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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草原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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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你是?”

    梅落看向这个面容黝黑,眼神却无比清澈的男孩子。

    其实说他是男孩也不对,看年纪也有十**岁了,只是在梅落的心里,这样年纪的男子只能算是个大男孩。

    “我是乌乐。”

    男孩有些腼腆地笑,只是他告知名字,却忘了说自己是琪琪格的弟弟。

    梅落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自称“乌乐”的男孩,不知他找上自己为了何事。她潜意识里对于陌生人搭讪抱有警惕。

    乌乐挠挠头,略带羞涩地道:“晚上有篝火晚会,是为了迎接大清皇帝的。我姐姐叫你好好休息,晚上一块去玩。”说完拔腿就跑了。

    “喂!乌乐,你还没告诉我你姐姐是谁呢?”梅落看他像头小牡鹿一般几个跳跃就跑了好远,急忙喊道。

    也不知道乌乐倒底有没有听见,只见他朝身后摇了摇手,就飞快地跑了。

    “这孩子,也不说个明白就跑,难道我是老虎,怕我吃了你不成?真是的!”踢着脚下的青草,梅落嘀咕道。

    夜晚的草原有种震撼人心的苍茫感,如果这时候你一个人独立在被一轮苍穹冷月笼罩下的草原上,那种感觉会让你想哭。

    但是今晚的喀尔沁草原却热闹非凡,苍凉孤寂被赶到了九霄云外。

    红红的篝火映红了众人的脸庞,燃烧的木材热烈地发出“哔啵”声,让悬在架子上被烤的金黄光亮的烤全羊散发出更诱人的香味。

    大把的香料——孜然,被撒上羊肉的表面,空气里荡漾着奇异的香味。

    乾隆面南背北,高坐在上位,陪在他身边的是千娇百媚,一脸幸福红晕的豫嫔。豫嫔的父亲塞尚跟敦和他的福晋正陪伴左右,宾主举杯闲谈,言笑晏晏。

    梅落扫了一下四周,发现琪琪格跟几个人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说着话,而五阿哥永琪却在跟几个美丽的女子谈笑风生。

    果然是郎心似铁!

    自己这般难过,那人却有好心情与其他女人说笑!想来他对自己的所谓深情,也不过是所有女人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围着火堆,草原儿女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舞蹈,乾隆等人各各满面笑容。看着这般热闹,梅落忽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与这里所有的人都毫无关联。

    突然涌来的巨大孤寂感像排山倒海般,将梅落打的手足无措。独立在澄澈的明月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完全剥离了面前这个欢乐的群体。

    眼中有了模糊,她仰起头看天,看那满天的寒星,看那一轮清冷的孤月。天上的星星眨着眼,仿佛在问她这个异域幽魂为何眷念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为何不及早归去。

    冷月闪着清辉,仿佛在冷笑,冷笑她仗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生存本领就痴心妄想,妄想于独得一人心,妄想于凭借自身去帮助他人!

    可笑!当真是可笑!

    “原来我如此渺小卑微,竟还奢望……呵呵,真是可笑啊!”梅落低声说着只有自己听到的话,脚步颤颤。

    再香的烤肉与她何干?再热闹的人群与她何干?这里的一切又都与她何干?她不过是一个来自百年后的幽魂,一个本不该属于此地的人!

    梅落拎着一壶马奶酒,脚步颠踬着,孑孓一身地走向无人之处……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心底似乎被什么呼唤着,梅落喃喃地哼唱着。这一刻她忘记了一切,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抛诸脑后!这一刻,她似乎有些醉了!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来,我请你喝酒!”高高地提着酒壶,梅落呵呵笑着对天上的月亮邀请。

    “……浊酒一杯家万里,浊酒一杯问平生。我今浊酒一杯问问你,为什么老天要捉弄我,把我扔到这个最讨厌的国度来?既然让我来了,为什么不让我一帆风顺地过完这一生,为什么偏偏要我遇见他,喜欢上他?

    我真的没有多大奢望,我只是想遇到一个爱我我也爱的人,哪怕是种田打渔,只要能跟他相守相拥着过完平淡一生就够了,这也不能吗?

    我不想遇见他,我不想喜欢上他,我不想啊!可是为什么偏偏让我遇上,让我爱上?明明知道他的地位那么高,围绕他的女人会数不清,我在其中根本就是一粒沙,为什么还要痴心妄想,不知醒悟?

    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可是他呢?他的心里我排在哪个位置?第三还是第四?或者干脆在最角落里?不公平!这不公平!不相对等,我不要,不要!”

    酒壶已歪倒在地,马奶酒独特的酸味随风四散。梅落抱着头蹲在地上口齿不清地絮叨着。

    真的好苦!

    如今的她就如同上吊的人一般,一时之间没有断气,脚下却空荡荡地没有了着力点,上不去下不来,晃悠悠地悬在半空中难受!

    “咦?你不是……白天那位从京城来漂亮姐姐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天见过一面的乌乐好奇地看着蹲在地上发呆的梅落,奇怪她为什么不去参加热闹的舞蹈。

    “你是……噢,我想起来了,你叫乌乐,咱们白天见过,对吧?”麻木的脑神经慢慢回炉,梅落终于想起这个声音像清泉般澄澈的大男孩。

    “是我,我是乌乐。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不去跳舞?那里好热闹的。”

    “姐姐不喜欢热闹,只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月亮。”梅落浅笑着说。

    乌乐立刻手足无措起来:“我……乌乐是不是打扰到姐姐你了?乌乐只是觉得那里太吵了,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看见姐姐你,就想上来问个好……”

    梅落轻笑:“没事。我听说草原儿女都是爽朗热情的,怎么你也不喜欢热闹啊?这还真不像是草原上出生的人呢!”

    “不是这样的。我对朋友客人都是热情款待的,我只是不喜欢那种,”他回身遥遥地指了下隐约可见的欢乐人群:“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大喊大叫的热闹。”

    想了想又补充道:“太吵,我头会变得很大。”

    草原儿女居然也有怕吵闹的,有趣!

    “这样啊……那咱们俩算是同道,正好做个伴,在这里安静地看看月亮,说说话怎样?”梅落拍拍身边的草地邀请他坐下。

    乌乐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梅落身边,两人肩并肩地抬头看夜空。

    “听说天上的每颗星星都是一个世人的灵魂,要是那个人要离开了,天上的那颗星星就会变得很明亮,然后从天上掉下来变成大石头。是不是真的?”

    乌乐看着夜空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说的那个掉下来变成大石头的星星我倒是知道一点。”

    “跟我说说好吗?”乌乐请求道。

    梅落没有拒绝。反正没事,她也不想去那个热闹场中看某个被美女环绕,自得其乐的人。乌乐这孩子很干净,让她很喜欢,索性就跟他聊聊天,打发下时间。

    “这天上呢,就跟人世间一样,人太多了就会互相挤压排斥。这星星也是一样,它们太多了,可是地方却变小了,为了抢地方就只有把弱小的给挤下去。”

    “噢!这就像人们为了抢地盘抢放牧的草原一样,为了自己生存,就要赶走别人对吧?”

    “嗯,你很聪明,就是这样。”

    “那么这些小星星为什么不往其他地方去呢?天不是比地大多了吗?它们为什么要往地上来呢?”乌乐像个勤学好问的三好生。

    梅落轻笑,伸手过去想揉他的头,却落了个空。

    乌乐略微偏了头,红着脸道:“额吉说过,男人的头女人不能摸!”

    梅落笑:“小男孩一个,就敢自称是男人了?”

    乌乐辩道:“我已经十四岁了,不是男孩子了!阿布都说我是个男子汉,是个猎手了。”

    梅落看他急着分辨的样子,颇觉好笑。但是自己毕竟不熟悉少数名族的风俗,还是不要惹事才好,万一一个不当心惹出什么来就不妙了。便顺着他点头称是。

    乌乐挠挠头,为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意思,一边道歉一边又接着问。

    梅落便告诉他:“那是因为地上有一种带着吸引力,也就是磁铁一样的东西,这个东西太沉重了,星星一被挤出来就会被这种东西吸住,只好往下掉了。”

    随着梅落的解释,乌乐发出阵阵惊叹声,两人坐在一起的亲热模样,让站在身后不远处紧盯着这边动态的永琪异常憋闷。

    在他敷衍完那帮子人后,一抬眼却发现原本站在一边的梅落不见了去向!

    他本来是要立刻出来寻找的,也是想借由这个众人狂欢的夜晚来跟梅落好好沟通一下,因为他想了又想,始终不明白那天的吵闹是因为什么。

    过后他也曾派人去打听调查,得到的结论却都是看不出哪里有事。

    下面人禀报说,事发前梅落跟往常一样,真要说让人觉得哪里不同,就是梅女史曾经悄悄站在一边,偷听过侧福晋索绰罗氏和胡氏的闲聊。

    永琪不明白了,那两个女人的闲聊与梅落何干呢?是导致她莫名发火的引线吗?

    这一切想从另外两个女人身上得到答案无疑是愚蠢的,而且永琪觉得以他跟梅落之间的感情,完全不必去走那个弯路。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要把在木兰围场上生出来的问题在这大草原上给解决了,然后快乐地返回京城。

    可是现在,谁能告诉他在寻找到这个女人时,她的身边竟然多了个男人!而且他们还聊的那么开心!听听那清脆的笑声,永琪只觉得百爪挠心。

    “这天上的事情真是有趣呢!你知道的真多,叫人好生佩服。”乌乐开怀地笑着对梅落道。

    “其实这不算什么,我这都是从书里面看来的。只要你以后也多看书看好书,就会知道更多更有趣的事情。”

    梅落拍着乌乐的肩头笑道,忽然指着前方的天际惊喜地叫道:“快看,有流星雨呢!快许愿!”

    乌乐惊喜道:“真的呢!好壮观!”随即学着梅落的样子双手合十,闭眼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