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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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日，上海。
远东大都会又到了下班时刻，孩子们斜跨书包如同放风的鸽子般呼啦涌出校门，工人们疲倦的伸着懒腰从各个车间走出，黄包车夫们穿上统一的黄色马甲成为了城市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连接华区和公共租界的四马路格外热闹，不少住在租界却在华区上班的人都要经过这里，趁着下班人多机会摊贩们趁此机会拼命吆喝。女人们穿梭期间讨价还价，男人们有时也会停下脚步挑些东西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放学的孩子更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糖人小摊，看着晶莹剔透不停流口水。
民国三年来，上海经历过无数风雨，从陈其美率领青帮地痞喊着革命口号兵不血刃夺取这里后，这座远东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就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南北和谈，清室退位等等重大事件都和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里有目前全国最大的造船厂，最多的纺织厂和最多的洋商。
据英国的不完全资料统计，仅欧美各国在上海的总投资额就超过15亿美元。虽然1914年虽然还未过去但上半年这里的贸易和总产值就超过1亿美元，超过同为国家工业城市的日本横滨一倍还多。就连目前那位在湖北起家，国内地位无二兵拥有全国最大私人产业的年轻副总统都在接受法国记者采访时说过“全国看上海，上海定民国”这种话，由此可见上海在民国的地位有多重要。
伯纳德站在窗口，远处各式各样的城市工程正在建设中，下水道改造，道路拓宽等等都显示民国政府正务实建设这里的长期目标，这仿佛让他想起了工业革命时代曾在英国各地爆发的大建设热潮，心底也不得不承认杨秋的确为这个国家带来了一些新气象，至少在他强势无比的军队和枪口下，全国上下的政府官员还没人敢站出来指手画脚。
1911年的民党何等强势？1912年的北洋何等辉煌？可现在却几乎销声匿迹。西南八省，河南、陕西等地直截了当的土改打压游戏，还有注定会借战争发生的东北整肃，都在直截了告诉那些不合作官员，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彻底消失！
“难道这片土地只适合强人政治......？”
伯纳德皱皱眉，强人政治对英国的亚洲政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这位强人似乎并不喜欢英国。从多次接触来看如果不是战争爆发，或许他宁愿投入德国怀抱也不愿意和世界最强大国家沟壑。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也有很多，朱尔典错误的支持袁世凯，英国政府纵容日本的侵略，还有至今仍握在手里的关税......和不承认政策。
敲门声打断了伯纳德的思路，扭头看去很少来南方的朱尔典和他的助手约翰摩恩走了进来。伯纳德不太喜欢这个胖胖的家伙，甚至议会也不喜欢，因为正是他的判断错误才导致中德差点走到一起，还导致中美迅速走进，如果不是战争或许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势力会被三家全部摧毁。但考虑到他之前总算是帮国家维持了十几年的统治地位，还是满带微笑迎了上去：“欢迎两位来上海。”
朱尔典的神色里充满了疲倦和失落，这位在中国待了几十年，曾经呼风唤雨能左右这个国家政治走向的老人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到了尽头。礼貌地行礼后问道：“伯纳德阁下，听说您准备和民国政府展开承认谈判？”
伯纳德让人替他们倒上咖啡，又递上了朱尔典喜爱的古巴雪茄坐下后，脸色一下子凝重，用手摸者额头嘴角苦涩：“两位或许离开欧洲太久了，我不妨告诉你们，这一次英格兰惹上了大麻烦！两周前德军击溃比利时边境的法国军队后正式踏入法兰西大平原，他们的速度非常快，目前已经推进到距离巴黎不远的马恩河，两周内我国和法国总计损失了超过40万士兵！法国政府已经迁往波尔多......他们已经做好失去巴黎的准备！”
“上帝！”约翰摩恩惊讶地站了起来，作为现役英国上校驻华武官，他很清楚巴黎的重要性，如果失去巴黎......那么战争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伯纳德似乎还觉得这些消息不够惊人，叹了口气：“我们的俄国盟友也出现了大麻烦，他们在坦能堡一夜间失去了两个军总计30万以上的士兵！尼古拉二世已经向我们发出了求助，要求我们立刻想办法中止中日战争，让他能撤回驻扎在远东的30万精锐陆军。白厅还告诉我，他们在德军中发现了大量中国军队的制式装备，这些装备出乎预料的加强了德军和奥匈帝国军队的作战能力，尤其是一种可以连发的轻型机枪（冲锋枪）可以轻易扫清我们部署的任何堑壕。”
“那为什么还要和中国人进行谈判？应该派舰队打击他们的沿海！帮助日本获取胜利不是更好吗？”约翰摩恩有些激动，他无法想象两周前还说正在稳定的局势一夜间会发生如此重大转折。
伯纳德扫了眼他，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英格兰派驻在远东的这些外交官实在是被宠坏了，他们根本就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惩罚中国，学日本愚蠢拉开第二战线的时候，而是拉拢中国从那个该死的杨秋手上获得同样装备，并且迅速让尼古拉二世抽回30万精锐远东陆军，否则整个俄国或许都要崩溃了！
“还有一件事情。”伯纳德不死不休，拿出一份加急电报晃了晃：“德国拜耳公司两周前宣布他们已经仿制成功一种战前从中国购买的神奇药方，它能够解决士兵受伤后出现的发炎等症状。白厅情报部门已经确认新药存在的效果。这是他们发来的电报，要求我们不惜代价都要带回相同的药方，甚至可以付出......关税！”
“不！”朱尔典肥胖的身躯一震颤动：“特使阁下，关税是我国遏制中国的重要手段，如果失去它......将来就算赢得战争，我们的商品要想重新返回也需要付出很大代价！”
“朱尔典阁下，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您觉得政府要是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关税去牺牲成千上万本来可以救活的士兵的事情被公众知晓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我们还有日本。中日正在交战，我们可以.......。”朱尔典仍不死心，但他的话很快被伯纳德伸手打断了：“这是刚收到的明码电报。”
朱尔典手指刚刚触碰到电报，窗外却猛然响起一阵哗哗的鞭炮声，鞭炮越来越密集眨眼间全上海都仿佛炸开了，黄浦江上数艘海军战舰也同时鸣响了礼炮。“出什么事了？今天不是中国人的节日啊。”约翰摩恩有些痴傻的走到窗口，只见远处的公共租界和华区内已经布满了人头，无数人挥舞双臂高兴地叫着跳着，那种溢于言表的兴奋和激动甚至比三年前推翻满清建立民国更加热烈。
“日本输了......。”伯纳德起身掐灭了烟头：“他们在青岛和山东丢掉了三万多人！第二舰队也丢失了四艘主力舰。”戴上礼帽后，伯纳德看了眼沙发上已经脸色青灰的朱尔典，虽有不忍但还是说道：“我要去南京了，两位也尽快回去准备吧，唐宁街请两位回国述职的电报或许已经在路上。”
伯纳德推门走出去的刹那，电报纸从朱尔典颤抖的大手上滑落......他的时代结束了。
“青岛大捷！”
“北方大捷！”
“民国万岁，杨司令万岁！”
上海已经完完全全陷入了疯狂，大街小巷全都是人头，就连漠不关心国家的普通人都被漫天鞭炮和礼花吸引出了家门，然后高呼一句“家祭无忘告乃翁”式的口号。无数年轻人爬上高处用力挥舞着飞虎战旗，学生们冲出教室，老师也融入了这股欢呼的狂潮。
如果时间能停止，那么这一刻的中华大地上已经完全沸腾，数百万得到消息人走出家门振臂高呼，或许他们只占全国总人口的很少部分，但在他们的热情感染下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般向神州大地各处飞散。甲午以来有多少人受尽东瀛邻居的欺辱？这个恶邻多少次用比人还高的刺刀长枪威胁国人，用比白菜还便宜的价格买走原属于中国的资源？
但现在他们却被打败了！
这可不是摩天岭上的区区一个联队，也不是九连城鸭绿江岸一次覆盖，这是足足四艘让国人害怕的万吨铁甲巨舰，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半陆军师团，其中更有亲手制造的旅顺惨案的日本第九旅团！
万忠墓内万忠魂！今日虽还未收回旅顺，但三万余日本兵的人头无疑就是最好的祭奠。
沸腾了，举国都在沸腾！
漫天的鞭炮和彩带中，国社后起之秀的顾维钧首次走上议会讲台，正式代表杨秋向议会提交了关于《收回所有日本租界，撤销所有对日不平等条款》和《实行国家紧急时刻新闻管制》的草案。
后一份还不算什么，但前面这份收回租界的草案被送到议员们手中，整个中国乃至远东政坛都被震动了！租界是什么？撤销租界的影响会有多大？英法等在华拥有庞大利益的国家会怎么理解？！当德军铁蹄疯狂蹂躏法兰西和俄国时，当2周内英法俄总计失去了70万士兵时，远东这个在欧美眼中已经不起眼的地区却却迎开始发生重大转折！
9月2日，上海。
远东大都会又到了下班时刻，孩子们斜跨书包如同放风的鸽子般呼啦涌出校门，工人们疲倦的伸着懒腰从各个车间走出，黄包车夫们穿上统一的黄色马甲成为了城市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连接华区和公共租界的四马路格外热闹，不少住在租界却在华区上班的人都要经过这里，趁着下班人多机会摊贩们趁此机会拼命吆喝。女人们穿梭期间讨价还价，男人们有时也会停下脚步挑些东西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放学的孩子更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糖人小摊，看着晶莹剔透不停流口水。
民国三年来，上海经历过无数风雨，从陈其美率领青帮地痞喊着革命口号兵不血刃夺取这里后，这座远东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就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南北和谈，清室退位等等重大事件都和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里有目前全国最大的造船厂，最多的纺织厂和最多的洋商。
据英国的不完全资料统计，仅欧美各国在上海的总投资额就超过15亿美元。虽然1914年虽然还未过去但上半年这里的贸易和总产值就超过1亿美元，超过同为国家工业城市的日本横滨一倍还多。就连目前那位在湖北起家，国内地位无二兵拥有全国最大私人产业的年轻副总统都在接受法国记者采访时说过“全国看上海，上海定民国”这种话，由此可见上海在民国的地位有多重要。
伯纳德站在窗口，远处各式各样的城市工程正在建设中，下水道改造，道路拓宽等等都显示民国政府正务实建设这里的长期目标，这仿佛让他想起了工业革命时代曾在英国各地爆发的大建设热潮，心底也不得不承认杨秋的确为这个国家带来了一些新气象，至少在他强势无比的军队和枪口下，全国上下的政府官员还没人敢站出来指手画脚。
1911年的民党何等强势？1912年的北洋何等辉煌？可现在却几乎销声匿迹。西南八省，河南、陕西等地直截了当的土改打压游戏，还有注定会借战争发生的东北整肃，都在直截了告诉那些不合作官员，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彻底消失！
“难道这片土地只适合强人政治......？”
伯纳德皱皱眉，强人政治对英国的亚洲政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这位强人似乎并不喜欢英国。从多次接触来看如果不是战争爆发，或许他宁愿投入德国怀抱也不愿意和世界最强大国家沟壑。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也有很多，朱尔典错误的支持袁世凯，英国政府纵容日本的侵略，还有至今仍握在手里的关税......和不承认政策。
敲门声打断了伯纳德的思路，扭头看去很少来南方的朱尔典和他的助手约翰摩恩走了进来。伯纳德不太喜欢这个胖胖的家伙，甚至议会也不喜欢，因为正是他的判断错误才导致中德差点走到一起，还导致中美迅速走进，如果不是战争或许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势力会被三家全部摧毁。但考虑到他之前总算是帮国家维持了十几年的统治地位，还是满带微笑迎了上去：“欢迎两位来上海。”
朱尔典的神色里充满了疲倦和失落，这位在中国待了几十年，曾经呼风唤雨能左右这个国家政治走向的老人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到了尽头。礼貌地行礼后问道：“伯纳德阁下，听说您准备和民国政府展开承认谈判？”
伯纳德让人替他们倒上咖啡，又递上了朱尔典喜爱的古巴雪茄坐下后，脸色一下子凝重，用手摸者额头嘴角苦涩：“两位或许离开欧洲太久了，我不妨告诉你们，这一次英格兰惹上了大麻烦！两周前德军击溃比利时边境的法国军队后正式踏入法兰西大平原，他们的速度非常快，目前已经推进到距离巴黎不远的马恩河，两周内我国和法国总计损失了超过40万士兵！法国政府已经迁往波尔多......他们已经做好失去巴黎的准备！”
“上帝！”约翰摩恩惊讶地站了起来，作为现役英国上校驻华武官，他很清楚巴黎的重要性，如果失去巴黎......那么战争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伯纳德似乎还觉得这些消息不够惊人，叹了口气：“我们的俄国盟友也出现了大麻烦，他们在坦能堡一夜间失去了两个军总计30万以上的士兵！尼古拉二世已经向我们发出了求助，要求我们立刻想办法中止中日战争，让他能撤回驻扎在远东的30万精锐陆军。白厅还告诉我，他们在德军中发现了大量中国军队的制式装备，这些装备出乎预料的加强了德军和奥匈帝国军队的作战能力，尤其是一种可以连发的轻型机枪（冲锋枪）可以轻易扫清我们部署的任何堑壕。”
“那为什么还要和中国人进行谈判？应该派舰队打击他们的沿海！帮助日本获取胜利不是更好吗？”约翰摩恩有些激动，他无法想象两周前还说正在稳定的局势一夜间会发生如此重大转折。
伯纳德扫了眼他，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英格兰派驻在远东的这些外交官实在是被宠坏了，他们根本就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惩罚中国，学日本愚蠢拉开第二战线的时候，而是拉拢中国从那个该死的杨秋手上获得同样装备，并且迅速让尼古拉二世抽回30万精锐远东陆军，否则整个俄国或许都要崩溃了！
“还有一件事情。”伯纳德不死不休，拿出一份加急电报晃了晃：“德国拜耳公司两周前宣布他们已经仿制成功一种战前从中国购买的神奇药方，它能够解决士兵受伤后出现的发炎等症状。白厅情报部门已经确认新药存在的效果。这是他们发来的电报，要求我们不惜代价都要带回相同的药方，甚至可以付出......关税！”
“不！”朱尔典肥胖的身躯一震颤动：“特使阁下，关税是我国遏制中国的重要手段，如果失去它......将来就算赢得战争，我们的商品要想重新返回也需要付出很大代价！”
“朱尔典阁下，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您觉得政府要是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关税去牺牲成千上万本来可以救活的士兵的事情被公众知晓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我们还有日本。中日正在交战，我们可以.......。”朱尔典仍不死心，但他的话很快被伯纳德伸手打断了：“这是刚收到的明码电报。”
朱尔典手指刚刚触碰到电报，窗外却猛然响起一阵哗哗的鞭炮声，鞭炮越来越密集眨眼间全上海都仿佛炸开了，黄浦江上数艘海军战舰也同时鸣响了礼炮。“出什么事了？今天不是中国人的节日啊。”约翰摩恩有些痴傻的走到窗口，只见远处的公共租界和华区内已经布满了人头，无数人挥舞双臂高兴地叫着跳着，那种溢于言表的兴奋和激动甚至比三年前推翻满清建立民国更加热烈。
“日本输了......。”伯纳德起身掐灭了烟头：“他们在青岛和山东丢掉了三万多人！第二舰队也丢失了四艘主力舰。”戴上礼帽后，伯纳德看了眼沙发上已经脸色青灰的朱尔典，虽有不忍但还是说道：“我要去南京了，两位也尽快回去准备吧，唐宁街请两位回国述职的电报或许已经在路上。”
伯纳德推门走出去的刹那，电报纸从朱尔典颤抖的大手上滑落......他的时代结束了。
“青岛大捷！”
“北方大捷！”
“民国万岁，杨司令万岁！”
上海已经完完全全陷入了疯狂，大街小巷全都是人头，就连漠不关心国家的普通人都被漫天鞭炮和礼花吸引出了家门，然后高呼一句“家祭无忘告乃翁”式的口号。无数年轻人爬上高处用力挥舞着飞虎战旗，学生们冲出教室，老师也融入了这股欢呼的狂潮。
如果时间能停止，那么这一刻的中华大地上已经完全沸腾，数百万得到消息人走出家门振臂高呼，或许他们只占全国总人口的很少部分，但在他们的热情感染下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般向神州大地各处飞散。甲午以来有多少人受尽东瀛邻居的欺辱？这个恶邻多少次用比人还高的刺刀长枪威胁国人，用比白菜还便宜的价格买走原属于中国的资源？
但现在他们却被打败了！
这可不是摩天岭上的区区一个联队，也不是九连城鸭绿江岸一次覆盖，这是足足四艘让国人害怕的万吨铁甲巨舰，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半陆军师团，其中更有亲手制造的旅顺惨案的日本第九旅团！
万忠墓内万忠魂！今日虽还未收回旅顺，但三万余日本兵的人头无疑就是最好的祭奠。
沸腾了，举国都在沸腾！
漫天的鞭炮和彩带中，国社后起之秀的顾维钧首次走上议会讲台，正式代表杨秋向议会提交了关于《收回所有日本租界，撤销所有对日不平等条款》和《实行国家紧急时刻新闻管制》的草案。
后一份还不算什么，但前面这份收回租界的草案被送到议员们手中，整个中国乃至远东政坛都被震动了！租界是什么？撤销租界的影响会有多大？英法等在华拥有庞大利益的国家会怎么理解？！当德军铁蹄疯狂蹂躏法兰西和俄国时，当2周内英法俄总计失去了70万士兵时，远东这个在欧美眼中已经不起眼的地区却却迎开始发生重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