方的决定,为何这些人能成为他的助力,一定是刘纵私底下让这些人知道之所以能被分派或是偶有升职的,那都是托了他傅辰的福,如果不是让他们感激傅辰,以后如何在意外发生时在道德上占据制高点,如何一步步收拢这些人心。

    刘纵教傅辰的,也是驭下之术,与七皇子不同的是,这是适用于奴才这个阶级的。

    傅辰用完饭,遇到了正在熙和宫门外想进门却被墨画等人拦住的六皇子邵瑾潭。

    他还穿着一身便服,也不管是什么面子里子,硬拉着被他拽过来的咏乐公主,不满道:“四姐姐,你必须让我见到瑾妃娘娘,我这儿真的真的有急事!娘娘他不能什么人都见,除了我吧,我怎么那么可怜啊!”

    因为瑾妃与容昭仪私下关系亲厚,他人并不清楚咏乐公主与邵瑾潭感情宛若亲姐弟。

    咏乐公主咯咯直笑,也很喜欢这个爽快的弟弟,“小财神爷,我能有什么办法,别拽着了,姐姐们还等着我小聚呢,这就不与你说了。”

    “谁不知道瑾妃娘娘最疼你了,不行,你得帮我说道说道!我很急,十万火急!”邵瑾潭拿出了磨晋成帝的功夫,撒泼耍赖都用上了。

    “自己想办法。”咏乐公主在驸马面前总是温和大方的样子,但此刻的她,傅辰才觉得是真正的光彩夺目,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当她注意到傅辰时,灿烂的笑容放了下来,表情变得极快,眼神颇为复杂。

    发现咏乐公主的面色不对劲,而且那以后就匆匆离开,邵瑾潭就发现了傅辰,“哪来的奴才,你惹皇姐不高兴了?”

    邵瑾潭在面对下人时,就恢复了原样,他出生皇家,必不可少的自尊心是绝不可能对下人有什么平等尊重的。

    傅辰行礼,实话实说:“奴才与咏乐公主仅有一面之缘。”

    “一面就能让皇姐如此和善的人对你这般不喜,看来你本事不小啊。”他小时候是四皇姐多有照顾,没有让自己母妃被排挤时受到太多伤害,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皇姐的性格,那是真正的好性子,难道还能被下人欺负不成。

    傅辰垂下了头,并不反驳。

    “跪着!我没让你起来,不准起。”皇姐不教训你,没关系,我来!

    “是,谢殿下恩典。”傅辰沉默数秒,此时任何辩驳都不可能说服一个要定你罪的人,他拉开衣摆,准备下跪。

    跪主子与罚跪是两码事,前者是宫里天经地义的事,按照等级划分所需的礼仪,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但罚跪,却是责罚,比起杖责、鞭刑、掌嘴等,已经算比较轻的,只是对傅辰一个从三品的太监,甚至还是熙和宫太监首领来说,就有点打脸了,精神上的打击更重些。

    门口,本来一群拦着殿下的太监宫女,有些没忍住幸灾乐祸,想看傅辰跌跟头可不是件乐事吗?

    忽然,瑾妃像一阵风似的出现在门口。

    见傅辰要被大庭广众下罚跪,眼中闪出一道怒意,嘴上却笑道:“小六儿,你到我宫里耍什么威风?本宫的人,自有本宫自己来罚。”

    其他奴才见到德妃的模样,赶紧将脸上七七八八的不对劲去掉,恭敬地低头,暗自懊悔刚才有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瑾妃娘娘!”邵瑾潭喜出望外,他也知道最近找瑾妃有点次数多,娘娘闭门不见也是情有可原,没想到这就出来了,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讨好道:“哎呀,不就是个奴才吗,我也不过随口说说,谁知道他会当真啊,您就让我进去吧,真有事儿!”

    瑾妃的目光却有些冰寒,不再说话,转身进宫,邵瑾潭感到那眼神有些冷,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到瑾妃娘娘了?

    想不明白的邵瑾潭,也不去追究。

    傅辰一往上看,就看到墨画对自己笑了笑,然后指着头上的簪子,她的意思是送簪的人情我算还你了。

    傅辰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虽然只是一来一往,看似互不相欠,感情却越来越融洽了。

    簪子是上次傅辰设计的,六皇子派人做了不少样品给德妃,德妃又转给了自己,他一个男人用不到便送给了墨画,梅姑姑等人。

    墨画在刚才看到情况有点不对,想到瑾妃从还是瑾德妃的时候,就对傅辰宠幸有加,与对她们普通奴才相比不一样,再加上傅辰这次在皇上面前不要赏赐,只为瑾妃说话,这行为让墨画暗地里叫好。

    邵瑾潭因为是晋成帝的小金库,人也八面玲珑,就是今天到这个娘娘那儿,明天到那个娘娘那儿,皇帝也不会拦着,晋成帝觉得这个儿子脑袋瓜子很刁钻,他去找人肯定为了银票,天生就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他爱折腾就去折腾,反正到头来盈利的还不是他这个老子的。

    士农工商,虽说商排最末,但哪个人能不缺银子,好奢华风的晋成帝更是缺到了极点,无论朝臣们弹劾多少次邵瑾潭,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一副宠溺儿子无边无际的慈父模样。

    邵瑾潭跟着瑾妃进了屋子,就卸下了皇子的正经摸样,“娘娘,您就行行好,告诉我那位先生到底是谁?您都不知道,那家新开的香水店,没他的方子,香味没那么好闻,还有人起了疹子,我可赔死了!还有金饰店,本来没那位先生,我也没见那些贵妇人们挑三炼四,自从他弄了那些图纸后,很多人都认准了他,不要别人,我现在生意差了很多,都要被其他店家抢走了,您可不能不帮我!”

    瑾妃慢条斯理摸着怀里的汤圆,见傅辰进来,只是笑道:“去泡壶茶来,加点我平日喜欢的。”

    傅辰心领神会,“诺。”

    看到傅辰,邵瑾潭有些不喜,但现在有求于人,再加上刚才因为这个奴才,他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训了,更是不顺眼了。只能当做没看到,真是,瑾妃娘娘那么注重内涵的人,怎么能就因为这小太监长得人模狗样的,就宠呢!太肤浅了!

    看看这宠的,连我四姐都要欺负了!

    不行,我待会必须揭穿这个刁奴的真面目。

    “他现在不会再给你任何图纸了和方法了,在你想要独吞的时候。”瑾妃说的就是邵瑾潭得到了香水的样品,有傅辰给的简略方法,却自己找人去研制,想要跳过中间傅辰的那一步,这事情干得委实不怎么好看。

    邵瑾潭不想再让瑾妃与她背后那位神秘的先生参进来瓜分,就做了点小手脚,也不是不想以后合作,他不过是觉得上次瑾妃开的分成真的太高了,五五分的话,他还能赚多少!想要自己研制出来,然后分个一成做为感激。

    再加上,他赚的,里面有三成是要给父皇上贡的,一成是平日里被七七八八理由搜刮的,自己还能剩的不多,难道他不需要成本吗,不需要人力物力吗?

    倒不是他真的想得罪瑾妃,他当然是敬爱瑾妃的,这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但和赚钱是两回事,为了战事他现在已经被搜刮殆尽了,急着赚钱回本啊!出这馊主意不也是被逼的嘛。

    “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我过得也不容易,您就行行好,别抓着这事了成不,大不了回头你六我四!只要您告诉我他究竟是谁?我上次还给你们的文书盖章了呢,甚至拨了那么一大笔银两给你们买下那么大块山地。”邵瑾潭说的,是曾经与穆君凝商量后,准备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而一份文书一块地,很需要六皇子的支持。

    至今,穆君凝也不知道傅辰到底要做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秘密”,他什么都不愿说,却要她配合,而她居然头脑一昏,答应了,她从不知道自己是个那么经不起美.色.诱.惑的人。

    但事后想想,傅辰在宫里没什么保障,大约是想以后老了后有安生的地方,也就释然了。宫里不少太监都会在外面置办产业,并不算稀奇,只是买一个山头的却是少见。

    傅辰知道,穆君凝能答应这事,也是因为他只是个奴才,还是个太监,能掀起多大风浪,只以为他想要自己的田地呢吧,便也没有太上心。

    “本来呢,也许有机会,但现在,不可能了。”德妃拿起桌上的瓜子,却被一双手轻轻劫走。

    那手的主人正给她细心的剥壳,将里面的果肉放到空碟子上供她吃食,真是将她伺候得面面俱到,傅辰又顺手将一壶刚泡好的的茶放到桌子上。

    “为什么?”邵瑾潭不甘心。

    “你得罪他了。”刚让他罚跪,现在求他?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什么时候!我都还没见那位先生呢!”他简直莫名其妙,气急了,口干舌燥,说太多话了,一把拿起桌上傅辰刚倒好的茶灌了下去,喝完后,他整个人跳起来了,“啊啊——好辣,好辣!里面加了什么!”

    他辣得跳来跳去,惹得穆君凝一阵轻笑,像看杂耍,“最近爱茶里放些辣椒,觉得这样入味,可好喝?”

    邵瑾潭拿起桌上的蜜饯,拼命往嘴里塞,辣得他都说不出话了,不停吸气,这是哪来的辣椒,这么辣!还有,有谁会喜欢茶里放辣椒啊。

    总算缓减了一点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控诉穆君凝的行为,“您太坏了!太坏了!!您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瑾妃娘娘!”

    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瑾妃娘娘啊,要这么恶整他?

    瑾妃轻笑,对着傅辰眨了眨眼,才道:“你想见他也不是不可以,过些日子是中秋节,要举办秋祭,民间也有不少庆典,正好你那日画舫承办了节目,届时他也会出现。”

    “娘娘,不带您这么欺负人的,中秋节那日这么多人,我到哪里去找,这是大海捞针啊——”

    熙和宫响起一片六皇子的哀鸣还有瑾妃轻笑声。

    ——晋.江.独.家——

    一匹骏马跑在路上,马背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轻装上阵,赭石外袍,风尘仆仆,女子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布遮住了大半面容,她的大腿内侧已经因为长时间坐在马上而被磨破了皮,但她不敢吱声,因为路上这个男人从没因她故意哭泣和喊骂而松动半分,甚至有一次她直接拿刀刺杀他,他却好像极有经验地将她反制,让她的手腕几乎断了。他曾经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还能被一小女子威胁到吗,而后仅仅一句话就让她不敢再动弹。

    “贵嫔若是再反抗的话,臣就只能将您送回那队伍里,只是晋朝对待逃跑的犯人……”话只说一半,但已经吓得叶惠莉再也没反抗的念头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一张能够睡的床,一碗只要是热的就可以的吃食,就已经满足了。

    本来在疾驰的路上,梁成文已经非常没有耐心了,他还有好几件傅辰吩咐的事没做,哪有时间照顾女子,还是个他并不喜欢的女子。

    “怎、怎么停了?”对梁成文这种看似温文儒雅,实则铁石心肠的人,她已经有些畏惧了,问出来的话也透着不安。

    梁成文没回答,而是看着不远处,他是按照傅辰规划的路线回来的,也就是绕了远路。

    只是这段时间,并没有碰到傅辰口中的那一群人。

    直到现在,一群已经精疲力尽的难民,正在城墙外风餐露宿,似乎是默默等死又似乎渴望什么时候能开城门。这些难民是从西北逃出来的,因为战争而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却发现天下之大,无落脚点,绝望之下,在被第五座城池拒绝后,他们只能在这里暂时安顿。他们此刻正处于饥饿而死的边缘,而在不远处的城池却紧闭着,断绝了他们唯一的活路。

    城主不愿将他们放进去,直接关闭了城门,难民是所有地方都不希望接纳的。

    梁成文双眼似乎被刺痛了,握紧怀里的文书,那是傅辰取来的,这事傅辰是直接通过他而没有上报七皇子,因为傅辰找的是原本属于二皇子阵营的六皇子盖下的皇子印,邵瑾潭甚至与傅辰本身是八竿子到不到一起的,居然签了这份文书。

    有时候他都不得不佩服傅辰的人脉。

    而如果有它,至少能借到一些食物和车马,傅辰甚至连难民住的地方都准备好了,还有一些列后续工作都有安排,有时候他简直觉得傅辰是个妖孽,一个在深宫的人,却能在暗中将每一件事都联合在一起,诡异又顺理成章。

    他并非真正效忠于七皇子,当年七子身上的毒是自己父亲逼出来的,有了这份情谊在,进了太医院后,他也愿意帮衬一些。他父亲无辜枉死,他需要势力,当年只是个小小吏目的他,能依靠的也只有七皇子,便渐渐表现出了衷心,为了往上爬,不效忠又如何在短时间里达到目的。

    这次傅辰提出的事,却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从未忘了自己的愿望,望天下太平,百姓无病,即使知道不可能,可谁说愿望必须是真实的。

    他知道傅辰没人可用,信任的更是少,只有刘纵,勉强算个他,而他愿意做这个马前卒。

    梁成文一路策马冲向城门,那些难民似乎想进去,渴望的看着他。

    他身上的干粮根本不够给他们的,人饿疯了什么事都会做。

    见那群人一拥而上,让他根本无法进城,他直接挑了最前面扑过来的人,才一瞬间,那人就瞬间倒地。

    他将手中的银针暗自收拢,只是点了那人的穴位,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他是大夫,但没人规定大夫必须是柔弱的。

    叶惠莉看得目瞪口呆,所以她这一路到底干了多少蠢事?

    她并不是真的那么蠢,只是年岁小,被家里宠过了,进了宫也没收敛,恣意妄为,才会养成这性子,在经历了那么多起起落落,险些被发配成军.妓,她现在心智也成长了不少。

    见梁成文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弄死了,心底毛发,她好想离这个魔鬼远一点,却一动不敢动。

    其他饿极了的难民,看到这情景,被梁成文出神入化的身手给吓退了,纷纷让开。

    梁成文见人群总算散开,展开文书,远远对着城墙上的士兵道:“开城门,我有要事与城主协商!”

    他顺利京城,拿着六皇子盖了章的文书,顺利借到了一些粮食和车马,将熬稀的粥锅端出来,难民们闻到粥的香味,简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个个都神态癫狂了。

    但因为梁成文之前的出手,加上他身边还有城主为了讨好六皇子而加派的士兵保护,他们这些日子被打怕了,好几个人都被活活打死,也不敢上前,难民们畏畏缩缩的。

    梁成文见这些人怕了,才让叶惠莉分粥给这些快饥饿至死的难民,叶惠莉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嫌弃,但现在那么多天风餐露宿,哪里还会在乎他们脏不脏,臭不臭,反正她自己已经臭得闻不出味道来了,她开始为这些难民分发食物。

    得到了难民们的感谢,甚至里面还有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哭着问他可不可以少给他一点,他想给妹妹多一些,叶惠莉第一次体会这种日子,她吸了一口气,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那些曾经的疯狂和扭曲是她,但她心底依旧也保留着人性,只要不是畜生就不会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毫不动容,小声道:“好,待会等所有人拿完,你偷偷过来我给你留一点。”

    所有人都拿到了食物,他们蹲在原地狼吞虎咽,也不嫌烫,倒进胃里,粥熬得稀烂,容易入口,也适合给饿了很久的人。

    这些人原地休息了一天,有些力气了,梁成文才又让他们轮流坐车和推木车前进。

    直到有个机灵的难民,就是那个问叶惠莉能不能给自己妹妹多点,自己可以少吃点的男孩,他问向梁成文他是谁,他想要知道大恩人的名字。

    谁给他们吃的,谁就是神!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帮你们的人,单名是一个辰字。”他顿了顿,上次给刘纵用了开膛破肚术,他就不想隐瞒,这次更不会去抢他人的功劳,他有他的骄傲,也是傅辰最终将这件事交给他的原因,“你们可以喊他辰大人。”

    .

    扉卿想要算出那个关键人物的八字,却没有马上开始。

    在那之前,他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将所有需要做的事和可能发生的意外一一吩咐下去,现在,他在等自己的亲信回复邵安麟的下落。

    邵安麟失踪已有半月,晋成帝将事隐瞒了下来,在扉卿的意料之中。

    这个皇帝,只要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会六亲不认,即使是他宠爱的儿子也一样不能阻挡他的路。

    邵安麟,你不是曾说要亲手杀了我吗?

    我等着你,所以你怎能轻易死。

    扉卿心绪有些烦闷,睁开了平淡无波的眼,从蒲团起身,看着夜空,凝神守望。

    嗯?

    璇玑……北斗之一,璇玑正在闪烁,那方面,是七煞!

    怎么会如此!七煞又有动作?

    璇玑,又名悬济星,是医者之星,拥有神医潜质与胸怀苍生之能,是除了杀破狼主格局的七煞(杀)、破军、贪狼外的辅助星,现在七煞还没集齐另两颗主星,却找到了悬济!

    七煞,七煞,一切因你而起,而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藏身于何处?

    为何能一次次将自己隐藏,而又不断动作?

    沈骁,这次,无论五号所举发之人是谁,但凡找到,必将其杀之!

    我们没有时间再去衡量是否无辜。

    宁错杀,绝不放过!

    皇宫方向,国宴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