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番外:李颂篇2】

    李颂再睁开眼时,对面的小姑娘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手上的力道太重,捏得她粉唇紧紧抿起,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闪过不安和惊惶。李颂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张脸,虽与他认识的魏箩有些不同,但却是同一个人。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旁边的角门霍然被人推开,一个穿蜜合色裙子的婆子走出来,破口道:“不是让你赶紧走么?你当英国公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进便进?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模样,五老爷岂会答应见你一面?”边说边朝地上啐了一口。

    李颂眉心微拧,握着魏箩手腕的手松了松。一瞬间的功夫,魏箩便挣脱了他,转身朝巷子深处跑去。她跑得极快,当李颂回过神时,她已经消失在巷子口尽头。

    李颂只觉得手心一松,仿佛什么东西离他而去。他转头看向那位满脸怒容的婆子,问道:“怎么回事?”

    那位婆子是看门的老妪,去年刚来英国公府,一见魏箩穿着简陋,便把她当成了攀关系、打秋风的穷丫头。料想她应当是跟府里哪个丫鬟或者婆子认识,这才打着五老爷的旗号想进府来。婆子晓得李颂的身份,脸色立马来了一个大转变,堆叠起笑意道:“李世子有所不知,那个丫头来过好几趟了,说自己要找五老爷,您说这五老爷能是她想见就见的么?奴婢把这事儿跟五太太提过,五太太特地吩咐奴婢,千万不能让她进府的……”

    婆子说了一大堆,李颂越听脸色越沉。

    直至最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往魏箩离去的方向而去。陆实见他不上马车,不免追上去问道:“少爷,您去哪儿?不回府么?”

    李颂没有回答,步履走得很快。

    可惜他最后把整个巷子都找了一遍,仍旧找不到魏箩的踪影。巷子的尽头连着一条熙攘的街道,兴许人是从这儿跑远了。李颂站在巷子尽头,街上人来人往,他回想起方才那个婆子的话,面无表情,过了半响,又重又狠地往墙上砸了一拳。

    陆实瞧着都疼,一面纳闷李颂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一面小心翼翼道:“少爷,您认识刚才那姑娘?”

    李颂沉默片刻,接着词不达意道:“回府。”

    陆实一愣,旋即忙说好,回去命车夫将马车赶来此处,没头没脑地回了汝阳王府。

    回来后李颂直接去了书房,命人再次调查当年英国公府的五姑娘被拐卖一事。

    陆实虽然不懂他为何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下去调查了。

    这次带回来的消息与上回没什么区别,时间过去得太久了,想要彻底查清楚,很有些不容易。李颂回想了一遍那婆子的话,沉思良久,对陆实道:“找几个人随时盯着杜氏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即告诉我。”

    陆实颔首,临走前实在憋不住了,问道:“世子爷,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认识那个五小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英国公府的人都不管了,您为何还要查?”

    李颂顿了顿,道:“正是因为旁人都不管了,我才要管。”

    这一世仿佛跟他度过的那一世有些不同,魏箩竟然不是英国公府的五姑娘,魏常弘也跟李襄定亲了,究竟哪里出了差错?他要彻查清楚,弄明白怎么回事。

    陆实讷讷,没再多问。

    *

    此后李颂又去了英国公府两次,每次都刻意绕远路从角门出去,却再也没有见过魏箩。

    这日李颂跟高阳长公主一同来到英国公府,高阳长公主跟五太太杜氏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希望李襄嫁入英国公府后,杜氏能待她宽厚一些,婆媳之间好好相处。杜氏虽是平远侯府的外戚,但在长公主面前身份还是差了好几截儿的,态度端的恭谦,语气也颇和气,对高阳长公主的话自是没有反驳。待高阳长公主离开时,她亲自把长公主送到门口,全程赔着笑脸。

    杜氏见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忙让丫鬟拿来两把伞,送到高阳长公主面前。

    高阳长公主谢过杜氏,扶着丫鬟的手走上马车,一回头见李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道:“颂儿,你怎么不走?这雨眼看便下大了,快上来,免得感染风寒。”

    李颂抽回神智,对高阳长公主道:“我跟人约了事,母亲先回去吧,我先走一步。”说着接过丫鬟手里的油纸伞,撑开,只带了陆实一个人,往另一边走去。

    高阳长公主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他恍若未闻,继续前行,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

    高阳长公主着急地皱眉:“这孩子……”

    雨丝细细密密,伴随着冷风,打湿了李颂的袖子边。因是深秋的缘故,雨虽不大,但却裹着透彻心扉的寒意,每走一步,便觉得从头到脚冷上一分。李颂始终面不改色,来到英国公府的角门,那里木门紧闭,既没有上回凶神恶煞的婆子,也没有那个惶恐受惊的小姑娘。

    李颂站在角门前,伫立许久,油纸伞挡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一个弧度完美的下巴,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陆实等候片刻,不见李颂有任何动作,出声问道:“世子爷,您在等人么?”

    少顷,李颂终于动了动,大步往角门旁的巷子里走去,扔下一句话:“你在这儿等着,不必跟上来。”

    陆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亦步亦趋地跟着李颂走了两步,见李颂步履果决,也就慢慢停了下来,望着李颂的背影不明所以。

    李颂走入前两日魏箩消失的那条巷子口,走了十几步,巷子越来越深,道路也越来越狭窄。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瓦当滴下来,落在青石铺就的地砖上,“叮咚”一声,既清脆又寂静,想必是很少有人经过,四周都冷情得不像话。李颂渐渐放慢步伐,往另一条胡同里走去,上回他没有走这儿,直接出了巷子,今日走得慢,是以才注意到这儿还有一条路。

    李颂走了十来步,然后停在一个突出的屋檐跟前,举着伞,静静盯着那一处。

    屋檐下的姑娘察觉有人到来,缓缓从膝盖里抬起头,黝黑水亮的杏眼眨了眨,先是一愣,旋即微微抿起粉唇,也回视了李颂一会儿,再慢吞吞地低下头。脾气倒是有些倔,既不说话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缩在角落,活像被人遗弃的猫儿。

    上回她是躲在英国公府的角门被他发现了,所以才害怕,这回她可没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不开口,直到雨越下越大,俩人的衣摆都被雨水打湿了。

    魏箩提了提裙子,露出一双粉缎绣兰花的鞋头,又往屋檐下缩了缩。她衣服虽旧,但却洗得很干净,不脏,只是脸上蹭了一点儿墙上的灰,瞧着可怜巴巴的。

    李颂第一次见到魏箩这般可怜的模样,上一世,魏箩总是骄傲任性的,无论做什么都理所当然,那份傲劲儿既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接近。

    从未有过这般孤单柔弱的模样。

    李颂看了一会,忽而垂眸,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笑起来挺好看的,本就眉眼清俊,神清骨秀,只是常常摆出桀骜不驯的模样,让人有些反感罢了。

    魏箩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脚尖。

    她本以为只要找到英国公府,便能轻易地跟父亲相认,未料这英国公府这般难进,她前前后后来了五六次,但是都被人赶了出来。方才更加严重,那个婆子还找来府里的仆从教训她,好在她跑得快,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呢。

    魏箩心情低落,不知如何才能见到父亲魏昆一面。

    正思索时,魏箩的余光瞥见旁边的人动了一下。

    李颂上前,不给魏箩反应的机会,弯腰抓住魏箩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提起来,转身就走。

    魏箩吃惊,一边往后退一边企图掰开李颂的手掌,睁着圆溜溜的杏眼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放开我。”

    离开屋檐后,雨水从胡同上方的落下来,很快打湿了魏箩额前的碎发。那双眼睛在雨水的洗涤下愈发澄亮,仿佛蒙着一层水雾,倒映出李颂的影子。李颂松开手,把伞放到她的头顶,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方才被自己握过的地方已经红了,红痕上方还有一圈淡淡的青色,想必是上回见面时被他弄伤的,到这会儿还没好。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力气很大。

    因为怕她逃走。

    李颂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抬起,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跟我走。”

    魏箩直视他的眼睛,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容置喙和掠夺,下意识摇头:“不……”说着转身便往回跑,她确信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他三番两次地找到自己,莫非是为了拐卖她?魏箩想起小时候的经历,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更不能跟他走了。

    李颂抓住她的手,这回没有使劲儿搦着她的手腕,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头,不让她走。“魏箩,我再说一次,跟我走。”

    魏箩睁着大眼睛瞧他,“你是谁?”

    李颂怔了怔,是了,这辈子她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愿意跟他走。且就算知道,依照她上辈子讨厌他的程度,更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去的。李颂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魏箩,看得魏箩心头更加不安,许久,他才低声道:“我是李颂。”说完以后,他捏了捏拳头,仿佛极力克制某种情绪,嗓音越来越低:“我……找了你很久。”

    魏箩既惊讶又困惑,“你为何找我?”

    李颂抬眼看她,眉峰微微低压,淡淡地移开目光。

    魏箩这才发现他右脸眼睛底下有一个淡淡的胎记,形状很别致,像一只蝴蝶,倦怠地栖息在他的眼睛下,给这张脸平添几抹独特。

    魏箩盯着他的胎记出了神儿。

    少顷,李颂又把眼神移回来,眉头微拧,许久才掀唇道:“你不是想回英国公府认亲么?我帮你。”

    *

    陆实捧着新买的衣裳进屋时,仍有些云里雾里。世子爷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带回来一个姑娘?还让他特地从外面买了一身儿姑娘家的衣裳?这是怎么回事,他天天跟着世子爷,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况且世子爷没有直接把她带回汝阳王府,而是安顿在另一处的别院。这是李颂先前买的院子,很少过来,只有偶尔喝醉时才来此处歇歇脚。如今把人带来这里,必定是不想让高阳长公主和大小姐晓得,否则汝阳王府还不得闹翻天不成。藏得这般紧,不知道心里有多么宝贝呢。

    陆实捧着衣裳敲响了直棂门,门内一个丫鬟打开一条缝,把衣服接了进去,重新关上门。

    方才下了一场秋雨,世子爷担心人家着凉,还特特让人先洗了个热水澡。

    啧啧。陆实冲着门内摇了摇头,他可没见过世子爷这么紧张一个人。

    陆实回到书房,抬头看向站在槛窗前的李颂。

    李颂已经换了身青莲色直裰,察觉到陆实到来,头也不回地问道:“衣服送到了么?”

    陆实点头,“回世子爷,已经送过去了。”

    李颂没再多问。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他掐准时间离开书房,来到暂时安顿魏箩的房间。没有让人通传,直接推门而入。

    房里熏着香,味道清幽,是李颂惯常用的那一种。他停在掐丝珐琅小插屏后,看向藤面罗汉床上的姑娘。魏箩刚洗完澡,身上穿着陆实新买的衣裳,樱粉色的衫裙铺在身后,腰上束着两掌宽的腰带,腰肢不盈一握。她正低头擦头发,乌发垂在一侧,露出雪白纤长的雪颈,侧脸精致好看,睫毛又长又翘。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显得格外乖巧,像一尊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李颂定定地看着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魏箩看到地上出现一双墨色绣金暗纹的靴子,抬头往上,对上李颂高深莫测的乌目。

    魏箩滞了滞,放下手中的巾子,缓缓坐直身体,想了想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方才说帮她回英国公府认亲,可是他怎么知道……魏箩确定他们从未见过,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颂没动,看着她道:“我妹妹李襄同英国公府的六少爷订了亲。”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魏箩挺直的背脊僵了僵。英国公府的六少爷,她自然知道是谁,那是她的弟弟魏常弘。她在英国公府外徘徊了这么多日,却始终没有见过他一面,不知他目下如何,他们分别十年,常弘还记得曾有过她这个姐姐吗?

    李颂又道:“李襄不想嫁给魏常弘。若要退亲恐怕不容易,唯有从杜氏入手,杜氏若是品行不端,心肠歹毒,那汝阳王府便有理由退了这门亲事。”

    魏箩不傻,虽说在村里生了近十年,但头脑还是灵光的。“你怎么知道杜氏品行不端?又怎么知道我的事?”

    李颂沉默一瞬,深不见底的乌瞳看向她,眼里掩藏了诸多情绪,最终只化成一句话:“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魏箩:“……”

    丫鬟进屋,送来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低头递到李颂面前便出去了。李颂等魏箩擦干头发后,坐在她的对面,曲起一条腿,执起她的手腕放到自己膝盖上,倒了一些药膏在手心,搓热,覆在魏箩的手腕上轻轻揉搓。李颂第一次摸她的手,这才发现魏箩的手腕细得不像话,跟自己一比,好像一折就会断似的。这么纤细的身体,当时哪儿来的力气把簪子狠狠刺进他的身体?

    李颂垂眸,替她上好药后,仍旧握着魏箩的手腕,没有松手。

    魏箩瞅着他,试着抽了抽,没抽动。

    魏箩抿唇,叫他:“李颂?”他刚才好像是这么自报家门的。

    这一声“李颂”唤回了他的神智,他抬了抬头。以往魏箩叫他的名字时,不是带着厌弃,便是带着憎恶,眼里永远流露出一种深恶痛疾的神情。如今她就在眼前,眼神干净,清清澈澈,带着些微好奇和疑惑,兴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她酥颊粉红,浑身都散发着清清淡淡的香气。李颂的瞳孔缩了缩,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魏箩拧眉,提醒他:“我的手……”虽然她感谢他给自己上药,但也不能一直握着啊。

    只是话没说完,下一瞬便被李颂压在了罗汉床上。

    李颂一只手撑在她的头侧,一只手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沉着脸,叫她:“魏箩。”

    魏箩仰头看着上方的脸,动了动,换来的却是他更紧的桎梏。她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李颂没有放开她,盯着她看了许久,俯身,慢慢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脸庞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脸颊。他太渴望这样亲密的碰触,以至于她就在怀里,还是觉得不真实。那么娇,那么小,原来抱着她是这般滋味。李颂咬住她小巧的耳珠,含在口中,一圈一圈细细地舔舐。

    魏箩被他舔得半个身子都麻了,伸手推他,奈何怎么都推不动,不免有些恼火:“你放开我!”

    孰料李颂竟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又狠又重。魏箩猝不及防,低低地痛叫一声,疼得泪珠子都蹦出来了。

    李颂咬完以后,又含在口中轻轻慢慢地□□,似在安抚她,也似在安抚自己。

    魏箩这会儿动都不敢动了,生怕他又忽然发疯,逮着自己再咬一通。

    李颂的手臂渐渐收紧,松开她的耳珠,额头抵着她的颈窝,慢慢说道:“我帮你收拾杜氏,帮助你回英国公府……你嫁给我。”

    魏箩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许是觉着此人有病,手忙脚乱地推他:“你……你说什么!为什么?”

    李颂任凭她怎么推拒,端是紧紧地拥着她,一动也不动,道:“没有为什么。”

    他想要她,特别想,足足想了两辈子。

    魏箩怎么可能答应他,她从龙首村逃出来后,对嫁人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更何况此人她根本不认识,哪有第一次见面,便要成亲嫁人的?魏箩当他脑子有问题,挣扎了半天,终于从他身下逃出来,远远地躲在罗汉床的另一角,拢紧衣衫,警惕地看着他。

    魏箩咬着唇瓣道:“我要走了。”

    李颂缓缓坐起来,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他道:“你能走去哪?盛京城有落脚之地么?”他看一眼对面的小姑娘,果见她面色发白。他的心莫名其妙地软下来,又道:“这几日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跟陆实说,他会听你的吩咐。”说罢,又静坐片刻,这才起身走了。

    *

    李颂说得不错,魏箩确实没有落脚之地。

    她从龙首村来到盛京城,身上的盘缠早就用光了,每日不饿着肚子就不错了,更别说有住的地方。在遇见李颂以前,她确实过的是风餐露宿的日子。这几日魏箩住在李颂的别院,每日清晨都有丫鬟伺候穿衣,晌午膳食丰盛,晚上再洗一个热水澡,日子舒坦得让她颇为不安。

    每日一静下来,便想起李颂说的那句话。

    他为什么让她嫁给他?听下人说他是汝阳王府的世子,那怎么会看上自己?魏箩想不通。

    这阵子李颂时常来别院,虽不说什么,但是魏箩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案。有时他拿那双漆黑深沉的瞳仁看她,那种眼神……让魏箩的心莫名地荒凉。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的感情好像很复杂,又爱又恨,但是那点儿恨跟爱比起来,显然十分微不足道。魏箩更加不懂了,他们前前后后统共只见面两次面,没必要这样吧?

    魏箩在这里住了七八日,这日用过午饭,李颂就来了。

    魏箩正想找他,他来了正好,从罗汉床上坐起来道:“我……我有话跟你说。”

    李颂也不坐,看着她道:“你想好了?”

    魏箩眨眨眼,“嗯?”

    他道:“要不要嫁给我。”

    魏箩的脸忽然红了,移开视线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李颂沉默。

    魏箩顿了顿,说出心中酝酿已久的话:“这些日子多谢你收留我,但我不能一直住下去,若是你同意的话,我今儿就离开。叨扰你那么多日,委实不好意思,改日我定会来感谢你的。”

    魏箩说完许久,李颂一句话都不说。

    魏箩抬眼瞧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走了。”

    见他仍旧没反应,魏箩权当他默认了。魏箩从罗汉床上下来,正欲绕过李颂身侧,未料忽然被他揽住腰肢,身子一倾,便被重重地压回了罗汉床上。魏箩只来得及说一声:“你……”李颂狠狠堵住她的嘴,含着她的双唇吮吻撕咬,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更不想放她离去。

    李颂活脱脱饿了许久的狼狗,逮着魏箩的唇瓣就不肯放开,强势地撬开她的牙齿,横冲直撞,一口咬住她乱动的舌尖。

    魏箩根本抗拒不了这攻势,挣扎了许久,渐渐软倒在他怀里,可怜地呜咽。

    许久,李颂终于停下,却没有放开她,慢慢地,轻轻地吻她的嘴角,下巴,她脸上的每一处都不放过。李颂的呼吸沉重,嗓音低哑缓慢:“你拿什么谢我?”

    魏箩正被他亲到眼皮,痒痒的,她往后缩了缩,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能给他的。

    李颂道:“嗯?”

    魏箩道:“我去城外的千佛寺为你上香,让菩萨保佑你长命百岁。”

    李颂咧嘴一笑,低低的,发自内心的愉悦。要是换做上辈子,魏箩死也不会说这么可爱的话。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笑看着她:“我不要那些虚的,魏箩,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魏箩眼神飘忽:“我不知道。”

    李颂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现在呢?”

    魏箩捂住嘴,狠狠地瞪他一眼,怒斥:“登徒子!”总算是把这句话骂出来了。

    李颂不以为然,他早就想对她这么做了,不止是亲她,他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李颂从她身上起来,坐在一旁,展了展下身的袍子,“离开这里你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考虑我的条件,我会尽全力帮你。”

    魏箩抿抿唇,满嘴都是他的味道,她有些不自在,“我不想嫁给你。”

    李颂默声,沉下脸不再说话。

    一炷香后,李颂离开房间,特意吩咐了陆实,看好魏箩不要让她出门。

    这些天他并非什么都没做,他命人调查杜氏的事有了着落。杜氏确实在派人寻找魏箩,一旦魏箩被杜氏的人发现,杜氏一定不会放过她。非但如此,李颂还查出当年魏箩并非被人贩子拐卖,而是杜氏联系了两个人贩子,主动将魏箩卖给他们的。只不过后来被魏箩逃走了。

    原来这一世跟他熟知的那一世竟如此天差地别,难怪这许多事,都不一样了。

    李颂对陆实道:“把那两个丫鬟拘起来,还有用处。”

    那两个丫鬟一个叫金词,一个叫金阁,是当初伺候过魏箩的丫鬟,也是眼睁睁看着魏箩被杜氏卖给人牙子的证人。

    陆实颔首应是。

    李颂暂时回了汝阳王府,他要好好考虑李襄和魏常弘的亲事。若是魏箩认祖归宗,那她便是英国公府的五姑娘,李襄一旦嫁入英国公府,大户人家不兴换亲,那他跟魏箩便再无可能了。

    只是李颂没想到他这一走,再回来时魏箩已经离开了。

    伺候魏箩的丫鬟跪了一地,剔剔然道:“世子爷恕罪,奴婢疏忽,没想到魏姑娘夜里趁着奴婢睡觉时逃走了……”

    李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默良久,只让所有的丫鬟出去,自己去了里间躺着。

    他躺在魏箩常坐的罗汉床上,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太不真实。如今魏箩离开了,他反而更有一种真实感。这个可恶的姑娘,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让他得逞所愿,更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辈子没有赵玠,他先找到了她,既没有把魏常弘推下水,也没有用箭射她,为何她还是不肯留下?

    李颂想得头疼,渐渐地躺在罗汉床上睡着了,再睁眼时,便是第二天的早晨。

    他躺了好一会儿神智才清醒。他洗漱更衣,先着人去英国公府打探了一趟,得知魏箩并未回英国公府后,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庆幸还是担忧。她孤身一人,身上什么都没有,能去哪儿?

    路上遇见危险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李颂的眼神霎时沉下来。他险些忘了,杜氏的人也在寻找魏箩,找到之后,或许会斩草除根。李颂立即走出房间,叫来陆实:“立即召集所有侍卫,寻找魏箩的下落,把盛京城都找一遍。快,找不到就别回来见我!”他神情严肃,神态着急,还是头一次如此紧张一个人。

    陆实张了张口,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声,道一声“是”便下去办了。

    侍卫们找了整整一天,为了不惊动街上的百姓,只能暗中寻找,效果甚微,到了傍晚时分,仍旧没有魏箩的消息。李颂脸色愈发难看,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心窝子上,道:“废物!”

    李颂甩了甩袍子,大步迈出门槛,打算亲自寻找。

    他找遍了英国公府附近的几条巷子,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眼看着他要黑了,也不知道魏箩目下情况如何。李颂紧咬牙关,拳头捏得喀喀作响,“继续找。”

    侍卫们四散而去,他站在暗巷深处,没有移动。

    少顷,一个侍卫匆忙而来,道:“世子爷,找到了!”

    他霍地抬头,那双黑沉沉的眼里泛着血丝,瞧着甚为吓人。

    *

    李颂领着侍卫赶到时,魏箩正被麻绳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魏筝站在她面前,杜氏坐在她对面的八仙椅中,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魏筝穿着娇绿色锦衫和石榴裙,手里却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泛着森森冷光。魏筝拿着匕首在魏箩面前晃了晃,笑着讽刺道:“就凭你也想见我爹爹?魏箩,你十年前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是你的幸运,如今你还敢回来,当真是勇气可嘉。”

    魏箩抬眼恨恨地看向她,道:“那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回去?”

    “你的家?”魏筝吃吃地笑了,眼里满是轻蔑,“既然是你家,为何英国公府里的人都不认得你?你娘早就死了,爹爹也不要你了,你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魏箩抿唇,不语。

    魏筝有些嫉妒地瞧着她这张脸,明明是下等农妇养大的孩子,却生得这般漂亮,即便穿着简陋粗鄙的衣裳,也挡不住这张脸的姿容。魏筝抬起匕首,贴着魏箩的脸,眼里闪过狠光,“若是你这张脸毁了,你说爹爹还会认得出你么?”

    魏箩惊愕地睁大眼,总算露出惶恐之色。

    魏筝满意极了,手腕轻轻一转,便往魏箩脸上划去。

    正此时,木门被人从外猛地撞开,一道人影从外面大步走来,夺走魏筝手里的匕首,狠狠掷出老远。李颂冷沉沉地看着魏筝和杜氏,吩咐道:“看着这两人。”

    侍卫涌进来,迅速将魏筝和杜氏圈起来。

    李颂解开魏箩身上的绳子,看向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没事了。”

    魏箩受惊不小,说实话很有些懵,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过了好半响,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颂停顿片刻,道:“担心你有危险,便出门找了找。”

    他说得轻巧,其实几十个人找了她整整一天。

    魏箩盯着他,没说什么,然后转开目光看向屋里另外两个人——魏筝和杜氏。

    李颂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冷了冷,拾起方才被他扔开的匕首,送到一个侍卫手里,道:“方才她要做什么,看清了么?”

    侍卫点了点头。

    李颂说好,继续道:“我让你还到她脸上,若是下手不狠,这就要了你的命。”

    魏筝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大声道:“你们疯了?我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你们这么做,不怕得罪英国公府么?”

    李颂领着魏箩走出房间,闻言回头,薄唇弯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何惧之有?”

    魏筝哑然,那一瞬间,竟没有缘由地觉得此人分外可怕。

    魏箩和李颂走出房间后,身后很快传来痛叫声,并伴随着杜氏的哭喊声。

    走出巷子口,李颂走在前面,知道她不喜欢自己靠近,便始终跟她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他道:“当年的真相我已经查明了,明日便可将人证送到英国公府,你可以重新当回英国公府的五小姐。李襄和魏常弘的婚事也会退了,你不必担心。杜氏和魏筝也不会威胁到你,依照魏昆的性子,应当会狠狠惩罚这两人……”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末了无话可说,脚步一停,转头看向魏箩:“你还有什么事?”

    魏箩瞧着他,摇摇头道:“没了。”

    李颂抿唇,想了想道:“今晚有地方住么?”

    魏箩还是摇头。

    他道:“那就先住在别院,明日我命人将你送回英国公府。”

    说着,李颂命陆实叫来马车,送魏箩回去。

    李颂不看她,目光落在别处:“走吧。”然后不等魏箩坐上马车,他自己先转身走了。

    魏箩站在马车前,静静地端详李颂的背影。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寥。

    陆实催促道:“魏姑娘?”

    魏箩没回应,慢慢迈开脚步,走了一步,顿住,然后毫不犹豫地朝李颂走去。

    李颂听到一阵脚步声,回过头去,便见魏箩背着双手,站在几步之外。

    他眼神沉了沉,“魏箩,你什么意思?”

    魏箩抿抿唇,“你帮我做这些事,不是有一个条件么?”

    李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许久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道:“你说什么?”

    魏箩想了想,道:“我可以答应你。”虽说他有些奇怪,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但魏箩想,她可以试着接受他。

    李颂怔忡良久,然后大步朝魏箩走去,将她拥入怀中,双臂紧紧地箍着她。魏箩被他勒得有些疼,动了动,他却一点儿也没松。李颂低头,贴着她的脸颊,似乎自己跟自己挣扎了很久,才哑声狠狠威胁:“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即便你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魏箩轻轻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