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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耸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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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不信命,但不代表命中那一劫是耸人听闻。

    我拿起蓝色信封。

    仅有一封,是关于阿诸的。

    武相在上面写道:“世子,在子夜时分就已出发益州。”

    竟然这么早,半夜就走了。

    我的心微微地疼:阿诸,是不想跟我道别吧。也许,说保重这两个字太难了吧。

    我忆起昨晚送圆圆回吴王府,马车一路嘀哒嘀哒地响,她也一路铃音说笑不断。

    圆圆就像一朵小白合,清新稚嫩,不谙世事。

    或许,不谙世事也挺好的,至少烦恼会减半。

    阿诸什么书信也没有留给我,我心中失落又迷惘。

    顿时,想起昨晚的那件羊毛大麾,那上面有青莲的檀香,那幽冷的香,淡袅温暖。

    可是,我突然间发现,再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件大麾了。

    我在闺阁里寻了个遍,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

    只能焦急地喊:“碧央……碧央,你在哪?”

    事后,不但那件大麾不翼而飞,连碧央也被调到了别处当差。

    我心中隐隐发痛,暗叫不妙。

    实在太过粗心,奶娘不是把我屋子里的东西全搜走了吗。

    自然是把那件男性的大麾也带走了。

    我真不应该如此大意!

    从此以后,我身边的贴心侍女就两天一拔,三天一换。

    奶娘说了,婚期将近,要好生的调养。

    三天后,有人在宫外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碧央遍体鳞伤的尸体。

    她再怎么被凌辱与折磨,到死都没有说出那件大麾是谁给我的。

    想一想那只小粉兔真有先见之名——有时候,老死不相往来,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我心中泛起刻骨的凉意——阿诸不留书信给我,也是一件好事。

    不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便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自从碧央出事之后,我就很少再对其它侍女付出情谊,阿爹想换几拔就换几拔吧,这样子免得日后伤神又伤心。

    当然,我拿了些小钱贿赂了掌宫的嬷嬷。让她给我安排的侍女中,也穿插一些我亲自选中的人。如此,阿爹也不会太起疑。

    为了不连累小白,我把他给我的书信都焚毁了。

    小白再飞鸽传书,我也很少回复。或者说以前三天回一封,变成一个月才回一次,或者不复。

    小白最近在北疆走动,不知道在谈什么生意,总之他忙得很有成就感。

    从他写给我的书信,就能窥一二。

    忙也是一件好事,不像我天天关在密不透风的笼子里。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都要思前顾后。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春末的季节,万物勃发的好时节,我却生病了。

    从八岁那年寒冬大劫之后,我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体虚易寒,一不小心受冻,我就会肺咳不止。

    吐蕃的李后主一连写了五首关于《凤求凰》的诗笺。

    有佳人兮,羽衣如梦。

    莲上舞兮,一见倾心。

    有佳人兮,于我求凰。

    去南方兮,求我佳人。

    将琴代语兮,慰我衷肠。

    何日见虞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执手同梦。

    佳人佳人兮,使我颠狂。

    这《凤求凰》的诗做得激昂,溢于言表。

    好得十大州的人,个个传颂不止。

    这诗做得越好。

    我的心就越徨恐。

    现今,路人皆知吐蕃与徐州将联姻。

    而我就像是被绑在其上的一只蚂蚱,进退两难。

    即使是我从不理会李珏的诗与画,他也从不间断地遣人送过来。

    他是铁了心,要把未过水的生米,硬硬地焖成熟饭。

    即使他明知我不愿。

    阿爹和奶娘轮番叫我回复一首,都被我以“体虚肺疾,劳身伤神”为由推脱。

    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

    乐府,花阁小榭。

    为了避开耳目,我匆匆地服了药,风疾侵寒,就戴着斗笠面纱出来见圆圆。

    桌上的古琴,在光线余辉中泛着清泠的光。

    这光幽幽然地闪着,仿佛是被湖水的雾气蒙成的一种泪珠。

    自从阿诸去益州,我就很少再抚琴了。

    我的心有丝波动,或许我不应该跳那支《霓裳羽衣》。

    这样子,也就不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

    若不是因为庆功宴上,阿爹指名要阿诸用古琴来弹奏《霓裳羽衣》,我也就不会上去跳舞。

    他弹得很美,美得就像这曲子飘上了天上宫阙,银河飘渺,美轮美奂,纤尘不染……

    仿佛有一种魔法的牵引,而我莫名的欣喜,完全是跟着他的琴音而舞。

    跳得忘记了尘世的烦恼;

    舞得忘记了尘世的纷争。

    也就这么一曲一舞,从此,烦恼与我相随,纷争与我羁绊。

    但是,我并不后悔跳了那支舞。

    因为,在他的琴音里,我是如此的快乐,快乐得没有忧愁。

    我忽尔想起关于《高山流水》的那首诗:……历尽天涯无足语,此曲终兮不复弹,三尺瑶琴为君死!

    高山之水,还复而来。

    若有知己,慰我心忧。

    如若阿诸不复弹,那我也便不跳了。

    阿诸临去益州,在书房写的那首诗;我至今还记得,心戚戚然,这首关于战争的诗,是如此的沉重。

    以至于,我每每忆起都心绞疼痛。

    不远处,传来轻盈欢快的脚步声。

    圆圆银铃般的笑声透过帘幕流苏传了过来,那声音层层波动,如若水面泛起的涟漪。

    当她撩开帘子的时候,我总是想起阿诸那双丰雅端厚的修指……轻轻地捞起……

    然后,修指烙在雪纱之上,仿佛是天上的皎月,一不小心,跌落在了世间的尘土上,温净得没有任何的瑕疵。

    可是为何这么久了,他一点讯息都不曾回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不自觉地抚上琴,思绪如结郁的丁香,飘向无涯的天际。

    圆圆拔开流苏帘,欢语道:“姐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都轻唤了你好几声了。”

    我回过神,谦意地笑道:“喽,我刚才在想事情。你若再大点声唤我多好。”

    这样子,我便不会总是思念到不知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