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尊GL)灼心 > 第69章 韶礼

第69章 韶礼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日,果然传来了端王带兵离开观澜的消息。

    她来时气势汹汹,皇帝亲率百官出城相迎,去时却悄无声息,仿若一道青烟不惹尘埃,竟然无人知晓,也无人相送。

    我抚了抚袖袋里的玉珏,幽幽一叹。

    与她离开的讯报一道送来王府的,是皇帝恩准我休朝一旬的圣旨——在那之后,便是我的韶礼了。

    按照大芜的风俗,年满十八的女子都要举办韶礼;普通庶民的韶礼尚且隆重仅次于婚礼,我身负亲王爵位,韶礼之典自然是大费周章,马虎不得。

    听说礼部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了筹备,就连宗正寺也忙得焦头烂额——盖因我韶礼后不久,便是大婚之时。

    想到这儿,心里不由惆怅起来。

    “殿下,皇帝此举可不怀好意,”颜珂苦口婆心的劝诫声乍然在耳边响起,惊得我差点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将注意力收回,我转过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她下旨停了您近十日的朝会,这是要斩断您与朝臣的联络,削弱您在政事上的影响力,抢在您韶礼完成前架空您的权力……”

    “珂姨言之有理。”我也不反驳她,只是顺着她的话,同仇敌忾地拍了拍桌子,表达了一番自己对邝希晴的愤慨与失望,充分照顾到了颜珂的情绪,哄得她欣慰不已,只唠叨了半个时辰就去前院处理事务了。

    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待四下无人,我才松了口气,灌了一大杯茶水下肚,纾解郁气。

    ——邝希晴的用意,与我何干?

    她既然防备我,便由她去吧……反正,我本就无心那个位置。

    延熙历乙未年酉月初十,大吉,宜嫁娶,宜祭祀,宜祈福,无忌。

    我的韶礼大典就定在这一日。

    清晨第一遍鸡啼还没响起,我已经被邝希晴特意派来的宫侍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洗漱梳理过后,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上了正式的亲王礼服,然后戴上了缁布冠,连早膳都顾不上用便匆匆坐上马车去了皇宫,直奔供奉着历代先皇诸王的德庆宫。

    这座宫殿在皇宫最为偏僻的一角,平时从不允许外人靠近,就连邝希晗记忆中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

    行韶礼的第一步是由母亲带领着祭祀祖先,昭告前辈。可惜先皇早已殡天,长姐如母,本该由端王邝希昭暂代这一职,只是她身为庶女,此时又不在观澜,所以最后是邝希晴接替了这个位置。

    一身玄色的帝王服冕,温润如玉却别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等我到了德庆宫门前时,邝希晴早就率领宗室和显贵们候在那儿了。

    见我有些紧张,她冲我微微一笑,笑容亲近又温和,教我本还忐忑的心一下子平静了。

    跟在她身后步履沉稳地走进德庆宫正殿,接过宫侍递来的玉帛和钱币,高举过头,对着供奉在殿上的牌位恭恭敬敬地行礼——膝盖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泛起阵阵寒意,可最教我不安的却是正对着的几列牌位。

    倘若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之事,该怎么解释我变成了那个人人厌弃的凌王?难道过去种种都只是我的南柯一梦?

    可要说确有其事,那么这堂上诸位知道我是个冒牌货,而非她们邝氏一族的后代,又会如何?祖宗显灵将我痛揍一番,驱逐出去乃至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么?

    这样一想,倒是心虚不已。

    呈上祭祀品的时候免不了疑心重重地扫了一眼那供台——约莫百来个牌位,由远及近,依次递减,到最近前来的位置,只剩下三个牌位,分别是元宁帝邝忻琰、承晖太女邝忻珏以及僖王世女邝忻琪。

    先皇谥号元宁,元宁帝邝忻琰也就是邝希晗的母亲;而她边上那个承晖太女邝忻珏,也就是当年离奇失踪的皇太女……这两个人倒还好说,可是这个僖王世女又是谁?我竟不知。

    再往后看——僖王邝云菲。

    僖王、僖王……邝希晗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是看她摆放的位置,分明是先皇上一代,而那一排,仅有两个牌位——能够供奉在德庆宫的牌位,只有历朝历代王爵以上的宗室和嫡系继承人,辈分离得这样近,没道理不认识。

    但是印象中,先皇从来不曾说起过这个僖王,甚至因为天真烂漫的邝希晗随口一问而责罚她抄了十页的经书。

    僖王,是一个禁忌;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触碰的为妙。

    脑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其实也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在我拉回思绪的时候,主持仪式的宗正寺卿正好念完了长长的祝词,朗声叫起。

    我再次伏跪在地,行了个大礼,而后撑着酸胀的膝盖慢慢站了起来,甫一抬头,正对上邝希晴担忧的眸子以及紧握成拳收回背后的手——我不由猜想:她刚才是要扶我么?

    与我四目相对时,她神色一敛,又恢复到温文尔雅的帝君之态,波澜不惊的同时又显得冷漠疏离。

    祭祀完先祖,便是加冠冕的仪式,凌王府早就布置好了礼堂,宾客也都到了王府——离开皇宫以前,邝希晴亲自将我送到了宫门口,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手刚抬起,却又在距离我的鬓发几寸的地方落下,转而淡淡一笑:“晗儿长大了。”声音低低的,仿若自言自语的呢喃。

    “皇姐……”迎着她复杂的目光,我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她什么都没再说,自嘲地摇了摇头,先一步转身。

    叹了口气,我也往宫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那一身玄色服冕并未走远,而是默默地驻足原地,深深地凝视着我的背影,在见到我回头时,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露出一个温柔如水的笑容。

    那笑容很美,我却觉得心口像是教人擂了一拳,眼眶发烫。

    猛地闭了闭眼睛,我转身快步跳上马车,再也不敢回头。

    马车迅速驶向王府,颠簸摇晃中,我跌宕起伏的心情也逐渐平稳下来。

    进了门,在颜珂的陪同下与到来的宾客一一见礼,因着邝希晗身份尊贵,性子又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所以我只需端着一张脸不咸不淡地颔首道谢,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左右张望了一番,这么重要的日子,却不见姜灼,我心中低落,脸上的表情更是冷了几分,惹得颜珂也趁着四下无人时略劝了几句:“殿下即便不耐,也且忍了,韶礼乃人生大事,一辈子只这么一回,可不能使性子。”

    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我也只好勉强弯了弯嘴角,答应下来。

    等所有宾客到齐,仪式开始。

    我在房间里换上了另一套礼服,又戴上了赤中带黑的玄冠,回到会客的礼堂处,跪坐在正中,由着宗正寺卿致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季某甫。”

    事先已经与宗正寺通过气儿,我的字就是“简心”,虽然她们曾委婉地表示有更好的选择,但是都被我拒绝了,就连颜珂也对我的坚定表示诧异,倒是邝希晴轻笑一声赞了几句。

    简心这个名字是我割舍不下的过去,也是我时刻警醒自己的底线。

    也许我没有办法让人将我与以往那个狂躁狠戾的邝希晗分开,但我始终存着一分妄念——至少亲近的人在喊我的时候,是用我的本名;就好像在她面前的人,就是我……也只是我。

    仪式到加冠以后便告一段落,之后便是答谢宾客依次敬酒。

    虽说凌王府的门不好进,来观礼的也只是少部分宗室与达官显贵,但也有十来桌席面等着我去寒暄,哪怕每一桌都只敷衍地饮上一小盅,也稍有不支;到了最后一桌的时候,我的脸颊已经发烫,就连走路也踉跄了起来。

    没想到,最后一桌的主位上,却是此刻我最不愿见到的人——帝师傅筠崇。

    圣旨赐婚的傅公子就是她的长子。

    “殿下质弱,还是少饮一些为好。”在我端起酒杯时,她伸手微微挡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我一顿,杯中的酒差点就翻了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神色也温文有礼,然而满桌酒酣微醺的宾客忽然就鸦雀无声了,随后不约而同地摆手规劝我少喝一些。

    “多谢。”勾唇笑了笑,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气性,却是当着她的面仰脖子喝了个干净,还将杯底朝下示意。

    被我这样当众拂了面子,傅筠崇也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感叹了一句:“殿下海量,只是莫要贪杯了。”

    “呵呵,帝师好意,本王心领了,诸位随意,少陪了……”到底不好撕破脸面,我压抑着不满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觥筹交错的宴厅。

    任务完成,余下的自有颜珂去操心。

    喧闹一直持续到城里亮起万家灯火才作罢,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告辞。

    听着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我才松了口气。

    这几日总是不见姜灼的身影,似乎她有意无意都避开了我,问起丙三时得到的却是姜护卫一直待在后院我的身边,不曾离开——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刻意隐去了身形,不教我发现。

    卸下了冠冕华服,也没兴趣清点宾客送来的贺仪,我与颜珂用完宵夜,听她喋喋不休地遥想当年。

    耐着性子听她追忆那些就连邝希晗都未曾有印象的过去,由着她饮了一杯又一杯,直至喝醉,这才吩咐侍从服侍她回房休息。

    我想,今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她了吧。

    拎着桌上还剩大半的酒壶,挥退了要跟随的侍从,我独自漫步在廊下,盯着漆黑的夜幕——今晚的月亮教乌云遮住了,黯淡得仿佛我此刻的心情。

    无月无星,无景可赏,而最教人忧伤的,却是身边无人可作陪了吧?

    怎“凄冷”二字可以形容。

    “……呵。”自嘲一笑,擎着酒壶正要仰脖入喉,却教人一把攥住了手腕,“谁?”

    我惊诧地回过头去,却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是姜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