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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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王也是因为此事而提出了卸官回乡。

    别看骆阳煦起初接触时看似健朗,实则也是个自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一般的大户人家普遍都爱养花弄草,以彰显风雅之情,而骆家闻名的不是花园,而是一座药园。

    各种稀有的药材应有尽有,即便是不适宜当地气候的,也都养的好好的,消耗的财力物力数不胜数。

    然而纵然如此,也无法根除骆阳煦的病。

    听罢北堂天漠说的这些话,北堂雪略有些出神。

    “起初以为是能医好的,这些年来也很有起色,可不知怎么,自从三年前他王城一行,回来之后便莫名加重了许多,药石无效……”

    她耳边回响着骆老爷子这句沉沉的话来。

    骆老爷子这下半生都将心思搁在了骆阳煦的身体上,现在,他能用上了“药石无效”四个字……这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骆阳煦连续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北堂雪坐在桌边,正单手支着下颌发呆。

    他嘴角溢出一丝虚弱的笑。

    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她,真好。

    他从没想过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竟会让他觉得如此满足。

    “在想些什么……”

    北堂雪闻言蓦然转回了头来,见他醒了,脸上顿时现出笑意来。”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骆阳煦轻轻摇头。

    “睡了一觉,觉得很好。”

    北堂雪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什么叫睡了一觉,你可知你这一觉……”余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骆阳煦又笑,眼睛都弯了起来,问她,“你怕我就这么死了?”

    这个人,总是能以这么轻松的口气来谈论生死。

    北堂雪压下心口泛起的情绪。道:“你可没这么容易死!”

    “为何?”骆阳煦挑眉看她。

    “因为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像你这种祸害中的祸害,命硬着呢。”

    “哈哈哈……”骆阳煦赞同的点头

    骆阳煦清醒过来的第二日。北堂烨便要上路回王城了。

    骆老爷子和北堂雪,北堂天漠将他送出了骆府。

    “可有什么事情要我传达吗?”随从替北堂烨牵来了马,北堂烨倒没急着上马,看向北堂雪问道。

    北堂雪摇了摇头。

    北堂烨看了她好一会儿,适才也只是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等一等。”北堂雪忽然叫住他,几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向他道:“别告诉他。”

    “为什么?”北堂烨皱眉,“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回王城?”

    他了解北堂雪,知道她根本放不下。

    北堂雪摇摇头。”如果要说,我想亲口告诉他。如果不必说,那为何还要打扰别人。”

    这三年来,即便没有她,他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娶妃生子,君临天下。

    或许,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他的生命里,有她没她,也并无太大的区别。

    是她把自己设想的太不可或缺。

    北堂烨静默了片刻,终也点了头。

    将北堂烨送走之后,北堂雪推着北堂天漠回了院子。

    “爹知道你性子倔,但很多事情,若是错失过去,便是一辈子了。”北堂天漠语重心长地说道。

    北堂雪倒茶的动作未有停顿,只问道:“错失有时不是世人能控制得的,若是已经错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呢?”

    “你确定真的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北堂雪不语。

    北堂天漠叹了口气,道:“若真的再无可能,那便舍下吧。为了一个认定了再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诸多劳心,委实不值得。爹可不想见你一直这样下去”

    北堂雪轻轻点头:“我知道……”。

    也许是在巫谷里待得久了,北堂雪觉得,今年的除夕格外的热闹。

    骆府上下张灯结彩,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爷爷,您教我的我都背熟了,家训也抄完了,今晚可以出去看焰火了吧!”松尾一身宝蓝色缎袍,身量似又长高了不少,眉目间带着笑问道。

    十日前,骆老爷子办了场热热闹闹的认亲仪式。可是在广阳城中炸开了锅,成了一桩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情。

    骆老爷子思虑周全,对外宣称松尾是他失散在外的旁支后代,将人认回族谱,改名骆松帷。

    松尾是同骆阳煦,还有骆老爷子十分投机,很得骆老爷子青眼,时常将人逗得开怀大笑,骆老爷子一生识人无数,看人精准,又是个做事极风风火火的,所以当骆阳煦将这事提出来的时候,骆老爷子当场便拍案定下了。

    松尾失去了至亲之人,现下能有这么一个家,北堂雪自然乐见其成。

    今晚除夕,广阳是也有场焰火大会,而这场焰火大会的筹办者,则是有着广阳一方之主之称的骆家了。

    一行人用罢了晚食,带了几个随从便出了府。

    一场热闹无比,璀璨绝伦的焰火大会北堂雪似没看进去多少。

    果然,心里装着事情,眼里便就看不进东西。

    松尾推着北堂天漠并着骆老爷子几个人行在前头,多数人都识得骆老爷子,对他都是既尊重又仰慕,故在这喧闹拥挤的环境中,总有人自觉的给他们让着道儿。

    骆阳煦今日的脸色看起来尚可,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绚丽的焰火给染就了颜色。

    “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北堂雪不知该怎么回答,扯开了话题,道:“怎么,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我哪里舍得赶你走,我昨日还梦见你成了我骆家的媳妇儿呢……”他转过来头看着北堂雪,黑耀的眼瞳中注满了笑意,却没有以往的轻浮。

    北堂雪被他眼中的认真盯住,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假笑了两声,开着玩笑道:“我可不敢嫁你,否则只怕要被你们广阳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组队给暗杀了。”

    骆阳煦却不笑,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大约是走了十多步的时间,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我好好的,我想娶你为妻。”

    话语很平静,口气很淡,却平白让人觉得有些揪心。

    北堂雪一怔,抬眼看向骆阳煦,却见他正仰头看着绽放在夜空的焰火。

    几束不同颜色的烟火轰然绽放,将他的眸子照耀的烨烨生辉,像是有无数颗星辰在闪烁,带着不甘与无奈,藏着世间所有的温暖与薄凉。

    北堂雪忽然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紧接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荡漾在心口,窝心极了。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所有的措辞似乎都派不上用场,她只是觉得……分明不应该这样的。

    “骆阳煦,我……”

    骆阳煦忽然收回了视线来,伸手挡在她唇边,道:“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纵然我好好的你也不会嫁我。你该知道我不乐意见你同情我。”

    “谁要同情你了,我又没说要嫁你。”

    “那最好了。”骆阳煦将手拿开,勾唇一笑,提步走在了前面。

    笑意在渐渐的消退。

    他只是怕,她真的说出了口,他便无法拒绝了。

    他真的不敢确定……

    即便明知是同情,他也不敢确定。

    轮回更迭,不过也就一场烟花,何苦再牵扯他人。

    也罢,也罢……

    自打从除夕夜之后,骆阳煦的身子每况愈下。

    骆家上下被一种无声无形的哀落笼罩。

    “今日不喝药。”

    骆阳煦笑望着端药进来的北堂雪,说道。

    “不行。”北堂雪将药放到他床头的矮几上,没商量的地道。

    丫鬟行了进来,先是对着骆阳煦一行礼,后便跪坐在床下的蓝底儿暗红团花厚毯上,将药碗端了过来。

    骆阳煦对那丫鬟摆了摆手,“我不喝。”

    丫鬟求救一般地看向北堂雪。

    “不喝药怎么行,这药每天一服,断不可停。”北堂雪皱眉看向他,“必须喝。”

    骆阳煦望着她,好大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喝,但你需答应我两个条件。”

    这人,喝药还讲起条件来了!

    北堂雪瞪他一眼,很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爱喝不喝,关我屁事!

    可她心知如今骆阳煦的身子经不起半分玩笑……

    想着,她心中便徒然地一紧。

    “你先喝药,喝完再说。”

    “不行,你先答应。”

    北堂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我答应总可以了吧。”

    “那你还站着做什么?”

    北堂雪一愣,不解地看向倚在床头的骆阳煦。

    骆阳煦扬唇一笑,“第一件事就是喂我喝药,来”

    他拍了拍床沿的位置。

    北堂雪翻了个白眼,只得从那丫鬟手中接过药碗。

    小丫鬟起身一礼,便退至了屏风外。

    北堂雪拿调羹在碗中搅了一搅。便是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她下意识地一皱眉。

    在巫谷那三年里,她可真是喝药喝的怕了,现在一闻到药味儿简直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将勺送到骆阳煦嘴边,却见他没有张嘴的意思,就静静地盯着她看,眼里含着一成不变的浅笑。

    “大少爷,喝药了。”

    北堂雪拉长了腔调道。

    骆阳煦适才配合地张了嘴。任由北堂雪一勺一勺地将药喂完。

    北堂雪忙端起手肘小案边半温的茶水,送到他嘴边。

    “快簌一簌口。”

    骆阳煦摇摇头。

    “不苦?”北堂雪皱着一张脸问道,那苦不堪言的味道,她可清楚着呢。

    “你喂的药怎么会苦。”

    女子身披玄色连帽斗篷,手中提着一盏六角萤灯,橙红色的灯光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曳着。

    她举目望去,借着月色可看见这山中种有不尽相同的花树。修筑的平整的甬道相接,多处设有凉亭,景观石灯沿路而修。

    “可真是财大气粗……”

    北堂雪咕哝了一句。

    连一座山也能纳入自家庭院供以玩赏,她想除了骆家之外,应当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月光并着灯火将四周照的明亮,她吹熄了手中的灯,朝着不远处的一座亭阁行去。

    近了才发现。这亭阁是被一条蜿蜒的溪流环绕在中间,溪水极浅却绵延不绝,通往亭阶的路,由三块凹凸的黑石落于溪水中,供人踩踏进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