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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6章 同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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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谨陌的队伍,又往北赶了两日。路上渐渐多了难民。他们一个个气若无力,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在雪地上。有的穿得很单薄,在风中发抖。

    一路上方言夕等人分了些干粮和水给他们吃,并让他们原路返回。说到了县城就给大伙发粮食。一定能度过这个冬天。

    队伍后面跟了几十个老百姓,壮大的队伍继续赶路,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进了沁龙县。沁龙县是灾中之重。前一批粮食就是在这里发配。所以,这里几乎聚集了所有的灾民。

    刚进城的时候,要不是官宾拦着,灾民已经暴动。听这里的官史所述,大伙儿已经断粮六日。灾民们把家里所有能吃的,或者软的植物,全部都吃了。

    可仍然无法抵制饥饿,冻死的饿死的有上百人。没有人有力气干活,所以尸体全都扔在一起,就在县城的后面的山脚下。

    从皇城拉来的粮食也是有限的。要想度过这个冬天,就那几车粮食根本不够用。周谨陌与几位官史商量后,立即搭了粥蓬,不一会儿粥香四溢,几万灾民纷纷围挤过来,嚷嚷着要喝粥。

    眼前看似一片混乱,周谨陌只好亲自站出来说话,以太子的身份告诉灾民们,皇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并承诺有他在,就会让大家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他的话起到了作用,几万灾民开始耐心的的等待,粥熬好以后,灾民纷纷上来取粥。饿了6天,终于能吃上一顿,很多人喜极而泣。

    粥一直配发到上半夜,上百民官兵忙得人都瘫软,最后各自喝了点白粥,纷纷睡去。

    上官朗和万简明收尾,看到街道全是就地而睡的灾民,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说不出的悲凉。

    驿馆的窗子旁,方言夕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看到有一家四口,缩在一张被子里,两个孩子被父母拥在中间,正睡得香,而两边的两个大人,在寒风中涩涩发抖。

    因为旱灾,他们颗粒无收,导至这一次三个县城大规模的饥慌。这让人惨痛的灾难降临,折磨着三个县城五万余人。

    方言夕纵是有心帮忙,也生不出粮食。重重的叹息后回过头,桌子上只有两碗粥和少少一碟萝卜干。这是她和周谨陌的晚饭。那些萝卜干,还是她从青江县带来的,不知道他吃不得下。

    这么冷的天,屋子里没有炭炉,整个空间充盈着冷的气息,呼出的白气也快变成冰块的样子。她抱紧身体,围着桌子跑步,以此让自己的身体暖起来。

    桌上的粥已经冷了,她估摸着周谨陌也该回来了,便把粥拿去热一热。热好后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周谨陌才终于回到房间。

    她高兴的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外衣,招呼他吃饭。然而周谨陌坐下来一看眼前的白粥,目光呆住了。

    方言夕以为他是吃不下,身为太子,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见过这么粗糙的食物。

    “晚饭虽然简单,但是味道不错。这萝卜干是我在青江县带来的,又香又脆,你尝尝。”

    周谨陌抬起头看方言夕,眼里多了一些愧意。沉默片刻后端起了粥。

    “早知道,我应该把你留在青江县,至少在那里你可以吃上热饭热菜。”

    “别。”方言夕看他喝得下粥,心情也好了一些。“青江县虽然比这里好。但是那里没有阿陌。可这里不一样,吃再多的苦,都能与阿陌同在。”

    恋爱她倒是没有谈过,但是说情话却是不学自通。如此苦中作乐,也算是一件美事。更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他脸红了。不过,她为什么会有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周谨陌二十一岁,若是在现代还是个大学生。而她在现代的年龄正在奔三,算起来,果然是自己老牛吃嫩草了。

    唉——

    她无脸面对,好在老天爷没傻,给了她一副十五岁的身体。她的身倒时光倒回到少女时代。也就是说她可以多活十多年。

    两人默默的吃了粥,方言夕端来热水烫脚,周谨陌还想着有个人洗脚这待遇不错。没想到方言夕压根没理他,顾自泡着脚舒服的哼着歌。

    “喂,你不帮我洗,我的脚怎么办?”

    方言夕愣了愣,“自己洗呀。干嘛非要别人帮你洗?再说啦,我又不是你的下人。”

    周谨陌拿她无奈,一句话也是说不出。可从小被侍侯惯了,他实在不知道这脚如果没有别人来洗,要怎么样才会干净。

    “你怎么这么笨呀。资本主义社会让你们这资本家都变成笨蛋吗?看着,像我这样,左脚搓右脚,右脚再搓左脚,左左右右搓搓搓,完事。”

    哗啦一声,她抬起脚得意的动着脚趾头。

    周谨陌嫌弃似的将目光投在她身上,最终还是照着她的方法,只是实在不怎么自在。再看方言夕,已经钻进了被窝里。

    “我先睡了,你慢慢磨吧。有事没事不准吵我。”

    被窝里冷冰冰的,她有些怀念周谨陌帮她暖被子的事。可惜这屋子里没有炭炉,无论如何,明天得想个办法,要不然这大冷天是没法过日子的。

    正昏昏欲睡时,感觉身子突然被人抱住。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你你你你……下去,不准睡在我的床上。”

    周谨陌反而抱得更紧,伴着沉重的呼吸道:“别吵,我很累。”

    “再累也不能睡我的床。你说过的你睡地上。要不然你就去别的房间睡。总之不能跟我睡在一起。我堂皇一个大姑娘,这事要是传出去多丢我的人。”

    她极力反抗,可是挣扎无力,他的手紧紧抱着她,发觉到她要用脚当武器时,干脆一只大腿压上来,这回她想踹人下床都做不到了。

    “你别折腾了,快睡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相互取个暖而已。”

    方言夕咽着口水,仍不放心。

    “你保证不乱来?”

    “不乱。我累,睡吧宝贝!”

    一句宝贝,让方言夕像是吃了十只苍蝇一样,一句话说不出。不过这个称呼却越来越让她觉得幸福。心里暖暖的,也不再挣扎。这辈子就算吃不到,有这么一次亲密接触也弥补了一些遗憾。

    果然一夜相安无事。睡时方言夕还有点担心周谨陌半夜不老实。没想到早上起来不老实的是自己。她实在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趴到他身上!趴上去就算了,还偏偏留了一滩口水。弄得她像是吃不到心有不甘一样。

    周谨陌哭笑不得,看到方言夕擦着嘴巴红透了脸翻身面前里面去了,他只有心疼的份。只要有她在身边,即便是一滩口水也无所谓。

    生平第一次,他赖床了。暖暖的被窝,暖暖的人儿,谁愿意起来。

    直到上官朗来敲门,两人才在尴尬中爬出被窝,更衣洗漱。

    早餐仍旧是粥,若不是方言夕从青江带来的萝卜干,他们算是连小菜都没有。让方言夕对周谨陌另眼相看的是,他竟然一声不吭,还吃得香。

    她确实担心他吃不消,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随后,周谨陌带上万简明去见了地方官员,灾民的事情还需要整顿。方言夕也没闲着,组织了几名妇女煮茶,驱寒,防病。

    她听人讲起县后面山脚下那些尸体还没有处理,把这事跟上官朗提起。上官朗抽空带几名官宾挖了个大坑,把尸体全部放进坑里掩埋好。

    整顿了两天,灾民们身体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每次施粥也变得有秩序。地上的雪也化得干净了,为了保持街道干净,方言夕又组织了一些人清扫。

    第三天,周谨陌劝灾民们回乡,把粮食平均分到另外两个县城。大批灾民纷纷离开。看着一群衣衫破烂,身体瘦弱的人踏上归途,方言夕也跟着高兴。不知不觉想起自己在现代的亲人,这一辈子,自己还有机会回去看他们吗?

    想到这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转过身深握有人看见。

    这还是第一次,想到远方的亲人她伤心落泪。

    也许是这大半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一直处在算计与被算计中,精神一直高度警惕。如今落得清闲便触景情伤。

    思念会让人心疼,她抱着身子蹲到地上,用力的呼吸才觉得顺畅一些。哪想到,被人发现了。

    “阿夕,你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会周谨陌发现。她赶紧抹掉眼泪,周谨陌已经蹲到她面前,担心得不得了。

    “我没事。累了而已。”她编着拙劣的借口,把头深深的低下去。

    “还说没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快跟我说,别让我担心。”

    “都说了没事嘛。只是看到他们都能回家了,我也想家而已。你别大惊小怪的。”她不敢再让自己伤心下去,怕自己流泪会让周谨陌更回担心。她才发现他有时候会化身妈妈大人,不停的问这问那。

    她说想家而已。周谨陌自然相信,让她别担心,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以后,他带她一起回去。

    “别误会,我想的不是皇城的家。”

    啊——

    周谨陌不明惊叫,抓着方言夕的手激动追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还有别的家?”

    他这一问,方言夕也傻眼了。怪自己口快,无意中说了不该说的话。这要是被他抓住不放,估计他真的会变成妈妈大人,创根问底。

    完蛋了,这回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