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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家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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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不敢,碧落身卑命贱根本承受不起大太太和大少爷的厚爱,恳求大少爷放过碧落。舒残颚疈”

    下毒那件事已经让碧落深深领会到大太太的老谋深算,面对秦天黎的好心,她更多的是怀疑和提防。

    有大太太那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娘,这个冷血无情亲手杀妻的儿子又怎会是善类?鬼知道秦天黎是不是在那膏药里动过什么手脚,又或许他会借口给碧落膏药用的时又制造出什么麻烦来。

    碧落是坚决不能收下秦天黎的东西,她现在恨不得能马上赶走他,好回去检查一下姨娘的病情,生怕这两人是大太太又派来搞鬼的。

    “我是你大哥!我让你收下,你就必须收下!”

    “碧落谢大哥好意,但药膏碧落绝不能收下!”碧落执拗地拒绝。

    “你这丫头为什么总是针对于我?!今日这药膏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请大哥不要强迫碧落!碧落不想,也绝不会收下!”

    “那好,今日,我这个大哥就非要强迫你了!”

    秦天黎被碧落的再三拒绝惹怒了,他强行掰开碧落的手将膏药塞进她的掌心后握住她的手,将碧落拖进她自己的屋子,丢碧落进屋后迅速关上门守在屋外。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碧落着急地直拍门,秦天黎站在门口道:“我就等在这里,直到你把那药膏涂完!”

    “我死也不会用你的药膏!”

    碧落生气地将手中的药膏朝门用力地砸去,门外的陈岱听了后心疼地直皱眉头。

    四小姐啊,那药膏可是御赐的东西,一般人想买都没处买的啊,你怎么能丢呢?幸好那盒子密封好又结实,否则这一摔肯定全都浪费了。

    站在门外的秦天黎也蹙起了眉头,他没想到以往柔弱内向的四妹竟变成现在这样桀骜不驯的性子,难道一场病真能把一个人的性格改变这么多吗?

    秦府出了这样的一位四小姐,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腥风血雨来。秦天黎暗自担心。

    常言道知母莫若子,这秦天黎对他娘大太太这些年在秦府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洞若观火,一清二楚。

    秦府里的这五位姨娘,除了五姨太之外每个都有显赫的背景,可偏偏五姨太最受老爷的疼爱和喜欢。早些年老爷更是为她差点和大太太闹翻了脸,后来在太夫人的干预下,老爷才和大太太的关系缓和下来。

    这些年老爷因为常年征战的关系,时常不在家,这五姨太的处境和待遇就急转直下。大太太虽没有明目张胆地刻薄她们母女,但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碧落和五姨娘在秦府的生活过得有多艰辛。

    可正是因为以前的碧落性格柔弱内向,凡事都隐忍不说,大太太才没有太刁难她们母女。碧落和五姨娘在她们的小院子里,日子虽过得辛苦但也平安无事。但自从最近碧落性格大变之后,大太太对她们母女的态度就明显改变了很多。特别是太夫人将碧落调去后厨帮忙之后,大太太就更按耐不住,处处盯着她们防着她们针对她们。

    至始至终秦天黎都相信他娘中毒这件事跟碧落无关,秦天黎很清楚这是他娘为了打倒敌人所使用的手段。这些年娘为了巩固自己在秦府的地位没少用手段,秦天黎都看在眼里,虽心里会内疚自责但因为是自己的亲娘,所以也只能旁观,从未开口阻止过。

    这一次秦天黎很早就察觉到娘的心腹荣妈妈在动手脚,但因为秦天黎不知道娘要做什么,要对付什么人,所以就没能及时通知碧落。

    现在碧落因下毒毒害大太太的事被太夫人家法惩治,他这个做大哥的内心难免会有些不自责。本想帮碧落治疗鞭伤,却没想到遭到她如此激烈地拒绝。

    她现在的性子若不改一改,日后还是会吃亏的啊……秦天黎担忧地回头看了眼。

    他太了解自己的娘,若碧落服软示弱,娘就不会太急于下狠手,碧落和五姨娘也能有喘息的机会;但如果碧落反抗不服,娘就会用最快最狠的手段,将她一下子打倒在地,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心,收敛下自己的性子。

    “捡起来!否则我现在就去见五姨娘,将你被太夫人家法惩治的事……”秦天黎愠怒地威吓着,他知道碧落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好!我用!”碧落咬牙切齿地打断秦天黎,愤恨地瞪着门外秦天黎的背影,弯腰下去将自己丢掉的药膏又捡了起来。

    秦天黎你个卑鄙小人,竟然用姨娘来威胁我?!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头上,让你和大太太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碧落握紧药膏转身走到铜镜前,褪下外衣后对着铜镜一点点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这药膏果真神奇,抹上后原本红肿灼热的伤口立刻沁凉了。

    疼痛的减轻并没有让碧落开心,相反她的心情有些黯然。

    重生后的她原本不想再跟秦天黎有任何的瓜葛,也更没有想过要接受秦天黎的任何恩惠,可现在她的生活却总是被秦天黎打乱,而且现在还被迫要接受他的好心。

    秦天黎,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抹完药膏后的碧落穿好衣服拉开门。

    门外却早已经没有了秦天黎的身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13842677

    “四小姐,你真的误会大少爷了。”还没有离开的陈岱走过来说,“大少爷跟大太太不一样,他真是个好人。”

    “他是这府里的大少爷,你们谁敢说他的不是。”

    碧落心想真正高明的坏蛋就是能让所有人都夸赞自己,而背地里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其实五姨太被雨淋之后,大太太有过交代,不许我们药房给五姨太开药。是大少爷的命令,陈岱才敢来给五姨太医治。还有这次四小姐被太夫人鞭打,大太太也有吩咐,所以青儿来药房拿药时才会空手而回。那盒雪莲膏是圣上御赐的贡品,对去除伤疤有奇效,价值不菲。前些日子大小姐弄伤了手想要些雪莲膏去用,大太太都没有同意,今日大少爷却将整盒雪莲膏给了四小姐,四小姐应该感恩才对,不该误会大少爷啊。”

    “秦家大小姐都不能用的东西却给了我用,陈大夫你认为这件事正常吗?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来因此问罪。”

    陈岱见自己的劝说无效,只能摇头叹息道,“哎,陈岱言尽于此,四小姐信与不信只能日后细细体会了。”

    “陈大夫,碧落想问你一件事。”碧落叫住正准备要离开的陈岱,“姨娘的药……”

    不等碧落说完,陈岱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四小姐毋须担心,自从四小姐打翻了荣妈妈送来的药后,大太太就命我停了那药方,现在五姨太所服用的药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五姨太这次病得时间太久,已成顽疾,被雨淋之后更是雪上加霜,情况不太好啊。”

    “碧落请陈大夫救救我姨娘!”

    碧落正要下跪就被陈大夫扶住,“四小姐不必如此,大少爷已经吩咐过,陈岱会尽全力治好五姨太。刚才陈岱已经用针灸的办法将五姨太体内淤积的毒火驱赶到一处,这几日会用温补的药将毒火一点点慢慢排出体外,只要这个过程顺利,接下来五姨太的病就会好治很多。”

    “四小姐要切记,这两天千万不要再让五姨太受任何刺激,否则毒火一旦失控,陈岱就真的束手无策了。”陈岱叮嘱后就离开了小院。

    碧落调整好自己后才推门走进齐氏的房间,齐氏已经睡着了,躺在那里像是一张薄纸般,消瘦得可怕。

    姨娘,我不会就这样被她们打倒!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碧落握住齐氏的手,趴在床边守着她。

    青儿回来的时候给碧落带了些吃得,早已经饿到麻木的碧落只喝几口粥便吃不下了。

    “四小姐,你怎么不吃了?”w56z。

    “我不饿。”碧落擦了擦嘴角问,“青儿,今儿大太太那边可有人刁难你?”

    “没有,”青儿摇摇头说,“我扫完前院后就去药房给五姨太煎药,然后去厨房给四小姐取吃得,这一路都很正常。”

    碧落听后内心却更加觉得不安起来。

    “四小姐,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大太太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们。”

    大太太姚氏也许是害怕碧落发现她在药里做手脚的事,所以在碧落打翻药之后就没有再让陈岱继续。但以大太太的性格,她是绝不会轻易罢手的。

    碧落总有不好的预感,大太太会有更可怕的阴谋在后面。

    大太太还会对我们做什么?碧落担心地看着床榻上的齐氏,惴惴不安着。

    直面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却不知危难何时会到来?

    黎明时分,齐氏被一阵剧烈的咳嗽震醒,守在床边的碧落忙担心地拍打齐氏的后背,“姨娘,你喝点热水。”

    碧落给齐氏端了杯热水,齐氏刚喝下一口就又连续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噗——!”

    “姨娘——!!”碧落惊慌失措地扶住齐氏,地面上鲜红一片,全是从齐氏嘴里喷出的血。

    “落儿,我……”齐氏将手放在唇角上擦了擦,惊骇地看着手指上的血迹,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一定是前日淋雨后伤了身子。姨娘不要担心,没事的,碧落这就去找大夫,给姨娘找最好的大夫!”碧落强装镇定地将齐氏重新扶躺下去,正起身要走,齐氏却一下子拉住她说,“落儿,别去。”

    “姨娘……”碧落眼眶一热,差一点在齐氏面前哭出来。

    “落儿,你听姨娘说,”齐氏抓住碧落的手,每说一句话就似乎要花费她很大的气力,“快把这里打扫干净,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可……”碧落还是担心齐氏的病情。

    “姨娘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恶化。先不要惊动任何人,快,打扫干净了……”

    碧落点点头,松开齐氏的手叫青儿去药房把齐氏今日的尽快药煎好,自己则拿来水盆和帕子开始清洗地上的血渍。

    不一会青儿端着汤药回来,碧落扶齐氏喝下药后又吩咐青儿去普济医馆一趟,让她把姨娘的病状告诉那里的伊大夫,还叮嘱青儿说如果伊大夫需要进府,让青儿带她从后门进来。

    “好的,四小姐,青儿知道怎么做。”

    “就在这!”

    个卑命狡。青儿刚离开没多久,屋外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碧落忙放下手里的帕子起身来到屋外并掩上齐氏的房门。

    院子里此刻站着一个道士,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罗盘,而身后则跟着秦府的众位主人。

    “碧落给太夫人,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请安。”

    碧落忙走下去请安。

    他们来做什么?碧落心里惴惴不安着,昨日她才被家法鞭打,今日难道又出了什么祸事?

    “请问道长,这卦象上怎么说?”

    太夫人恭敬地问着道士。

    “所谓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秦府系将门之后,日主乃是金命,府中本是金入水宫的布局,按理说应该家宅兴隆,福禄平安,可现下这水出了问题,府上就自然不吉不顺。”道长捋着他的胡子继续说,“府上荷花池本是用来聚集污秽邪气,其排水沟则是用于将府内的污秽邪气排出秦府,可现在这排水沟被火阻挡,致使浑浊污秽邪气不得顺利排出,才导致府内主子们近日多生疾病啊。”

    “玄天道长,这火是指?”

    道长一甩手中的拂尘,掐指一算后问道:“敢问这小院住的是何人?”

    “是府里的五姨太还有四小姐。”二姨太柳氏回答。

    “敢问五姨太的生成是否是辛戌年?”二姨太看了看福妈妈,她是这府里资格最老的妈妈,对于府里每个主子的事情最为清楚。

    “回道长,五姨太的生辰确实是辛戌年。”福妈妈站出来答。

    “那就对了。”道长神色凝重地回答,“五姨太乃火命,有她住在这里,这水自然就无法泻浊。”

    这道士原来是针对姨娘来的,碧落忙跪下去陈请道:“请太夫人明察,姨娘和碧落住在这里15年,从没有听说过什么火挡住水的说法。”

    既然这道士说姨娘是火命,那碧落和姨娘住在这小院这么久了,为什么以前没事偏偏这个时候有事了?碧落绝不会由旁人来陷害姨娘,这道士虽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很显然深受太夫人的信任。他此番说姨娘是火命,而老爷是金命,火克金,一听就知道不怀好意。

    “姑娘有所不知,这聚气散气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五姨太既已住在这里15年,怕是府里的浊气就存积了15年,虽然府中的其他格局可以稍稍化解一些污浊邪气,但一但无法压制,邪气就自然会成泛滥之灾在府里迅速蔓延开来。况且,这火局太甚必生咳嗽之疾,怕是五姨太自身也深受其害啊。”

    道士这一说,二姨太和三姨太则立马附和地点头,“五姨太确实一直有咳症。”

    “不知道长有何化解之法?”太夫人神情严肃地问。

    “这……”道士欲言又止。

    “道长不妨直言。”

    “府里目前的状况已是病入膏肓,再不及时斩断病根,怕是会祸害无边啊。”道长又一甩拂尘向太夫人请罪说,“恕小道直言,若想让府中的浊气尽快散去,须将这院里的主人逐出秦府。”

    “这……”众人皆面露讶异之色。

    跪在地上的碧落也算是知道了这道士的真正目的,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道士一定是大太太的人,前日碧落刚被太夫人责罚,今日就冒出一个道士来说什么火阻水,这道士分明就是来帮大太太将她们母女赶出秦府的!

    “太夫人,碧落有话要说!”

    碧落又向前跪了一段,停在太夫人面前道:“姨娘这么多年在府上本本分分,恪守妇道,从没做过任何有悖三从四德的事,请太夫人不要听信外人的一面之词。”

    这秦府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齐氏从没有违背过三从四德的任何一条,就算真的要休妾,把齐氏赶出秦府至少要给出一个可以说服众人的说法。

    太夫人此刻也有些犹豫不决,这齐氏虽只是府里的一个妾室,但休妾这样的事情也需要老爷的首肯才可以。

    况且就像碧落所说,齐氏在秦府这么多年,虽一直低位卑微,却并没有做出十出之事。而且当年她也曾救过老爷一命,这些年老爷外出时也都有在家书中提及这齐氏,看来在老爷心中,这齐氏还是有些地位的。现在老爷不在府中,她若是今日就把齐氏赶出秦府,怕是有些不妥,会让老爷有看法。

    “凡夫俗子矣,目光短浅啊。”道士见太夫人面露犹豫,一甩拂尘,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出小院。

    “道长请留步。”太夫人叫住道长。

    “太夫人,小道该说的都已经直言相告,接下来的事小道就不便多言。告辞。”那道士虽嘴上说不多言,可脸色和语气明显带有不满。想必他认为自己的金口一开,太夫人就该立即遵照执行。

    “道长有所不知,此番我儿并不在府中,这五姨太就算真的跟府里的风水相悖,也要……”

    “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在太夫人说话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又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实在是太大了,像是要把人的内脏都咳出来一般。

    太夫人疑惑地要走过去,碧落想拦住她却被福妈妈拉开来。

    “咳咳咳咳!!”

    咳嗽声依然在继续着,有增无减的趋势。

    “噗——!!”

    就在所有人推门而入的瞬间,躺在床上的齐氏一大口鲜血就喷洒了出来。吓得刚跨进门的太夫人一个机灵顿时僵在门口。

    “太夫人,小心。”

    福妈妈忙松开碧落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太夫人。

    “姨娘——!!”碧落冲了过去,担心地拍打着齐氏的后背帮快要咳得喘不过气来的齐氏顺气。

    “姨娘……”这个时候,碧落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哭出来。

    她的姨娘都病成这样了,这些人怎么还不愿意放过她?她们究竟要怎样,难道想亲眼看着姨娘死掉吗?

    “这人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太夫人用手帕挡着鼻子,皱着眉头说。

    齐氏这时才看到来人,忙扶着碧落要下床。

    “别动!”

    道士突然站出来喝止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太夫人说道:“太夫人,小道建议众位还是在屋外留着比较好,这五姨太的病情怕不是普通的咳症。”

    “那是什么?”三姨太忙插话问。

    “小道曾见过得肺痨的人,五姨太的症状跟肺痨非常吻合。”

    “肺痨?那不是会传染,会死人的吗?!”三姨太惊慌地说着,第一个退出屋子。

    “不!太夫人,姨娘的病不是肺痨!她只是前几日淋了雨受了风寒而已,不是肺痨!”碧落忙为齐氏解释。

    “儿媳也听说得肺痨的人,咳嗽不止,而且有咳血之症。五姨太的病……”二姨太柳氏也用手帕掩着鼻口说着。

    “咳血的并不都是肺痨!太夫人,姨娘的咳症是旧疾,这一次只不过是病情加重而已。若太夫人不信,可以让人请大夫来看看!”

    “人都成这样了,哪个大夫愿意冒险啊。还是赶快从府里赶走吧,别传染了大伙。”三姨太厌恶地说。

    “太夫人,碧落可以拿性命担保,姨娘的病绝不是肺痨,请太夫人请位大夫来看看吧!”碧落说着就跪在地上朝太夫人磕起头来。

    “四丫头,这人也病得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听你提起过?今日若不是被我撞见,你是不是还准备瞒着?”太夫人质问着。

    “我……”碧落此刻是有苦难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