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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老聃伏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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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老聃伏柱史

    初七日,朝阳初升。&*.《》.com最快更新**

    乔二、谢庆先后回报,延津关一线的大河河面上船舶云集,千舟竞帆,杨玄感的军队正在全速渡河。

    苏定方护卫着刘炫先生的两位弟子也疾驰而回。从黎阳传来的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独孤震和元宝藏都在冷眼旁观,至今没有对黎阳的元务本做出攻击姿态,忧的是黎阳仓的战斗非常激烈,河北义军联军全力以赴猛攻仓储,大有不拿下全部仓储誓不罢休之势。

    几乎在同一时间,柴绍派往临清关的亲信也回来了,并带来了李建成的一封密信。李建成认为自己有实力坚守临清关,而杨玄感迫于形势,不会滞留于临清关下,必然会南渡大河,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杀到东都,所以他自信满满地告诉柴绍,稍安勿躁,劝说西北人保持对叛军的威胁,三两日之内,双方便能于临清关会合。

    李建成胸有成竹,孔颖达又说唐祎背叛了杨玄感,现在也在临清关,那么估算一下戍守临清关的兵力至少有五六百人,大概三个团,这样的兵力在杨玄感主力急速渡河南下的情况下,足以抵御叛军选锋军杨玄挺部的攻击了。

    柴绍和宋正本的紧张心情稍有舒缓,不再催促伽蓝赶赴临清关,转而劝说伽蓝派出精骑飞驰汲城一线,向叛军做出攻击态势,尽可能威胁叛军,逼迫杨玄感把全部军队都带过大河,以解临清关之危。

    伽蓝依计而行,命令江成之带第一旅沿大河北岸逼近延津关,命卢龙带第三旅沿白沟南岸进击汲郡,布衣和西北狼兄弟,还有阿史那贺宝,则各带一火第二旅的悍骑,以游击之术在大河和白沟之间的狭窄地带迂回进击,以策应江成之和卢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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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颖达要去黎阳,吃完早餐便起程。

    席上只有刘炫和孔颖达,虽然孔颖达的老师是刘焯,但刘炫对其也有授学解惑之恩,故孔颖达执弟子礼以待,言辞举止异常恭敬。

    孔颖达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吃了几口汤饼便放下了。刘炫却是很有胃口,吃得很香,脸上始终洋溢着知足达观的温和浅笑,给人一种安详快乐之感。孔颖达望着自己的老师,眉宇间的愁云慢慢淡去,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两位老师虽是中土鸿儒,文苑至尊,但在仕途上却非常坎坷。(《》,观看本书最新更新)老师刘焯最后还是回归乡里开堂授学,侥幸保住了一世声名,而刘炫却没有这个运气,屡遭政敌陷害,英名玷污,最后更因上书反对东征高句丽而遭罢黜。刘炫的命运与其自负、孤傲、刚直的性格有直接关系。自古红颜薄命,而大凡天纵奇才之士,也鲜有好运道。

    孔颖达本以为年迈体衰、困窘不堪的老师会带着逆贼之名屈辱地结束自己的一生,但出乎他的预料,老师的智慧还是一如既往地卓绝,在河北风起云涌之刻,竟然寻到了故人之子,并收其为弟子,不屈不挠地与命运展开了最后一次博弈。

    老师能逆转命运,还自己以清白,甚至爆发出人生最后的辉煌,青史留名吗?

    孔颖达再为老师盛满一碗汤饼,小心翼翼地摆在老师的面前。

    刘炫拿起竹箸,迟疑了片刻,问道,“仲达,黎阳事了,打算寄身何处?”

    杨玄感若败北,孔颖达必受连累。孔颖达之所以临阵退出脱逃,与杨玄感决裂,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顾惜河北苍生,另一方面是出于山东人整体利益的驱使。你公然损害我山东人的利益,我继续辅佐你,岂不是助纣为虐?又让我如何面对家乡父老?

    这场风暴掀起后,只有三个结果,一是杨玄感败北,二是杨玄感获胜,三是帝国分崩离析,中土分裂,山东人迎来一个主宰自己命运的新时代。杨玄感能否获胜?皇帝早已预料他的背叛,甚至这场风暴的背后就有皇帝的“黑手”,在皇帝已经掌控全局的情况下,杨玄感获胜的几率微乎其微。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杨玄感在皇统的选择上虽然迎合了山东人,却激怒了关陇本土贵族,所以杨玄感在政治上是腹背受敌,在山东人有心利用这场风暴谋取最大利益的情况下,杨玄感若想赢得胜利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杨玄感未必就会失败,以杨玄感为首的保守派贵族集团的实力还是非常庞大,就算杨玄感遭到对手的围攻,也尚有反击之力,不至于三两下就给人宰了,所以,孔颖达认为,帝国即将崩溃,中土即将迎来一个群雄争霸的年代,而中土再次统一的历史使命必将由山东人来完成。

    从这一预测出发,孔颖达打算“蛰伏”一段时间,然后寻找明主,有生之年也建下一番功业,即便不能与萧何比肩,也要与诸葛孔明一比高下。

    “先生是否还记得虎牢关外的玉门山?”孔颖达笑着问道。

    刘炫微笑颔首,低头吃了几口,忽然吟诗一首:“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伯夷窜首阳,老聃伏柱史。”

    这是晋代王康琚的《反招隐诗》,主旨就是“小隐在山林,大隐于市朝”。孔颖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接着散去,沉思不语。

    刘炫的意思很明确,希望孔颖达与其一起隐于伽蓝帐下,换句话说,刘炫对伽蓝的前景非常看好,把未来的众多希望都寄托在伽蓝身上。以刘炫孤傲自负的性格来说,开口说出这番话,的确让孔颖达非常惊讶,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良久之后,孔颖达说道,“先生,伽蓝至今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而薛德音也没有亲口给予证实,想来是无法赢得司马氏的承认,更不要说走进太史堂了。”

    “仲达,你是否认为,某已经老眼昏花?”

    孔颖达急忙摇手,连连否认。

    “仲达,进了临清关,可否陪老朽走一趟太史堂?”

    长者有求,容不得孔颖达不答应,但孔颖达必须考虑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到山东人未来的利益,诸如这等重要决断,万万不能凭一时的热血冲动,更不能屈从于感情和道义。

    太史堂是河内温城司马氏的本堂,虽然司马氏的衰落是不争的事实,但今日支撑司马氏的高老夫人却是一位显赫人物,她是高氏齐国开国之主神武皇帝高欢的女儿,是高氏齐国的公主,其在中土统一的风云变幻中,在司马消难及其子孙被政治对手一次次击倒的绝境下,以一己之力,力保司马氏的生存,其超凡的智慧和令人惊叹的坚韧,为她赢得了崇高的声誉,不但为帝国两代皇帝所敬重,为山东贵族所敬仰,也为关陇贵族所尊重。

    老妇人自随司马消难入关后,便一直居住于长安,直到今上迁都洛阳,才应温城司马氏族裔之请,重归太史堂。

    司马氏和高氏都是历史上的皇族,尤其高氏,其亡国的时间不过三十余年,可以想像这两大世家在山东人心目中的位置,那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寄托,是在亡国亡种饱受异族奴役的痛苦下,对历史的追忆和对未来的希翼,是一种在失败中挣扎、在奋斗中崛起的生存理念。

    山东人对温城司马氏的高夫人的敬仰,某种程度上是自我信仰的体现。山东人的信仰就是要主宰中土、主宰命运,重建汉姓辉煌、续写大汉历史。这个崇高的使命流淌在山东人的血脉里,传承了近四百余年,它就像生命的火种,一次次点燃,又一次次熄灭,今天,它再一次点燃了。

    假如伽蓝的身份是真实的,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融合了河内司马氏和渤海高氏两家皇族的血脉,那么他必将戴上两个皇族昔年荣耀的光环,赢得山东人的敬重和追随;假如就此把伽蓝打造成山东人的“旗帜”,无论他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将成为山东人的标杆性人物,那么在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的新时代,隐藏在山东人血脉中的信仰和使命必将轰然爆发。或许,这一次,山东人将完成祖祖辈辈的心愿,在中土大地上建造一个完全属于山东人的帝国。

    刘炫少时便是司马氏的堂上客,与司马消难更有一段恩情。高齐败亡后,刘炫入关寻求仕途的发展,曾得到高夫人的帮助。司马消难在人生最为悲惨之刻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弥留之际,刘炫是陪伴在其左右的仅有的几个山东老友之一。

    因为这种关系,刘炫与司马氏建下了深厚的情谊。此次刘炫去温城拜访高老夫人,显然是为了给伽蓝证明身份,而不是去求证伽蓝身份的真实性。也唯有刘炫,才有资格干涉司马氏的家事并影响司马氏的未来,但这一举措,给山东人带来的是祸还是福?

    孔颖达没有答复。刘炫也没有寻求答案。

    孔颖达离开之时,伽蓝送出营帐五里。待伽蓝回转之后,孔颖达在白沟堤岸的柳树下徘徊不去。忽然一阵清风吹来,绿柳拂面,孔颖达缘至心灵,当即掏出白钱,就地算了一卦。卦象一出,孔颖达不禁呆滞,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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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七日,杨玄挺持续攻击临清关,久攻无果。

    下午,伽蓝与王仲伯在汲城下再度“接触”,但双方都没有厮杀的意愿。当夜,王仲伯退出汲城,撤往延津关。

    初八日凌晨,杨玄挺率军撤到延津关,火速渡河。杨玄感没有时间滞留于临清关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两路进击,前后夹攻东都之策。

    初八日上午,伽蓝率军抵达临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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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老聃伏柱史:《史记》曰:《老子》,名耳,字聃。《列仙传》曰:李耳,字伯阳,生於殷时,为周柱下史。意指老子隐于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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