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家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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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抬头一看，府里的众位姨娘都列坐在堂，大堂之上还跪着负责进货的赵伯，桃杏还有后厨的其他伙计。舒残颚疈
难道是今日的早膳出了问题？碧落猜想着镇静地答，“碧落不知何罪。”
“我问你，昨日你和五姨太是否在东院跪了三个时辰？”
“是。”碧落小心地回答着。
“所谓何事？”
碧落抬起头看着太夫人，想从她的神情猜测出这次祸端的真正原因。
昨日之事，我和姨娘并未犯错，太夫人不会劳师动众地将我绑来，更不会把后厨的人都牵扯进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13840127
“回太夫人，是为碧落的婚事。”碧落如实回答着，这件事就算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我听说，大太太给你找了门不错的夫家，你和五姨太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这时，碧落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大堂之上并没有看见大太太姚氏。
这种场合她从不缺席的啊？
“碧落和姨娘并没有不满，是姨娘舍不得碧落，希望将碧落多留在身边几年。姨娘近日身子也不好，碧落也放不下心，不想太早嫁人。”
“说的好听，怕是看不上人家郑镖局，想着另攀高枝吧？”三姨太云氏在一旁阴阳怪调着。
“没问你。”太夫人责怪道，三姨太云氏忙低头收声。
“四丫头，我再问你，前日你是否出了府？”
“是。”碧落仔细地回答，前日她出府的经过绝不能说出来，否则就会牵扯到伊凡。
“做什么去了？”
“碧落去市集采购食材去了。”
“为什么亲自去？采购这事不是赵伯负责的吗？”太夫人追问。
“回太夫人，前日小的不小心扭到腰，四小姐才替小的去了趟市集。”赵伯接话道，他虽然不知道太夫人将后厨的一干众人叫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却能看出来碧落在这个问题上的谨慎和紧张。
四小姐虽说是府里不受宠的庶出，但私自出府这件事也是可大可小的。赵伯故意这样说，也是为了替碧落解围。不管碧落出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要有个正当的出府理由就行。
太夫人点点头，继续问碧落说，“那你可买了什么？”
碧落本想摇摇头的，但一想自己带伊凡进府时曾被守门的家奴看到过，于是就只能承认说，“买了袋土豆。”
太夫人没有再发问，而是问身旁的福妈妈说，“大太太的病，大夫怎么说？”
“回太夫人，大夫说大太太是吃了有毒的食物才导致上吐下泻。”福妈妈回答。
又是上吐下泻？大太太又想用这招来来陷害我？碧落意识到问题出在食物上。
可今早的食物都是碧落亲自安排的，没有什么食物会相克啊？
“四丫头，你今早做了什么给东院送去？”
“回太夫人，昨日荣妈妈说大太太想吃土豆粉，于是碧落就做了道豆腐白菜土豆粉，搭配香酥饼和几道爽口的小菜给东院送去。”
“你可有检查这其中是否有相克的食物？”
碧落想了想后摇摇头说，“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
“……没有。”碧落笃定地答。
“娘。”
就在这时，大太太姚氏被荣妈妈搀扶着从后堂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不像是假装生病。
“你怎么出来了？身子不好就多歇着。”
大太太姚氏向太夫人福了福身子后，回答说，“儿媳已经好些了。听荣妈妈说娘在审讯此事，于是就来看看，到底儿媳得罪了这府里的谁，让她处心积虑地想要加害于我。”
姚氏这样说的时候，眼神故意看向碧落。
碧落的心一沉，心想一向强势的大太太怎么突然装林妹妹示弱博同情？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审吧。”
“四丫头，你可知这问题就出在你的食物里？”太夫人继续审问。
“碧落真的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请太夫人明示。”
“把东西端出来。”太夫人命令道，福妈妈就从后面端出一碗土豆粉。
“你自己做的东西，自己尝尝看。”
碧落不解地接过福妈妈端来的土豆粉，尝一口后立马吐了出来，“太夫人这东西不对！”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土豆粉上。四丫头，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因为一夜没睡，碧落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乱糟糟的，所以当东西做出来后，她并没有亲自尝一尝味道就让人给各院送了去。刚刚那土豆粉吃在嘴里有点发麻的感觉，很显然出了问题。
“回太夫人，怕是那土豆粉变了质，所以才导致大太太腹泻。是碧落的疏忽没能仔细查验食材，碧落甘愿受罚。”碧落深知这一次自己被大太太抓住了小辫子，于是只能先承认过错，免得大太太再借题发挥。
“若是一时疏忽还罢了，就怕是有人对大太太怀恨在心，故意下毒啊。”三姨太云氏在旁又开腔道。
“我没有！”
碧落正要为自己辩解，桃杏突然从她身后冲了出来跪在太夫人面前哭诉道：“奴婢有罪，请太夫人责罚。”w4rr。
“你是谁，有何罪？”
“奴婢叫桃杏，是后厨的长工，前日因顶撞了四小姐就被她责罚独自去做土豆粉。奴婢当时打开那袋土豆时，发现其中有很多土豆都发青长了芽，于是就去请示四小姐是否要丢掉重新买一些回来。可四小姐却说没事，让奴婢把芽挖掉后用开水蒸煮一下就行。奴婢是下人，不敢违背四小姐的命令于是就照做了。”桃杏说着竟哭着磕起头来，“请太夫人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毒害大太太！请太夫人开恩，请太夫人开恩！！”
“你撒谎！我没有让你那样做！”
事情发生到这里，碧落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就出在那袋土豆上。发了芽的土豆是有毒的，若吃了肯定会上吐下泻。
“太夫人，奴婢不敢撒谎，昨日四小姐教训奴婢还故意刁难奴婢的事，后厨的人都可以作证。”
“太夫人，我没有！”碧落跪到近前为自己辩白道：“她根本没有告知我土豆发芽的事，若碧落知道，定是不会让她用那发了芽的土豆做食材。她在撒谎，碧落是冤枉的！”
“四小姐，桃杏以前对你不敬，你现在欺负报复桃杏就算了，但大太太是多好的人，你怎么可以对大太太下毒手？桃杏昨日若知道这土豆粉是做给大太太吃的，你就是打断桃杏的双手，桃杏也断不会去做的。”桃杏神泪俱下地说着，这一下可是给了碧落狠狠一拳。
“哎呦，没想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四丫头，竟是如此心黑狠毒之人啊。”三姨太云氏又帮腔着。
“四丫头跟我往日并没有结下什么怨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在食物上动手脚呢。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大太太姚氏开腔道，让碧落有些讶异，她竟然没有落井下石？
“我说大姐，你还没看出来啊？人家根本看不上郑镖局，不想成这门亲！你真心实意地为别人着想，但别人未必领情啊。于是下毒报复什么的，就自然而然在情理之中了。”
“西院的，你今日的话怎么这么多？要是嘴巴闲得难受，就站在自个院里说一天。”太夫人不悦地说道。
“儿媳知错。”三姨太害怕地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发声。
“四丫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夫人问，碧落迎着太夫人锐利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千回百转地想了很多，最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碧落还能如何为自己辩解？说土豆不是自己买的？可门口的家奴亲眼看见她带人扛了袋土豆回来；说自己没有并让桃杏把土豆的芽蒸煮，可后厨的人都知道她那日故意刁难了桃杏让她一个人负责土豆粉的事；说自己跟大太太无冤无仇？可昨夜自己和姨娘跪在东院拒绝大太太为自己安排婚事的事，已成了碧落会加害大太太的直接动机。
人证物证动机都有了，局势已经变得对碧落非常不利，所有的证据现在都指向她，让她百口莫辩。
事实上那土豆既然是伊凡家带出来的，肯定不可能是发芽的坏土豆，一定是大太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换了土豆。可碧落又不能把伊凡找来为自己作证，更无法像上次那样用杏仁壳不对的细节为自己辩解。土豆做成土豆粉后，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有没有毒，一尝那土豆粉就知。
“碧落还有一事不明，”碧落镇定地问。
“说吧。”
“碧落不明白，这有毒的土豆粉吃在嘴里会有麻麻的不适感，只要一口就能知道，大太太为什么还会吃下许多从而导致自己上吐下泻？”
这个疑点是碧落可以翻身的最后一张牌。
碧落看得出来，这大太太为了对付自己真的下足了功夫。虽然还是在食材上动手脚，却比之前一次考虑的周详很多。
“回太夫人，大太太前些日子因大少爷的病操劳伤神，身子上火，嘴里已经很久没有味觉了。”荣妈妈走出来替大太太回答着，很显然这一点也是她们事先都算计到的。
碧落有种泄气的感觉，这一次大太太真是未雨绸缪了很久，也许从杏仁事件后她就在筹划此事。碧落认为就算没有把伊凡牵扯进来，这大太太也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让那袋发芽的土豆跟碧落扯上关系。
现在碧落失去她身上可以洗刷冤情的最后一个疑点，彻底成为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再继续为自己辩解也没有什么用。
何一货静。“太夫人，此事绝不是碧落所为，除此之外，碧落无话可说。”
“好。”太夫人说了一个讳莫如深的字后，看向大太太说道，“此事接下来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吧。”
“娘，此事儿媳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若能在定亲的事上问下四丫头的意思也不至于让她心怀怨恨。依儿媳看，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
大太太站起来为碧落求情，外人看来这是大太太贤惠大度的表现，但其实却是灭火踢倒油罐子，火上浇油啊。
“大姐话不能这么说。”
二姨太柳氏站出来说，“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姻大事岂能由她自己定夺。况且，毒害主母一事绝非小事，今日若不加以严惩怕是日后更难抑制。这孩子自从出事后，行为举止就变得跟以往大有不同，今日她敢用发芽的土豆做食物毒害主母，难保她明日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这……”大太太姚氏左右为难地看向太夫人。
碧落心想，姚氏果然处事老道，演起戏来毫无破绽。
“南院的话也有道理。西院的，现在轮到你说话了，这事你怎么看？”太夫人问三姨太云氏。
之前被禁言的三姨太走出来煽风点火道，“儿媳认为二姐所言极是，这秦碧落病一场后忽然就变了个人，脾气秉性大不如之前的敦厚老实。这次若不家法处置，日后定会闯出大祸。”
太夫人听后并没有评论什么就摆摆手，让云氏退下。
碧落始终一言不发地跪着，此刻怕是她只要一开口就会被人抓住话柄，添油加醋地做文章，于是沉默就是她唯一的辩驳。
“北院的，你是学佛之人，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太夫人问向大堂之上始终没有表态的四姨太成氏。
四姨太成氏站起来，谦卑地回答道，“佛语云，一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太夫人点点头，思量着成氏的话。
成氏虽没有明确表态要如何惩罚碧落，但她的这句佛语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也认为是碧落有妄心，所以才做错事。
“看来，你们的意见一致。那就按家法处置吧。”太夫人发话道，福妈妈很快就取出家法。
秦府的家法是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条马鞭，那马鞭曾是祖上当年征战沙场之物，后来先祖殁后，就收进祠堂当做家法。
碧落前世在秦府五年，只见太夫人用它惩罚过秦家人一次。
那次是因为，一农户家的女子因二少爷秦天歌跳河自杀之事。
事情的大概经过是这样，据说是二少爷秦天歌在路上救下一被歹人调戏的女子，之后这位姑娘就对秦天歌芳心暗许，求爱不成才万念俱灰地跳河自杀。虽然此事和二少爷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坊间却悄悄流传说是因为二少爷毁了姑娘的清白，又抛弃那位姑娘才最终害了那姑娘的性命。老爷当时因此事气得三天称病没去上朝，之后就用家法狠狠地惩治了秦天歌。
碧落还记得前世的那些记忆，当时老爷惩罚秦天歌的时候，她也在场。那鞭子是用生牛皮条穿上钩刺拧制成鞭，鞭打时钩刺嵌入肉里，后撕裂皮肉就像被老鹰的利爪将肉从骨头上撕下来一样。
在老爷打下第十鞭时，二姨太柳氏就因血肉模糊的场面昏阙了过去。若不是太夫人阻止，那秦天歌怕是会被活活打死。
碧落没想到，今日竟轮到自己去体验那种痛苦。
碧落一声不响地跪着，心想那鞭子再痛也没有前世自己被杀时那种痛来的剧烈。
咬咬牙，一定能够挺过去！
“啪！”第一鞭抽下去的时候，碧落就有种要被活活撕裂开的感觉，那种痛从被鞭打的地方迅速地扩散开去，痛得她差一点跌倒，可碧落始终紧咬着下颚，笔直地跪着。
“啪！”
第二鞭抽下时，碧落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啪！”
第三鞭抽下时，碧落痛得快要喘不过起来，终于在第四鞭挥下后再也坚持不住地倒在地上，可惩罚并没有因此停止。
福妈妈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碧落的身子，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她是秦碧落，秦府里地位最卑微的姨娘所生，没有人会替她说话，也没有人会顾忌她姨娘的娘家势力，只能默默地隐忍这些痛苦。
鞭子抽到第十下时，太夫人终于发话说，“够了。”
被抽打到皮开肉绽的碧落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
她没有错，即便所有人都认定是她要毒害大太太，她自己也不会承认这点。既然说出来没有人相信，她就要做出来给所有人看！
鞭子也好，指责也好，都不能让我认罪。我秦碧落这次输了，但绝不服输！
“四丫头，这次小惩以诫，若日后再生妄念，就不是家法处置这么简单，你可明白？”
“谢太夫人训诫，碧落日后定当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再不给太夫人惹来麻烦。”
一旁的三姨太云氏见只抽了十鞭就罢了心下很是疑惑。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老爷的膳食出了差错后，这太夫人对碧落的态度确实改观很多。难道真是因为那丫头做的一手好菜，又会讨好彩头所以才把太夫人哄得如此开心？幸好这一次她栽了，要不然那丫头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爬到我家茹玉的头上！
“明儿起你就不必去后厨帮忙了，去后院负责打扫吧。”
“是。”
“天华，这事就这样结了，你可满意？”太夫人当然知道只抽打十鞭子又罚碧落扫院子的责罚略显轻了，所以她才问当事人大太太姚氏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情中她才是受害者。
“儿媳一切听娘的安排。”姚氏即便心有不甘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那好。这两天你身子不好就先歇着，后天接待玄天道长的事就让南院家的操办吧。”太夫人看向二姨太柳氏。
“儿媳定会好好款待道长。”柳氏开心地站起来说，大太太的脸明显拉长了几分。
请玄天道长下山的事可是她一手操办的，没想到最后却让二姨太柳氏得了便宜。大太太怎会心里畅快。
太夫人摆摆手略显疲惫地说，“折腾一天，现在都散了吧。”
众人走后，碧落才站起来，鞭打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但身体上的痛苦却并没有让她一蹶不振。她抬起头，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向小院走去。
“四小姐，你这是……？”青儿正要惊呼出声，碧落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不要让姨娘知道。”
青儿点点头将碧落扶进她的房间。
“姨娘，醒了吗？”碧落问。
“还没有，不过五姨太的烧退了，呼吸也很顺畅。”青儿答道，昨日陈岱来看诊的时候说过，姨娘烧退之后怕是还要昏睡一段时间。
“那就好。”碧落稍稍安心。
“四小姐，你的伤？”青儿被碧落身上那狰狞的十道鞭伤吓到，一直没离开小院的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告诉姨娘。”
“可……”
“等下我去药房拿些药膏来擦擦就会好，这点伤没事。”碧落假装轻松地说。
“青儿，麻烦你给我烧些热水来，我想擦擦身子，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碧落担心自己现在的样子会被齐氏看见。
“好的，四小姐，青儿马上就去。”
不一会青儿就弄好热水，碧落用清水先清理了下伤口，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站在铜镜前看着憔悴无比的自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场灾祸，虽然表面看上去是碧落输了，但老谋深算的大太太或许没有料到碧落最后的惩罚只是受十鞭家法而已。
毒害主母那可不是一般的小错，倘若今日把碧落当场仗毙也没有人会说一句不妥。可太夫人却明显在偏袒碧落……难道太夫人跟大太太有了间隙？还是说太夫人对大太太有什么地方不满？
碧落仔细想了想，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碧落前世还身为大少奶奶的时候，就觉得太夫人有时候的做法让人捉摸不透。
秦天黎是嫡长子，秦府所有的生意按理说都应该交给他一个人打理，可太夫人却总是借口天黎身子不好，欲把部分生意交给二少爷秦天歌打理。可惜那秦天歌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每次都把生意弄得一塌糊涂。
今日太夫人又把接待玄天道长的事情交给二姨太柳氏，很明显会在外人面前薄了那大太太姚氏的面子。大太太虽然因误食发芽的土豆而中了毒，但这种毒性消失的很快，就算不用药，修整一夜后也会很快复原。太夫人却连问姚氏的意见都没有，就把接待玄天道长的事情交给了二姨太。很明显这其中存在某种外人不知的原因。
会是什么让太夫人对大太太如此？
“嘭——！”
正出神着，门被人一脚踹开来。
“秦天漠？”
碧落茫然地看着秦天漠，不明白他怎么满身怒气的冲进来。
碧落抬头一看，府里的众位姨娘都列坐在堂，大堂之上还跪着负责进货的赵伯，桃杏还有后厨的其他伙计。舒残颚疈
难道是今日的早膳出了问题？碧落猜想着镇静地答，“碧落不知何罪。”
“我问你，昨日你和五姨太是否在东院跪了三个时辰？”
“是。”碧落小心地回答着。
“所谓何事？”
碧落抬起头看着太夫人，想从她的神情猜测出这次祸端的真正原因。
昨日之事，我和姨娘并未犯错，太夫人不会劳师动众地将我绑来，更不会把后厨的人都牵扯进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13840127
“回太夫人，是为碧落的婚事。”碧落如实回答着，这件事就算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我听说，大太太给你找了门不错的夫家，你和五姨太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这时，碧落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大堂之上并没有看见大太太姚氏。
这种场合她从不缺席的啊？
“碧落和姨娘并没有不满，是姨娘舍不得碧落，希望将碧落多留在身边几年。姨娘近日身子也不好，碧落也放不下心，不想太早嫁人。”
“说的好听，怕是看不上人家郑镖局，想着另攀高枝吧？”三姨太云氏在一旁阴阳怪调着。
“没问你。”太夫人责怪道，三姨太云氏忙低头收声。
“四丫头，我再问你，前日你是否出了府？”
“是。”碧落仔细地回答，前日她出府的经过绝不能说出来，否则就会牵扯到伊凡。
“做什么去了？”
“碧落去市集采购食材去了。”
“为什么亲自去？采购这事不是赵伯负责的吗？”太夫人追问。
“回太夫人，前日小的不小心扭到腰，四小姐才替小的去了趟市集。”赵伯接话道，他虽然不知道太夫人将后厨的一干众人叫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却能看出来碧落在这个问题上的谨慎和紧张。
四小姐虽说是府里不受宠的庶出，但私自出府这件事也是可大可小的。赵伯故意这样说，也是为了替碧落解围。不管碧落出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要有个正当的出府理由就行。
太夫人点点头，继续问碧落说，“那你可买了什么？”
碧落本想摇摇头的，但一想自己带伊凡进府时曾被守门的家奴看到过，于是就只能承认说，“买了袋土豆。”
太夫人没有再发问，而是问身旁的福妈妈说，“大太太的病，大夫怎么说？”
“回太夫人，大夫说大太太是吃了有毒的食物才导致上吐下泻。”福妈妈回答。
又是上吐下泻？大太太又想用这招来来陷害我？碧落意识到问题出在食物上。
可今早的食物都是碧落亲自安排的，没有什么食物会相克啊？
“四丫头，你今早做了什么给东院送去？”
“回太夫人，昨日荣妈妈说大太太想吃土豆粉，于是碧落就做了道豆腐白菜土豆粉，搭配香酥饼和几道爽口的小菜给东院送去。”
“你可有检查这其中是否有相克的食物？”
碧落想了想后摇摇头说，“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
“……没有。”碧落笃定地答。
“娘。”
就在这时，大太太姚氏被荣妈妈搀扶着从后堂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不像是假装生病。
“你怎么出来了？身子不好就多歇着。”
大太太姚氏向太夫人福了福身子后，回答说，“儿媳已经好些了。听荣妈妈说娘在审讯此事，于是就来看看，到底儿媳得罪了这府里的谁，让她处心积虑地想要加害于我。”
姚氏这样说的时候，眼神故意看向碧落。
碧落的心一沉，心想一向强势的大太太怎么突然装林妹妹示弱博同情？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审吧。”
“四丫头，你可知这问题就出在你的食物里？”太夫人继续审问。
“碧落真的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请太夫人明示。”
“把东西端出来。”太夫人命令道，福妈妈就从后面端出一碗土豆粉。
“你自己做的东西，自己尝尝看。”
碧落不解地接过福妈妈端来的土豆粉，尝一口后立马吐了出来，“太夫人这东西不对！”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土豆粉上。四丫头，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因为一夜没睡，碧落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乱糟糟的，所以当东西做出来后，她并没有亲自尝一尝味道就让人给各院送了去。刚刚那土豆粉吃在嘴里有点发麻的感觉，很显然出了问题。
“回太夫人，怕是那土豆粉变了质，所以才导致大太太腹泻。是碧落的疏忽没能仔细查验食材，碧落甘愿受罚。”碧落深知这一次自己被大太太抓住了小辫子，于是只能先承认过错，免得大太太再借题发挥。
“若是一时疏忽还罢了，就怕是有人对大太太怀恨在心，故意下毒啊。”三姨太云氏在旁又开腔道。
“我没有！”
碧落正要为自己辩解，桃杏突然从她身后冲了出来跪在太夫人面前哭诉道：“奴婢有罪，请太夫人责罚。”w4rr。
“你是谁，有何罪？”
“奴婢叫桃杏，是后厨的长工，前日因顶撞了四小姐就被她责罚独自去做土豆粉。奴婢当时打开那袋土豆时，发现其中有很多土豆都发青长了芽，于是就去请示四小姐是否要丢掉重新买一些回来。可四小姐却说没事，让奴婢把芽挖掉后用开水蒸煮一下就行。奴婢是下人，不敢违背四小姐的命令于是就照做了。”桃杏说着竟哭着磕起头来，“请太夫人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毒害大太太！请太夫人开恩，请太夫人开恩！！”
“你撒谎！我没有让你那样做！”
事情发生到这里，碧落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就出在那袋土豆上。发了芽的土豆是有毒的，若吃了肯定会上吐下泻。
“太夫人，奴婢不敢撒谎，昨日四小姐教训奴婢还故意刁难奴婢的事，后厨的人都可以作证。”
“太夫人，我没有！”碧落跪到近前为自己辩白道：“她根本没有告知我土豆发芽的事，若碧落知道，定是不会让她用那发了芽的土豆做食材。她在撒谎，碧落是冤枉的！”
“四小姐，桃杏以前对你不敬，你现在欺负报复桃杏就算了，但大太太是多好的人，你怎么可以对大太太下毒手？桃杏昨日若知道这土豆粉是做给大太太吃的，你就是打断桃杏的双手，桃杏也断不会去做的。”桃杏神泪俱下地说着，这一下可是给了碧落狠狠一拳。
“哎呦，没想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四丫头，竟是如此心黑狠毒之人啊。”三姨太云氏又帮腔着。
“四丫头跟我往日并没有结下什么怨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在食物上动手脚呢。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大太太姚氏开腔道，让碧落有些讶异，她竟然没有落井下石？
“我说大姐，你还没看出来啊？人家根本看不上郑镖局，不想成这门亲！你真心实意地为别人着想，但别人未必领情啊。于是下毒报复什么的，就自然而然在情理之中了。”
“西院的，你今日的话怎么这么多？要是嘴巴闲得难受，就站在自个院里说一天。”太夫人不悦地说道。
“儿媳知错。”三姨太害怕地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发声。
“四丫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夫人问，碧落迎着太夫人锐利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千回百转地想了很多，最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碧落还能如何为自己辩解？说土豆不是自己买的？可门口的家奴亲眼看见她带人扛了袋土豆回来；说自己没有并让桃杏把土豆的芽蒸煮，可后厨的人都知道她那日故意刁难了桃杏让她一个人负责土豆粉的事；说自己跟大太太无冤无仇？可昨夜自己和姨娘跪在东院拒绝大太太为自己安排婚事的事，已成了碧落会加害大太太的直接动机。
人证物证动机都有了，局势已经变得对碧落非常不利，所有的证据现在都指向她，让她百口莫辩。
事实上那土豆既然是伊凡家带出来的，肯定不可能是发芽的坏土豆，一定是大太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换了土豆。可碧落又不能把伊凡找来为自己作证，更无法像上次那样用杏仁壳不对的细节为自己辩解。土豆做成土豆粉后，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有没有毒，一尝那土豆粉就知。
“碧落还有一事不明，”碧落镇定地问。
“说吧。”
“碧落不明白，这有毒的土豆粉吃在嘴里会有麻麻的不适感，只要一口就能知道，大太太为什么还会吃下许多从而导致自己上吐下泻？”
这个疑点是碧落可以翻身的最后一张牌。
碧落看得出来，这大太太为了对付自己真的下足了功夫。虽然还是在食材上动手脚，却比之前一次考虑的周详很多。
“回太夫人，大太太前些日子因大少爷的病操劳伤神，身子上火，嘴里已经很久没有味觉了。”荣妈妈走出来替大太太回答着，很显然这一点也是她们事先都算计到的。
碧落有种泄气的感觉，这一次大太太真是未雨绸缪了很久，也许从杏仁事件后她就在筹划此事。碧落认为就算没有把伊凡牵扯进来，这大太太也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让那袋发芽的土豆跟碧落扯上关系。
现在碧落失去她身上可以洗刷冤情的最后一个疑点，彻底成为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再继续为自己辩解也没有什么用。
何一货静。“太夫人，此事绝不是碧落所为，除此之外，碧落无话可说。”
“好。”太夫人说了一个讳莫如深的字后，看向大太太说道，“此事接下来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吧。”
“娘，此事儿媳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若能在定亲的事上问下四丫头的意思也不至于让她心怀怨恨。依儿媳看，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
大太太站起来为碧落求情，外人看来这是大太太贤惠大度的表现，但其实却是灭火踢倒油罐子，火上浇油啊。
“大姐话不能这么说。”
二姨太柳氏站出来说，“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姻大事岂能由她自己定夺。况且，毒害主母一事绝非小事，今日若不加以严惩怕是日后更难抑制。这孩子自从出事后，行为举止就变得跟以往大有不同，今日她敢用发芽的土豆做食物毒害主母，难保她明日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这……”大太太姚氏左右为难地看向太夫人。
碧落心想，姚氏果然处事老道，演起戏来毫无破绽。
“南院的话也有道理。西院的，现在轮到你说话了，这事你怎么看？”太夫人问三姨太云氏。
之前被禁言的三姨太走出来煽风点火道，“儿媳认为二姐所言极是，这秦碧落病一场后忽然就变了个人，脾气秉性大不如之前的敦厚老实。这次若不家法处置，日后定会闯出大祸。”
太夫人听后并没有评论什么就摆摆手，让云氏退下。
碧落始终一言不发地跪着，此刻怕是她只要一开口就会被人抓住话柄，添油加醋地做文章，于是沉默就是她唯一的辩驳。
“北院的，你是学佛之人，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太夫人问向大堂之上始终没有表态的四姨太成氏。
四姨太成氏站起来，谦卑地回答道，“佛语云，一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太夫人点点头，思量着成氏的话。
成氏虽没有明确表态要如何惩罚碧落，但她的这句佛语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也认为是碧落有妄心，所以才做错事。
“看来，你们的意见一致。那就按家法处置吧。”太夫人发话道，福妈妈很快就取出家法。
秦府的家法是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条马鞭，那马鞭曾是祖上当年征战沙场之物，后来先祖殁后，就收进祠堂当做家法。
碧落前世在秦府五年，只见太夫人用它惩罚过秦家人一次。
那次是因为，一农户家的女子因二少爷秦天歌跳河自杀之事。
事情的大概经过是这样，据说是二少爷秦天歌在路上救下一被歹人调戏的女子，之后这位姑娘就对秦天歌芳心暗许，求爱不成才万念俱灰地跳河自杀。虽然此事和二少爷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坊间却悄悄流传说是因为二少爷毁了姑娘的清白，又抛弃那位姑娘才最终害了那姑娘的性命。老爷当时因此事气得三天称病没去上朝，之后就用家法狠狠地惩治了秦天歌。
碧落还记得前世的那些记忆，当时老爷惩罚秦天歌的时候，她也在场。那鞭子是用生牛皮条穿上钩刺拧制成鞭，鞭打时钩刺嵌入肉里，后撕裂皮肉就像被老鹰的利爪将肉从骨头上撕下来一样。
在老爷打下第十鞭时，二姨太柳氏就因血肉模糊的场面昏阙了过去。若不是太夫人阻止，那秦天歌怕是会被活活打死。
碧落没想到，今日竟轮到自己去体验那种痛苦。
碧落一声不响地跪着，心想那鞭子再痛也没有前世自己被杀时那种痛来的剧烈。
咬咬牙，一定能够挺过去！
“啪！”第一鞭抽下去的时候，碧落就有种要被活活撕裂开的感觉，那种痛从被鞭打的地方迅速地扩散开去，痛得她差一点跌倒，可碧落始终紧咬着下颚，笔直地跪着。
“啪！”
第二鞭抽下时，碧落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啪！”
第三鞭抽下时，碧落痛得快要喘不过起来，终于在第四鞭挥下后再也坚持不住地倒在地上，可惩罚并没有因此停止。
福妈妈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碧落的身子，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她是秦碧落，秦府里地位最卑微的姨娘所生，没有人会替她说话，也没有人会顾忌她姨娘的娘家势力，只能默默地隐忍这些痛苦。
鞭子抽到第十下时，太夫人终于发话说，“够了。”
被抽打到皮开肉绽的碧落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
她没有错，即便所有人都认定是她要毒害大太太，她自己也不会承认这点。既然说出来没有人相信，她就要做出来给所有人看！
鞭子也好，指责也好，都不能让我认罪。我秦碧落这次输了，但绝不服输！
“四丫头，这次小惩以诫，若日后再生妄念，就不是家法处置这么简单，你可明白？”
“谢太夫人训诫，碧落日后定当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再不给太夫人惹来麻烦。”
一旁的三姨太云氏见只抽了十鞭就罢了心下很是疑惑。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老爷的膳食出了差错后，这太夫人对碧落的态度确实改观很多。难道真是因为那丫头做的一手好菜，又会讨好彩头所以才把太夫人哄得如此开心？幸好这一次她栽了，要不然那丫头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爬到我家茹玉的头上！
“明儿起你就不必去后厨帮忙了，去后院负责打扫吧。”
“是。”
“天华，这事就这样结了，你可满意？”太夫人当然知道只抽打十鞭子又罚碧落扫院子的责罚略显轻了，所以她才问当事人大太太姚氏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情中她才是受害者。
“儿媳一切听娘的安排。”姚氏即便心有不甘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那好。这两天你身子不好就先歇着，后天接待玄天道长的事就让南院家的操办吧。”太夫人看向二姨太柳氏。
“儿媳定会好好款待道长。”柳氏开心地站起来说，大太太的脸明显拉长了几分。
请玄天道长下山的事可是她一手操办的，没想到最后却让二姨太柳氏得了便宜。大太太怎会心里畅快。
太夫人摆摆手略显疲惫地说，“折腾一天，现在都散了吧。”
众人走后，碧落才站起来，鞭打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但身体上的痛苦却并没有让她一蹶不振。她抬起头，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向小院走去。
“四小姐，你这是……？”青儿正要惊呼出声，碧落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不要让姨娘知道。”
青儿点点头将碧落扶进她的房间。
“姨娘，醒了吗？”碧落问。
“还没有，不过五姨太的烧退了，呼吸也很顺畅。”青儿答道，昨日陈岱来看诊的时候说过，姨娘烧退之后怕是还要昏睡一段时间。
“那就好。”碧落稍稍安心。
“四小姐，你的伤？”青儿被碧落身上那狰狞的十道鞭伤吓到，一直没离开小院的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告诉姨娘。”
“可……”
“等下我去药房拿些药膏来擦擦就会好，这点伤没事。”碧落假装轻松地说。
“青儿，麻烦你给我烧些热水来，我想擦擦身子，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碧落担心自己现在的样子会被齐氏看见。
“好的，四小姐，青儿马上就去。”
不一会青儿就弄好热水，碧落用清水先清理了下伤口，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站在铜镜前看着憔悴无比的自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场灾祸，虽然表面看上去是碧落输了，但老谋深算的大太太或许没有料到碧落最后的惩罚只是受十鞭家法而已。
毒害主母那可不是一般的小错，倘若今日把碧落当场仗毙也没有人会说一句不妥。可太夫人却明显在偏袒碧落……难道太夫人跟大太太有了间隙？还是说太夫人对大太太有什么地方不满？
碧落仔细想了想，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碧落前世还身为大少奶奶的时候，就觉得太夫人有时候的做法让人捉摸不透。
秦天黎是嫡长子，秦府所有的生意按理说都应该交给他一个人打理，可太夫人却总是借口天黎身子不好，欲把部分生意交给二少爷秦天歌打理。可惜那秦天歌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每次都把生意弄得一塌糊涂。
今日太夫人又把接待玄天道长的事情交给二姨太柳氏，很明显会在外人面前薄了那大太太姚氏的面子。大太太虽然因误食发芽的土豆而中了毒，但这种毒性消失的很快，就算不用药，修整一夜后也会很快复原。太夫人却连问姚氏的意见都没有，就把接待玄天道长的事情交给了二姨太。很明显这其中存在某种外人不知的原因。
会是什么让太夫人对大太太如此？
“嘭——！”
正出神着，门被人一脚踹开来。
“秦天漠？”
碧落茫然地看着秦天漠，不明白他怎么满身怒气的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