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你以为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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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刚过，威森广场便热闹起来，人来人往。今天是庄老头登基的日子，捧场的大佬众多，不能草草了事。山头星四府一院的雇员已勤奋工作了数十年，今天是检验他们工作成果的时候，很早就开始大检查，力臻完美。
余哲深吸了一口气，从深度入静状态中恢复，望着窗外发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洛克尔大酒店的，一路上脑海里都是庄老头那双奇异的眼睛，从未见过，虽平和但似乎不是人类该有的。草草吃过晚餐之后倒头便睡，发现自己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坐，用入静代替睡眠。．hahawx．com
“你怎么不睡？”背后响起瓦利卡马的声音。
余哲回头一瞅，发现瓦利帅哥睡眼朦胧，脸上满是不解，苦笑道：“你倒是睡得香，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瓦利轻轻打了个哈欠，用手拍拍嘴巴，满不在乎，“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还有谁能翻天？”
余哲轻声道：“要是庄老师有问题呢？”
瓦利一愣，随即笑道：“庄老师是有些不对头，虽然我不懂技术，但从他看似精密实则随意的安排来看，没有恶意。如果他有恶意，根本不需要还原历史，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钓的对象，包括昨天下午那个傻乎乎的杀手。”
余哲不以为然，“他做事向来筹划深远，想什么很少有人能完全推导出来。”
瓦利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成天关心根本管不了的大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你从皮迪大人升级为准将大厨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余哲立刻使出修炼已久的转移话题**，“昨天那个杀手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笨，真是不敢想象，这么笨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好的功夫和装备更让人不敢相信。咦，该不会是那个叫嚣要玩死庄老师的强大生命吧？”
瓦利卡马又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嘟哝道：“管他呢，那厮把马特鲁变成傀儡的时候命运已经被决定了。我估摸着他知道庄老师会在今天把他抓过来，逃无可逃，所以昨天行险，争取最后一丝生存机会。”
余哲竖起大拇指，“**不离十，就是不知道庄老师怎么处置普罗托老狗和昨天被抓住的家伙。”
瓦利卡马笑道：“谁知道，这些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先准备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敲门了。”
朋友说的很有道理，余哲放下满肚子心事，钻进盥洗室，不长时间便整理好，坐在椅子上继续发呆。与他的干脆利落相比，瓦利磨磨蹭蹭像个大姑娘，一遍又一遍地完善装扮，直到敲门声出现。
余哲起身开门，是锡尔图和葛特丽。两人的精神都不大好，仿佛没了魂魄，显然跟自己一样，发现了庄老头的异样。
“进来坐吧，不要愣着，我带了金盘奎和怜风果。”余哲说。
锡尔图笑道：“我们知道你一向准备周全，特意过来蹭饭。”
余哲哈哈大笑，转身进了小客厅，拿出所有的珍藏品，特等面包果、金盘奎果、怜风果加军用特胡克果汁一应俱全。今天是登基典礼，与昨天的家族大会不同，超长时间严肃聚会必须考虑生理问题，这些都是既能填饱肚子又不需要上厕所的顶级食品。
三人刚坐下，瓦利卡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嚷嚷道：“不要喝我的努努托罗汁！”
余哲服了他，“努努托罗果到处都是，用不着占你便宜。”
瓦利闻言更担心，忙检查，发现都在，松了一口气，嘿嘿笑道：“我这是特制品，青山农业研制的高能努努托罗汁，暂时没有投产，想买都买不到。”
三位听众恍若未闻，瓦利帅哥很有挫败感，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袋子往盥洗室走。再次出来时，发现三人的脸上都有些诡异，顿感不妙，冲到袋子旁检查，瞬间变成苦瓜脸。
余哲发现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滔滔不绝，有些好奇，“你怎么不说话？”
瓦利卡马没有解释，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手拿着军用特胡克果汁，一手拿着烤好的面包果细嚼慢咽，脸上神色复杂。
余哲望向锡尔图和葛特丽，两人跟他一样迷惑，莫非这个努努托罗汁有特别的意义？
“瓦利，到底是怎么回事？”锡尔图问。
瓦利卡马摇摇头没有说话，余哲重复问题，他仍拒绝回答，只好放弃，问葛特丽：“尤塔妮呢，怎么没看到她过来？”
葛特丽很诧异，“你糊涂了？尤塔妮昨天没有跟我们一起走，晚上和辛巴一起住在宗庙，庄老师可能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说。”
余哲有些尴尬，“我昨天确实是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糊涂。怜风果我有大用，早上不要吃。”
锡尔图和葛特丽对望一眼，缓缓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余哲打了个哈哈，“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不可能有什么大事，吃怜风果是浪费。”
两位上校哭得不得，他们认识余哲很久了，都知道这厮的毛病，懒得再说，闷头吃东西。
葛特丽吃着吃着突然哭了起来，边吃边抹眼泪。余哲和锡尔图傻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会安慰人的瓦利卡马神游天外，小会客厅里的气氛说不出的古怪，到最后只剩下锡尔图一个正常人。
五点整，山阳府启动了太空阳伞，威森广场及附近如同白昼，简单沉闷的早餐终于结束。葛特丽领头，一行四人离开洛克尔大酒店，往威森广场九号区走。按照宗人府的安排，他们仍是保镖。今天这种场合，所谓的保镖实际上是服务员，没什么危险。即便如此，仍有无数人想做服务员，难得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那些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尤其是强大生命。
经过数十年的改造，威森广场已经完全变了样，精美大气，现代化设施遍布，先前的古朴不见踪影。第一次家族大会后，威森广场管理处便开始改造老建筑，以维护、重新装修和增强防护为主，没有推倒重建。山头星以前人少，威森广场除了博物馆和堡垒型公共服务设施，建筑不多，改造仅花了两年。老建筑改造完工后，新建筑陆续开工。
与老建筑的朴素相比，新建筑要豪华得多，称得上奢侈，主体框架批量使用稀有高强度材料，墙体清一色地以黄金为主的纳米合金砖砌成，外墙装修则根据环境进行调整，用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建材。
四人组边走边看，一路啧啧赞叹，用尽了溢美之词。这旮旯也许是银河系造价最高的地方，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估计筹划了很多年，十有**是多位顶级设计师联手。施工也堪称完美，几乎使用了山头星所有已知的先进技术。
锡尔图一直没有离开山头星，加上安全等级高，知道的内幕多，当仁不让地做了导游。威森广场有地下室，但不是所有的区域都有，设计之初便充分考虑过安保，预计超市之类占地面积大的都将放到地下室，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
威森广场到威森纪念馆沿线未来仍将是禁飞区，不过沿线会建设大批的公共服务设施。虽然山阳府即将搬到绍莱星，但地下城不会开放，可能会封闭部分区域，以免造成浪费。
锡尔图说得兴高采烈，完全摆脱了阴影。余哲和葛特丽时不时插几句，瓦利卡马则一声不吭，吊在后面，直到家族阵亡将士纪念塔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远方才大叫一声。
“哪里不对？”余哲问。
瓦利脸上满是惊讶，“真大啊，这么大的纪念塔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听众都很无语，帅哥做生意的时间太长了，满脑子的钱。家族现在资源充足，钱不是问题，再说出钱的主要是庄老头，其他人只是象征性地捐了点。
没人捧场，瓦利顺势闭嘴，饶有兴致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看撤掉伪装的纪念塔。威森广场及周边规模最大的单体建筑就是九号区西侧的家族阵亡将士纪念塔，2876年开工，2907年建成。它与东侧的家族大会堂遥相呼应，虽只有十层，但占地面积足有十二平方公里。每一层都是环形，到处是雕塑。据说上面记载了家族自成立以来的历次战斗，具体是怎么回事则不是非常清楚，因为尚没有正式开放。
那幢巨型建筑对家族成员的意义重大，设计和施工单位都倾尽全力，国泰府和民安府成立了对口机构支援。山头星自国泰民安四系出现以来，起码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战争中度过，军事工业发达，军人地位高。没有那些为家族牺牲的将士，后人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大的疆域。无论家族各系将来的关系怎样，纪念塔永远是值得关注的地方。
“那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要跟我说是真的皇宫，庄老师从没有在里面住过。”瓦利卡马忽然指着九号区以北的建筑群问锡尔图。
庄老头要登基，必须建皇宫。宗人府和民安府在2873年联合成立了皇宫建设管理处，从没停止过修建，被人戏称为“山头宫”的皇宫于2903年元旦全部完工，除九号区南端规模宏大的登基台及配套的十座据说是庄老头亲自设计的奇异宫殿外，其他的都是仿华夏明朝紫禁城布局，连护城河都有，建材类似，精美度远超。山头宫完成后，庄老头就去过两次，从没有在里面住过。他老婆早死了，也没有一丝再娶的打算，因此大家都认为是他借登基为名复制的博物馆。
锡尔图脸色变幻莫测，良久才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皇宫，宗人府直到现在都没有彩排过，说明登基典礼肯定不复杂。庄老师根本不需要住皇宫，宗庙十层宽敞舒适，里面都是现代化设施。我估摸着它是某种形式的博物馆，十有**是那样。”
余哲立刻反驳，“不对，肯定不是博物馆，我怀疑是高级酒店，给那些怀旧的游客住的。”
锡尔图哈哈大笑，“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性很大，庄老师亲自设计的建筑群和紫禁城是分开的，相距约两公里。据说紫禁城里还有宫女，都是生物仆人。”
“我看过老古董电影，那些皇帝真威风，怪不得人人想当皇帝。嗯，我也想当。”瓦利卡马陷入遐想。
三位听众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相亲无数次无一成功的帅哥，然后一起鄙视他，“你以为你是谁？”
瓦利卡马呵呵直笑，“我以为我是皇帝，所以不肯将就。”
三人组被打败了，加快脚步。锡尔图和葛特丽并排，余哲放慢脚步，跟瓦利平行，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心理障碍？以前受过伤害？”
瓦利卡马苦笑，“说来话长，三分之一是我自己的原因，三分之一是因为庄老师；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运气不好。”
余哲很惊讶，“此话怎讲？”
瓦利卡马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刻骨铭心的恋人，高中加大学同学，那段感情受伤很深，被女人利用痛彻心扉，所以我才外出做生意。在泰伯斯找不到，到山头星后，大家一起联合起来斗庄老师，我是家族大会上的随员，人人避而远之。接着婚育补贴方案出炉，结婚年龄普遍降低，我是个工作狂，大多数时间又在伦特洲，碰到合适的机会少。此外，我居然喜欢尤塔妮，非常非常喜欢她，抛去种族，她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完全符合要求。”
余哲晕乎乎的，“就算国泰两系始祖都经过了伪十级能量场的处理，天然具有亲切感，但现在都这么多年了，后裔完全有能力摆脱它的束缚。”
瓦利卡马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余哲的眼睛，“你莫非忘记了我们认识的过程？我怀疑泰伯斯和山头星很早就在强力能量场的笼罩之下。如果威阳系是具有自然意识的强大生命，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余哲默然，瓦利卡马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路保持沉默状态，甚至连锡尔图和葛特丽谈什么都不知道。
六点半，四人组抵达登基用的半金字塔形高台，工作人员正在检查相关的设施，没他们什么事。第九层和第十层平台是四人组将要工作的地方，第十层平台不大，而且是庄老头的地盘，便靠在第九层平台的石椅上休息。这些石椅使用的材料似乎跟山牌类似，凉而不寒，仿佛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石椅又宽又大，整晚都没睡着的余哲觉得是个不错的床，率先开始呼呼大睡。锡尔图和葛特丽跟着，一时间除了打瞌睡的瓦利卡马，保镖们个个睡得香。
……
“谁？”余哲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捏了捏，随口问道。
“小朋友，起床了，都八点半了，太阳晒到屁股了！”上方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余哲觉得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使劲抹了抹眼睛，把脖子仰到最大角度，才看见一张熟悉的大脸，原来是曾经见过的球人克尔帝罗，忙跳下椅子，向他问好。
克尔帝罗笑眯眯地回应，用比大萝卜还粗的手指点了点剩下的三人。余哲箭步冲过去，将他们摇醒。广场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声，四人组脸臊得通红，一溜烟地跑下高台，想想觉得不对，又冲上高台，找自己的位置。广场上的人群个个笑得前俯后仰，这四个家伙太有趣的，居然这么能睡。
余哲脸皮厚，很快平复下来，第一反应是椅子有问题，刚开始琢磨，尿意来了。登基典礼还没开始，可以上洗手间，离高台最近的洗手间在两公里外，可不近。他跟卡莱米说了一声，朝目的地狂奔而去。有人带头，锡尔图和葛特丽也顾不了面子，在数十亿人的注视中狂追背影。
“今天溴大了，以后肯定会被人笑死。”锡尔图边放水边说。
余哲不以为然，“人有三急，天经地义，怕什么。我估摸着是瓦利的高能努努托罗汁有问题，金盘奎果和军用特胡克果汁吸收率高，根本不需要上厕所。此外，我们睡的那些椅子不简单，也许是庄老师准备送给球人的礼物。”
锡尔图服了他，“你的心真宽，这个时候还在琢磨，不要说了，洗把脸整理一下，赶快回去，登基典礼九点钟准时开始。”
葛特丽虽是女人，但长期在军营，动作比余哲和锡尔图还快些。三人出门会合，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高台跑。伦特人体力好，外加有装备辅助，两公里仅花了两分钟，刚好赶上最后的检查，没有让卡莱米难堪。
余哲抬眼望去，第十层平台正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张宝座，色泽古朴典雅，奢华而不俗气，估计是给庄老头坐的。宝座左右各有一张稍小的椅子，不知道是准备给谁坐的。第九层左边是十五位卡勒斯客座长老的位置，清一色的卡勒斯风格，右边是给球人的，也是十五位，贵宾应该是球人中的领导者。
十层平台以下的台阶上，右边一溜的身着军礼服的各级将官，左边是身着民族服装的文官。第一层是戈地那人，每个台阶上都有一位站桩者。第二层是卡班巴人，第三层是山头星伦特人，第四层是地球人，第五层是坎鲁韦人，第六层是泰伯斯伦特人，第七层是海笛王国的装束，第八层平台比较宽大，上面似乎都是各文明的重要人物。
“咦，瓦利去哪了？”余哲突然发现帅哥不在，忙把问询的目光投向锡尔图。
锡尔图轻轻摇头，意思是不知道，葛特丽自然更不知道，大女子主义者有些方面很马虎。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在余哲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九点到了，庄严的钟声响起，卡莱米吆喝一声，登基典礼正式开始。
宗人府事先没有彩排过，几乎没人知道典礼的程序，大部分人都觉得应该跟华夏古时皇帝登基类似，可惜眼前发生的一幕证明他们猜错了。
在悠扬古朴的音乐声中，半金字塔形高台紧挨着九号区的一扇不大不小的门打开了。庄老头身着一套不知道是什么风格的服装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两位并排带面纱的女子，再后面依次是马达马和桑德贝、李洪蓝和泰祥宇、李威风和李威阳、李威山和李心维、赛娅和坎星丞、拉达莫什和戈致远。大佬们之后，第一排是戈洪涛和卡济隆，第二排是瓦利卡马和尤塔妮。第三排余哲不认识，十有**是民安两系的人。第四排余哲从身体判断，觉得泰伯斯伦特人和坎鲁韦人。第五排到最后，地球后裔十六系每系都有代表，大部分余哲都认识，吊在最后的是傻大姐裴加芬和一脸无奈的苏单。
人群缓缓而上，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走过九十级台阶，最后散开。庄老头坐上了宝座，两个女人一人一边，坐到稍小的宝座上。
卡莱米又吆喝一声，第九层平台上一排印有李家族徽标的旗帜展开迎风飘扬，却没有“山头大帝”之类的字样。
“下面请各文明代表上场。”
卡莱米的声音刚落，第九区代表们立刻开始行动。一排排地带着礼物沿台阶一路向上，到庄老头面前鞠躬祝贺。老头微笑点头回礼后，代表们依次离开坐到第七层的座椅上。
“山头大帝登基典礼结束，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卡莱米说。
观众一起傻眼，这就完了？太儿戏了吧？庄老头居然真的无聊到拿皇帝开玩笑！
“敢问山头—大帝，您登基的合法性来自于何方？”广场上有人阴阳怪气。
听众精神一振，终于有人找茬了，好戏上场了。
庄老头神色平静，无喜无悲，“小老儿想试试皇帝的味道，山头星没人反对，各位同道又愿意捧场，所以登基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人大喝一声，“你既不拜天地，又不拜神灵，无民众推举，无教皇加冕，有何资格自称皇帝？沐猴而冠，不知羞耻，粗鄙无闻，怪诞可笑！你以为你是谁？”
找茬的家伙言语越来越刻薄，现场鸦雀无声，庄老头却陷入沉默状态，没有说话。
正在众人担心他会勃然大怒时，另外一个声音出现，“没错，一个社会底层出身的贱民加暴民，靠着奇遇和苟活撑到现在，居然敢亵渎皇位。银河系自各文明大规模进入宇航时代以来，从没有皇帝，最多是民众推举的国王。维莱尔迦人当年偶尔与山头星发生了冲突，你居然敢下令将他们斩尽杀绝，五十多亿条人命，你居然下得了手，如此藐视生存权的人不配活在银河系！每个智慧种族都是宇宙的奇迹，除了神，没有谁有资格让他们彻底消失。”
庄老头继续保持沉默，第一个说话的家伙火上浇油，“你将灵魂出卖给魔鬼，制造了这么多怪物，难道不怕真神惩罚吗？”
庄老头慢悠悠地说：“证据呢？你说的真神在哪，让我瞧瞧。”
听众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庄老头还有心思跟人讲道理。那人一窒，随即大吼道：“那些怪物般的大球难道是人能创造出来的吗？真神迟早会降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庄老头叹了口气，“都宇航时代了居然还有人把自己催眠成神经病，真是可怜啊。”
第一个找茬的家伙立即反驳，“谩骂不是战斗，你毫无人性，行为诡异，毫无疑问是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
庄老头朝旁边的右边的女子笑道：“你说到底是谁找了这么多逻辑混乱的神经病过来找茬？”
蒙着面纱的女子抿嘴直笑，却没有回答。广场上出现了第三个声音，“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沐猴而冠的败类莫非以为登基了便真的口含天宪？看看你的周围，每个人都把你当小丑，故作神秘，荒诞不羁，十足可笑！你以为你是谁，没有自知之明，好为人师，天天教育这个教育那个，莫非以为你讲的是真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背叛自己民族和种族的人渣，居然还有脸当皇帝。你以为你是谁…”
庄老头怔了怔，似乎陷入迷茫之中，喃喃自语。新出现的声音主人嘴巴利索，滔滔不绝，足足骂了好几分钟，最后以一声暴喝结尾，“动手！”
山头星现在敢公开骂庄老头的似乎只有艾尔塔，难得还有一个骂得这么痛快淋漓的人。他越骂花样越多，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都觉得那厮有勇气，显然已存死志，没想到最后以这种方式结尾。
没人动手，第二声暴喝响起，还是没人动手。第三声暴喝来自于庄老头，“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你谁？居然敢在山头星大放厥词，真是找死！”
一颗灰色的小圆球蓦然出现在广场上空，灰蒙蒙的光芒闪过，正准备逃走的几人被圈住，然后人和球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观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武器？卡莱米刚想发问，李威山向庄老头鞠了一躬，“父亲，已经找到那厮的本体了，部队正在赶过去。”
庄老头嗯了一声闭目沉思，开始自言自语，“我到底是谁？李庄活的时候我就是他，尤劲活着的时候我可以是他。李庄死了，我就没法回到原点；尤劲死了，我就不是一个**的生命。我到底是谁？啊，我知道了，我是庄老头！大家都叫我庄老头，我就是庄老头。”
听众惊骇之下哭笑不得，一起盯着缓缓睁开眼睛的老头。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珠，只剩下缓缓转动的星空。刹那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迷失在扑面而来的星空中。
凌晨四点刚过，威森广场便热闹起来，人来人往。今天是庄老头登基的日子，捧场的大佬众多，不能草草了事。山头星四府一院的雇员已勤奋工作了数十年，今天是检验他们工作成果的时候，很早就开始大检查，力臻完美。
余哲深吸了一口气，从深度入静状态中恢复，望着窗外发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洛克尔大酒店的，一路上脑海里都是庄老头那双奇异的眼睛，从未见过，虽平和但似乎不是人类该有的。草草吃过晚餐之后倒头便睡，发现自己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坐，用入静代替睡眠。．hahawx．com
“你怎么不睡？”背后响起瓦利卡马的声音。
余哲回头一瞅，发现瓦利帅哥睡眼朦胧，脸上满是不解，苦笑道：“你倒是睡得香，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瓦利轻轻打了个哈欠，用手拍拍嘴巴，满不在乎，“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还有谁能翻天？”
余哲轻声道：“要是庄老师有问题呢？”
瓦利一愣，随即笑道：“庄老师是有些不对头，虽然我不懂技术，但从他看似精密实则随意的安排来看，没有恶意。如果他有恶意，根本不需要还原历史，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钓的对象，包括昨天下午那个傻乎乎的杀手。”
余哲不以为然，“他做事向来筹划深远，想什么很少有人能完全推导出来。”
瓦利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成天关心根本管不了的大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你从皮迪大人升级为准将大厨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余哲立刻使出修炼已久的转移话题**，“昨天那个杀手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笨，真是不敢想象，这么笨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好的功夫和装备更让人不敢相信。咦，该不会是那个叫嚣要玩死庄老师的强大生命吧？”
瓦利卡马又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嘟哝道：“管他呢，那厮把马特鲁变成傀儡的时候命运已经被决定了。我估摸着他知道庄老师会在今天把他抓过来，逃无可逃，所以昨天行险，争取最后一丝生存机会。”
余哲竖起大拇指，“**不离十，就是不知道庄老师怎么处置普罗托老狗和昨天被抓住的家伙。”
瓦利卡马笑道：“谁知道，这些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先准备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敲门了。”
朋友说的很有道理，余哲放下满肚子心事，钻进盥洗室，不长时间便整理好，坐在椅子上继续发呆。与他的干脆利落相比，瓦利磨磨蹭蹭像个大姑娘，一遍又一遍地完善装扮，直到敲门声出现。
余哲起身开门，是锡尔图和葛特丽。两人的精神都不大好，仿佛没了魂魄，显然跟自己一样，发现了庄老头的异样。
“进来坐吧，不要愣着，我带了金盘奎和怜风果。”余哲说。
锡尔图笑道：“我们知道你一向准备周全，特意过来蹭饭。”
余哲哈哈大笑，转身进了小客厅，拿出所有的珍藏品，特等面包果、金盘奎果、怜风果加军用特胡克果汁一应俱全。今天是登基典礼，与昨天的家族大会不同，超长时间严肃聚会必须考虑生理问题，这些都是既能填饱肚子又不需要上厕所的顶级食品。
三人刚坐下，瓦利卡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嚷嚷道：“不要喝我的努努托罗汁！”
余哲服了他，“努努托罗果到处都是，用不着占你便宜。”
瓦利闻言更担心，忙检查，发现都在，松了一口气，嘿嘿笑道：“我这是特制品，青山农业研制的高能努努托罗汁，暂时没有投产，想买都买不到。”
三位听众恍若未闻，瓦利帅哥很有挫败感，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袋子往盥洗室走。再次出来时，发现三人的脸上都有些诡异，顿感不妙，冲到袋子旁检查，瞬间变成苦瓜脸。
余哲发现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滔滔不绝，有些好奇，“你怎么不说话？”
瓦利卡马没有解释，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手拿着军用特胡克果汁，一手拿着烤好的面包果细嚼慢咽，脸上神色复杂。
余哲望向锡尔图和葛特丽，两人跟他一样迷惑，莫非这个努努托罗汁有特别的意义？
“瓦利，到底是怎么回事？”锡尔图问。
瓦利卡马摇摇头没有说话，余哲重复问题，他仍拒绝回答，只好放弃，问葛特丽：“尤塔妮呢，怎么没看到她过来？”
葛特丽很诧异，“你糊涂了？尤塔妮昨天没有跟我们一起走，晚上和辛巴一起住在宗庙，庄老师可能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说。”
余哲有些尴尬，“我昨天确实是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糊涂。怜风果我有大用，早上不要吃。”
锡尔图和葛特丽对望一眼，缓缓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余哲打了个哈哈，“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不可能有什么大事，吃怜风果是浪费。”
两位上校哭得不得，他们认识余哲很久了，都知道这厮的毛病，懒得再说，闷头吃东西。
葛特丽吃着吃着突然哭了起来，边吃边抹眼泪。余哲和锡尔图傻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会安慰人的瓦利卡马神游天外，小会客厅里的气氛说不出的古怪，到最后只剩下锡尔图一个正常人。
五点整，山阳府启动了太空阳伞，威森广场及附近如同白昼，简单沉闷的早餐终于结束。葛特丽领头，一行四人离开洛克尔大酒店，往威森广场九号区走。按照宗人府的安排，他们仍是保镖。今天这种场合，所谓的保镖实际上是服务员，没什么危险。即便如此，仍有无数人想做服务员，难得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那些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尤其是强大生命。
经过数十年的改造，威森广场已经完全变了样，精美大气，现代化设施遍布，先前的古朴不见踪影。第一次家族大会后，威森广场管理处便开始改造老建筑，以维护、重新装修和增强防护为主，没有推倒重建。山头星以前人少，威森广场除了博物馆和堡垒型公共服务设施，建筑不多，改造仅花了两年。老建筑改造完工后，新建筑陆续开工。
与老建筑的朴素相比，新建筑要豪华得多，称得上奢侈，主体框架批量使用稀有高强度材料，墙体清一色地以黄金为主的纳米合金砖砌成，外墙装修则根据环境进行调整，用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建材。
四人组边走边看，一路啧啧赞叹，用尽了溢美之词。这旮旯也许是银河系造价最高的地方，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估计筹划了很多年，十有**是多位顶级设计师联手。施工也堪称完美，几乎使用了山头星所有已知的先进技术。
锡尔图一直没有离开山头星，加上安全等级高，知道的内幕多，当仁不让地做了导游。威森广场有地下室，但不是所有的区域都有，设计之初便充分考虑过安保，预计超市之类占地面积大的都将放到地下室，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
威森广场到威森纪念馆沿线未来仍将是禁飞区，不过沿线会建设大批的公共服务设施。虽然山阳府即将搬到绍莱星，但地下城不会开放，可能会封闭部分区域，以免造成浪费。
锡尔图说得兴高采烈，完全摆脱了阴影。余哲和葛特丽时不时插几句，瓦利卡马则一声不吭，吊在后面，直到家族阵亡将士纪念塔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远方才大叫一声。
“哪里不对？”余哲问。
瓦利脸上满是惊讶，“真大啊，这么大的纪念塔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听众都很无语，帅哥做生意的时间太长了，满脑子的钱。家族现在资源充足，钱不是问题，再说出钱的主要是庄老头，其他人只是象征性地捐了点。
没人捧场，瓦利顺势闭嘴，饶有兴致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看撤掉伪装的纪念塔。威森广场及周边规模最大的单体建筑就是九号区西侧的家族阵亡将士纪念塔，2876年开工，2907年建成。它与东侧的家族大会堂遥相呼应，虽只有十层，但占地面积足有十二平方公里。每一层都是环形，到处是雕塑。据说上面记载了家族自成立以来的历次战斗，具体是怎么回事则不是非常清楚，因为尚没有正式开放。
那幢巨型建筑对家族成员的意义重大，设计和施工单位都倾尽全力，国泰府和民安府成立了对口机构支援。山头星自国泰民安四系出现以来，起码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战争中度过，军事工业发达，军人地位高。没有那些为家族牺牲的将士，后人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大的疆域。无论家族各系将来的关系怎样，纪念塔永远是值得关注的地方。
“那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要跟我说是真的皇宫，庄老师从没有在里面住过。”瓦利卡马忽然指着九号区以北的建筑群问锡尔图。
庄老头要登基，必须建皇宫。宗人府和民安府在2873年联合成立了皇宫建设管理处，从没停止过修建，被人戏称为“山头宫”的皇宫于2903年元旦全部完工，除九号区南端规模宏大的登基台及配套的十座据说是庄老头亲自设计的奇异宫殿外，其他的都是仿华夏明朝紫禁城布局，连护城河都有，建材类似，精美度远超。山头宫完成后，庄老头就去过两次，从没有在里面住过。他老婆早死了，也没有一丝再娶的打算，因此大家都认为是他借登基为名复制的博物馆。
锡尔图脸色变幻莫测，良久才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皇宫，宗人府直到现在都没有彩排过，说明登基典礼肯定不复杂。庄老师根本不需要住皇宫，宗庙十层宽敞舒适，里面都是现代化设施。我估摸着它是某种形式的博物馆，十有**是那样。”
余哲立刻反驳，“不对，肯定不是博物馆，我怀疑是高级酒店，给那些怀旧的游客住的。”
锡尔图哈哈大笑，“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性很大，庄老师亲自设计的建筑群和紫禁城是分开的，相距约两公里。据说紫禁城里还有宫女，都是生物仆人。”
“我看过老古董电影，那些皇帝真威风，怪不得人人想当皇帝。嗯，我也想当。”瓦利卡马陷入遐想。
三位听众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相亲无数次无一成功的帅哥，然后一起鄙视他，“你以为你是谁？”
瓦利卡马呵呵直笑，“我以为我是皇帝，所以不肯将就。”
三人组被打败了，加快脚步。锡尔图和葛特丽并排，余哲放慢脚步，跟瓦利平行，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心理障碍？以前受过伤害？”
瓦利卡马苦笑，“说来话长，三分之一是我自己的原因，三分之一是因为庄老师；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运气不好。”
余哲很惊讶，“此话怎讲？”
瓦利卡马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刻骨铭心的恋人，高中加大学同学，那段感情受伤很深，被女人利用痛彻心扉，所以我才外出做生意。在泰伯斯找不到，到山头星后，大家一起联合起来斗庄老师，我是家族大会上的随员，人人避而远之。接着婚育补贴方案出炉，结婚年龄普遍降低，我是个工作狂，大多数时间又在伦特洲，碰到合适的机会少。此外，我居然喜欢尤塔妮，非常非常喜欢她，抛去种族，她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完全符合要求。”
余哲晕乎乎的，“就算国泰两系始祖都经过了伪十级能量场的处理，天然具有亲切感，但现在都这么多年了，后裔完全有能力摆脱它的束缚。”
瓦利卡马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余哲的眼睛，“你莫非忘记了我们认识的过程？我怀疑泰伯斯和山头星很早就在强力能量场的笼罩之下。如果威阳系是具有自然意识的强大生命，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余哲默然，瓦利卡马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路保持沉默状态，甚至连锡尔图和葛特丽谈什么都不知道。
六点半，四人组抵达登基用的半金字塔形高台，工作人员正在检查相关的设施，没他们什么事。第九层和第十层平台是四人组将要工作的地方，第十层平台不大，而且是庄老头的地盘，便靠在第九层平台的石椅上休息。这些石椅使用的材料似乎跟山牌类似，凉而不寒，仿佛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石椅又宽又大，整晚都没睡着的余哲觉得是个不错的床，率先开始呼呼大睡。锡尔图和葛特丽跟着，一时间除了打瞌睡的瓦利卡马，保镖们个个睡得香。
……
“谁？”余哲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捏了捏，随口问道。
“小朋友，起床了，都八点半了，太阳晒到屁股了！”上方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余哲觉得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使劲抹了抹眼睛，把脖子仰到最大角度，才看见一张熟悉的大脸，原来是曾经见过的球人克尔帝罗，忙跳下椅子，向他问好。
克尔帝罗笑眯眯地回应，用比大萝卜还粗的手指点了点剩下的三人。余哲箭步冲过去，将他们摇醒。广场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声，四人组脸臊得通红，一溜烟地跑下高台，想想觉得不对，又冲上高台，找自己的位置。广场上的人群个个笑得前俯后仰，这四个家伙太有趣的，居然这么能睡。
余哲脸皮厚，很快平复下来，第一反应是椅子有问题，刚开始琢磨，尿意来了。登基典礼还没开始，可以上洗手间，离高台最近的洗手间在两公里外，可不近。他跟卡莱米说了一声，朝目的地狂奔而去。有人带头，锡尔图和葛特丽也顾不了面子，在数十亿人的注视中狂追背影。
“今天溴大了，以后肯定会被人笑死。”锡尔图边放水边说。
余哲不以为然，“人有三急，天经地义，怕什么。我估摸着是瓦利的高能努努托罗汁有问题，金盘奎果和军用特胡克果汁吸收率高，根本不需要上厕所。此外，我们睡的那些椅子不简单，也许是庄老师准备送给球人的礼物。”
锡尔图服了他，“你的心真宽，这个时候还在琢磨，不要说了，洗把脸整理一下，赶快回去，登基典礼九点钟准时开始。”
葛特丽虽是女人，但长期在军营，动作比余哲和锡尔图还快些。三人出门会合，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高台跑。伦特人体力好，外加有装备辅助，两公里仅花了两分钟，刚好赶上最后的检查，没有让卡莱米难堪。
余哲抬眼望去，第十层平台正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张宝座，色泽古朴典雅，奢华而不俗气，估计是给庄老头坐的。宝座左右各有一张稍小的椅子，不知道是准备给谁坐的。第九层左边是十五位卡勒斯客座长老的位置，清一色的卡勒斯风格，右边是给球人的，也是十五位，贵宾应该是球人中的领导者。
十层平台以下的台阶上，右边一溜的身着军礼服的各级将官，左边是身着民族服装的文官。第一层是戈地那人，每个台阶上都有一位站桩者。第二层是卡班巴人，第三层是山头星伦特人，第四层是地球人，第五层是坎鲁韦人，第六层是泰伯斯伦特人，第七层是海笛王国的装束，第八层平台比较宽大，上面似乎都是各文明的重要人物。
“咦，瓦利去哪了？”余哲突然发现帅哥不在，忙把问询的目光投向锡尔图。
锡尔图轻轻摇头，意思是不知道，葛特丽自然更不知道，大女子主义者有些方面很马虎。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在余哲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九点到了，庄严的钟声响起，卡莱米吆喝一声，登基典礼正式开始。
宗人府事先没有彩排过，几乎没人知道典礼的程序，大部分人都觉得应该跟华夏古时皇帝登基类似，可惜眼前发生的一幕证明他们猜错了。
在悠扬古朴的音乐声中，半金字塔形高台紧挨着九号区的一扇不大不小的门打开了。庄老头身着一套不知道是什么风格的服装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两位并排带面纱的女子，再后面依次是马达马和桑德贝、李洪蓝和泰祥宇、李威风和李威阳、李威山和李心维、赛娅和坎星丞、拉达莫什和戈致远。大佬们之后，第一排是戈洪涛和卡济隆，第二排是瓦利卡马和尤塔妮。第三排余哲不认识，十有**是民安两系的人。第四排余哲从身体判断，觉得泰伯斯伦特人和坎鲁韦人。第五排到最后，地球后裔十六系每系都有代表，大部分余哲都认识，吊在最后的是傻大姐裴加芬和一脸无奈的苏单。
人群缓缓而上，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走过九十级台阶，最后散开。庄老头坐上了宝座，两个女人一人一边，坐到稍小的宝座上。
卡莱米又吆喝一声，第九层平台上一排印有李家族徽标的旗帜展开迎风飘扬，却没有“山头大帝”之类的字样。
“下面请各文明代表上场。”
卡莱米的声音刚落，第九区代表们立刻开始行动。一排排地带着礼物沿台阶一路向上，到庄老头面前鞠躬祝贺。老头微笑点头回礼后，代表们依次离开坐到第七层的座椅上。
“山头大帝登基典礼结束，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卡莱米说。
观众一起傻眼，这就完了？太儿戏了吧？庄老头居然真的无聊到拿皇帝开玩笑！
“敢问山头—大帝，您登基的合法性来自于何方？”广场上有人阴阳怪气。
听众精神一振，终于有人找茬了，好戏上场了。
庄老头神色平静，无喜无悲，“小老儿想试试皇帝的味道，山头星没人反对，各位同道又愿意捧场，所以登基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人大喝一声，“你既不拜天地，又不拜神灵，无民众推举，无教皇加冕，有何资格自称皇帝？沐猴而冠，不知羞耻，粗鄙无闻，怪诞可笑！你以为你是谁？”
找茬的家伙言语越来越刻薄，现场鸦雀无声，庄老头却陷入沉默状态，没有说话。
正在众人担心他会勃然大怒时，另外一个声音出现，“没错，一个社会底层出身的贱民加暴民，靠着奇遇和苟活撑到现在，居然敢亵渎皇位。银河系自各文明大规模进入宇航时代以来，从没有皇帝，最多是民众推举的国王。维莱尔迦人当年偶尔与山头星发生了冲突，你居然敢下令将他们斩尽杀绝，五十多亿条人命，你居然下得了手，如此藐视生存权的人不配活在银河系！每个智慧种族都是宇宙的奇迹，除了神，没有谁有资格让他们彻底消失。”
庄老头继续保持沉默，第一个说话的家伙火上浇油，“你将灵魂出卖给魔鬼，制造了这么多怪物，难道不怕真神惩罚吗？”
庄老头慢悠悠地说：“证据呢？你说的真神在哪，让我瞧瞧。”
听众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庄老头还有心思跟人讲道理。那人一窒，随即大吼道：“那些怪物般的大球难道是人能创造出来的吗？真神迟早会降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庄老头叹了口气，“都宇航时代了居然还有人把自己催眠成神经病，真是可怜啊。”
第一个找茬的家伙立即反驳，“谩骂不是战斗，你毫无人性，行为诡异，毫无疑问是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
庄老头朝旁边的右边的女子笑道：“你说到底是谁找了这么多逻辑混乱的神经病过来找茬？”
蒙着面纱的女子抿嘴直笑，却没有回答。广场上出现了第三个声音，“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沐猴而冠的败类莫非以为登基了便真的口含天宪？看看你的周围，每个人都把你当小丑，故作神秘，荒诞不羁，十足可笑！你以为你是谁，没有自知之明，好为人师，天天教育这个教育那个，莫非以为你讲的是真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背叛自己民族和种族的人渣，居然还有脸当皇帝。你以为你是谁…”
庄老头怔了怔，似乎陷入迷茫之中，喃喃自语。新出现的声音主人嘴巴利索，滔滔不绝，足足骂了好几分钟，最后以一声暴喝结尾，“动手！”
山头星现在敢公开骂庄老头的似乎只有艾尔塔，难得还有一个骂得这么痛快淋漓的人。他越骂花样越多，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都觉得那厮有勇气，显然已存死志，没想到最后以这种方式结尾。
没人动手，第二声暴喝响起，还是没人动手。第三声暴喝来自于庄老头，“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你谁？居然敢在山头星大放厥词，真是找死！”
一颗灰色的小圆球蓦然出现在广场上空，灰蒙蒙的光芒闪过，正准备逃走的几人被圈住，然后人和球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观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武器？卡莱米刚想发问，李威山向庄老头鞠了一躬，“父亲，已经找到那厮的本体了，部队正在赶过去。”
庄老头嗯了一声闭目沉思，开始自言自语，“我到底是谁？李庄活的时候我就是他，尤劲活着的时候我可以是他。李庄死了，我就没法回到原点；尤劲死了，我就不是一个**的生命。我到底是谁？啊，我知道了，我是庄老头！大家都叫我庄老头，我就是庄老头。”
听众惊骇之下哭笑不得，一起盯着缓缓睁开眼睛的老头。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珠，只剩下缓缓转动的星空。刹那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迷失在扑面而来的星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