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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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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某些人不可以去爱,更不可以去接近,可是,她做不到。

    她无法忘记,去年的某个春日,她与他那惊鸿一瞥的瞬间。从此,她便对他魂牵梦萦,难以忘怀。

    那日,她徘徊在凤仪湖边良久。早春是没有荷花的,然而那一湖青碧的水却令她流连忘返。湖边遍植迎春花,娇嫩的黄色花朵一簇一簇地灿然开放,像是二八年华的曼妙女子在湖边随风起舞。她走得累了,便坐在了湖边,伸出纤细莹白的手探入湖中搅动三千湖水。涟漪一圈圈荡起、随后层层散开,一漾一漾,最后归于平静。她喜欢那湖边的清净,喜欢湖边的繁花似海,所以她常常要去那小步。

    正当她玩水玩得忘情时,忽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姑娘,担心落水。”接着,一双修长的手便伸到了她的眼前。

    然后她一转眸,就看见一湖无澜静水般的深瞳,在满树繁花的春日里沉静地看着她。

    那是一双极美的凤目,盈盈似墨,而那眸底似乎蕴藉着无限柔情,那柔情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她网来。

    她直直地望着他,一时竟移不开目光。甚至,她忽略了脚下立即要发生的危险。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淡净而温和,就像初春时头顶的暖阳,令人心生眷恋。

    他见她一副痴样,也不等她反应,便将她拉离了湖边。

    “你看,你刚才脚下所站立的地方泥土有些松动了,很危险。”他说。

    她痴然地一笑,说不出话来。

    他一身锦衣,质地上好,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而这样高贵又翩然的俊郎君出现在这湖边,更是一道怡人的风景。但凡见过他的女子,想必终其一生,也难以忘怀吧。

    又有人走近,却是为着他来的。看一身打扮,不难猜出是随从。

    那随从道:“驸马,该回府了。”

    原来他就是驸马,就是这几年名动帝都的箫驸马,是那倾城倾国的问梅公主的东床驸马。

    她在震惊的同时,更多是失落和悲伤。

    如果她不曾遇见他,也许一生都不会懂情为何物。可也是因为遇见了她,她这一生注定为他悲伤。

    看着他,她想说些什么。然而,他却转身翩然而去。甚至,连头也没回。

    之前一霎的交集,就像是海市蜃楼般的一幕幻景,不真实······

    手一松,梳子便坠地,她猛地从回忆中惊醒。

    “箫郎,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现,是我存在于这个人世上的全部意义。是的,也许我很傻,当日的惊鸿一瞥,你便占据了我整颗心。花开花落间,年年岁岁,我想我都无法忘记那个春日,更无法忘记你。海枯石烂也罢,天崩地裂也好,不到这一天,我想我是无能为力将你放下的。我知道你根本就不记得我,不会记得那个在湖边玩水的女子。她在见到你第一眼时,便如此深刻地爱上了你。在那一瞬间,所谓的恩仇、悲喜、得失和能与不能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生能遇见你,我已经很知足。不敢去找你,不敢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我只想在这样不近不远地地方看你一眼,一眼就好。”

    窗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捡起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而微凉的空气似乎凝结成晶莹的水滴,在她的眼角眉间,蜿蜒落下。

    她拭去,告诉自己,不要流泪。

    天色很暗,没有月光,有个人影匆匆掠过帝都长街上的城墙楼廓。看她灵活矫健的身影,便知道她身手了得。

    她来到乐梅酒楼后院的一间厢房前,这才立住了身形。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里面传来拓跋冰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外面的人影推门而进,里面灯火很亮,这让她有些不适应。于是,她眯眼片刻,再重新睁开。

    “这么晚来,会不会打扰你?”她问正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的拓跋冰儿。

    拓跋冰儿看看她,嗤笑道:“我若说你打扰我了,你会不会立即掉头离开?”

    慕小狸一怔,搞不清楚这拓跋冰儿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一时没回话。

    拓跋冰儿则轻松自如,侧过头,看到慕小狸因为在灯火笼罩中显得更为娇媚,她笑语:“你也算是个美人,美人可不能板着脸,我那话不过是说来逗逗你的。”

    慕小狸脸色一缓,笑了笑:“你在外人面前总是稳重得很,背过外人呢,你除了会同你的哥哥撒娇,然后就是和我乱说话。”

    “而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较真!”拓跋冰儿盯了她一眼,接她的短。

    “性情如此,没有办法。”慕小狸微微苦笑了一下,随即走到拓跋冰儿跟前坐下:“你喝酒了?”

    “来,陪我喝一杯。”拓跋冰儿拿起另一个杯子,便斟满一杯,递到慕小狸跟前。“一人喝不如两人喝。”

    “你怎么大半夜里爬起来喝酒?”看到她眼中似有失落,慕小狸奇怪的问:“你是在借酒消愁吗?”

    拓跋冰儿说:“错了,你该说我喝酒到大半夜,不是大半夜起来喝酒。”

    觉得两种说法没什么不同,慕小狸摇摇头,含笑不语。

    “还有就是,我不是借酒消愁,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这样说,你明白吗?”拓跋冰儿捏着手中的杯子,稍显醉态。

    “明白。”慕小狸看了她一眼,两颊泛着红霞,看来喝得也差不多了。

    拓跋冰儿将手中那酒一饮而尽,接着盯住了慕小狸又问:“你真明白?”

    “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你的话有什么重要,你反正都是愁。”她蹙眉,今晚来找拓跋冰儿本来是有事,看来来得不巧,这人竟然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一听这话,拓跋冰儿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当你是真明白。”她伸手出去,又想给自己满上一杯,却被慕小狸将那酒壶抢走了。

    “你醉了,不要喝了。”慕小狸蹙眉看她,不肯让她继续喝。

    拓跋冰儿却笑:“没醉,我很清醒,我认得你是慕小狸,怎么会醉?”

    “不管你认不认得我,也不管你醉了还是没醉,这酒你都不能再喝了。”慕小狸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虽然知道她有些酒量。

    “你让我喝吧,喝了难受,不喝更难受。”拓跋冰儿苦笑。

    这样情绪外露的拓跋冰儿让慕小狸有些诧异,印象中的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你今夜是怎么了?”慕小狸抓着酒壶不放,定眼看那冰儿劝道。

    “好扫兴,你自己不陪我喝也就算了,你还不让我喝,这是我的家,你不要管我。”拓跋冰儿话音里有责备,她秀眉蹙紧,杏眼半眯,果真有了七分醉了。

    “你若要再喝,那我把你哥哥叫来,三人一起喝,如何?”慕小狸说着话时很认真。

    拓跋冰儿抬眸看她:“算了,我不喝了,你叫我哥哥来,这不是让我好看吗?”

    “原来你还没醉到糊涂!”慕小狸嗤笑她。

    “我哥哥在这里,我怎么敢真醉?”她捏着那空酒杯苦笑,喃喃道:“醉了也是要醒来的,醒来了对他不好解释。”

    拓跋云飞是不喜欢妹妹醉酒的,他觉得女子应该是温婉稳重,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慕小狸莞尔一笑:“你很怕你的哥哥。”

    “这不是怕。”拓跋冰儿微微睁着眼睛看慕小狸,似醉非醉。

    慕小狸觉得她在狡辩,低笑着反问:“不是怕,那又是什么?”

    “他从不轻易发怒,更不会轻易骂我,我不怕他。”拓跋冰儿醉眼看她,笑了笑,又说道:“这么出色的一个哥哥,我很敬爱他。因为敬爱,所以我不想自己惹他生气,不想他为我担心。”

    “但你背着他喝酒?”慕小狸侧眸看她,带着探究。

    “我也会有烦恼的时候,我也得排派遣,不是吗?”她笑着反问慕小狸。

    慕小狸微微颔首:“只是,你今夜醉酒为的又是哪般?”

    看了看眼前的慕小狸,她不语。

    “也许是我不够了解你,其实我觉得你是豁达的女子,不晓得你也会有看不开想不通的事情。”慕小狸沉吟,似有所思。

    “是人就会有烦恼,何止我一个?”拓跋冰儿有些叹息,顿了顿,幽幽眸子看着慕小狸,问:“你的烦恼,可不是为了你的哥哥,慕天遥?”

    慕小狸一怔,看着灯火下的她脸飞红霞,不禁道:“是啊,我的烦恼就是他。”

    “你这样是自苦,他不爱你,你何必强求?”拓跋冰儿冷笑一声,颇是不屑。

    “不去争取,不去强求,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爱我?”慕小狸不甘道。

    “在名义上你们是兄妹,在事实面前,他的心里只有林粉扇。”冰儿试着剖析。

    “我知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慕小狸无谓地笑笑。

    “所以我不明白的是,你到底在强求些什么?”作为旁人,拓跋冰儿看得比当事人自然是清楚。

    她纠正冰儿的话:“我不是强求,只是争取。”

    “你这样的争取和强求并无区别。”拓跋冰儿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黯然,婉转劝道:“你若能放下,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她沉默。

    “算了,感情的事情旁人是无法替你做主的。”拓跋冰儿见慕小狸陷入沉默,扬一扬嘴角,道:“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有什么因,便有什么果。”

    两人沉默了片刻,唯有灯火摇曳中,两人身影皆透着落寞。

    忽然,慕小狸打破了沉默。她看着拓跋冰儿道问:“你可知道,我哥他来了帝都?”

    “当然知道。”拓跋冰儿看了看她,淡淡笑道:“不仅知道你哥哥来了,还知道林粉扇来了。”

    慕小狸面无表情,这样的情况,她没离开山寨前就知道。

    “你哥哥会来,多半原因也是为了护送林粉扇的吧?”拓跋冰儿笑问。

    这话有些刺耳,可是她没说错,慕小狸没有回答。

    拓跋冰儿见慕小狸微微低头,似有失落之色,便又道:“当然,你这个妹妹离家出走,作为兄长的他也有找回你的责任。他若不找你,便是没情没义了。”

    “也许吧。”慕小狸微微苦笑。

    “不是也许,是一定会找。你毕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不可能不管你。”拓跋冰儿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让那些凉风吹进来。

    慕小狸看着她伫立在窗边的娉婷身影,幽幽道:“他不知道我对他用了心计······”

    “你是指你故意打伤林粉扇,然后还故意激得他打伤你这些事?”拓跋冰儿的声音被夜风一吹,显得有些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