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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风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阿比西尼亚的热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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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虽然遭到压迫与忽视,却必须要了解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只要你愿意,你就可让政府无法运作。我所指的对象就是掌管铁路与电报的你,调解纠纷以及收取税捐的你……”<il,印度民族运动领导人),1902年。

    1908年7月,光辉灿烂的亚洲革命之月——这样说一点也不过分。

    不管人们怎么想,在这个时空的这个月,亚细亚大陆上刮起了一股炽热而令人振奋的暴风。

    7月3日,奥斯曼帝国马其顿地区雷士那城的土耳其军官、青年土耳其党人尼亚其聚众起义,数天之内,驻马其顿的帝国陆军第二、第三兵团以及被称为苏丹哈米德二世第二卫队的阿尔巴尼亚军团部分团队纷纷发生哗变,7月23日,起义军占领马其顿首府萨洛尼卡,哈米德二世被迫于当夜发出诏书,宣布立即恢复1876年宪法,并在短期内举行全国大选。长期暴政压抑下的土耳其终于迎来了革命的清新之晨!

    同样在7月,自波斯国王穆罕默德*阿里于6月23日发动反革命政变成功后,波斯革命并没有就此陷入低潮。自1905年12月开始的伊朗立宪革命的成果——1906年宪法和第一届国会——虽然都被国王的哥萨克旅用炮火扼杀了,但革命的精神却无法轻易根除,就在首都德黑兰的国会大厦和谢巴赫&m;#8226;萨拉尔清真寺(当时的群众运动中心)被轰成废墟后不到两周,波斯西部阿塞拜疆省首府大不里士成立了由两位革命领袖——萨达尔汗和巴盖尔汗——领导的革命军事委员会,大不里士人民称萨达尔为人民领袖、石匠巴盖尔为人民统帅。革命军事委员会提出了以下口号:“恢复宪法,召开新议会,把支持国王和反动派的外国人赶出波斯!”

    大不里士的革命政权征用富豪的钱财和存粮,分给贫民,没收了国王及其宗室在阿塞拜疆的财产,控制了阿塞拜疆的大部分地区,并与俄国南高加索的革命势力建立起密切联系。

    大不里士的革命火炬照亮着伊朗的革命形势,到1909年1月,中部重镇伊斯法罕的立宪派夺取了本市的政权,巴赫季阿尔部落的部队拒不服从国王命令,不肯出征去镇压大不里士的起义,反而投奔了立宪派。北部吉朗省腊什特市也发生了革命政变,马什哈德居民先是拒纳捐税,不服从国王号令,随即宣布以恩楚明(人民委员会)为最高权力机关,并组建费达依(革命敢死队)保卫革命政权。在南部沿海的布什尔和阿巴斯一带,立宪派也夺取了政权——这都是后话了。

    还是在7月,7月10日,阿富汗国王哈比布拉汗突然宣布《英阿甘达马克条约》和《黑志条约》无效,声明阿富汗为独立国家,而非英国保护国。一周后,中国、日本相继承认阿富汗为独立主权国家,并宣布将筹备与阿国建交。

    愤怒的英国当局一方面对阿富汗发出战争威胁,一方面对中日发出抗议照会,并开始在印阿边界集中军队。

    然而,阿富汗人并不惧怕战争,更不惧怕英国人。

    1839年起的第一次英阿战争历时三年半,使英国殖民者损失3万余人,耗资1点5亿英镑,结果以阿富汗人民大获全胜而告终!此次战争中,1841年11月,英军16000余人在从喀布尔向贾拉拉巴德的撤退途中竟全军覆没,仅有1名身付重伤的的军医侥幸跑回贾拉拉巴德!同一时期,东边的泱泱大清国被几千英军打得没了脾气,割地、赔款、领事裁判权、开放口岸,洋人说什么都得照办——对比之下,岂是‘差别如此之大’几字可以搪塞过去的。

    1878年,英军再度入侵阿富汗,由于统治者寄希望于俄国干涉,采取不抵抗政策,导致国土迅速沦陷,被迫于1879年同英国签订《甘达马克条约》,阿富汗成为英国的附属国。条约的签订激起阿国内大规模人民起义,抗英义军发展迅速,屡次予敌重创,英殖民军到处挨打,四处碰壁,被迫与起义军中的王族领袖阿卜杜&m;#8226;拉赫曼汗(即现任阿富汗国王哈比布拉汗之父)签定妥协性协定,支持拉赫曼汗登基为王,同意阿内政自主,但外交受英国控制(即成为保护国)。英军最终放弃了侵占阿富汗的打算,灰溜溜地全部撤出。

    现任国王哈比布拉汗1901年继位后,一度采取亲英政策,1904年3月21日,双方签署“黑志条约”,确认英国掌握阿富汗的外交,以英国每年支付16万英镑补助金为交换条件。内政则确认由阿国王全权处理。然而1903-1904中俄战争与1905年廓尔喀战争的结果,大大震动了这位务实的国王,英俄都被迫向中国让步的现实,加上中国密使的频频来访,激发了他寻求中国支持以争取独立的灵感。

    7月,国王终于做出了彻底独立的决定,一时战火欲来,帕米尔高原上的乌孜别里山口也开始繁忙起来。中国自收复西帕米尔后,与阿富汗之间的联系更加便捷。原来挡在乌孜别里山口与喷赤河之间的俄国驻军统统撤到了喀拉湖以北和索莫里峰(另一时空历史上曾叫做**峰,海拔7495米)以西,中**队入驻此地区后,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修缮从布伦口经乌孜别里山口通往西帕米尔及喷赤河岸各据点的道路,其中从萨瑟库尔沿喷赤河谷直抵阿富汗边境城镇伊什卡希姆的崎岖山路成为中阿之间最重要的直接通道。无论如何,乌孜别里山口是关键,运往西帕米尔和阿富汗的一切物资都要从这里通过,整个7月份,乌孜别里山口的骡马通行量比去年同期暴涨了5倍——这说明了什么呢?事后诸葛亮们自然知道答案。

    7月,依然是7月,看见7的形状了吗?像什么?镰刀?对,镰刀,扫荡封建势力与殖民者的锋利镰刀!

    7月,印度,工人举起了锤子,农民举起了镰刀。

    1908年6月,英国殖民政府以“颠覆罪”逮捕印度国大党激进派“民族主义者党”领袖提拉克,7月13日至22日在孟买最高法院开庭审判,判处其6年监禁。法庭上,提拉克慷慨陈词,把法庭当成了宣传民族独立的讲坛。

    7月23日,孟买十万工人举行全市政治总罢工,组织示威游行,修筑街垒,抗击殖民军警的镇压,附近农村地区也爆发了声援性的暴动,以孟买为源头,印度民族革命的红莲之火迅速蔓延开来。

    7月25日,总罢工的第三天,孟买肮脏污秽的的贫民区中,一个包着穆斯林头巾的男子正迅步而行,他看起来不像阿拉伯化的蒙古人,也不大像浅黑皮肤的印度化雅利安人,他的皮肤泛黄,眼珠黑亮,覆盖了大胡子的脸倒更像是近年常来孟买做生意的那些中国人。

    他走到一间布满缝隙的草棚前,咳嗽了几声,三长两短。

    一位**着上身、脸刮得光光的、相貌端庄的青年男子掀开作为大门的烂布帘,一看是他,便热情地把他迎进了屋。

    “哈苏米,亲爱的朋友,我们都在等你呢。”

    狭窄的草棚里,就地围坐了十几人,大多裸着上身,大概刚吃过饭,角落里还堆着一叠沾着咖喱的芭蕉叶,屋子里弥漫着印度特有的呛人酸臭味。

    哈苏米只是个符号,顶着这个符号与穆斯林头巾的男子向众人点头示意后,也照着他们的样子盘腿坐下。

    “朋友们,按照约定,我来了,应该没有来晚。”

    那引他进来的青年男子双手合十:“您来得太及时了。”

    “好了,阿加巴,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正如你们所知,我有枪。”

    一听到“枪”这个字眼,众人苍蝇般地小声议论起来,哈苏米故意停下来,等待他们的回应。

    过了好一阵,阿加巴——也就是那青年男子——才代表众人开口道:“我们需要枪,很多枪。”

    “拿来做什么?”哈苏米挥手去赶一只停在自己鼻尖上的苍蝇。

    “你有多少枪?”阿加巴反问。

    “我们是老朋友了,阿加巴。”

    “我知道。”

    “你也知道我是英国人的敌人,你认为我会出卖你们吗?”

    人群开始不安,大家又叽叽歪歪地商量起来,再过了好久,阿加巴才又微笑道:“哈苏米,老朋友,我们相信你,给我们枪吧。英国人要镇压罢工,还要加紧迫害我们的同志,北部和孟加拉的同志们已经起来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昨天,塔纳的农民杀死了英国种植园主和他的一帮走狗,他们跟我们联系,说要发动更多人来一起战斗,把起义的火种撒向全印度。”

    话一说完,众人都充满期待地注视着哈苏米。

    哈苏米抱起双臂,沉吟许久:“你们有多少钱?”

    阿加巴咬了咬嘴唇:“我们现在没有钱,但是等赶走了英国人,你会得到远远超出货物价值的补偿的……”

    “可是,容我说一句,你们真的认为起义会成功吗?”

    “无论成功与否,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听说北部的几支起义军已经坚持了三年多,是的,他们坚持下来了。虽然当局污蔑他们是土匪,但我们的眼睛看得很清楚,真正聪明的印度人都知道,他们是为自由和独立而战的英雄!”

    “明白了。”哈苏米点点头。

    北部的起义军能够得到来自廓尔喀的军火补充,可是你们……算了,他们应该并不关心真相,这些顶天立地,为了民族解放的伟大理想而不惜燃烧生命的人,就算知道可能会被其他人利用,也依然会毫无保留不怕牺牲地向着他们心目中的太阳飞去吧。

    “哈苏米”轻易说服了自己,同时伸手把脸上的假胡须扶正。

    “我说过,英国人是我家族永远的敌人,所以只要是打击英国人的,我都会尽力去援助,我的家族帮助过埃及人、阿富汗人、缅甸人、马来人,他们跟你们一样,不怕牺牲,为自由与独立而战。是的,我看过很多英雄,帮过很多英雄,我知道你们都是英雄,朋友们,我有六百支步枪和十万发子弹,如果你们真有勇气去打破锁链,午夜带人到隆加沙滩来,以海上的红色灯光为信号。”

    哈苏米说完便站起身来,行了个穆斯林的抚胸礼,掀起门帘,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午夜时分,孟买郊外的隆加沙滩,几百名汉子静悄悄地隐藏于沙滩尽头的灌木丛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那边依旧黑糊糊一片,什么都没有。

    “怎么还不来?”有人开始着急了。

    “再等等,哈苏米不会骗我们的,他是我们真正的朋友。”阿加巴安抚道。

    “但他毕竟是个商人,也许这是个圈套呢?”

    “相信我,或者遵从命运的安排,要采摘棕榈果,怎么可能不冒险?”

    说话间,海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红灯,悠悠然地摇晃着,渐行渐近。

    阿加巴领着几位最精干的汉子,猫着腰跑上海滩,光着膀子跳进海里,没游几下就抓住了挂着红灯的小船船帮。

    船上只有一个渔夫打扮的年轻人,看见阿加巴便展开双手吱吱呀呀了好一阵,原来是个哑巴。

    “哈苏米呢?”阿加巴问。

    哑巴渔夫指指自己,又指指黑暗中的大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看得见一个模糊的帆船轮廓。

    “他要你带我们过去吗?”阿加巴又问。

    哑巴渔夫连连点头。

    一刻钟后,阿加巴与几个随从登上了一艘三个桅杆的单层甲板帆船,船上却空无一人,哑巴渔夫提着灯领他们走下货舱,果然堆满了几百个长长的木箱子,打开其中一个,真的是油铮滑亮的毛瑟步枪,再打开一个,满箱的步枪子弹,箱子和枪弹上都标着跟英文相似却不认识的文字,只有阿拉伯数字是相同的。

    哑巴渔夫又把阿加巴拉到甲板上,指了指船上的好几艘小划艇。

    “看来哈苏米是要我们自己来搬运。”阿加巴总算明白了。

    天亮之前,帆船货舱里的六百个箱子消失了,甲板上原来系着的小艇虽然还滴着水,却一点不差地回到了原处。

    “干得好。”

    “哈苏米”拍了拍哑巴渔夫的肩,年轻人单纯如水晶般地微笑着——在他看来,这样为救命恩人报恩还远远不够。

    “真正的德国人看到那些枪会怎么想呢?”

    “哈苏米”对朦胧夜色中安静得吓人的隆加沙滩微微一笑,捏了捏刚换上的假八字胡,向已经各就各位的水手们一挥手:“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